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微博换画风》 作者：无繇可医 文案： 白五叶家有三只傻猫。 白五叶精通PS剪辑。 白五叶是鬼畜区新秀。 白五叶是翻唱界大神。 白五叶今年读大二，汉语言文学专业。 当全能男神遇见万能微博，他们将以实力告诉整个世界：没什么画风不能变，没什么操作不能现，没什么制杖不能让他用磁暴步兵电一电！ #画风篇# ——昨天晚上我吃了三袋大白兔奶糖，早上起床牙疼到怀疑人生，排俩小时队看完牙医后买了两袋巧克力，W市杏花酒街的粉丝有要我带的吗？ ——男神我求你放过你的牙齿吧，算我求你了！ #操作篇# 好好的一首热血战歌用戏腔一唱，活生生唱出了民国婉约味儿。 ——不好意思最近在看新月派的诗歌，担待担待。 ——这歌还能有这种操作？策划填词作曲后期海报哭晕在厕所！ #制杖篇# ——这个po主为什么gay里gay气的？ ——就你有基一天到晚咖喱gaygay.表情包 就当白五叶在微博怼天怼地叱咤风云时，唱见圈双王传奇之一，网配圈强行小透明大神展白找上门来。 有兴趣一起睡觉吗？ 滚犊子！ 主攻，暴娇炸毛有点小自恋攻x痴汉忠犬受，万人迷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相爱相杀 主角：白五叶 ┃ 配角：展白，白家三只喵 ┃ 其它：主攻，攻控，欢脱 第1章 一、微博（捉虫） 　　 　　白五叶是在大二开学第二天才无意间从某个同学那儿知道微博这玩意儿的，此前他只听说过豆瓣贴吧，现在知道可以发各种N18不怕被查水表的微博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这种操作？ 　　脸上不以为然，但一回到家他立马就翻出手机下了个微博客户端，注册登录，决定好好摸索一下使用方法。 　　身为W大校草兼风云榜永恒不变的第一，白五叶很多时候会有高处不胜寒的错觉。比方说其他人总是拿他的照片舔舔舔各种告白，但真正面对他时却各种从心各种监介，说话不是结结巴巴就是支支吾吾，让他特别不爽。他一不爽脸色就冷下来，那些人就更紧张结巴支吾了，于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渐渐的便没人敢再同他说话。 　　旁人也就罢了，偏偏他的同班同学也是相似的德行，而且因为跟他见面的机会更多自认为对他更了解，还从他们口中传出了许多不尽不实的谣言。 　　谣言一：白五叶特高冷，见面也不跟他们打招呼！ 　　白五叶愤怒咆哮：劳资只是高度近视出门又总忘记戴眼镜没看清你们而已！ 　　谣言二：白五叶家贼特么有钱，不住校在外边儿住别墅。 　　白五叶看煞笔似的呵呵一声：眼瘸了吧？两层小平房顶多带个前院儿，哪儿来的别墅？而且那就是我家，离学校才五百米远，我不舒舒服服地住家里为啥要陪你们挤宿舍啊？ 　　谣言三：白五叶被包养。 　　但凡说过类似话的人，都被白五叶找上门揍到找不着北。 　　出色的相貌和成绩，真真假假的谣言，加上各种强加的光环，组成了“别人眼里的白五叶”。不过白五叶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他他懒得管，只要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 　　正因如此，他的朋友不多，不过每个都是能掏心掏肺相交的。至于像他这种理应活成微博大V样儿的人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微博，按照他的想法绝对是因为自己太过努力学习所以忽略了网上的一切，绝对不是反射弧太长。 　　登上微博，白五叶先把基本资料改了，头像换成自己最喜欢的基三同人图，地址也特别实诚地填了隔壁街甜品屋，毕竟极端热爱甜食的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开间甜品店。可是到填昵称的时候他便懵逼了。 　　昵称？他能填真名吗？ 　　完全不懂得取名艺术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先是填个“叶子”——该名字已被占用。再填个树叶——结果同上。反反覆覆折腾了半天，他一气之下在键盘上打了自己名字的拼音，随便挑了三个字打上去：柏無葉。 　　搞定！ 　　啊，我真是太有才华了。 　　习惯性自恋一秒，白五叶哼着歌长腿往桌子上一搭，就开始刷起微博首页来。 　　关注几个最近在看的网剧官博，刷了下萌宠相关，转发几条自己觉得不错原创博文，看到撕逼的自己也上去跟着扯两句……不知不觉间，平时用来肝游戏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大半。等他反应过来时，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艾玛！幸好今天没课，不然铁定迟到！ 　　深深叹口气感慨了一下时光匆匆如流水，白五叶毫无心理障碍地继续刷。 　　“咪呜……” 　　一声软软的猫叫从门外响起，下一秒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一只毛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压着耳朵垂着尾巴，不紧不慢地钻进房里，踩着优雅的步伐向白五叶走去。 　　那是一只体态修长苗条的布偶猫，毛色是浅浅的银灰，额头还有一块不太均匀的黑色斑点。它甩着长长的尾巴，自带眼线的澄蓝眼瞳盯着电脑椅旁的主人，轻盈地跳上桌面。 　　“喵～”伸爪拍白五叶鼻子。 　　软软的肉垫扑在鼻尖把白五叶从微博的温柔乡拽了出来，他移开面前的手机，恰好对上猫咪控诉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铲屎的，看我一眼！ 　　“喵呜……” 　　白五叶愣了三秒，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哎呀宝贝儿，爸爸忘了给你们喂吃的了，对不起啊饿坏了吧！” 　　毫不犹豫地丢下手机将猫咪搂进怀里亲了两口，白五叶起身走出房间，客厅右侧猫窝的食盆里已经躺了两只与怀里这只极为相似的猫。 　　这三只猫，怀中的叫秋天，是白五叶从亲戚家抱来的。另外两只也是布偶猫，还是同一只猫妈妈生的，一只叫银星，一只叫白雪，比秋天小一个月。平时爸妈不在，都是它们陪着他。 　　放下秋天，又把银星和白雪从食盆里抱出来挨个亲亲，白五叶把猫粮均匀地倒在三个食盆里。三只猫虽然想跟主人亲近，但确实是饿了，在他怀中蹭了会儿便都跑过去临幸猫粮了。 　　看着三只毛团挤在一块儿吃得香甜，还时不时套路一下小伙伴，蹲在一旁的“铲屎官”白五叶笑得好看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看了一会儿，某新晋微博po主忽然心里一动，跑回房间拿出手机给三只猫来了个十八连拍，各种角度各种滤镜，拍完修了下大小便发了他人生中第一条原创微博。 　　——我家三只宝贝今天胃口也很好呢！ 　　下面配了九张自己拍得最满意的图，有排排坐吃饭的背影，有舔爪子的近照，有秋天的招牌表情“王之蔑视”，每一张都能萌化人心。 　　宠物应该是微博上除了明星和打折券外人气最高的话题了，白五叶的微博刚发出没多久新消息提示音就接连不断地响起。他看了下，一水的夸“好可爱”还有问品种问名字问年龄的，他挑几条回复后就丢一边了。 　　晚上有班长自行组织的晚自习，要求每个人必须参加。虽说除了部分学习刻苦的孩子外一般大学生都不会利用晚自习时间做啥有营养的，不过考虑到他们班班长热衷“形式主义”的性格也就能理解了。 　　白五叶是系里长期霸占前三的学霸，晚自习对他来说并没有卵用，但他还是要去上的，不然那小气吧啦的班长又要到辅导员面前打他小报告了。 　　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拿着两本装学习用的书，白五叶出门前挨个亲了三只傻猫的小脑袋一口，锁好门走向学校。 　　盛夏傍晚，橘红的夕阳像一支画笔，以天空为画布肆意泼洒颜料，绘出温暖明丽的图案。白五叶踏着逐渐褪去的余晖慢吞吞走在路旁，不时被哪家饭馆哪间糕点屋飘出的香味吸引过去，五百米硬生生被他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完。 　　好不容易到校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夕阳下的月牙湖的唯美景观，就被一通电话饶了兴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白五叶接起电话上来就一句不走心的播音腔，决定打电话来的人如果不在他说完这话之前说明自己要说的事就直接挂断。 　　“别别别！白大佬麻烦给我两分钟时间！”话筒另一端马上传来急切的声音。 　　白五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给你二十秒。二十，十九……” 　　“我这里刚接到一首新歌作词作曲都是同一个人策划后期都特靠谱打算搞成剧情歌cv已经找好就差一个歌基了大佬你接不接？” 　　在白五叶倒数到“五”时这人刚好把话说完，意思表述清晰完整，不过内容需要斟酌。 　　“先把歌词和曲子发一段给我瞧瞧。”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白五叶搓着手指在考虑别的，“而且你知道我有一年多不发歌了，嗓子能不能hold住都是个问题……” 　　“我相信你大佬！”没等他说完那人就急忙表态了，话里话外都是小粉丝的崇拜，“我记得你发第一首歌时也说了类似的话，结果那歌现在仍在经典榜上。不管怎样求你一定要尝试！拜托了！” 　　白五叶浓眉微挑，步伐也慢了下来：“怎么，这歌对你很重要？” 　　“……算是吧。我们工作室已经有大半年没出作品了，你知道现在古风圈，尤其是古风歌曲圈不好混啊。填词稍不注意就被批堆砌，曲子经常曝出抄袭，想找一首词好曲好的歌特别不容易。我就想着拿这首歌当广告，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工作室，扩大规模……” 　　“你就这么信任我？”白五叶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却并非头脑简单，这家伙嘴上说得诚恳，但谁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歌手。” 　　“你还不有名！？”那人像听到什么可怕的言论般咋呼起来，“大佬你是没微博所以不知道，你要是有微博，我保证你的粉丝数不会低于那几个古风圈的大神！求你了接吧！就当帮个小忙了！” 　　这波称赞可以有。 　　白五叶眉眼笑得舒展开，一派清风朗月隽美俊雅。 　　“还是等我看过词曲再说吧。” 　　“……哦。” 　　“对了，”想了想，白五叶还是补了一句：“我有微博，今天刚注册的，昵称‘柏無葉’，松柏的柏，无法的无繁体，叶子的叶繁体，可以关注一下。” 　　“哦哦哦哦哦哦……” 　　一阵鬼吼鬼叫立马冲出话筒，吓得他手一抖直接挂了电话。 　　…… 　　白五叶到教室时，偌大教室就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他随意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书推到一旁，打开电脑登录企鹅，右下角立刻弹出新邮件消息框，是给他打电话那家伙发的新歌词曲片段。 　　反正现在还早，他索性暂时放下之前决定要做的事点开邮件，下载附件解压缩，两个word文件自动打开。 　　白五叶先看了词。 　　如那人所说，古风圈填词确实容易出现辞藻堆砌现象，有些填词的人还特别喜欢生僻字词，通篇下来能让人记住的都是那些看了几遍也记不住不会念不懂意思的字词句，还有些直接语死早。 　　并不是说不能运用生僻字词，但是填词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语都是要为歌词的内涵服务的，要看华丽辞藻看似高大上实则卵用没有的生僻字他去看古体字相关词典就好了，看什么歌词啊！那些真正被奉为经典的歌词哪一首不是有着完整的内涵和故事支撑的？只可惜很多人并不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这点。 　　文档里只有第一段副歌歌词，用词简单，句式也很普通，没有上下联系看不出完整的故事。不过单就这一段而言情节竟然非常完整，平淡的字句很是巧妙地衬托出悲凉哀婉的氛围，算是近些日子以来他看过的不错的填词。 　　点点头，冲着这词白五叶就愿意接下这首歌了。顺便看了眼填词者，发现名字挺陌生，不是他以前接触过的古风填词大佬。 　　再把副歌相应的曲段看了，嘴里断断续续地哼出几句，白五叶关了文档，给那人发去自己同意接歌的短信。 　　曲子很动人，空灵澄澈如深林静湖，哀而不伤，清灵隽雅，更难得的是与歌词契合度很高，两相结合，确实是首好歌，他没有不接的理由。 　　收到短信的那人很高兴，告知他干音截止日期又balabala说了一堆赞美鼓励的话，最后给他发了一条网址，说是他工作室的官博，皮下管理者是他自己，希望能跟他互fo。白五叶花了点时间理解互fo的意思才登上微博，谁知一上去就差点被几千条回复艾特赞的消息卡闪退。 　　咋回事？ 　　奇怪地点开评论，发现除了头几条是正常回复他的猫图微博以外其他的都是什么“大大你居然开了微博”、“要不是蠢哥发博我们还不知道你开通微博了”、“有生之年系列”等等。他看得一头雾水，直到翻到艾特第一条才明白怎么回事。 　　是找他接歌那逗比发了条微博，把他之前或本家或翻唱的歌做了个整合，还在最后圈了他。他的粉丝们看到后顺着艾特摸了过来，这才出现上面所描述的景象。 　　挠挠头，白五叶退出评论，发现还有一条消息，有人给他送了半年会员，看ID应该是他的粉丝之一。那个粉丝还给他留言，说有会员才能辨别真假大佬，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赶紧绑定银行卡将会员还回去，白五叶纠结片刻，发了一篇置顶博文。 　　——本人柏無葉，不知名网络歌手隽言，没有代表作，暂不接新、不扩列、不互fo，此帐号只发日常相关。 第2章 二、视频 　　 　　置顶博文一贴出，很快就多了上百条赞和几十条回复，以粉丝居多，都在哀嚎他不接新的事。白五叶忍俊不禁地用指尖敲敲屏幕，退出微博把手机放到一边。 　　“嘀嘀嘀——”企鹅上有人敲他，是之前帮他管理接新琐事的网络助理。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微博？为什么不告诉我？哭唧唧.jpg 　　隽言：就今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男神的娟娟：有个粉丝截图发到粉丝群了，现在群里炸得不行，男神你的关注数用不了几分钟就会破千哟！ 　　白五叶吓了一跳。除了自动关注的辣鸡营销号，他现在的粉丝数也就几个萌宠爱好者，满打满算没超过五个。破千？他的粉丝有那么多？ 　　好像知道白五叶在想什么，那助理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你的人气可高了！之前你为了高考暂时退圈，现在都一年多过去了才出现，找你接新的信息现在都快把我Q Q刷爆了，好多粉丝也在私戳我问怎么回事呢。男神你真的要复出了吗？ 　　隽言：也不能这么说吧……对了，如果有人找你接新一律拒绝，我手上有首歌，下个月就得交干音，我得花时间练习一下，毕竟有老长时间没开嗓子了。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你要发新歌了Σ(っ°Д °;)っ好的男神我明白了男神Σ(д；)我一定不打扰你，你好好唱(*︶*)..:* 　　看到那三个颜表情，白五叶忍俊不禁，又让她暂时保密，等工作室那边发博通知再转发。 　　与小助理又聊了几句，白五叶退出企鹅，目光将电脑桌面上的应用软件扫视一遍，最后点开了Premiere。 　　那是个功能强大的视频剪辑软件，现在应用广泛的爱剪辑算是它的简化版，不过比起操作相对简单适合新手的爱剪辑，白五叶更喜欢用Pre。 　　打开应用，在剪辑新手眼中有些眼花缭乱的界面在他看来却干净清爽。他的拇指在鼠标按键上摩挲片刻，点开一部刚刚完结的番剧，准备剪个cp视频宣布自己在b站的回归。 　　没错，除了是著名唱见外，这货还是b站有名的剪刀手“聆听梦境”。说起来，他在b站纵横的年头可远远长于作为唱见的日子。 　　“聆听梦境”这一帐号是他初二时注册的，注册第二天便发了第一个视频，是柯南的琴酒个人向剪辑。当时第一次接触视频剪辑的他还不太会操作，视频质量一般，反响自然也一般般。但是白五叶有一股钻研劲儿，每当遇到他感兴趣却不擅长的东西时，他就会拼命地去学去练，直到完全掌握为止。 　　所以经过半年多的练习后，他熟练掌握了Pre的用法，还重置了发布的第一个视频。那个视频运用了几十种特效与转场，各种镜头卡着节奏和歌词衔接切换精彩无比，播放量半小时破万，现在依然是琴酒相关剪辑的神话，看过的人都说当时第一反应是以为官方要搞个琴酒个人的大制作了。 　　反正从那以后，白五叶就开启了在b站呼风唤雨称王称霸的峥嵘岁月。他很低产，毕竟那时候忙着念书考试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可他剪辑的视频个个都是精品，cp向的至今仍然在那个圈子里作为扛把子身份被提及，个人向的播放量长期霸占该圈子单人视频第一，冷cp都能被他炒成热cp，一度在b站封神。 　　直到高三复习压力大，他全面断网，认真学习，彻底销声匿迹，才暂时退下神坛，韬光养晦。 　　而现在，随着他回归网络古风歌曲圈，他在网上其他身份也将一一再次出现，b站剪刀手就是其中之一。 　　整个晚修时间白五叶都在剪辑视频。这是个具有回归意义的作品，剪的又是最近他非常喜欢的一对cp，所以他想尽力发挥出全部水平。一路删删改改，BGM也是换了又换，总算在晚修结束前搞了个半成品出来。 　　说是半成品，其实差的也就歌词和台词字幕，等回家连上网就能搞定。 　　“白五叶同学，请等一下。” 　　在白五叶提着电脑和装样子用的书往教室外走时，一直埋头看书的班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出声叫住他，还从抽屉里取出几张表格跑到他身前。 　　“喏。”递上表格，班长推了推黑框眼镜面无表情道：“这是辅导员让我给你的关于下个月到L市友校做交换生的申请表。” 　　“交换生？”白五叶一听就觉得麻烦，一边翻看表格一边随意问道：“我能拒绝吗？” 　　班长嘴唇蠕动着要吐出嘲讽的话，但忍了下去：“就算你想去申请也不一定能通过，因为这次做交换生的是要去名校L大，竞争非常激烈。如果你不想去，表格可以不填。” 　　“谢谢。”意识到自己那话是挺拉仇恨的，白五叶讪讪地摸着鼻尖，目送班长走回位置坐下。 　　不过说实话，他对去做交换生一点兴趣也没有，那意味着他要适应新环境，结识新同学，以及习惯新的课程进度，对于不喜欢改变的他而言太过麻烦，所以这表格他不打算填。 　　并不是好的东西就一定适合自己，白五叶做事从来只看喜好，或者是否合适，鲜少考虑它是否能给自己带来益处，或者益处是多是少。 　　…… 　　回到家，白五叶随手放下书，爬到床上打开电脑继续自己的创作。 　　修改各种各样的小bug，让片段切换更能契合歌曲的节奏，选择合适的特效加强片段转换间的冲击性，然后再调色、加上歌词与字幕，一个视频作品便完成了。 　　说来简单，其实真正弄好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不过相比其他剪刀手们每次弄视频都跟挤牙膏似的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看起来似乎要轻松得多，仿佛自己并非做了个旁人几周都做不来的视频，而是拿合成软件随意拼凑了几个片段。 　　那些与他齐名的剪刀手大佬要是知道他剪个视频如此轻松写意，绝对会集体哭晕在厕所，醒来后又会排队上天台。 　　将视频上传b站，白五叶也没空等它审核，从衣柜里拿了睡衣打算先去冲个澡再回来录新歌干音。谁知他刚拿了衣服还没转身，就觉得腿上一沉，无奈地低头一看，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他家白雪。 　　白雪是三只猫中唯一的女生，肤白貌美大长腿，性格软萌黏人爱撒娇，平时喜欢寸步不离地跟在白五叶身后，连睡觉也一定要挨着他。 　　这不，他才忙完打开房门，白雪便黏了上来。 　　嘴角扬起宠溺的笑，白五叶将衣服搭在手臂上，双手提着它两只前爪将它提了起来，搂在怀里揉揉搓搓，它也特别乖巧地窝着，圆溜溜的蓝眼睛直直盯着他，不时“喵”一声，又萌又贴心。 　　“小白雪要跟爸爸一起洗澡吗？”把白雪整齐顺滑的毛毛揉得乱糟糟，白五叶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捏着它一只小爪子温柔地问，脸上那柔和的笑容中满满都是宠溺。 　　他对外人总是高冷淡漠难以接近，但对着自家三只猫，却永远耐心而宠爱。 　　“咪呜……” 　　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白雪歪头蹭蹭他下巴，轻巧地跳出他怀抱，在床上窝了下来，下颚搭在前爪上。澄澈如宝石的蓝眼睛盯着他，又软软叫了一声，仿佛催促他快去快回似的，颇通人性。 　　白五叶忍俊不禁地弯腰揉揉它脑袋，心情愉悦地哼着自己要录的新歌走进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十几分钟后，白五叶洗完澡出来，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热气，白皙俊美的面庞被热水蒸腾得红润细腻，唇色更是鲜红欲滴，透着股秀色可餐的诱人气息。 　　他擦着头发走向自己的床，上面除了安安稳稳趴在枕头边的白雪，秋天和银星也进来了。它俩完全是欢喜冤家的相处模式，上一秒抱着互相舔毛，下一秒就能厮打啃咬起来。 　　现在它们就在相互蹬腿扑打，把空调被都踹到床下了。 　　白五叶不打算干涉俩儿子的相处模式，视若无睹地越过它们，捡起被子叠好放到离它俩较远的地方，抱起看到他便主动跳下床踱步过来的白雪，在电脑桌旁坐下。 　　打开录音软件，开麦，白五叶清清嗓子，就着秋天与银星打架的背景音开嗓试着唱了第一遍。 　　两年多没唱歌，状态果然没有之前好。他录完后听了下自己的清唱，低音颤抖，高音太尖，中音也不是很稳，总之哪哪儿都是毛病。 　　皱眉删掉了极其不满意的录音1，白五叶搂着白雪到窗边吊嗓子，反复唱了十几遍音阶，直到自己嗓子隐隐作痛才收声。 　　揉揉喉咙，再清清嗓子，他喝了杯水，再休息几分钟，觉得状态差不多了，才把打完架又挨在一起打盹的猫儿子们抱回它们猫窝，准备正式录一遍。 　　白雪好像知道自家铲屎官要做正事儿了，不等他放下，自己就乖乖跳到床上钻进被子趴下，只露个小脑袋在外面，圆圆的猫瞳仍然盯着主人的方向。 　　见它这样乖巧可爱的模样，白五叶忍不住轻轻揉揉它脑袋，心里很是满足。他觉得只要有这三只猫在，即使单身一辈子也完全能接受。 　　心满意足地回到电脑桌旁坐下，白五叶费了些时间集中注意力，然后开始录歌。 　　…… 　　白五叶接的新歌名叫《青山吟》，讲的是一位少女自年少情窦初开到常伴青灯了却残生的故事，词曲都透着清新自然的古典韵味。找他约歌的策划打算弄两个版本，一个是剧情版，一个是纯歌，前者找了古风圈女神，后者就交给了白五叶。 　　白五叶第二天中午就将干音发到策划邮箱。他和策划是老熟人了，之前合作过几次，不然那人也不会有他电话。 　　交完干音的白五叶很快就把二次元的事抛到脑后，连b站视频评论都没看，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等他再度想起歌和视频的事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周五上午只有两节课，白五叶因熬夜肝企鹅农场而哈欠连天地上了早课，下课时反而彻底清醒了。看着同学三三两两组团回宿舍，一如既往地避开他的样子，白五叶想了想，决定到图书馆玩玩手机，到饭点再回家。 　　反正猫粮猫砂他都弄好了，不担心自家猫起床会饿着或无处安放自己的排泄物。而且他现在又不困，回去也是无聊，不如在图书馆吹空调玩玩农场。 　　现在离考试还早，又是上课时间，图书馆中人不多，古朴的实木桌椅穿插于书架之间，书香缭绕，再加上空气中飘扬的轻柔舒缓的琵琶曲，颇有古意。 　　白五叶寻了个位置坐下，拿出课本垫手机，连上校园网正准备点进农场，但手指不知怎的抽了一下，错点进旁边的应用，就是b站。 　　看到熟悉的少女粉页面，他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退出，因为他恍惚想起自己一周前好像投了个视频，既然都进来了，那看看视频反响再退出也不迟。 　　戳进投稿页面，白五叶一眼扫去顿时被播放量和和评论数亮瞎眼。一周五十万播放，1.7万评论？都快赶上他关注的几个直播up主和动漫吐槽up主了。 　　又惊又疑地点进评论，白五叶定睛一看，热评第一条的三万赞再次亮瞎他的狗眼，而看清那评论说的是什么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好笑，而是不明觉厉。 　　——身为吃瓜团团长的我本来打算日常吃瓜，忽然发现更新的是我聆听大佬……我难道还活在梦里吗？ 　　吃瓜团是什么？ 　　白五叶满头雾水地点进楼中楼，一排看下来才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感到哭笑不得。 　　因为高考，他神隐了两年，当初的粉丝陆陆续续走了一大半，留下来的都是真爱粉。这些粉丝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焦灼等待后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拼命在各个视频评论里催更，转而开始宣传他的老视频拉人入坑，圈地自萌。 　　时间长了，这些留下来的粉丝越发的坚定和冷静，一边心怀期待等待白五叶归来，一边活跃于b站同人视频圈。她们从不ky，不跟风黑，素质极高，赢得很多同好或非同好的好感，间接带动了白五叶的视频播放量和粉丝数。但也正因如此，她们给了其他人一种日常吃瓜的感觉，所以久而久之，白五叶的粉丝就被戏称为“吃瓜团”。 　　了解这些后，白五叶也明白自己的播放量和评论数为何这么多，大部分应该都是他的粉丝这两年锲而不舍的安利宣传的功劳。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暖。 　　现实中的同学觉得他高冷不好接近，所以一边在心里默默YY，一边却又对他敬而远之，以至于他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父母工作又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时间久了，他也会感到孤独。但在他看来仅仅是过客和陌生人的粉丝却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这样陌生的情感回馈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手指无意识滑动屏幕，等他从奇异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时，评论已经滑到热评下面了。 　　白五叶咧嘴笑了笑，打消了玩农场的心思，专心致志看起评论来。 　　——我不是吃瓜团成员，我只是来围观不吃瓜的吃瓜团成员顺便吃瓜[doge] 　　——我恐怕还在做梦，赶紧吃块瓜压压惊……我的瓜呢？ 　　——西瓜黄瓜香瓜南瓜窝瓜哈密瓜有要的吗？来来来都把腿收一下，买不起别伸爪！ 　　——看你们都在吃瓜我就放心了，让我再舔一遍本命cp视频，顺便看这个视频什么时候走上人生巅峰！ 　　——弹幕里酸了吧唧的对家能消停点吗？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 　　——这个视频剪的好溜！告诉我不是我一个人全程跟着节奏和转场一起摇摆抖腿！ 　　——男主那个夕阳红枪法都能让你剪出酷炫感，大佬大佬！这部番的剪辑师可以拖出去吔了！ 　　——弹幕里吔屎cp的你退群吧！ 　　——up主我们今天吃剪辑师！ 　　…… 　　将评论逐条看完，白五叶差点笑成狗。以前他没怎么在意评论，基本不看也不回，没想到错过了那么多有意思的言论。看来以后得改走亲民路线才行。 　　笑了一会儿，他心绪一转，发了条置顶评论。 　　——因评论数过万，本周内将再次奉上一个视频，大家可以在这条评论下留言想看的cp，角色向也可以，前提是不要提up主对家。 　　既然粉丝们如此给力，他也要有点表示才行。 　　白五叶暗自想道。 　　不用多说，在不远的将来，这个视频的评论区将会因为这条评论再火一把。 第3章 三、新歌 　　 　　今天的b站似乎格外热闹。 　　某个日常进b站刷视频的路人甲这样想，他发现自己的首页推荐莫名其妙多了很多自己闻所未闻的cp视频，而且投稿的都是同一个人。最坑爹的是，他怀着好奇之心点进去时，却发现投稿日期是两年前。 　　两年前的投稿怎么又被顶上来了？贵站怕不是石乐志吧！ 　　路人甲愤愤不平地想着，可看到视频的封面，他又鬼使神差地点了播放，准备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视频是个啥德行。 　　然后看完就入坑了，并花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将up主所有的视频补了个遍，成为一名光荣的吃瓜团成员。 　　不过他并不孤单，因为诸如此类的场景正不停发生。 　　白五叶发了那条置顶评论后便退出b站。虽然评论很有趣，但农场不能不玩，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没有好友偷他的菜。 　　于是白五叶就在图书馆中消磨了整个中午及下午，途中只出去过一次——吃午饭，直到傍晚六点多才放下电量即将耗尽的手机，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背包松松垮垮挂在右肩，白五叶一边戴上耳机一边慢悠悠向外走去。温暖的浅金色余晖从透亮的落地窗外泼洒而入，空气中满是跳跃的金色光芒。 　　他踩着夕阳走向大门，颀长身影与精致侧颜染上明媚柔光，神情略显慵懒与漫不经心，每一个动作，哪怕只是一次随意无心的回眸，都仿佛生生镌入这光辉中，定格成绝美画像。 　　余晖笼罩范围之外，有位倚在书架旁翻看书籍的青年抬头看去，似是微微一怔，而后把书放回原位，快步来到白五叶身前。 　　“同学，打扰一下。”青年低沉的声音穿过耳机中舒缓纯音乐的阻隔，清晰传入他耳中。 　　被拦住的白五叶愣了愣，稍稍抬头才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的脸。那是个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青年，相貌英俊，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像他经常在某些访谈节目上看到见到的学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成熟稳重的魅力。 　　这样的人，即使在人才云集W大也不多见，反正白五叶没见过，一时间也不禁为他的气质而略感讶异和欣赏，摘下耳机问：“有事吗？” 　　青年一推眼镜，温和地问：“我有半年时间没来学校了，请问图书馆是重新装修过了吗？心理类的书籍都不在原处了。” 　　闻言，白五叶点头道：“是啊，两个月前图书馆做了简单的修缮，书籍的摆放位置也都做过调整，你要找心理类的书得到三楼。对了，三楼有个心理学专业的老师的办公室，他那里有很多世界心理学研究最新的文献，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找他。” 　　青年感激笑道：“谢谢。” 　　“不客气。” 　　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白五叶戴上耳机继续向门外走去。只是刚走出几步，他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下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那个青年已经不在那儿了。 　　是错觉吗？为何他会觉得那青年的声音有点耳熟？ 　　思索片刻不得其解，白五叶也不为难自己，转头就将之抛在脑后，愉悦地回家逗猫。 　　…… 　　白五叶接的新歌“青山吟”由蓼萧古风工作室出品，策划是他的老熟人，有过多次合作的“千吟千风”，共有两个版本，他接的是纯歌版。 　　蓼萧古风工作室算是业内较为“年轻”的古风歌出品工作室，是由千吟千风在一年前建立的，现在不算出名，作品也只有可怜巴巴的几首翻唱，“青山吟”是这个工作室第一首出品的正经原创古风歌，也不怪他那么重视。 　　大约是工作室太闲了，白五叶干音刚交过去没多久后期就已经制作完毕，只差曲绘PV和歌曲海报。现在一周过去，在千吟千风的催促下，画手爆肝熬夜将曲绘和海报弄了出来。 　　于是着急用这首歌提升工作室知名度的千吟千风立马在企鹅上敲他。 　　——大佬，PV预计晚上就能完成，现在把海报给你看一下。 　　[大图][小图] 　　这条消息白五叶过了六个小时才收到，或者说才看到。之前他不是在b站刷评论就是在经营农场，压根儿没空看企鹅消息。等他看到时，PV已经做好了。 　　——大佬，这是PV，你看看，觉得没问题我就上传了。 　　[视频] 　　白五叶先看了海报。 　　蒙蒙的青灰色天空，由远及近的深浅黛色，交织成朦胧空幽的意境。一条描绘得细致精致的柳条被风高高扬起，它的清新明丽，却越发衬得那一抹轻描淡写的遥遥剪影空渺苍凉。 　　浓墨重彩的柳枝与朦朦胧胧的山水之景却全然成了那抹极为简单的远影的陪衬，一种清冷哀婉到极致的感觉扑面而来。 　　白五叶突然想认识认识画海报的画手了。 　　右键将原图大图保存，再打开做成海报的小图，觉得没毛病，他便点开了视频。 　　依旧是那种清新淡雅的风格，搭配着柔和清冷的曲调与白五叶沉朗动人的浅吟低唱，仿佛是一位老者以沧桑口吻将这个凄美而又遗憾的故事娓娓道来。 　　因为是纯歌版，没有念白，加上歌曲本身就没有太多戏剧化冲突，所以整个PV都透露着静谧清泠之感。 　　白五叶把PV看了好几遍，除了第一次看还有心欣赏PV里的动态画面，剩下时间都是在挑剔自己的唱功。什么这里差点崩了，那里有颤音，这些小缺陷虽然经过后期修音后不那么明显，但对于事事追求尽善尽美的他却是难以忍受的。不过成品都弄好了，他也不好因为一点其他人不一定能注意到的小毛病让人家推翻重来，只能忍住。 　　——没问题，你发吧。 　　白五叶刚回复，千吟千风的消息很快就来了。 　　——大佬大佬，一会儿我发博的时候你记得转发评论。哦对了，PV我会上传b站，你有没有b站帐号？有的话也麻烦评论一下[双手合十] 　　看到后面半句，白五叶的心情略有些微妙和复杂。 　　b站帐号啊……也对，他的粉丝们还不知道“隽言”与“聆听梦境”是同一个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公布一下好了。 　　——有，我的b站ID是“聆听梦境”。 　　那边诡异地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发来一排感叹号和两个抱大腿表情包。 　　——大佬！你就是聆听大神吗！！你看我一眼！我是你的吃瓜团小透明啊！ 　　白五叶讶异挑眉，真没想到这家伙也看自己的剪辑，难道他在b站已经火到音乐区了吗？ 　　正想着，千吟千风又发来一条消息。 　　——不过大神你可真能藏啊，一藏就是好几年，两边粉丝都没发现。还好你两个马甲的领域不重合，否则要是因为什么撕起来，那就尴尬了。对了大神，你新视频那条置顶评论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你也想点cp？ 　　——其实我想点角色！大佬！看在我们认识那么久的份儿上，求黑箱啊！ 　　——什么角色？说来听听，要是正好我也喜欢，可以破例一次给你优待。 　　——大佬你有看十月新番吗？b站买了一部叫《挚爱天空》的轻改动漫，我特别喜欢里面那个贱兮兮但关键时刻又帅到飞起的男主武内德，求剪他的个人向！ 　　——……我还真没看，十月新番里没多少我想看的，不过你这颗安利我先吃着试试，你等我看了再说。 　　——好的大佬！谢谢大佬！ 　　跟千吟千风又闲聊几句，白五叶关掉聊天界面，想了想打开b站，先去自己视频置顶评论下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虽然提名的人多，但cp或角色数量不多，其中被提名最多的就是千吟千风喜欢的那个角色，原本只打算瞄两眼的他顿时来了兴趣。 　　找到这部番剧，白五叶习惯性先点追番，然后将第一集之后的集数加入下载，才播放第一集。 　　搂着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脚边趴下的白雪有一下没一下撸毛，他忍住看开头设定科普的不耐烦，没有立即关掉，而是耐心地往下看。渐渐的，他被这部番完全吸引进去，虽然有些慢热却精彩热血的情节，精致的人物和还过得去的画风也为这部番增添不少亮点。 　　从开头的不耐到渐入佳境，再到看得入迷，一向热爱学习不沉溺二次元的白五叶第一次花好几个小时时间追番，直到看完目前更新的集数，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甚至想再看一遍。 　　《挚爱天空》的剧情现在进展到第一个篇章结尾，半年番长度意味着它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主角们搞事情，而白五叶也万分期待他们接下来要搞什么事。这是他少有的非常喜欢的动漫，只要后期不崩制作组不作死结局不喂屎，即使当不了神作，拉一批萌二入坑是不成问题的。 　　恋恋不舍地关掉视频，白五叶长出一口气，抱起昏昏欲睡的白雪向床铺走去，刚一走近就发现秋天和银星占着他的抱枕早已睡着了。白五叶一看手机显示时间，也吓了一跳。 　　凌晨一点二十一分，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跟周公下棋了，但今天追番追得太入神，居然到现在都毫无困意。 　　挠挠头，白五叶小心翼翼地把白雪放到秋天旁，摸摸两只不约而同地惊醒，睡眼惺忪望来的猫咪的脑袋，便走进浴室洗漱去了。 　　好不容易洗脸刷牙换上睡衣，白五叶刚舒舒服服地盖着被子躺下，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弹起，懊恼地拍了下头：“糟糕！忘记给PV评论了，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说着，他迅速抄起手机点进b站，搜索《青山吟》，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PV，封面用的海报，播放量已经破万，弹幕也有几千了。 　　戳进视频，白五叶以毕生最快手速投币收藏外加发了条简单的评论，一气呵成。 　　——请容许我自恋一下，我觉得我唱的真是太好听了！ 　　做完这些，他松了口气，也没心情去管粉丝们的反应了，打开企鹅，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千吟千风发来的几十条消息，大部分都是哭唧唧的表情包。 　　白五叶略带歉意地赶紧回复：不好意思，看番看得忘记时间了，我刚发了评论，应该还不晚吧？ 　　千吟千风秒回：不晚不晚，只要你发就不晚！咦？你在看番，难道是吃了我的安利吗？ 　　——对啊，《挚爱天空》确实挺好看的，男主也挺讨喜，我打算下个视频就做武内德个人向。 　　对面沉默几秒，然后发来一堆表情包。 　　看着不断往下刷的消息以及那些没有重样的表情包，白五叶眉头微挑，面无表情地打字。 　　——你再发我就换了。 　　——别！我不发了！大佬，期待你的第二个视频！你说的是本周内，本周就只剩周末两天了，所以加油吧！ 　　——……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周末他的计划可不是剪视频，而是到省图书馆沉迷学习啊！ 　　白五叶默默捂脸，暗搓搓地想着要不要赖个账。 　　…… 　　事实上，从白五叶发出那条评论开始，《青山吟》PV评论区的气氛一度十分诡异。虽然他的评论第一时间就被顶上热门，回复却一个也没有，反倒是另一条热评下热闹无比。 　　——有人知道聆听大佬那条评论的意思吗？我怎么觉得不对？ 　　——聆听大佬说的很简单啊，这歌是他唱的，有什么不对吗？ 　　——回复楼上，当然不对！你没看简介里的歌手名吗？这歌是隽言唱的！隽言！翻唱界大神，号称最爱神隐的唱见，出了好多经典的那个！ 　　——可聆听大佬就是这么说的……莫非这两个号的主人是同一个人？我的妈！惊天奇闻啊！ 　　——男神：你们两个男神合而为一了，以后再也不方立场冲突时该帮哪边好了，你们感动不感动？粉丝：不敢动不敢动…… 　　——啧！我此时的心情有点复杂，二次元两大男神居然合二为一了，我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emmm……不管他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驴我们，反正咱们还是先来认识一下吧。在下是聆听大佬吃瓜团小萌新一枚，敢问隽言男神的粉丝怎么称呼？ 　　——……巧了，我们也自称吃瓜团。 　　撞男神又撞名的粉丝们集体沉默。 　　和聆听梦境的粉丝差不多，因为白五叶两年的销声匿迹，他作为唱见身份的粉丝也走了不少，只是由于作品知名度高，所以留下来的人更多。但两年没有新作品，粉丝们也无可奈何。男神不在，她们只能吃瓜。 　　谁家发新歌了，组团发贺电，转发评论点赞支持一下。谁家和对家又撕起来了，搬个小板凳看戏，绝不插手。谁家又曝出代唱抄袭了，抨击几句，但不跟风无脑黑，所以在圈子里风评很不错，还间接安利了不少人。 　　原本两个粉丝团的经历这么像，她们应该很早就能发现对方的。只是她们都太低调了，非必要不会说自己是隽言或聆听梦境的粉丝，很多热门番剧或骂战里都没有出现对方身影，故而直到今天白五叶自曝，她们才知道彼此的存在，一时间竟有些相见恨晚，无语凝噎的感觉。 　　——我现在觉得两个大佬是同一个人了，毕竟像你们这样的粉丝真的不多，也不是一般人能带出来的。 　　某吃瓜路人甲回复道，引来点赞无数。 　　就这样，白五叶两个马甲的粉丝很快便达成共识，开开心心地交换企鹅群和微博微信群，聊得热火朝天。而在她们不遗余力的宣传下，青山吟火了，PVb站播放量一夜之间蹿上十几万不说，还霸占了几个小时的微博热搜，一直到白五叶睡醒都还纹丝不动地停留在热搜第五的位置。 　　于是，当白五叶点进微博打算给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转发一下时，一脸懵逼地看到了热搜第五。 　　——隽言聆听大神跨界合体，两大吃瓜团员执手相逢。 　　怎么？他睡一觉的功夫，微博这破地方就被某杂志收购了？ 第4章 四、大神 　　 　　短暂的无语后，白五叶戳进热搜去看了下，很多微博都看得他哭笑不得，特别是他两大重名的粉丝团粉丝们的互动，其中有一条评论上千的居然是在讨论要不要改名，而粉丝们提的名字，恕他直言，他能笑一天。 　　——男神宣布回归，吃瓜这个名儿就不接地气了，也不太符合男神的性格，不如我们商量商量将两个粉丝团合并，重新取名吧，大家有什么提议吗？ 　　这是主博，画风还算正常，但底下评论一票群魔乱舞。 　　——还有什么比“有生之年”更符合男神的性格呢？ 　　这是热评第一。 　　——回复热评，你这特么是诅咒啊！ 　　——楼上你错了，这叫反flag！ 　　热评第二：叫言灵养老组织天朝分部吧。每天吃吃瓜，看看戏，抠抠脚，吃养生餐，多好。 　　热评第三：拒绝热评二的养生餐，尼玛现在流行的那个朋克养生能把我笑死！ 　　底下回复：友情科普一下朋克养生：穿破洞裤在洞里贴暖宝宝、威士忌里加枸杞茯苓、蹦迪戴护膝、摇滚时旁边放保温杯，熬夜敷面膜并看养生攻略，就问你怕不怕！ 　　回复：你一定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买的男神等身抱枕！ 　　回复：楼上交出你的抱枕！男神明明没发过照片！ 　　白五叶笑倒在床上，惹来三只猫齐刷刷看智障的眼神。 　　评论讨论着讨论着就偏题了，不过许多画风清奇的名字还是成了候选。于是在白五叶刷完评论再一刷新时，原po主又发了条粉丝团团名候选表的微博，并在后面艾特了他。 　　摩挲着下巴，白五叶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列的名字，思索着要不要凑个热闹回复一下。但还未等他想好，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他目光扫过屏幕，发现是千吟千风的来电，随手接起，开玩笑似的道：“喂，你又有新歌要我接啊？” 　　千吟千风“噗”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没有啦，青山吟的剧情歌还没弄好呢，我哪有时间再做第二首歌。大佬，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国漫‘韶雅’你听说过吗？韶雅官博君拜托我请你帮忙剪个用来宣传的群像视频，有偿的，你看你愿不愿意？” 　　韶雅？ 　　白五叶认真回想了一下，对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但也只是有点，实际上他鲜少关注国漫，高考前还好，喜欢追番，偶尔也会看一两部评价不错的国漫。临近高考的那年，他几乎完全断网，与二次元隔绝，一直到最近才恢复。如果韶雅是这段时间里出的国漫，他没听说过也实属自然。 　　一向耿直的他自然有一说一，如实告诉千吟千风并请他帮忙拒绝。 　　千吟千风似乎早有所料，不但不惊讶，而且还非常郑重地说：“其实就算大佬你不拒绝我也会建议你拒绝的。最近韶雅风波缠身，之前曝出漫画抄袭，近几日又弄出什么换cv风波，官博这时候请你帮忙估计是为了挽回形象。但大佬你不知道，烧鸭……就是这部国漫的粉丝特别疯狂，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喷，能少掺和他们的事就少掺和吧。” 　　“行，我知道了。”白五叶打了个哈欠，有些漫不经心，“反正我最近也忙，答应你们的个人向视频还没弄好，谁有功夫去弄那个。对了，韶雅好看吗？” 　　千吟千风犹豫了下，委婉地道：“这部动漫怎么评价比较好……这样，你可以想象一下蛋糕上面放榴莲，里面还裹着翔的感觉。” 　　“……明白了。” 　　秒懂的白五叶不再多说。本来他还打算去补番的，说不定以后可以搞个视频。但听千吟千风这么说，还是算了吧，他老老实实追他的挚爱天空就行了。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跳回微博页面，他一刷新，好几十条新回复跳了出来。于是上一秒还在想韶雅的事的他这一秒就完全沉浸在粉丝们的逗比评论中，不再多想那些。 　　却不知，他不在意，却有的是人在意。 　　下午两点刚过，睡完午觉起床的白五叶洗了把脸便坐到电脑前开始剪视频。 　　挚爱天空是热血系的动漫，男主武内德平时是那种贱兮兮吊儿郎当的小痞子，但遇事冷静沉稳，双商都在优秀线以上。虽然有不少小缺点，可放在现实却是那种很受欢迎的性格，在二次元人气也很高。 　　现在挚爱天空的剧情才刚刚起步，相关的剪辑、漫评就已经血洗b站，白五叶之前是没看推荐页面，所以不知道。等他看完番剧后，每次点进b站，推荐页面一溜都是这部番的相关视频。 　　白五叶虽是剪辑大神，不过也算独行侠，在b站从来只投稿和追番，不看任何剪辑，而且关注人数到现在都还是零，所以他不知道业界的其他大神有没有做类似剪辑，会不会被分掉关注度。但他显然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剪视频仅是因为喜欢而已，只要有人看他就高兴，人多人少都无所谓。 　　打开PR，白五叶盯着空白页面想了一会儿，先剪了个空镜，然后导入一首燃系的日文歌。原先他想的是用原剧OP做BGM，但正规音乐网站上没有，他又不想找盗版资源，只能换其他歌了。 　　脑海中斟酌着素材的剪切和顺序，白五叶将设想好的部分先弄出来，等凑够时长后再进行排列、修改。说来简单，其实真正操作起来很麻烦。 　　白五叶思维跳脱，脑洞又大，每次到修改部分他就头疼，因为经常修改着他就会有新想法，然后大幅度更改其他片段的节奏或者搭配。可以说，他剪一个视频的时间中，有一半以上浪费在修改阶段。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凑够五分钟片段，白五叶纠结着开始初步修改，即调色和处理专场，这部分比较简单，花一两分钟就搞定了。到下一步修整片段时，他刚开了个头，就卡壳了。 　　又有新脑洞了怎么办？emmm…… 　　正当他挠头苦恼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一连串叮叮咚咚的提示音。经过这两天洗脑式的轰炸，他现在已经能分辨微博、b站和企鹅提示音的快慢了，刚才那串声响就是微博的。 　　如蒙大赦地暂时放下让自己头疼的剪辑，白五叶打开微博，除了上百个粉丝新粉丝，其余的都是艾特，让他一头雾水。 　　戳进艾特页面，白五叶往下滑动，发现除去小部分是宠物爱好者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萌宠微博顺手艾特他一下，其余的全部是同一条微博的转发艾特，而且很多ID他很眼熟，在之前的热搜中出镜率极高，是他的粉丝。 　　奇怪地点开一条，白五叶看了下她们转发的微博，看完之后顿时无语望天。 　　这尼玛也能躺枪，他的运气是有多狗屎？ 　　没错，那条博文的内容就是白五叶拒绝了韶雅官博有偿剪辑宣传视频的事。 　　韶雅目前是国漫中还算不错一部，刚好是两年前白五叶隐退那会儿开播的，到现在已出了两部，评价很高。它讲的是周朝的开国故事，从凤鸣岐山到入豳地发展，在模糊的历史基础上添加了大量玄幻因素，画风精美，角色人设和剧情虽然比较单薄，但还蛮有可看性的。 　　目前两部只讲了个开头，没有明确的主角，制作方估计是想搞成群像剧，而且效果不错，看那些角色的粉丝数就知道了。 　　不过非要说的话，韶雅远远比不上国漫排行第一的那部名叫“天歌”的水墨风动漫。天歌做了五年，频率月更，却因为清雅的画风与精彩的剧情吸粉无数，每次更新都是一次有生之年血洗各大视频网站的热潮，成就远不是韶雅能比的。 　　原本白五叶是不太关注国漫圈的，但对天歌的大名也略有耳闻。听说天歌的粉丝整体素质也不错，无形中给了他不少好感。 　　而现在，这条微博让他对韶雅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博文的内容很简单，语气却很酸，说白五叶是大神看不起她们这种小制作动漫，制作的视频都与日漫有关，不喜欢国漫之类的。 　　这种程度的酸言酸语白五叶还能忍受，可评论里的戏精他就难以接受了。比如热评第一条，说白五叶崇洋媚外，只关注日漫，不支持国漫，还上升到他的粉丝团，说她们虚伪戏多，买热搜之类的。这一出又一出的大戏让白五叶哭笑不得。 　　实际上这条微博发出后第一时间就被吃瓜团注意到了，有一个粉丝还将其转到各个粉丝群中。但她们毕竟是处于养老状态的粉丝，对这些撕逼套路早已司空见惯，并不怎么在意。大部分有微博的还转发艾特了白五叶，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样。 　　粉丝们的应对方式其实是很成熟的，不与她们多作分辨，也不盲目被带节奏，而是先告知当事人，看他要如何解决。面对这种事，直接开撕只会让人看笑话，给别人吃瓜看戏浑水摸鱼的机会而已。 　　不得不说，白五叶本身是非常欣赏粉丝们的做法的，更何况，他看到微博后也只是觉得无语，并不生气。 　　没有转发也没有回复那条微博，白五叶很平静地圈了韶雅官博，附上一句：粉丝行为，作品买单，好自为之。 　　此时的白五叶还不知道微博究竟是种怎样的地方，更不知道这里的整体环境如何，他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对此事做出回应。却没想到韶雅官博的回复比那条微博更让他感到荒谬。 　　韶雅官博：别什么锅都往我们头上扣，您这样的大神我们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官博是直接在他微博底下回的，五分钟之后就被韶雅粉丝顶上热评。很多人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地嘲讽他，还有的直接爆粗口，甚至还发私信谩骂他。本来只是一件小事，白五叶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让她们这样一搞，局势顿时变了。 　　白五叶可是有双重身份的大佬，b站同人圈大神，唱见圈大神，两边粉丝合起来差不多也赶上韶雅官博的粉丝了。加上他的粉丝团先前吸了不少路人好感，粉丝群体是很庞大的。 　　如果韶雅官博和她的粉丝没有这么咄咄逼人，事实上以白五叶及其粉丝的性格，可能压根儿不会多想，依然日常吃瓜然后让事情自然而然地翻篇。毕竟，这世界恶意那么多，一点不尽不实的冷嘲热讽算什么？让她们自己高潮就好，她们开心就行。 　　可惜没有如果。 　　白五叶还没怎么的，一向好脾气的吃瓜团却怒了。她们只是不喜欢撕逼，却不是不会撕逼，现在一怒，立马个个撸袖子上阵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击，对整个韶雅相关的圈子进行全方位攻击。 　　中文系大神联合动画专业的大佬花一下午时间写了篇评价韶雅的文章，对里面出现的缺点无情地抨击，当然为了表示她们不是无理取闹，还在后面附上了建议，以显示自己与那群无聊之人的不同。 　　其他看过韶雅的粉丝就韶雅闹出的抄袭风波制作了调色盘，并在询问相关领域的律师后做出了中肯的判断，发博示人。 　　以上反击方式是有技术含量而且比较温和的，直接艾特了韶雅的总导演和编剧，顺便讽刺一波，比如以韶雅官博皮下的智商看不懂所以不艾特之类的话。 　　大神级别的粉丝事情搞完，其他粉丝们也纷纷开始了行动。首先在白五叶的微博底下将评论区狠狠地“洗刷”了一遍，将所有韶雅粉丝的评论都踩下去，热评前十全部换成自己人的评论。其次到原博和韶雅官博回复下面又做了一次大清洗，务必使没耐心翻评论的人绝对连韶雅粉丝的影子都见不到。 　　有个同为唱见，跟白五叶合作过的跨界漫评大佬也发声了，说自己已经撤掉韶雅相关的漫评，以后也不会做韶雅漫评，算是回敬这部分嚣张的粉丝。 　　白五叶的粉丝全程没说一句不雅的话，就算有发的也被其他人勒令删掉了，部分黑粉的评论和韶雅粉丝评论一样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却结结实实让吃瓜路人和暗搓搓等着撕逼的人呆住了。 　　引战的原po主现在也是目瞪口呆的状态，心理活动差不多是这样：尼玛现在的大佬粉丝都这么牛批了吗？说洗屏就洗屏，连个申辩机会都不给。任何韶雅粉丝一发表评论，不管你骂人还是道歉一律给你压下去。如果这就是她们的反击的话，那么也太温和，又太犀利了吧？ 　　忙着震惊和发呆的韶雅粉丝们还不知道，白五叶的粉丝的反击行动，现在才只是个开始。而就在她们默默积蓄力量时，另一个大神的发声又给本就不平静的局势搞出一波巨大的动静。 　　网配圈人气第一，排名第一的大神展白拒绝了韶雅请他给一位主要角色配音的请求，并发微博解释：有这种粉丝的神作，我一个小小cv得罪不起。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我可不想被冷嘲热讽。 　　展白可是网配圈的传奇人物，双王之一，粉丝无数，而且他跟有生之年风格的白五叶不同，他时常有作品问世，粉丝数一直在增长，是名副其实的大佬。 　　他的粉丝们看到这条微博时不明所以，特意去了解了一下。知道事情始末后，不少人都挺同情白五叶的，想喷回去，却发现自己看不见韶雅的粉丝了。于是她们先对白五叶粉丝表达了憧憬之情，而后跟着她们一起刷屏，不让韶雅粉丝任何一条回复出现。 　　恰好上线恰好看到粉丝在展白微博下艾特他的消息的白五叶一脸懵逼，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劲儿。 　　这事件的走向怕是快要不受控制了，不妥。 第5章 五、邀请（捉虫）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缘，妙不可言。 　　莎士比亚：劳资没有说过这个话！ 　　反正就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这句话尤其适用于白五叶此时面临的状况。 　　拒绝韶雅官博请求然后被泼脏水一事，看起来好像声势浩大挺像那么回事儿，但实际上白五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正正经经的回复也就最开始艾特韶雅官博那条。他的粉丝团中不乏聪明人，正是因为看出这点所以采取了最为温和跟有效的反击方式，力图将整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倒不是说她们愿意把事情翻篇了，也许刚开始她们有这种想法，但现在绝对是跟韶雅官博及部分激进粉丝杠上了，翻篇？不存在的。她们不过是想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的瓦解那群人的防线。 　　然而展白大神的参与，却让这件事变得复杂起来。 　　一般来说，对古风圈、cv圈、唱见圈但凡稍有涉猎的人，或许没听说过隽言，但绝对不会不认识展白。他是唱见圈、网配圈双王之一，前面那个头衔可能评得略显随意，但后一个就非常能说明他的影响力了。别的不说，光看那上百万粉丝数就很能镇的住场子，更别提他现在还在搞吃鸡直播，粉丝数增长极快。 　　展白性格冷淡，从来不出席任何粉丝活动，也不收粉丝礼物，倒是时不时给同行和粉丝送礼物，平常直播或者参加歌会什么的都是非必要就尽量不开口，无比高冷。但这种人设却意外的吃香，加上他的确唱功了得，配音时也极度严谨，一丝不苟，所以才在两个领域都登临王座。 　　至于唱见圈另一个王，那毫无疑问是隽言，只是这货神隐太久，现在知道他的人不算太多。 　　旁的不管，展白的身份在这件事中其实略显尴尬。因为就在不久前，韶雅总编剧亲自邀请他加入韶雅的配音团队，而且开价非常高，几乎能赶上专业声优大佬了。但奇怪的是，面对如此优待，他却迟迟不曾表态。今天白五叶的事一爆发，他毫不犹豫就发博公开拒绝了韶雅编剧的邀请，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不单是在打那部分激进粉丝与韶雅官博的脸，同时落了整个韶雅制作团队的面子。 　　和他相比，白五叶那点儿人气不算高，他们二人本也没有任何交集。故而展白的做法在其他人眼中并不是为了维护白五叶，而是单纯找个借口回绝韶雅编剧的邀请罢了。 　　如此一来，所有的炮火瞬间集中到展白身上，白五叶跟韶雅官博那点儿小恩小怨就完全不被放在眼里。 　　展白浅显的言外之意明眼人都懂，韶雅其他粉丝顿时坐不住了。好嘛，她们爱之如宝的东西在他眼底却避之唯恐不及？还真以为韶雅请不到你是什么大事？ 　　于是不爽的韶雅粉丝跑到展白微博下撕了起来。 　　展白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啊，当即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之前吃瓜团大神做的调色盘报告与观后感就派上大用场了，被她们拿来将韶雅讽刺得体无完肤，顺带在怼粉时上升整个粉丝群体。一场堪比地月大战的撕逼大战便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 　　吃瓜团：exm？ 　　看到这惊天大逆转，白五叶也是懵圈的。他啃着牛肉干翻看展白大神微博底下的评论，不知该不该出声表达一下感谢。毕竟自己是这场撕逼之战的导火索，结果最后炮火全挪到人家身上了，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毫无表示到底说不过去。 　　斟酌着语言，白五叶叼住牛肉干唰唰唰打了行字发出去，为表诚恳，他特意发了条新的微博，而不是直接在底下回复。 　　——感谢大神为我分担炮火，顺带说一句，韶雅做的什么德行希望诸位粉丝心里有点b数，像这种糖里裹屎屎里下毒的动漫，就不要闭眼吹了吧。 　　前一句表达谢意，后一句针对的是吃瓜团大佬发的“观后感”微博下无脑吹韶雅的粉丝。依然是他淡定而尖锐的风格。 　　看到这条微博，韶雅粉丝们来劲儿了，短短十分钟内在底下刷出了上百条回复。然而她们忘了吃瓜团的存在，所以……所以评论被刷没了。 　　允悲.gif 　　吃瓜团们仍旧保持着理智的状态，而且现在她们不在战火中心，所以又能悠哉游哉地吃瓜了。不过见男神表态支持展白大佬，她们也感谢之前展白部分粉丝的仗义帮助，过去帮忙控了下评，把那些恶意辱骂的评论都刷干净了。 　　至于白五叶的微博评论区，则还是继承了吃瓜团一贯的群魔乱舞风格。 　　——男神男神，展白大神为什么出面替你说话呀？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 　　这是老司机装傻白甜型的。 　　——楼上别瞎说，双王怎么可能有故事！至少我乍一眼看过去，还是有……emmm…… 　　这是以退为进型的。 　　——男神你啥时候发小德子个人向视频啊？说好了本周内的！ 　　这是关注重点跑偏型的。 　　白五叶翻看评论时回复了以上三条，即：没故事，不存在和明天。 　　回复完，他就在楼层里跟粉丝们聊得热火朝天，从十月新番中几部睿（ruo）智（zhi）轻改到今天市场上的白菜又贵了两毛三分，仿佛老朋友间的唠嗑，毫无距离感。 　　吃瓜团许多粉丝对此受宠若惊。粉了白五叶那么久，她们还是第一次如此靠近自家男神，被回复的那些兴奋得恨不得下楼跑圈，没被回复的也不失落，继续开开心心地发评论，然后暗搓搓期待男神翻牌。 　　于是，在微博其他地方，展白粉跟韶雅粉快撕破天时，白五叶这边却其乐融融，惬意无比。 　　白五叶：沉迷聊天，不想剪视频。 　　正当他们聊得开心时，替他揽下大半炮火的展白大佬又跑过来搞事了，这次更简单粗暴，他直接在评论下留言。 　　——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一首同人歌？ 　　白五叶：“……” 　　这条评论他是第一时间看到的，也在第一时间被顶上热评，刚刚还聊得飞起的粉丝们瞬间安静如鸡，静静等待他的回答，甚至不敢回复展白。 　　白五叶却在莫名其妙之余又感到一丝头疼。 　　你说这展白怎么回事？好好的高冷人设不维持，先是给他挡枪，现在还亲自过来邀请？难道不觉得与自己画风不符吗？ 　　困惑地挠挠头，白五叶支着下巴发了会儿呆，实在想不出展白用意，索性懒得想了，回复道：咱们私信聊吧。 　　本来接新这种事应该交给助理处理的，细节什么的也应该由她出面洽谈。不过展白大神都亲自出马了，他总不能摆架子吧？那就太不给面子了。 　　展白也是个干脆的，白五叶消息刚发出不久，他的私信消息便发了过来，开门见山地发了一段简洁明了的话。 　　——我的工作室正在筹备国漫天歌里一对cp的同人歌，需要两名唱见两名cv，有兴趣合作吗？ 　　白五叶并未立即给出答案，虽然他也知道跟展白合作好处多多，但他显然不是那种在意好处不好处的人，尽是问：我想知道那是什么cp，以及歌的具体情况。 　　展白很快又发来回复：可以。 　　后面附带一个附件。 　　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白五叶若有所思地想着，将附件下载点开，认真看起里面的内容来。 　　这首歌的词曲都已写好，伴奏带都弄出来了，名字叫“隔岸桃花开又落”，可见确实准备了很久。歌曲写的是天歌里一对非常冷门的骨科纯爱cp，即两个立场对立，相爱相杀，互相算计利用的皇子。 　　他简单看了一下，无论词曲都是空茫忧伤风。 　　最初是千帆过尽之后七皇子回到故地，被蒙尘旧物勾起回忆，清冷哀凉。中段曲调变得凌厉，将人拉回那个杀伐角逐的时代，烽烟、乱世，以及无尽的对决博弈，像极了雨前的天空，阴沉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到了副歌，调子先是沉郁凄清，很快又变得冰凉悠远，宛如回忆之人忽的惊醒，所有往事在最不恰当的时机戛然而止。 　　故居，旧梦，心上之人。 　　往事，哀情，昔日种种。 　　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得不说，这首歌的水平非常高，远远超过白五叶之前觉得还不错的青山吟，甚至他现在就有种马上开录的冲动。虽然是纯爱性质的同人歌，不过他不接受却也不排斥腐，自然是无所谓的。 　　所以他高高兴兴地回复：歌我接了，不过要怎么录？是我们两个合唱吗？ 　　——嗯。除了合唱以外，为了cv声音与歌曲更加契合，所以我们也要合作配音。 　　看到这一回复，白五叶一下愣了。 　　什么意思？是要他当一次cv，给剧情歌配音吗？ 　　——呃……展白大神，我是唱见，不是cv，我不会配音啊。 　　——你不用担心，只是几句话而已，并不难，也没有很露骨的台词。如果你实在不会，我可以教你。 　　白五叶压力更大了。 　　其实他没啥别的想法，就是喜欢唱歌，也只想老老实实当个唱见。不需要多出名，也不需要多少人关注，单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已，完全没有开拓副业的打算。 　　如果是以前，白五叶可能就直接拒绝了。但一来他很喜欢这首歌，二来展白刚给他解决了个麻烦，姑且不说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至少这个人情他得还吧？ 　　手指轻敲桌面，白五叶犹豫着没有回答。展白耐心等了片刻，见他迟迟不曾回复，于是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不用感到为难，不愿意可以拒绝。 　　啧！他这么说，自己就更不好拒绝了。 　　白五叶靠在椅背上思考了一会儿，虽然觉得搞配音麻烦，不过人家大神都愿意放下身段亲自教导自己了，而且还是亲自邀请，诚意十足，自己实在没必要拒绝。何况这首歌写的是真的好啊，他不想错过，为了首好歌，过程稍微麻烦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样一想，白五叶想开了，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给展白回复：好，歌我接了。 　　展白好像一直守着他的回答，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发来新消息：把你企鹅号给我，我拉你进歌曲的制作群，以后有关于这首歌的消息，比如修改歌词或者伴奏之类的都会发在里面。 　　——行。 　　白五叶爽快地发去一串数字，半分钟后，企鹅上就弹出消息框，有两条新联系人消息。一个是邀他入群的，还有一个是好友请求，昵称是展白。 　　——展白邀请您加入“这cp稳了”群。 　　——展白邀您加他为好友。 　　暗自吐槽那奇葩的群名，白五叶两个都点接受，下一秒，群聊界面就自动跳出，他还没反应过来，上面已经刷出一排整齐的队形。 　　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欢迎隽言大佬加入本群，您辛苦了！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欢迎隽言大佬加入本群，您辛苦了！ 　　扶朕起来朕还能学：欢迎隽言大佬加入本群，您辛苦了！ 　　今天我又开了新坑：欢迎隽言大佬加入本群，您辛苦了！ 　　我想吃西瓜：你们在开玩笑吗？让不让大佬说话了？大佬你打个招呼吧。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西瓜你破坏队形了！ 　　隽言：呃……你们好，我是隽言。 　　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隽言大佬你好，其实也不用打招呼，因为我们都认识你嘛。对了大佬，你看过词曲没？觉得写得怎么样？ 　　隽言：写得都很好，词曲都特别美。 　　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写的歌词很优秀！你们看，隽言大佬都这么说了，尔等屁民还不快快来膜拜！ 　　我想吃西瓜：你怕不是个傻子-_-|| 　　今天我又开了新坑：大佬你不用理她，这货就是想得瑟而已！ 　　扶朕起来朕还能学：关爱傻子的眼神.表情包 　　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哼！你们就是在妒忌我(ノ=Д=)ノ┻━┻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傻孩子，你一点都不傻.表情包 　　我想吃西瓜：大佬你别理她们，她们就是一群人来疯。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各自的分工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是作曲，楼上的楼上那蠢货是填词，楼上是美工，还有名字里和她脑子一样有坑是作者兼后期。 　　隽言：等等！作者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天歌的cp同人歌吗？ 　　我想吃西瓜：咦？展白大神没跟你说吗？这首歌是根据二坑的天歌骨科同人《隔岸桃花开又落》创作的同名同人歌啊，群里有原文，大佬你可以看一下。虽然二坑脑子有坑，但写的还是挺不错的，没有露骨的情节，有点虐，还是BE，就算不腐也可以看。 　　隽言：好，我现在就去看。 　　展白：先不着急，我还有事想跟你们说。 　　白五叶正想把原文下下来看看，却被突然冒泡的展白一句话止住了，好奇地等他发言。 　　展白：这首歌花了半年时间准备，为了保持神秘感一直没有向粉丝透露，她们只是知道我要出同人歌，却不知道具体的状况，所以我希望各位继续保密。另外，我需要一段试听版作为预告，长度在30秒左右，海报、曲绘和部分念白都要有，必须在十月十四号之前制作出来。成品则是圣诞节当天发布，必须在那之前做好，所以这段时间要辛苦各位了。 　　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给大佬递茶.表情包 　　今天我又开了新坑：你当然不辛苦，你的事早做完了！离我远点，我对傻逼过敏.表情包 　　隽言：预告的念白…… 　　展白：你我各一句，晚上我有时间会亲自教你，别担心。 　　隽言：好，谢谢。 　　白五叶松了口气。 　　没让已经开始刷“yoyoyo”和“好温油”的二傻子工作室成员继续犯蠢，展白又发了条消息：现在离十月十四日没几天了，二坑，大锤，抓紧时间。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大神，能别叫我大锤吗(_ _) 　　白五叶看着这俩画风清奇的称呼缀在展白的昵称后面，不知怎的笑了起来。 第6章 六、配音 　　 　　微博上吵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白五叶却对着电脑，确切地说是对着文档界面发呆。 　　现在是晚上七点零五分，他刚吃过晚饭，因血液都集中到胃部帮忙消化，所以大脑运转呈半停滞状态，表现在外的状态就是两眼发直，一脸懵逼。 　　“咪呜～”躺在他怀里的白雪伸出小爪子拍上他的脸颊，软软的肉垫还在他脸上磨蹭两下，熟悉的软绵触感将他从呆滞中惊醒。 　　“宝贝。”搂紧白雪亲了口，白五叶总算是回过神来，把脸埋到柔软的毛毛里蹭了几下，闷闷地说：“爸爸好受伤啊！那坑爹的作者怎么能这么坑爹，她怎么能这么坑爹！” 　　白雪圆圆的大眼睛看了看他，低低“喵”了声，仿佛安慰一般。 　　白五叶抱着白雪心痛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过劲儿来。 　　刚刚他看了二坑的《隔岸桃花开又落》，真是被虐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文中穿插了三段回忆，单独挑出来看都很平淡，可一旦与当下的描述联系起来，便有无尽的憾恨之意扑面而来，尤其是最后七皇子的心理描述，与他躺在二皇子曾躺过的长椅上呢喃着“我仿佛又看到了你的脸，却想不起你说的话，做的事，和我对你的爱”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上天了，虐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连眼泪都被疼痛梗在胸口。 　　白五叶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篇纯爱文打动至此，至今仍是单身狗的他在看文过程中居然会感到感同身受，甚至觉得窒息，可见这篇文章写得多好。 　　反正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后悔接下这首歌，即便要搞自己觉得麻烦的配音。 　　正这么想着，企鹅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嘀嘀嘀”的声音吓他一跳，点开一看发现是展白。 　　展白：现在有空吗？先来配预告的念白吧。 　　白五叶嘴角一抽，把白雪放到桌上，发去一句“好的”。 　　展白仍是那么干脆爽快，将预告的两句念白，一句二皇子，一句七皇子的都发了过来，都是摘自原文的心理描述。 　　二皇子：我并不后悔这一路走来所做的选择，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再重回桃花谷，再见那人一面…… 　　七皇子：如今锦绣山河尽在我手，我却甘愿为他袖手天下。早知今日，当初我该接下他赠予的桃花，我该与他……策马天涯…… 　　二皇子那句是他临死前的心理呢喃，七皇子那句则是他登基前一夜坐在空无一人的宫殿中在心里的喃喃自语。结合情境虐得一批，可当白五叶尝试着把两句都各说一遍时，却完全找不到感觉。 　　悲桑辣么大。 　　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发过去的音频文件，白五叶内心“呵呵”两声，只希望不要被展白损得太惨。毕竟他是出了名的严厉和高标准，之前还骂哭过跟自己搭戏的女主cv。 　　果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两个字：不行。 　　是啊，他也觉得不行。 　　白五叶郁闷地想，却有些意外他居然如此温和。 　　展白：你先告诉我你想选哪句，这几天专心练习选择的那句就行。不用担心，我会教你。 　　白五叶一下坐正身子，感觉怪怪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展白大神的态度很奇怪，有些过于温和了，与他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的相差很远。 　　隽言：嗯……那我选二皇子吧，他的念白短一点。 　　二皇子是这对cp里的攻，天歌中一个悲剧性色彩极为浓烈的角色。 　　展白：好，那我先教你一点发音技巧，你学着控制自己的声音，音量、声线还有语气，然后再融入感情。你只需要练习一句话，所以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先听我说一遍这句念白。 　　白五叶看着这段话，觉得画面感极强，边看还边不由自主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展白发来一段音频，他没戴耳机，直接点了外放。 　　一把醇厚磁性的声音如泉水淌过青石，缓缓流泄而出。 　　“我并不后悔这一路走来所做的选择，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再重回桃花谷，再见那人一面……” 　　声线低沉，舒缓，仿若气音般带着些飘忽与虚弱，幽渺若山巅云雾，或是秋日绵密的雨丝。语调并不悲伤，或者说，不是那种浓墨重彩的悲伤，情感的味道极淡，极轻。可渐渐弱下，弱到最后一个字近乎听不到的尾音，却带出了沉重浓厚的悲哀，却不知悲的是什么，哀的又是什么。 　　白五叶听得心口一堵，看原著时那种虐到骨子里去的疼痛感再度浮现，蔓延。 　　展白：感觉如何？ 　　白五叶缓缓从剧烈的悲伤情绪中抽身，干痛的咽喉滑动一下，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敲着回复。 　　隽言：看原著时虐得肝痛，现在听了你的配音，胃也开始痛了。真庆幸你是在我吃完饭后发的音频，否则我现在一定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展白：这么说我配的还不错？谢谢你的夸奖。你可以模仿我的情感，但其他诸如断句、轻重之类的需要自己把握，每个人声线不同，风格也不同，不用照搬我的。 　　隽言：我也没这个本事…… 　　展白：别妄自菲薄。 　　接下来，展白十分耐心地给白五叶讲了几点发音和控音技巧，每讲一点还会先做一遍示范，然后让白五叶练习一两句话，直到觉得他初步掌握了才进行下一点的讲解。 　　他讲得耐心而细致，将所有专业术语都转化为浅显易懂的解释，即便是白五叶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立刻理解其中含义。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讲解加练习，白五叶将基本的发音技巧掌握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有声乐练习的基础，上手格外的快，而且对于气息声调缓急的控制平日也会做相关练习，所以掌握得还不错。 　　把基础学好，再来尝试这句台词时，白五叶就能掌控得更加精准。确切地说，是能够顺利地将自己的情感通过声音表达出来，而不是光有想法，却碍于能力无法实现。 　　“我并不后悔这一路走来所做的选择，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再重回桃花谷，再见那人一面……” 　　白五叶连续录了好几遍，虽说比刚开始时好了不少，但仍是都不怎么满意，最后勉勉强强挑出自己觉着还行的一句发了过去，展白很快便回复了。 　　展白：这次说得不错，情感到位了，但是淡了点，不足以打动人心。你多练习几遍，试着回想原著中的情景，代入自己。二坑这篇文写得很好，很能触动人心，想代入是非常简单的，只是代入的程度有所不同。 　　隽言：我知道了，大神（ò ó） 　　白五叶手滑在句末打了个颜表情，发出去时才发现。不过无所谓，那个颜表情又不是卖萌专用，他不惧。 　　关掉聊天界面，白五叶把二皇子那句台词写在便签纸上，带到阳台开始一遍遍地练习起来。远方璀璨如人间银河的城市灯火温暖柔和，在他孤单地奋斗时，成了最好的陪伴。 　　此时此刻，在这座城市另一端的别墅区中，一栋位于最中央灯火通明的豪华房屋在周围静谧优雅的环境衬托下格外显眼。这栋房子大而空旷，客厅中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虽保养得好，面上几乎没有一点皱纹，但微微松弛的肌肤仍是显示出了时间的威力。 　　在两人对面，窗前的木桌后，有一穿着宽松休闲服的青年正认真地看着电脑。一副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为他英俊的相貌添上几分书卷气。深邃眸光透过镜片落到屏幕上那个可爱的颜表情时，泛起层层柔意。 　　过了一会儿，青年摘下耳机，抱起电脑往楼上走去。途中经过沙发，夫妇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视若无睹地走过，连一个余光都吝于给予他们。 　　回到自己简单得只剩下床和书架及电脑桌的房间，青年抱着电脑在床上盘腿坐下，将聊天界面缩到最小，他点开录音程序，开始做正事。 　　“如今锦绣山河尽在我手，我却甘愿为他袖手天下。早知今日，当初我该接下他赠予的桃花，我该与他……策马天涯……” 　　低沉悦耳的嗓音带起淡淡的愁绪与怅然，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传响。一瞬间仿佛将人带入那个早已结束，却还有无数可能的世界，那里战火未歇，漫天烽烟给很多人带去难以磨灭的伤痛，情感在萌芽阶段便会被无情掐灭。 　　乱世中，没有情意，只有利益，但闪烁着火光，从始至终永不熄灭的，永远都是被人视为廉价的情感。 　　说完一遍，青年调出录音听了一下，那仿佛直击人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他却不满意，毫不留情地删掉，然后重新开始。这次，他调整了音调，声线压得更低。 　　这样反反覆覆说了数遍，青年却一直没进入状态，无论怎么说都觉得不满意，眉头也越皱越紧。最后，他索性关掉录音程序，把电脑推到一旁，直直倒到枕头上。 　　或许是刚才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说上话，心情比较愉悦，所以迟迟不能进入悲伤惆怅的状态，这句在他看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也说不好。好在时间很充裕，他也不急。 　　闭着眼伸手拿过丢在床的另一端的手机，青年按亮屏幕，壁纸上少年灿烂笑着的俊颜映入眼底。他略微绷紧的神情顷刻间柔软下来，指尖轻轻点着屏幕上少年的脸，抿紧的薄唇微微上扬。 　　对于沉溺于昏暗世界中的他而言，这个人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光芒。 　　…… 　　借着展白的光，白五叶在微博又火了。 　　为什么是又呢？因为不久前他掉马甲时就引出过一次回归风波，还被热情的粉丝顶上了热搜。这次就更夸张了，因为展白的一个邀请，他……们的cp上了热搜。 　　话说cp粉真的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一方面她们爱着cp中的一个或两个都爱，嘴里心里老公老婆的叫着。另一方面她们又表现得像自家孩子的老母亲一样，恨不得自己出钱让他俩赶紧去结婚去生孩子，可以说既矛盾又没毛病。 　　白五叶也萌cp，所以他很了解cp粉的心理，但他没想到自己某一天会成为一对cp中的一员，而且原因竟然只是cp一方的一句话。 　　——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一首同人歌？ 　　就是这么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cp粉们居然脑补出了几百万字从相识到相爱一气呵成的过程，从虐恋情深到天作之合，还有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的同人段子，看得白五叶这个当事人一愣一愣的。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对新生cp就毫无b数地膨胀起来，连超话都申请完毕就差审核了，有个吃瓜团成员写了好几个段子，文笔剧情都非常不错，立时一跃成为嗷嗷待哺的cp粉们推崇备至的大神。 　　白五叶突然不太懂cp粉的世界了，懵逼着发了条微博。 　　——听说，我有了cp？ 　　微博发出不久，吃瓜团们就刷出了一排“233333”，还有个狗胆包天的家伙即兴创作了个段子发在评论区，被顶上热评，各种调侃层出不穷。 　　白五叶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在段子下回复道：我的粉丝脑洞吞天系列。 　　又迎来一波“233333”。 　　无语归无语，白五叶也没有多生气，他的吃瓜团就算有cp粉也很拎得清，知道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现实，他也乐得陪她们互相调侃。至于其他的cp粉，展白的粉丝不必多说，成名已久的大神粉丝基本都是比较理智的，而且展白也有别的cp，为他分散一部分火力，估计用不了几天温度就会降下去。 　　白五叶是这么想的，可惜他忘了一件事，他现在正演唱配音的这首歌，和展白就是cp关系。 　　或许我们已经可以预见十四日发剧情歌预告时他将面临的状况了。 第7章 七、惊喜（捉虫） 　　 　　周末很快便过去，一如之前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只是这个周末对白五叶和他的粉丝来说比较特殊，其实……对展白而言也很特殊，只是这种特殊目前还无人知晓。 　　承诺粉丝的武内德个人向视频在周日下午就上传了，经过两个小时的审核后，于晚上七点正式面世。早已等得呈半癫狂状态的粉丝们立马戳进去，内容还没看就先刷出整整三秒毫无缝隙的弹幕，守着等结果的白五叶甚至能从有一定透明度的弹幕中看到自己若隐若现的脸。 　　要不要这么疯狂？ 　　他暗暗咋舌。 　　这个名为“痞子带着note7闯荡世界”的视频在十分钟之内播放量破万，而且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在增长。收藏、硬币、评论也是不断走高，几乎隔十秒就会破一波小高峰，看得白五叶目不暇接。值得一提的是，展白的友情转发和评论更是为这个视频本就迅猛的增长势头打了一剂强心针，让白五叶结结实实体会到真正意义上的“大佬效应”。 　　不过，白菜团——即展白.粉丝，在给白五叶应援的同时，内心也是暗暗疑惑的。她们家男神什么性格她们最清楚，从不打广告，不给别人做宣传，沉稳、冷漠，说落你面子就落你面子，绝不分今天是什么日子。微博帐号注册了八年，到现在关注数还是只有可怜巴巴的六个……不，现在是七个，前天他刚把白五叶设置为特别关注，这也是她们疑惑的一个点。 　　按照展白的性格，从进入这个圈子至今也没听说过他特别关注过谁，更不可能为一个短期合作对象的作品转发，甚至特意注册了个b站帐号在他视频下评论。天啦噜，越想越可怕，难道“延展”cp真要成了？ 　　男神的做法cp粉们当然喜闻乐见，非cp粉有一部分也欣喜于男神终于走下云巅，开始有了人气。但每一个大佬都有不理智的其他cp粉，展白自然也不例外。对着得到男神好几次特别对待的白五叶，她们肯定喜欢不起来。 　　于是这部分女友粉就开始在评论区和自己微博里酸溜溜地内涵起白五叶来。 　　——不就是个剪视频的吗？他到底哪里好，能得到男神的特殊对待？ 　　——对啊，一个过气歌手而已，要是没有男神帮忙宣传，现在谁会认识他啊？ 　　——好讨厌哦，拆了我最爱的“暂时”cp(Д`) 　　——楼上 1 　　—— 2 　　这个粉丝说出了重点。 　　“暂时”cp是展白最火的一对cp，即展白x时安。这对cp是三年前建立的，来源于展白配的一部广播剧，那也是他目前为止唯一配音的霸道总裁广播剧。 　　当时展白和时安都是大神级别的存在，两人在广播剧中配的是一对情敌，因为对手戏多，既互相使绊子也互相帮助过，所以被戏谑为“相爱相杀”。 　　时安声线温润柔和，展白低沉磁性，按照最普遍的攻受定义，自然展白是攻，时安是受，“暂时”cp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暂时”cp一火三年，虽然至今两人都没再合作，但时不时的隔空互动——大部分时候是时安联络展白，而展白几百年才回应一次——仍然吸引着无数吃瓜群众前仆后继地掉进这个坑，那部剧情俗气的霸道总裁广播剧也因此被奉上神坛，甚至间接捧红了这部剧里的其他cv，影响力可见一斑。 　　然而在她们好好的稳稳妥妥的站着cp时，却突然冒出了个白五叶，被她们男神特别关注，被她们男神各种优待，还让她们男神亲自邀请接歌，这一连串的仿佛有着不可言说故事的特殊对待，让她们这些cp粉嫉妒得红了眼眶，恨不得撸袖子上阵为时安抱不平。 　　可她们还是有点理智的，她们知道自己萌cp萌的是虚幻的、被想象出来的感情，并非真实存在。客观情况是，展白对时安毫无兴趣，别说主动联系他，就是他来联系自己，十次里能有一次回应就很不错了。相比之下，他对白五叶更为特别，好像他所有的例外都能为这个人破除，只要他开心。 　　不得不说，cp粉们的眼睛还是非常雪亮的，她们也比较懂得站在展白的角度上看问题，所以仅仅只是酸几句，并没有过激言论。 　　说起来，想到吃瓜团那开挂一样的洗评能力，她们也不想招惹，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评论被人完完全全地无视和掩盖。 　　展□□丝尚且如此，那些偏时安的路人cp粉和时安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她们更加偏激，有的已经直接开骂了。 　　骂“延展”cp粉，到白五叶微博、视频评论区ky，到展白微博下质问等等，个个跳脚得好像被拆散的不是她们萌的cp，而是她们和自己的男朋友般。 　　对于这部分睿（ruo）智（zhi），各方反应不一。 　　吃瓜团粉丝纵横粉圈多年，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所能做的，愿意做的不过是围观吃瓜一番，然后将白五叶b站视频评论区和微博下的制杖言论刷下去，再感叹一句：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展白的非cp粉“呵呵”一声，熟门熟路地撕回去，一如从前被ky时那样。唯粉与cp粉关系向来都不是太好，当然这句话针对的不是那些圈地自萌的cp粉。 　　展白的cp粉有点为难，只能两不相帮，然后试着学习吃瓜团的做法，想将那些言论压下去，别让他们男神对本就不喜欢的炒cp行为感到厌烦。 　　对，就是……嗯？白五叶？哦，他暂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目前他能知道的途径都被粉丝们堵住了，而且忙着配音，没空刷微博广场。 　　展白一直关注着事件发展，他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在觉得酝酿得差不多之后，将打好的微博发了出去。 　　——我从不认为所谓的cp粉喜欢的是我，或者这对cp里的另一个人。大部分cp粉爱着的不过是她们臆想出的感情，臆想出的甜蜜与悲伤，从中得到渴望而不可得的情感需求。所以我不喜欢炒cp。 　　但是我愿意去迁就cp粉里的另一部分人，去迁就她们分化的爱，迁就她们的需要，因为我知道，她们第一喜欢的是cp中的两个人，而不是她们幻想中的人。 　　请注意，我迁就的是这部分人，而不是那些现在正在我微博下跳脚，骂我是渣男，为这段不存在的感情抱不平的人。或许我要感激你们，感激你们让我有了彻底厌烦这对cp，从我个人角度完全封杀这对cp的理由。 　　最后，请不要去骚扰隽言@柏無葉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每一个到他微博下骂他的人，作为你们不知是真是假的男神，我将开除你们的粉籍。 　　望周知。 　　…… 　　周一上午满课，睡过头的白五叶起床连早饭都没吃就提着手提包匆匆忙忙赶往教室，总算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冲进教室。 　　在忙碌中上完课，中午放学铃一响，他便捂着饿得隐隐作痛的胃部回家，等待着路上随意点的外卖。 　　然而刚在自家沙发上坐下，葛优瘫姿势还没摆好，丢一旁的手机就响了。他疑惑地抄起手机按下接听，话还来不及说便被话筒里大呼小叫的声音震得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 　　“大佬！你摊上大事了！” 　　“我摊上什么大事了？”白五叶看了下屏幕，是千吟千风，顿时更加困惑，“你别咋咋呼呼的，说正经的。” 　　“大佬我现在很正经！咋的你没看微博啊？赶快看看吧，展白大神昨天为了你公开怼他的cp粉，现在你俩的微博都已经沦陷了！” 　　“什么！？” 　　白五叶惊叫一声，迅速挂电话登上微博，刚点进页面，评论和艾特区域那鲜红的99 符号便刺得他眼睛生疼，不明所以。 　　想到千吟千风的话，他连忙到展白微博了解情况，一打开，展白的置顶微博那一长串话便映入眼帘。仔细看完后，再结合热评观点，他总算了解了大部分事情经过。 　　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暂时”cp粉和展白撕起来了，原因是最近兴起的“延展”cp。 　　“延展”cp白五叶知道，就是隽言x展白嘛，但“暂时”cp是什么？她们都做了啥？ 　　想不通的白五叶挠头，正要上网查一下，就看到下方展白最近点赞过的微博，就是对这次轰轰烈烈的互撕狂潮的阐述与总结。 　　po主是展□□丝团的团长，她不萌cp，粉展白长达八年，可以说是从他发布第一个作品是就粉上他了，粉到现在，早已成长为成熟理智的粉丝，否则也不会被展白“委以重任”。她没有cp立场，所以能更加客观地看待这一问题，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将这一夜之间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撕逼大战娓娓道来，冷静且平淡。 　　在她看来，这件事根本不算事。cp粉撕逼算什么？谁家没撕过？只是这次比较特殊，正主亲自下场而已，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多，也不算少。之所以引起这么大反响，是时机问题。 　　展白刚好踏在“延展”cp崛起，“暂时”cp粉最激动的时刻，加上白五叶刚刚回归，热度正足，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以至于绝大部分“暂时”cp粉都嚷嚷着脱粉，独粉时安之类的话。 　　但这件事真的这么简单吗？ 　　展白不是傻子，他一定非常清楚自己发表这种言论会有什么后果，换句话说，与其说是偶然，不如说他是故意选在这个时机做这件事的。一来，直接打压“暂时”cp，将这个自己不喜欢甚至厌烦的cp踢出自己的世界。据粉丝团团长所知，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二来，给白五叶提供热度。 　　“暂时”cp粉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隽言现在的身份是“过气歌手”，他之前的热度还是由“聆听梦境”这个马甲带来的，可见他的处境有多尴尬。可是现在经由展白一设计，他的热度就被这件事完全燃烧起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眼里，他是被全然摘出事件之外的人，所有的战火都将集中在展白身上。与此同时，白五叶会重新走进公众视野，以一种独特的方式。 　　那个粉丝团团长是个聪明人，她分析出展白的想法后，不需要他吩咐就直接出手推波助澜了一把。以最客观的姿态剖析整个事件，看似客观，却以如此手段将舆论引导向对白五叶与展白有利的方向。 　　“暂时”cp粉火的时候，nc粉数量多到让人不忍直视，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而现在，粉丝团团长就给了那群人一个“墙倒众人推”的机会，让那部分激进的cp粉自食恶果，也给理智的cp粉留了一条退路。 　　都说“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展白与他这位粉丝便是这句话最好的陈述。 　　其实，她虽猜到了大半，却没有猜到最重要的一点：展白是想用这次事件给粉丝们做一个“隽言对展白很重要”的铺垫，确立“延展”cp的官配地位，为未来做准备。 　　而这一切，白五叶这个“傻白甜”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能从这篇博文的字里行间看到这位粉丝团团长过人的情商与文笔。 　　“嘀嘀嘀——” 　　正当白五叶关注着事情发展时，展白发来了消息。 　　展白：抱歉，拖累你了。 　　白五叶咧嘴一笑，忽然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隽言：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锅。一会儿我到微博上帮你说话，我让我的吃瓜团与你的粉丝团同进退！ 　　展白：谢谢。对了，你的念白配完了？后天就是十四号了。 　　隽言：我还需要斟酌一下，晚上再传到群里好了。 　　展白：好。嗯…… 　　隽言：怎么了？ 　　展白：没什么，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白五叶挠挠头，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句，不过还是回复道：嗯，我相信你。 　　屏幕对面，看到这句“我相信你”的青年眼神霎时变得炙热，捂住前额低低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不会让那些言论，那些人打扰你的生活，你只要好好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 　　十月十四日，在白五叶与展白默契无间的合作下，这场撕逼大战终于落下帷幕，还他们一个清静安宁的环境。 　　“暂时”cp可谓损失惨重，退圈者不计其数，很多产粮大佬身心疲惫。好在战火并未波及到她们，针对的只是那部分激进cp粉，展白那段连用三个“迁就”的话多多少少给了她们一些慰藉，但仍是打击到了她们的产粮热情。 　　至于被白菜团和吃瓜团联手gank到怀疑人生的那部分人，除了大半愤而退圈外，其他人都选择夹起尾巴，学会了此前一直被挂在嘴边却从未放在心上的圈地自萌。 　　而“延展”cp粉，她们现在可谓是战战兢兢，完全不敢冒头，生怕展白下一个就封杀她们。她们可没有“暂时”cp粉那么庞大的基数，惹不起惹不起。 　　就在这般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多了许多惊弓之鸟的情形下，白五叶和展白几乎同一时间发布的新歌预告微博，让他们刚安静不久的微博再度炸开。 　　——天歌“二七”cp同人《隔岸桃花开又落》同名剧情歌预告正式发布。 　　原著：今天我又开了新坑 　　作曲：我想吃西瓜 　　作词：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 　　伴奏：白衣公子 　　歌基：隽言、展白 　　cv：隽言（二皇子）、展白（七皇子） 　　后期：今天我又开了新坑 　　美工：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曲绘（节选）、海报：与天星辰 　　地址：[网页链接] 第8章 八、鲍照 　　 　　粉丝们决定先发一毛钱的呆。 　　之前看到展白亲自邀请白五叶接新的微博时她们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从头到脚透露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再经过前些天的正主怼nccp粉的事，怎么看都有些艹热度的错觉。但展白不是那种艹热度的人啊，整件事看起来也是巧合居多，至少她们看不太出关联。 　　在唯粉们内心纠结懵逼时，一小部分的“延展”cp粉却暗搓搓在审核通过的超话置顶帖中兴奋地讨论起这件事来。 　　——刚萌上这对cp就有粮，好开心(●°u°●)」 　　——回复楼上，这首剧情歌还有原著的，咱们一会儿组团去看吧！ 　　——那文我看过的，老虐了，当初看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QAQ从此一见二七误终生QAQ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对cp那么冷，目前我看过写得最好的就是这篇了。 　　——别讨论辣么悲桑的原著，咱们聊聊剧情歌的预告呗！我已加入循环歌单，单曲循环了可能有十遍左右，两位男神的声音真是太太太太太好听了！ 　　——十遍算啥？我从发歌开始一直循环到现在，耳朵里全是男神们的低音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那么好听！ 　　——我听到隽言男神那句“不能重回桃花谷，不能再见那人一面”时很没出息的哭成狗，没看过原著都很有画面感了，我还特意去看了原著才听的预告QAQ现在一想，我真是二傻子。 　　——你们都这么说，搞得我都不敢去看原著了…… 　　——你们有没有这cp稳了的感觉？我觉得咱们以后不用叫啥“延展”了，直接叫“官配”cp吧！ 　　——楼上，这样太嚣张了，你忘了上一对这么嚣张的cp现在是什么下场吗？ 　　这边cp粉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白五叶和展白那边的粉丝也是激动得快炸开锅了。 　　《隔岸桃花开又落》是白五叶第一首剧情歌，而且还是他亲自配音，意义不同凡响。虽然现在才出了个预告，却也不能熄灭粉丝们的热情，纷纷在听完后发表自己的感想。 　　——不看原著，单听这两句配音，也是非常有感觉的，两位男神声音都是那种很苏的低音炮，将悲伤的情感也表现得很好，我相信不少姑娘都听哭了。预告里放的是30秒的副歌试听，隽言男神浅吟低唱的歌声跟歌曲意境太契合了，连我这个老司机也觉得心里发酸，期待完整版！ 　　这条是白五叶吃瓜团的元老大神，一个小有名气的填词发的，很快就被顶上热评，底下一票“同感”回复。 　　——您下载的新歌已加入单曲循环豪华午餐！ 　　——听歌之前我开开心心地准备出门拿纸巾快递，听完之后我把被子当纸巾了。看过原著的人听那两句念白真的太虐了QAQ 　　——评论区炸出好多二七粉！其实我想说我也是，谢谢男神给我圆梦！ 　　——二七是……我想我也要入坑了。 　　——入坑吧楼上，相信我，这对cp超级甜（河鳝的微笑） 　　——楼上你……算了我闭嘴！ 　　白五叶翻看着评论一个人笑了半天，越来越期待完整版歌曲发布时她们的反应了。倒是评论区很少有刷“延展”cp的，大部分都在讨论原著cp和表白两个歌手，也不知道是她们没刷还是被吃瓜团压下去了。 　　不过那不重要。 　　白五叶并未刷太久，三点刚过就提着书包出门了。他的生活一向有规律有计划，今天最重要的计划就是到省图书馆写英语作业和看书。比起光怪陆离的网络世界，他更喜欢书里的世界，无论是小说、传记、名著，甚至课本也不例外。 　　沉迷学习对他而言不是装逼，是他一贯的状态。 　　乘坐公交车到了省图，白五叶熟门熟路地上三楼文学区。今天是工作日，学生们还在上课，图书馆里人不多，更别提文学区本来就是冷门区域，白五叶进去时只有几个气质儒雅的老者在整理较为凌乱的书架。 　　放下书包，白五叶迟疑一下，还是走到其中一位老者旁帮忙。他不知道哪本书具体放在哪里，所以只是帮着把地上的书递过去。 　　那老者推了推眼镜，在书都放完后才微笑地转身向白五叶道谢，并问道：“年轻人，你有要找的书吗？馆里刚刚清理过一遍，把很多放错位置的书调整过来了，你可能找不到，我可以帮你看看。” 　　“谢谢老先生，我准备找本《国语》，麻烦您了。”白五叶原本想拒绝，不好意思麻烦老人家，只是他的目光在附近书架上扫了一圈没发现之前的看到的《国语》，又不想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翻书号，所以礼貌地请求道。 　　老者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很快就从隔壁书架上找到《国语》递给他，还笑眯眯地说道：“这是馆里最后一本《国语》，你来得很及时。” 　　随意翻了两下，白五叶随口问道：“最近借《国语》的人很多吗？” 　　“是啊，我小孙子今年上三年级，学校实行‘国学教育’，《三字经》一背完就要开始教《国语》了。”老者说着，不太赞同地摇头，“国学教育自然是好的，但也要循序渐进。《国语》成书于战国初，语言晦涩难懂，那些老师可能都无法完全看懂，再去教那么小的孩子，能教会什么呢？可别给我孙子教成书蠹，成只会摇头晃脑背书的书呆子了。” 　　白五叶听得莞尔：“有您这样的爷爷，您孙子不会成为书蠹的。” 　　这话不仅仅是哄老人家开心，也是白五叶的真实想法。这位老人家通体书卷气，言谈举止也颇有温雅古意，一看便是文化程度很高的人，这样的人教出的孩子，即使不够优秀也不会是死读书的书蠹。 　　“谢谢你的夸奖，借你吉言了。好好看书，我去另一边收拾了。”老者舒心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而后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 　　白五叶原本还想同这老爷子多交流交流，但既然人家有事，他也不强求，拿着《国语》到窗边的空位上坐下。 　　午后阳光透过悬在窗上的竹帘，在桌面上映出典雅纹络。白五叶把书展开，古旧的书页被温暖的光芒氤氲出清淡书香，有一刹那，他感觉身旁的摆设景物被急剧回溯的时光模糊成闪动的光影，木桌变为书案，窗外的高楼大厦变成绿水青山，隽古雅致。 　　然而那也只是一刹那的错觉而已，再抬头，他看到的仍是现代化的摆设景致。 　　有些遗憾地叹息，白五叶自恋地想，若是生在古代，他一定会是袖卷风华的大才子，在盛唐夜色中话古往今来，吟风感月，承建安风骨，魏晋风流。 　　想远了，还是做正事吧！ 　　白五叶收敛飘远的思绪，先把英语作业写完，然后专心致志地开始看书。 　　…… 　　从省图出来，外面已经繁星满天。白五叶捂着叽里咕噜直叫的胃部，一脸无奈地在周围寻找饭馆。其实要不是实在饿得不行，他估计要在里面呆到闭馆。 　　图书馆周遭都是居民小区，十分安静。白五叶找了一会儿，才在马路对面发现一家饭馆，他快步跑过去想早点把晚饭解决了，说不定还来得及再到图书馆里多看一会儿。 　　那饭馆不大，装饰得古色古香。木桌、木椅、木制地板，垂挂的珠帘将一套套桌椅隔成独立的空间，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化装饰，连照明用的都是形制典雅的灯笼。 　　许是因为开业不久，店里客人不多，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着的。白五叶进来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其他人，怕破坏这里清致典雅的氛围。 　　踏入店门不久，一位穿着粉色齐胸襦裙，盘着双髻的少女便迎到他身前，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虎牙加酒窝，让她并不算精致的容貌显得无比可爱，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欢迎光临，先生是一个人吗？”少女温柔地问。 　　“呃……嗯。”白五叶一时有点窘迫，只能绷紧脸面无表情地点头。 　　少女也不介意他的冷脸，笑眯眯地将他往前引去：“那么先生请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靠内侧的单人座，少女还机灵地为白五叶掀起珠帘请他入座。先给他上了壶茶，才递上菜单并问道：“先生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除了面，还有特色川菜、湘菜、粤菜和粥点。这是菜单，您可以慢慢看。” 　　好奇又惊讶地接过做成竹简模样的菜单，白五叶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是竖排小篆，还不带断句。要不是他是汉语言专业的，又恰巧在学古代汉语，现在恐怕要一头雾水，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假天朝人了。 　　“先生需要介绍吗？”少女微笑着问，几乎每个看到菜单的客人都会露出微妙而纠结的神情，她已经习惯了。 　　“嗯……不用了。”白五叶看出她的想法，好笑地摇头，然后张口说出一串菜名：“我要糖醋里脊、鱼香茄子、剁椒鱼头、手撕包菜和一份冬瓜排骨汤。” 　　少女飞快记下，很是惊讶。既惊讶他能看懂竹简上的字，也惊讶他点了这么多，还犹疑着确认了一下：“先生，您确定是一个人吃吗？” 　　“吃不完打包带回去当宵夜。”白五叶无辜地回望她讶异的目光，表示自己不是饭桶。 　　“好的。”少女被撩得脸一红，抱住菜单小跑着离开。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gif 　　白五叶怀着期待的心情等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人端上几盘热腾腾的菜，不过不是刚刚那个招待他的女孩儿。他点的大部分是辣菜，红通通的辣椒混合着酱汁淋在菜上，卖相极好，喷香扑鼻。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挨道尝过去，每一道都没有愧对它们的香味和卖相，好吃得让他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就着菜，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软糯的白米饭，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拿纸巾擦擦嘴，他撑住下巴看着桌上每道都剩了一半以上的菜肴，心念一转，突然拿出手机对着桌子来了次十八连拍，再把店里的部分地方拍了下来，然后挑出拍得最好的九张上传微博。 　　——在W市省图附近发现了一间超级漂亮饭菜超级好吃的饭馆，给你们看看图片！ 　　古典装饰，连照明都是用灯笼，服务员都穿的是汉服，走进里面就像穿越了一样，古风气息浓烈。强烈安利！ 　　当然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菜单，竹简样式，小篆字体，还没有标点符号，建议非汉语言专业的人进去之前把常见菜名的篆字查一查看一看。不想查也没关系，会有小姐姐小哥哥给你介绍的。 　　兴冲冲把微博发出去，白五叶等了两分钟一刷新，刷出了十几条回复。 　　——男神，大晚上的你要干什么！你就说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对你的吃瓜团你知道吗QAQ 　　——男神这谜一样的采光和角度，还有你为何把吃了一半的菜放出来？你这是在向我这种晚饭只啃了一根玉米的人炫耀吗QVQ 　　——我饿QAQ 　　——男神你走！……不，还是我走吧QVQ 　　——男神，里边儿的小姐姐小哥哥好看不好看？ 　　——楼上你的重点呢？ 　　看到问服务员好不好看的回复，白五叶闷笑一声，回复道：好看，不过没我好看。 　　这个回复刚发出去，页面一刷新，白五叶就发现了另一条回复。 　　——男神，你看这个人是你吗？我看店里的摆设和桌上的饭菜跟你发的好像！ 　　疑惑地挠头，白五叶顺着粉丝发的链接戳过去，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脸，吓得他差点丢了手机。 　　——今天我在我工作的店里发现了一位炒鸡帅气的小哥哥，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给你们看看！ 　　下面是九张角度比较特别的照片，有吃饭时的正脸，也有跟服务员说话时偏头的侧颜，非常符合评论里“肤白貌美”、“颜值突破天际”的评论。 　　白五叶暗道不好，没想到自己吃个饭的功夫就暴露了。话说他现在还在店里呢！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颤巍巍地在这条微博评论区一刷新，果真看到好多熟悉的ID在下面留言询问细节，而自己安利的微博底下也有人在狼嚎了。 　　捂住脸，白五叶鸵鸟心态地退出微博，让服务员帮自己打包好剩下的饭菜后落荒而逃。 　　却不知他的微博已经热闹起来了。而另一个看到这条微博的人，正摩挲着下巴考虑要不要到那间店打工，“顺便”来场不期而遇。 第9章 九、副业 　　 　　回到家，白五叶放下打包的饭菜，然后一头扎进枕头里就不想出来了。 　　他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会鲍照，让粉丝们知道他长什么样。他不排斥这个，又不是长得多见不得人，问题是这也太突然了，毫无准备就被暴露了照片，万一被学校里那群只敢暗搓搓对他歪歪流口水的家伙看到再一上去爆料……啧！画美不看。 　　在床上趴了几分钟，白五叶总算做好心理建设慢吞吞坐起身。他烦躁地揉乱自己顺滑的黑发，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登上微博，并暗暗决定要是他的吃瓜团在微博底下闹的话，他就让她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满怀忐忑之心进入微博页面，白五叶一点入消息界面，就被连续三个鲜红的九十九加刺得眼睛疼。哆嗦着手指随便戳进一条艾特消息，当他看到自家粉丝转发了那条微博并评论一个“233”时，他不禁痛苦地捂住眼睛。 　　身份暴露真尼玛势在必行(ノ=Д=)ノ┻━┻ 　　事已至此，白五叶也没办法了。既然照片被无意间曝出来，那不如顺理成章让粉丝们看看自己帅气的脸吧，让这群整天只知道吃瓜喝茶弄养生餐的养老粉丝们也激动一把！ 　　这样一想，他顿时找回一些勇气，深呼吸几下后退出微博，先拍几张侧脸自拍，觉得拍得一般，又赶紧删除，找到好几个月前被基友拖出去旅游时拍的还可以的几张上传、发博。 　　——好了，各位吃瓜群众请看我一眼，这是你们要的皂片儿。不许吐槽什么直男拍照手法，不然分分钟关你们小黑屋！ 　　[图片][图片][图片] 　　白五叶上传三张照片都是在杭州拍的，只是风景不同。 　　第一张是在傍晚的西湖旁，穿着蓝色风衣身形笔挺的他侧立于湖畔，好似听到旁人的呼唤回头望来，精致面容沐浴在温暖的余晖中，唇角微扬的弧度隽雅秀丽，清致迷人。 　　第二张则在断桥上。他蹲着俯身去撩水，飞溅的水花将午后阳光折射出绚丽光彩，反倒衬得他灿烂的笑靥明丽生动，灼灼耀眼。 　　最后一张是在回程，他疲倦地倚在车窗上睡着了。窗外景致模糊成虚影，唯有他俊雅沉静的睡颜真实动人。 　　这三张都是他摄影专业出身却有着谜之直男审美的基友拍的，第一第二张是抓拍，第三张是偷拍，因为拍得都不错，所以白五叶便自恋地存到手机里暗搓搓欣赏，还用来当过一段时间的壁纸，想想都很羞耻。 　　只是没想到这些照片隔了好几个月还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照片发出去，白五叶也像放下心里的大石般放松下来。也不看评论，他呈大字形躺到床上，脑袋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眯着眯着差点真的睡过去，还是跳到床上的秋天一爪子糊他脸上把他惊醒的。 　　“宝贝，来让爸爸抱抱。”白五叶搂过秋天软软的小身子，脸蛋埋入它背上顺滑的毛毛里蹭来蹭去，而一向好动的秋天此时也安静趴着舔爪子。 　　秋天都到了，银星和白雪还会远吗？所以没过多久，又有两只猫咪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一左一右飞跃而上，一个砸到白五叶肚皮上，另一个则乖巧地窝到他颈侧。 　　白五叶幸福地眯起眼睛。 　　被猫淹没，不知所措。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享受啊！ 　　“银星，你又胖了。”提起险些把自己吃下的饭砸出来的蠢猫，白五叶挠挠它下巴，又撸撸它软乎乎的小肚子，听它发出愉悦的“咪呜”声，才说道：“明天爸爸带你出去晨跑，咱们得减肥了。” 　　他家三只猫虽然各有各的特点，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身材修长匀称，说白了叫“细长条”。不过从白五叶上大学开始，他家银星就不知怎么像吹了气似的胖了起来，从身形矫健的绅士一跃变成胖毛团，整天就懒洋洋趴着不动弹，偶尔跟秋天打架，一个泰山压顶下去，白五叶都怕秋天被它压得背过气去。 　　毕竟是塑料花一样的兄弟情，白五叶可不敢掉以轻心。 　　之前学习太忙，加上家里就他一人，所以想管也是有心无力。不过这段时间稍微空闲一些，选修课没有上学期那么多，白五叶打算腾出时间带银星出去跑步减肥，以免因过度肥胖而患病。 　　“咪呜……”银星懒懒地拖长音调，似乎不以为然，又好像在拒绝。 　　“那就说好了，明天不许耍赖。”白五叶咧嘴一笑，满口洁白的小糯米牙配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小酒窝，阳光帅气又迷人。只可惜有机会欣赏这位对外“高冷”的男神灿烂笑容的，只有三只傻乎乎的猫。 　　陪秋天和银星玩儿了一会儿，白五叶就让这兄弟俩到一边维系它们的塑料兄弟情去了。白雪则是一如既往安静乖巧地趴在他腿上，圆溜溜如宝石般的大眼睛不时好奇地看向别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却寸步不离他身旁。 　　有一下没一下搓着白雪柔滑的毛毛，白五叶心不在焉地再次戳开微博，这次……他被多不胜数的消息卡闪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困惑地皱了皱眉，白五叶锲而不舍地继续点微博应用，闪退好几次才让他顺利登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包括微博广场在内的满值消息显示。他想了想，没有管那些，而是打开自己不久前发的那条鲍照微博。 　　好家伙，点赞才几千，评论跟转发都已经上万了，而且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友情提示：舔屏幕会导致手机进水。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故事，没有！ 　　——一把扛起男神就来个百米冲刺！ 　　——你们都洗洗睡吧，男神正躺我怀里看电视呢！ 　　——煮了一锅米饭却忘记冰箱里没有菜可煮的我正在拿男神下饭。你别说，味道还不错。 　　——老板，请给我一车甜心口味的男神！ 　　——楼上，你不觉得男神自带花椒味儿吗？ 　　——你们这群女牛氓！ 　　翻看评论的白五叶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群逗比是不是搞错重点了？还争论起他是什么口味来了！有没有搞错？甜味？花椒味？他明明是番茄炒蛋味……不对！他怎么也被带坑里了！ 　　鼓起脸颊，白五叶用手指戳着那几个原本熟悉亲切现在看起来却无比可恶的ID泄愤。 　　想是这么想，不过口嫌体正直的某人依然继续往下翻，并且在看到粉丝们一致的夸奖后很没出息地笑弯了眼睛。 　　…… 　　展白看着那几张早已被分成几路保存，并第一时间设置为各种通讯工具壁纸的图片，喉结微微滑动，眸色深沉如海。 　　展白一直十分确定自己喜欢这个人，从见他第一眼开始。有人说，一见钟情钟的往往是脸，而不是情。但在暗中搜集他的生平，他的喜好，他的兴趣，甚至他的小毛病后，展白对他的情意非但不减，反而日渐加深，镌入心房。 　　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在他们眼中叱咤风云无所不能般的男人，却有着极端不幸的过去。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每一天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随时可能跌入万丈深渊。即便后来有人把他拉了上来，他却早已放任自己沉入无边的黑暗。 　　那个时候，白五叶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宛若向光的飞蛾扑往温暖明媚的火焰，宛若飞虫奔向遥不可及的明月。他拼命的往前走，拼命的去靠近白五叶所在的地方，虽然并未成功，但最终也走出生命的最低谷，站到如今的地位。 　　展白最初进入网络世界是因为白五叶。直到现在，纵然因为粉丝的支持与喜爱，他稍稍改变了一些想法，但初衷却从未变过。他甘愿损害自己的名声去成就白五叶的名气，看他每天活力十足地在微博蹦哒，比又完成一件科研成果，或是又带出一个优秀的研究生更高兴。 　　有时展白会觉得，他很像《诗经汉广》中那个不求回报，只愿心上人幸福安好的男子，但偏偏他不是那样无私的人。 　　“真希望……能早点接近你……” 　　长指抚过屏幕上青年俊逸的脸庞，展白喃喃道。 　　正在他想念自己的心上人时，突然响起的企鹅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眉头微皱，展白点开消息，决定若是发消息的人找他的事不重要，他就立刻把人拉黑。 　　不过，这个不合时宜的人是他圈里少数几个好友之一。他们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展白脸色好看了许多。 　　墨清拂泽，方寸工作室的王牌coser。 　　展白是两年前认识他的，在一场漫展上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身份，经过一番纠缠后两人相杀相杀着就成了朋友。说不上交情多深，比君子之交要浅一点，平时能说得上话。 　　墨清拂泽是很出名的coser，被粉丝戏称为“靠脸吃饭的男人”，据说是为了心上人入的cos圈，不过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心上人是何方神圣。长得很帅，是那种英气俊朗的帅气，经常出作品，高产似母猪，不过代表作只有一个，那就是半年前他与方寸工作室另一个王牌合作的天歌反派cp的cos——奈何不若。 　　今天之前，两人已有三个多月没联系了。现在突然发消息过来，展白怎么想都觉得这货又要提让自己为难的要求了。 　　墨清拂泽：展白大佬，在不在？ 　　展白：不在。 　　墨清拂泽：……别闹！哥们儿我有正事找你！ 　　展白：您的消息已被退回。 　　墨清拂泽：我说你有完没完？！ 　　展白：如果你是来找我Cosplay，那就没完。 　　墨清拂泽：(ノ=Д=)ノ┻━┻ 　　墨清拂泽：行了我知道你跟黄花大闺女似的不爱抛头露面。不过我今天不是找你，我是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最近微博上挺火的一歌手，对，刚鲍照的那个，好像是叫隽言对吧？ 　　展白：……你想干嘛？ 　　墨清拂泽：找他Cosplay啊！ 　　展白：对不起，您的消息已被退回。 　　墨清拂泽：(ノ=Д=)ノ┻━┻ 　　墨清拂泽：听劳资说完！ 　　展白：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墨清拂泽：( Д`)彡┻━┻ 　　…… 　　白五叶刷了会儿评论，感觉后面的都是大同小异地玩梗，也就不继续看了，把微博广场刷新一遍，刷起最近的新鲜事来。 　　说起来，这几天系统又自动给他关注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账户，有卖母婴用品的，卖养生食品的，美妆博主，甚至还有好几个抽奖号。首页一刷新全是他们的消息，把白五叶烦的不行，索性见一个拉黑一个。 　　好不容易脱离辣鸡营销号的消息浪潮，他以为自己总算能安安心心看一看萌宠或是唱见圈相关，谁知下拉没多久，他就看到一条coser工作室的招新微博。 　　话说他好像没有关注这个工作室？ 　　忍着不耐烦，白五叶正想滑过去，可手一滑，却不慎点进博文，那张大大的邀请海报映入眼帘，清冷的水墨风格一下子抓住他的视线，让他停住按退出键的动作，耐着性子粗略看了看。 　　方寸工作室邀请微博： 　　本工作室将于腊八、春节、元宵三个传统节日期间各出一套中国风Cosplay作品，现对外邀请各位帅哥美女加入。无论你是御姐、萝莉、女王，还是奶油小生、霸道总裁、高冷男神，只要对自己的长相、气质有兴趣，皆可带私照or艺术照私戳皮下应选。选中者不但可以参与作品拍摄，还能获得价值5000元的电脑or手机or其他同等价值礼物一份。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用美美哒照片把皮下淹没吧！ 　　企鹅号：xxxxxxxxxxx 　　微信：fcgzs 　　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礼物也很诱人。但这和他有关系吗？ 　　白五叶摇摇头，掠过这条微博，继续刷。 　　过了几分钟，突然有人私戳他私信。 　　——白男神，有兴趣搞个副业吗？ 第10章 十、上课 　　 　　给白五叶发消息的是方寸工作室的官博，她说的副业自然是Cosplay了。 　　方寸工作室在cos界的大名即便是白五叶这个从不关注cos相关的人都略有耳闻。 　　这个工作室是六年前建立的，最初阶段只有几个cos爱好者加入，完全靠爱发电，连服装都买不起，只能开发新技能自己做。 　　就这么过了两年的冰冻期，二次元兴起之后，他们因创立时间早，作品多质量高，和出作品速度快，吸引了一大批Cosplay同好加入，其中不乏后来名声大噪一直霸权到现在的大神，比如墨清拂泽。 　　到现在，虽然方寸工作室已经红得发紫，但却依然保持着创立之初的单纯性和高产，而且高产的同时还能保证质量，被业内戏称为“cos界的袁隆平”。 　　白五叶在二次元很少关注唱见圈之外的圈子，所以对方寸工作室不太了解，但这个工作室很牛批的观念是有的。所以看到这条私信时，他懵逼了几秒钟才回复。 　　——搞个副业是什么意思？ 　　那边很快又发来消息：白男神有看到我们工作室的邀请函微博了吗？我们正在邀请光大帅哥美女加入我们最新的拍摄计划，现在是专门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加入。 　　——看是看了，可我不会Cosplay。 　　——没关系，你就当做在拍艺术照好了。我看了你的几张照片，不论是你自己发的还是别人无意间发出的那几张，气质都特别适合元宵那套拍摄计划。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可能帮不上你们了。 　　白五叶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拒绝。一来，再过两周就到校运会、期中考以及一连串事情扎堆朝他涌来的忙碌时间，他确实没空。二来，他对Cosplay也是真不感兴趣，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为免浪费别人时间也浪费自己时间，他就不掺和了。 　　——啊，那好吧，打扰了。 　　官博君略显失落地回复了一句，就没再继续劝说。想来她也明白，像白五叶这样一任性就能神隐两年的人，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于是，莫名其妙被鲍照，又莫名其妙被老牌Cosplay工作室邀请的白五叶再次小范围地火了一把，只是这回展白没有插手，他的粉丝团也比较低调，深刻贯彻了圈地自萌原则，所以气氛倒没有前几次那么热烈。好在白五叶并不在意。 　　刷了会儿微博又看了下评论，等差不多到睡觉时间，明早有早课的白五叶关了手机，将三只猫挨个抱回猫窝，便洗洗睡了。 　　…… 　　白五叶的睡觉时间，刚好是W市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在市中心一间咖啡店门口，有个穿着夹克衫牛仔裤，黑发中掺杂些许挑染成彩虹色的俊美青年正倚着路灯抽烟，不时抬头看看左右，好像在等人。他眼睑上抹着亮晶晶的眼影，气质冷峻桀骜又带着些许杀马特味道，偏偏还能驾驭得不错，吸引了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女好奇而羞涩的小眼神，但他却习以为常似的无视个彻底。 　　站了一会儿，烟都抽了好几根，正当他快等得不耐烦时，一辆深蓝色保时捷慢悠悠从马路对面驶来，停在他面前。 　　翻了个白眼，青年上前敲敲车窗，没好气地道：“你可以来得再晚点！”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气面庞。那人推了下金框眼镜，儒雅而礼貌地说着反差极大的话：“我怕来得再晚点，你会被冻成狗。嗯，流浪狗的狗。” 　　“秦展白，一天不跟我耍嘴皮子你会死是不是？”青年潇洒地将烟头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绕到另一边径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瞥一眼身边人西装革履的打扮，嗤笑道：“你现在可真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总比你的魔幻杀马特风格好。”不紧不慢地调转方向，被唤作“秦展白”的人问：“约我出来吃饭，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吗？” 　　青年不屑地打哈欠：“W市百分之九十的饭店都是我家开的，你随意，怕了算我输！” 　　秦展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气定神闲道：“好啊，那我们就去你死皮赖脸缠着你父亲划到你名下的‘甘棠饭店’吧。” 　　青年：“……秦展白你大爷的！” 　　“劳您问候。” 　　上述两个相杀相杀的青年，一个是二次元大佬展白，真名秦展白。一个就是他两年前认识的方寸工作室王牌coser宁箫禾，二次元ID墨清拂泽。 　　秦展白二十五岁，现实中是个大学教授，曾经W市赫赫有名的天才，在二十二岁之前就获得了博士学位，MBA读的是人力资源，然而回国后他却成了W大的中文系教授。三年中，他只带了一届研究生，共五个人，却每个人都成为W大风云榜上的名人。要不是有白五叶这个怪胎，前五名被这五人承包是不成问题的。 　　他自身优秀，能力又出众，其他高校挖墙脚者不计其数，但他拒绝的态度从头到尾都非常坚决，原因自然是白五叶在那儿。 　　话说这么厉害的中文系教授为什么白五叶不知道呢？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读研想法，所以没有去了解过吧。毕竟他可是个沉迷学习，一度连风云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至于宁箫禾，他的身份就强势了。如他所说 W市百分之九十的饭店都是他家产业，其中有百分之二十由他管理，是个霸总型大佬。不过这家伙有一句经典的话，直到现在还时不时会被粉丝们拿出来婊——我如果不好好Cosplay的话，就要回去继承我爹打下的一百二十多间饭店了。 　　天知道当时刚入圈还是中二少年的他到底为什么会脑子一抽说出这种话，也算是业内一股泥石流了。 　　两人是在漫展上认识的，是现实里的好友，反而在二次元不怎么互动，以至于知道他们有交情的人很少。 　　秦展白开车走近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他口中的“甘棠饭店”。那是间装潢颇有禅意的餐馆，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清幽雅致的气息，便是从里面拂出的风，都能抚平外界的喧嚣和人心的浮躁。 　　下车、锁车，秦展白往前走出几步，觉得不对劲，一回头看到宁箫禾还站在车门边，什么冷酷桀骜通通都不存在，变成了小媳妇儿一样的扭扭捏捏。 　　“你走不走？”秦展白也不恼，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微笑着问，眼中闪烁出淡淡的狡黠。 　　宁箫禾磨了磨牙：“你明知道……他在里面，你绝对是故意的！” 　　秦展白风轻云淡地道：“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是故意的。看你那怂样，换作我是他我也不会看上你。啧，我记得你小子列了满屋子追求作战计划，不会到现在还没用上吧？” 　　被戳中伤口的宁箫禾一秒炸毛，恼羞成怒地吼道：“要你管！” 　　秦展白耸耸肩：“好，我不管。我现在就进去了，你可以在外面站一晚上，只要半小时后记得付钱就行。” 　　说完，他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宁箫禾在原地踯躅半晌，狠狠心一咬牙，也小跑着冲了进去。然而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在看到某个人微笑着向自己说“欢迎光临”时化为飞灰。 　　…… 　　周三上午有两节马原，这是著名的催眠课，号称W市有史以来出勤率最低的一门课，尤其是当它被安排到七点半上课时。 　　睡眠质量不错的白五叶一大早起床便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即便上的不是他喜欢的课程，也照旧没能让他精神萎靡。虽说他也觉得马原课很无聊，但去还是要去的，大不了在课上看自己喜欢的书，或者做其他学科的作业也行。 　　可今天的马原课，却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 　　白五叶提着装了好几本弗洛伊德著作的书包走进昔日熟悉的教室时，几乎被里面坐得满满当当的人惊呆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人中除了本届学生以外，还有几个和他同在学校风云榜上的学长学姐，而且大部分人都穿正装正襟危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正在举办什么重要仪式的礼堂呢。 　　环顾一圈，在众多女同学隐晦的期待目光中，白五叶选择坐到班长旁边的位置。这么多人里，他也就和班长还熟悉一点了。 　　他们班班长齐影是个戴着黑框眼镜，满脸写着腹黑和闷骚的大学霸，整个年级里，也就只有他能跟白五叶比一比绩点了。不过他并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平时除了学习，他还加入了学校电竞社，去年下半年带领一帮瓜皮队友过五关斩六将地拿下了市联赛。虽然最终没能打入省决赛，毕竟队友太坑他一人实在带不动，但好歹给学校挣了不少脸面，加分奖励也是一点儿不少。 　　其实白五叶很欣赏也很羡慕这种电竞大神，毕竟作为一个除了企鹅农场其他游戏全是咸鱼的废柴，向往别人身上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很正常。 　　“班长，今天什么情况？”书包往抽屉里一塞，白五叶趁着还没上课，教室里略有杂音掩护，凑到班长耳边问道。 　　“昨晚我在班级通知群里发了，今天的马原课改成L大哲学系教授公开课，你没看到吗？”班长推了下眼镜，冷淡地说道。 　　“……我昨晚睡得早，没看到。”白五叶心虚地挠挠脸，实际上他当时貌似隐约看到了消息提示，不过忙着刷微博没理会，刷完微博后就睡觉了，也忘了这件事。 　　咳，还是别说实话的好，不然这个龟毛又小心眼的班长又该暗搓搓给他记一笔了。 　　不过也难怪那么多人来听课。最近在选到L大做交换生的名额，很多人为了这个差点挤破头，要是能趁机与L大的教授搭上线，只要他为自己说句话，被选上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有志于此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虽然我觉得这种公开课可能重要程度还比不上在宿舍打一盘LOL，但表面功夫总要做一做，给老师一点面子。”齐影一本正经地翻开古代汉语课本，“等一下你可以看别的科目，但是注意不要被发现。会有人过来拍照，谨慎一点。” 　　“哦。”白五叶面无表情，其实心里非常想笑。 　　“不准笑。”好像看出他的想法，齐影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中满含警告之意，却让白五叶更想笑了。 　　此时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为了转移注意，白五叶把手机拿出来准备刷刷微博或者b站评论区。 　　距离他上一个视频发布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微博底下也时不时有安利番剧的、催更的，他确实也想剪新视频，可问题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粉丝们安利的作品质量良莠不齐，画风他也不太喜欢，所以没看。“挚爱天空”更得太慢，剧情胶着，而且他不想连着做两个一样的视频，所以不考虑。 　　现在白五叶就想刷会儿评论区看能不能找到些灵感，不然老这么消失也不太好。 　　刷着刷着，他忽然看到一条让他灵光一闪的评论：大神有没有兴趣鬼畜区出道？ 　　鬼畜区？似乎可以尝试？ 　　白五叶支着下巴轻轻摩挲，若有所思。以前他也看过鬼畜区的经典视频，确实能让人捧腹大笑。做多了正儿八经的cp向个人向视频，或许他可以考虑转型，来点儿新鲜的。 　　可是他没有用来做鬼畜视频的素材啊，而且也一点经验都没有这就难办了。 　　纠结地挠头，白五叶又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做。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上课铃声突然打响，以一位穿着白色唐装的老者为首的一行人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白五叶迅速收起手机，抬头一看，在看到那老者的脸时被吓了一跳。 　　那不是上次他在省图书馆遇见的老人吗？ 第11章 十一、飘啊 　　 　　白五叶愣愣看着那老者健步如飞地走上讲台，熟练打开多媒体使用PPT，然后拿起讲台上的话筒，笑眯眯地向他们做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姓公孙，是今天公开课的授课教师。很荣幸能够来到如此优秀的学校给如此出色的你们上课，希望接下来的两节课，我们都能有所思，有所得。” 　　一番话不长不短，礼貌得体，颇有大学者风范，让很多对课程本身没有兴趣的人都来了精神，坐姿也更加端正了。 　　只有白五叶还在发懵。 　　上次在省图书馆偶遇时他就觉得这位老者气质不俗，文化程度很高，人也很好相处，还想有机会与他多交流交流。但没想到他们再次相见，居然是在这种场合，虽然间接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却也出乎他的意料。 　　公孙教授没有废话，很是干脆地进入正题。他将PPT翻到第一页，上面用隶书字体写了三个字——我是谁。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同学们笑得这么开心，估计是受到这几年网络段子的影响。”公孙教授并未生气，反而跟着大家一起开怀大笑，然后放缓了语速，“‘我是谁’在非哲学专业的人眼里，或许只是浩如烟海的段子中的一个，平时用以自嘲或调侃他人，既能减压又能与人拉近关系，何乐不为。可是在哲学专业的人眼中，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不过现在，我们先不谈哲学，我们来谈谈心理学角度的‘我是谁’吧。” 　　公孙教授说着，笑眯眯请第一排离他最近的同学起身：“这位同学，请问，你是谁？” 　　笑过之后，心情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的白五叶与众人一起看向站起身的人。那是个打扮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儿，从头到脚一身闪闪发亮的名牌，精致妆容勾勒出纤秀灵雅的美感，却不真实。 　　她在学校很出名，一个不是校花胜似校花的大美女，戏影系系花辞楚。 　　辞楚大大方方站起，右手将一缕碎发拨到耳后，红润的唇角弯起最合适的弧度，轻声细语地道：“我是谁？我是辞楚，一名戏影专业的学生。在家里，我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在学校，我是认真刻苦的优等生。我有很多身份，每一个身份都是我。” 　　其他人纷纷露出赞赏的神色，为她笼统却得体的回答。而公孙教授边听边微笑着点头，却不发表意见，挥手示意她坐下，又叫了另一个人。 　　这回他叫的是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一身浓浓杀马特风格皮衣，即便上课也戴着耳机旁若无人的摇头晃脑的男生。 　　他站起来的时候，坐得离他稍近一些的人露出了些许嫌弃之色，别开头不想看到他似的。至于他身边前后左右的几个位置，则都是空着的。 　　与美丽大方的辞楚相比，这个男生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令人不喜的气息，茫然地看着公孙教授，不知道他喊自己做什么。 　　“同学，请问，你是谁？”公孙教授并不气恼他的不专心，而是温和地将问题又问了一遍。 　　男生困惑地挠头，特别简单地说：“我是安宁，安宁的安，安宁的宁。” 　　他状若狂妄的自我介绍，惹来更多隐含轻蔑、嘲讽的目光，但他视若无睹。 　　公孙教授仍然笑着让他坐下，不再叫其他人，将PPT翻到第二页。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只有两个字——孤独。 　　“大家少年时都或多或少说过一些中二的话吧？人不中二枉少年，其实中二是青春期非常普遍也非常正常的现象。”公孙教授双手撑在讲台上，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但大家有没有注意过，青春期时我们除了中二，除了一个人排挤全世界，或者叛逆、特立独行之外，还有一种情感根深蒂固，且比其他所有情感藏得都深，也都浓烈的孤独？” 　　“曾有人说，孤独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和饿了知道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虽然我不赞成这么偏激的观点，但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刚才我叫起来的两位同学，他们身上都有格外明显的孤独特征。” 　　教授话音刚落，其他人便再度不约而同地看向不久前起来发言的两人。安宁无辜地回望教授，辞楚的笑脸有些僵硬，他们截然不同的反应落在旁人眼中，又添了几层值得思考的意味。 　　公孙教授习惯性地将手揣进袖口，一本正经地道：“这位女同学，从头到脚一身名牌，我都认不全，可光看我能认出的那几种价格就极为不菲。打扮得非常漂亮，妆容精致得堪比某些明星，气质好，学习优秀，脾气或许也还不错，所以她站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尤其是男生眼睛都在发光，心里可能还在大喊女神，我说的对吗？” 　　教室里传出了稀稀拉拉的笑声，更多的人却在思考教授的言外之意，比如白五叶，再比如一开始说要看其他科目的齐影。 　　“反观那位男同学。”等笑声停下，教授才接着说，“染发、奇装异服、不听讲，和大家眼里那个优秀美丽的女同学形成极大反差，自然就会对他露出鄙夷的目光，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但是，各位同学仔细思考一下，这两位同学有本质区别吗？一个用奇装异服给自己和别人设了一道屏障，另一个则用满身名牌作为伪装。他们的伪装有高低之分吗？换个问法，他们的伪装之下，隐藏的东西一样吗？不一样吗？” 　　教授两个看似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却让整个教室的人都沉默了。 　　孤独，果然是深奥又孤独的命题。 　　…… 　　两节课下来，公孙教授的讲解和时不时冒出的刁钻问题让每位来上课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收获。只是他很忙，据说下午还要赶到本市另一所高校做演讲，无法停留，所以导致很多想跟他套近乎的，想向他请教问题的人失落无比。 　　白五叶是后者中的一员，不过他比较豁达，即使没赶上也并不失落，以后总有机会的，而且人家还留了联系方式。说起来，因为这个教授，他忽然有了点考研和到L大做交换生的兴趣了。 　　从闹哄哄的教室中挤出来，白五叶提着书包径直去了图书馆，打算按照之前的设想做一个鬼畜视频。BGM用什么他都想好了，就用五哥的杀马特，镜头的话网上下载一些阿三重金属农业风的MV，再搞两句空耳，应该就差不多了。 　　白五叶之前只看过鬼畜视频，却没真正动手剪过，这次也算是拓展业务，开发新技能了。 　　在图书馆中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他开机，登上企鹅挂着，再搜索下载了好几个一看就忍不住跟着抖腿的MV，然后才打开pre开始正式制作。只是尝试的第一步就把他难住了。 　　片段之间怎么搭配比较好？ 　　鬼畜视频一般用哪种调色？ 　　转场是继续走酷炫风还是随意漂移开心就好？ 　　所以说，就算是鬼畜，里面也有很多学问的。 　　挠挠头，越挫越勇的白五叶撸起衬衫袖子，决定今天之内必须搞定这个视频，给他的粉丝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于会不会把她们吓出心脏病？啧，不重要。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当白五叶奋战于提高歌曲与画面的契合度时，他的网络助理一口气戳了他五下，他被企鹅消息震得拿鼠标的手都快握不住了。 　　被打断思绪的他疑惑又有些恼火地点开消息页面，看到那一串xxx戳了你一下的标志时薄唇一撇，愤愤地打字。 　　隽言：有事吗？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你最近还接新吗[笑哭] 　　隽言：隔岸桃花开又落还没录好，怎么了？ 　　言男神的娟娟：好多工作室给我发来邀请，都快塞满我邮箱了，男神你要不要看一下再决定→_→ 　　隽言：……啊？ 　　白五叶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家蠢助理发来好几个word文档，他一个个点开预览，都是关于歌曲的接新邀请，绝大部分的邀请者他都不认识，而且一半以上词曲没有弄好，邀请之意倒是十分恳切。 　　他耐着性子看了几首词曲节选片段，质量都一般，最好的也就跟青山吟一个水平。放在以前，他可能会有兴趣，但是跟“隔岸桃花开又落”相比，他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隽言：帮我都拒绝吧，就说我手上还有首歌没录完，接不了。 　　言男神的娟娟：都拒绝吗？可是男神，以后你不接新歌了吗？那么多邀请，好歹留下一两首啊，我看很多策划都说时间上不着急的。 　　隽言：其实…… 　　白五叶有点头疼。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上这些歌，毕竟有隔岸桃花珠玉在前，换了谁对这些歌都很难再看得上眼。但是助理说的也对，他是唱见，以后要靠作品说话，有一两首极其出彩的当做代表作就够了，知名度更多的还是依赖数量众多的一般作品。 　　想了想，他挑出几首立意比较新颖的给助理发过去。 　　隽言：就这三首，帮我接下来。但时间要推迟到十一月之后。 　　言男神的娟娟：好的男神～(ε｀　) 　　言男神的娟娟：啊，男神我还漏了一首Σ(っ°Д °;)っ男神你看这个，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又发来一个文档。 　　白五叶还在思考鬼畜视频的后续，见状随意点开，余光扫了眼歌词，发现还不错，于是稍微专心地多看了两眼，意外的觉得带感。 　　文档里这首歌也是节选，没有标注节拍，不过从歌词和曲调来看，应该是燃系的快歌，特别是副歌部分，如果节奏感很强的话，就会显得铿锵有力，颇有气势。 　　话又说回来，酷爱快歌的白五叶入唱见圈这么长时间，居然一首快歌都没接到过。 　　他把词曲看了，觉得还不错，于是让娟娟帮他把这首也接下。 　　言男神的娟娟：我就知道男神一定会接这首，其实我也最喜欢这首(σ′▽‵)′▽‵)σ 　　白五叶没说什么，让她帮忙协调好时间就直接下线继续奋战鬼畜视频了。 　　…… 　　下午五点，这是一个对于吃瓜团来说伟大的，值得铭记的时间点，因为在这个时刻，她们的被现实逼疯，踏上了鬼畜这条路不归路，并且一去不复返。 　　五点二十五分，白五叶生平第一个鬼畜视频“杀马特”通过审核，正式登录b站。同时，他还转发了微博：恭喜我鬼畜区出道，告诉我你们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魔性的BGM搭配魔性的画面，构造出无比魔幻的体验。随心所欲的调色与不拘一格的专场给这魔幻中又增添了些许真实感，对，就是那种被生活耍得团团转的现实感！ 　　一直关注着白五叶动态的秦展白第一时间点开了视频，当他看到第一幕画面时，神色有一秒钟的扭曲。至于好奇地探头过来看的宁箫禾，他已经被吓得摔到桌子底下去了。 　　“你……你看的啥玩意？”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扒住桌沿，宁箫禾悲愤欲绝地问。 　　秦展白“……”了一下，说：“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宁箫禾咆哮：“我看到了！” 　　“临……” 　　“好吧我没看到。” 　　视频发布的三分钟后，一位吃瓜团资深元老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是我同人区不够sao了，还是你大佬白最近飘了？ 　　白五叶回复：来，跟我一起摇摆一起飘。 第12章 十二、打脸（捉虫） 　　 　　看完白五叶新出的鬼畜视频，某吃瓜团大佬心情甚是复杂地在自己微博发了条博文，以抒发内心源源不断的吐槽之情。博文的开头就是：当阿三重金属农业MV搭上神曲杀马特，那感觉，看过的人都说好。 　　——我就不说那是种啥酸爽滋味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脱了整整三分钟的粉就行了。奉劝各位有心脏病的、情绪易波动的别看，真的，信我，别看！至于学习累了，或者需要提神醒脑的，可以尝试一下，记得戴上眼罩，曝光度能闪瞎人眼。为革命，保护视力，眼保健操……呸！保护视力，从我做起！ 　　看到这条微博，看过的人纷纷哀嚎说得太对了，并和po主一起告诫其他粉丝谨慎观看。而没看过的那些人被她们一说，好奇心立马被勾起，带着绝对不会被吓到的谜之自信点进视频，然后跪着出来，加入前者。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断有人挖坑，不断有人跳坑，也是惨。 　　白五叶的微博和b站评论区沸腾了，甚至惊动了鬼畜区大佬。一群人在评论和弹幕里各种询问白五叶经历了什么，为何突然报社，白五叶就是笑而不语，翘着二郎腿喝着冰镇西瓜汁看热闹。 　　他的吃瓜团不是日常吃瓜吗？看她们看了这个视频后还能不能把瓜咽下去。 　　坑粉，就是这么自信！ 　　在白五叶心里的小恶魔暗搓搓冒头时，评论区与弹幕池仍然群魔乱舞，哀声四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妈！！！我珍视明放哪儿了！！！ 　　——看着那几个哥们儿跟着节奏旋转跳跃我闭着眼，真想上去给他们一个大耳刮子！ 　　——男神，说出你的故事！灯光师别偷懒，把光往这儿打，快！ 　　——吵什么吵，灯光师刚刚进精神科了！ 　　——大佬报社，不知所措( ＿ ＿)ノ｜壁 　　——哆嗦着手开弹幕，我需要护体…… 　　——奶妈，我，你队友，快加血！ 　　——奶妈血更薄，早回复活点了！ 　　——请允许我先脱三分钟粉…… 　　——这操作，已经不是窒息了，而是往我肺里灌一氧化碳啊！ 　　——大佬你是不是笑气吸多了QAQ 　　秦展白抽搐着眼角，用尽此生所有忍耐力，总算坚持看完了这个三分钟的视频。三分钟，短短三分钟，他却像过了三辈子一样，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收拾收拾心情，他在企鹅上私戳白五叶。 　　展白：我看了你做的鬼畜视频。 　　展白：惊天地泣鬼神。 　　白五叶收到消息，第一反应是想象展白此时的表情。不过他不知道展白的长相，脑海中没有参考画面，只能想象出一个冷峻严肃的人面容微微扭曲的模样，然后被自己逗笑了。 　　隽言：没想到你还会看这个，我剪的还不错吧？ 　　展白：嗯，提神醒脑。 　　宁箫禾坐在他对面，见他冷淡神色忽的柔和下来，虽然很想凑过去，但有了刚才的教训，他是不敢再在秦展白看手机时过去偷看了。太强烈的好奇心要不得！ 　　“喂，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看你跟别人聊天的。”耐心等了一会儿，眼看秦展白跟人越聊越高兴停不下来，宁箫禾焦躁得手指直敲桌面，“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 　　秦展白打字的动作微微顿住，抬头给他一个含冰夹霜的眼神，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方寸工作室那么多优秀coser，你选谁不好？偏要找我？”一边说话一边见缝插针地回复白五叶，秦展白虽然注意力被分散了一部分，但冷气依旧充足。 　　宁箫禾颇有些习惯成自然地搓搓起了许多鸡皮疙瘩的手臂，讪讪道：“工作室里比较出名的……都有工作了，也是传统文化策划。我这边因为我是策划者，而且拍摄服装、道具、器材什么的工作室都给我解决了，所以人得我自己找。”说着，他脸色一正，十分正经地又道：“因为这个策划涉及面太广了，从明年立春开始的二十四节气系列，传统节日系列，以及国学经典拟人系列，工作室人手真的不够，很多人一人分饰多角，压根儿抽不开身，不然你以为官博为什么要发邀请函？” 　　“你负责哪部分？”秦展白不为所动，随口询问。 　　“传统节日，目前已经启动的有腊八、春节、元宵，过年之后还有二月二、花朝节、端午、七夕等等。”宁箫禾一听他态度貌似有所松动，连忙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节日名称，“像腊八、春节、七夕这样的群体照或多cp我肯定是要出场的，这次来甘棠也是为了……你懂你懂。” 　　多cp？ 　　秦展白心里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开嘲讽技能：“是是是，你之所以敢壮着胆子来甘棠，而不是在外面跟hentai一样暗搓搓偷窥，是为了邀请你的心上人跟你一起拍腊八的cp组照。那你怎么还不去？” 　　扎肺了老铁，太令人窒息了！ 　　宁箫禾脸朝下趴在桌上：“我不敢……” 　　“人类体内百分之九十是水，你可变异得不错，百分之九十是怂。”秦展白毫不客气地往他伤口上撒盐，随即佯装无意道：“腊八既然是多cp策划，那如果我参加，你会给我安排谁当cp？” 　　宁箫禾一秒回血，精神抖擞地坐直身：“只要我能找到，你随便提，谁都行！” 　　“不用你找。”秦展白微微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淡而腹黑，“我来请，你只要同意就行。” 　　“好人啊！”不但愿意加入还帮他找人，这货真的是那个冷漠又恶劣的秦展白吗？ 　　宁箫禾险些热泪盈眶，也不去思考秦展白突然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高兴地捶了两下桌子。结果第二下不小心捶到呼叫铃，清脆的铃声霎时传遍略显空旷的餐厅。 　　这时，一位穿着黑白色执事服，身形笔挺，样貌俊美的男子从厨房中走出，面露微笑，气度优雅地向两人走去。 　　秦展白好整以暇地看着浑身姜硬的宁箫禾。 　　那男子在桌边站定，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柔声问：“少爷，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他笑弯了黑眸，眼底仿佛有星光闪烁。 　　宁箫禾瞬间脸红，磕磕巴巴地说：“我、嗯……要你……不不不……” 　　这二傻子一时紧张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但那男子显然没当真，只是被逗得轻笑出声。 　　秦展白：呵，二逼。 　　这边，宁箫禾正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和事业跟自己的怂属性做斗争，那边，白五叶收到了秦展白邀请他加入腊八cos的消息后，陷入沉思。 　　比起直来直往的方寸工作室官博，身为中文系教授的秦展白无疑更懂得说话技巧，先是分析近年来传统文化复兴的大趋势，从汉服复兴运动到国学经典走进童年。而后便说起宣传力度不够、难以引起更多人注意和喜爱的问题，再把方寸工作室的传统文化策划加入传统文化宣传豪华套餐，直接上升到弘扬民族文化的高度，最后才恳切提出希望他加入拍摄，还将一些简单的情况告诉他，比如拍摄时他要跟自己扮演一对cp等等。 　　白五叶对Cosplay没有兴趣，这毫无疑问。但作为中文系学生，对于传统文化，对于民族文化，他是有心去发扬、去宣传的。这一心思甚至直接影响到他日后的就业选择，即成为一名教师。 　　如果秦展白仅仅是邀请他参与一个古风Cosplay拍摄，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就像拒绝方寸工作室官博一样。可他的邀请拐个弯融入这番话后，感觉上接不接受邀请就成了次要的，主要的是发扬和宣传传统文化。 　　那他怎么拒绝？ 　　不得不说，秦展白对他的心思摸得真是太准了。 　　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白五叶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往上打，从犹豫慢慢变得坚定地回复他。 　　隽言：好，我接了。不过上次我刚拒绝过方寸工作室的官博，没关系吗？ 　　秦展白见状，心下一喜，迅速回道：没关系，我认识这系列的策划，他同意了。具体拍摄时间没定，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隽言：十一月中旬之后吧，这两周我争取把隔岸桃花干音录好，再过两周就开始忙了。 　　展白：嗯，我会跟策划协调的。 　　回复完，秦展白抬头看向对面因说错话而趴在桌上装死的宁箫禾，不紧不慢地道：“隽言同意了。” 　　“哦，同意就……谁同意了？”宁箫禾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却在反应过来秦展白说的是谁后一下子弹了起来：“隽言？那个帅到没朋友的唱见？” 　　“嗯。”你口中帅到没朋友的唱见刚刚鬼畜区出道把自家粉丝虐得死去活来。 　　秦展白在心里吐槽，却没有说出口，怕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忍不住去看然后被吓得再摔到桌子下面。他的心上人可就在附近，一再让他丢脸，也不知道这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会不会被吓回去。 　　“哎呀！我们展白大神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上次官博君还哭唧唧跟我说她被隽言拒绝了，现在好了，他注定逃不出我们方寸工作室的手掌心啊！” 　　宁箫禾一下子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开始幻想到时候怎么把人留在工作室。 　　见他又开始得瑟，秦展白“呵呵”一声，凉凉地道：“你还没邀请你的心上人。” 　　宁箫禾：“……” 　　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QVQ 　　…… 　　给了秦展白肯定回复之后，白五叶正想到微博上给集体陷入癫狂状态的吃瓜团提醒一下，恰好有电话打了进来，他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班长”二字，连忙接起。 　　“喂班长，有事吗？” 　　“下午是提交L大交换生申请表的最后期限，我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没兴趣，那就当我没说。”班长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白五叶赶紧叫住他，一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不知道被自己拿去垫哪个桌角的申请表一边问：“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我要到哪里交？” 　　班长诡异地沉默几秒，语气毫无平仄地道：“下午三点，我在辅导员办公室外面等你。除了申请表之外，你还需要交两张身份证复印件，一张学生证复印件，一张党员证复印件。记得，三点一过我就把所有申请表上交了。” 　　“我知道了，谢啦！”迅速记下需要交的材料，白五叶挂断电话，开始满屋子做地毯式搜索。 　　阳台上挨着晒毛睡懒觉的三只猫齐齐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它们间歇性抽风的主人了。 　　下午两点半，好不容易准备好所需材料上交给班长的白五叶长长松了口气，感觉一中跑来跑去的快虚脱了。 　　学校附近的两间复印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开门，他不得不做公交车到隔壁区去，好不容易才把东西都复印好。虽说麻烦了点，不过冲着蹭那老教授的课，他忍了。 　　emmm……前提是他能选上。 　　到学校的冰吧里点了杯奶茶坐下，连上免费无线，白五叶打算把自己加入方寸工作室Cosplay拍摄的事跟粉丝们提一提，抚慰她们受创严重的心灵。但是一上去，看到那三个熟悉的满值消息提示，他手一哆嗦。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来这个？ 　　哭笑不得地点进艾特，果然一整排下来都是同一条微博。白五叶面无表情地随手戳开一条，看到的是个很普通的，也不熟悉的ID。 　　天青色小阁。 　　白五叶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依稀有点模糊的印象，貌似是他一个粉丝开的某宝店铺的微博。但是这个微博发的博文，粉丝为什么要艾特他？ 　　目光下移，他看到第一句话时就明白了。 　　——根据小道消息，男神很可能已经加入方寸工作室的传统文化策划系列拍摄活动了，再次跨界的男神又要出新作品，好开心！ 　　这粉丝消息挺灵通的。 　　白五叶想道。他又往下翻，发现评论区一水都是求石锤的，热评几个也都是他熟悉的吃瓜团大神ID。不过看着看着，白五叶又有点疑惑，这条微博有三千多评论，赞却只有一百多，怎么回事？ 　　疑惑地戳戳屏幕，白五叶蓦地灵光一闪，想起自家吃瓜团的洗评能力，迅速往下翻去。翻了几页依旧是差不多的评论，他索性戳入po主主页，果然在最上面发现了他意料之中的东西。 　　博主最新微博：谢谢大家一直为我洗评，不过没关系的，我相信男神很快就会发布相关消息，到时候会狠狠打肿那些骂我的人的脸。 　　白五叶脸色一沉。 　　他倒回之前那条微博翻评论，一直翻到倒数几页，便看到了一连串的骂人评论。有骂博主造谣给自己男神加戏的，有骂博主不知所谓的，甚至还有上升到白五叶本身，说他不要脸艹热度的，还有拿他跟工作室中一些不怎么出名但可能是她们男神的coser比较并捧一踩一的，看得白五叶心头火起。 　　会造成这种现象，至少可以说明方寸工作室官博没有发布通知。虽说他们也可能是没反应过来，或者皮下有事耽搁了，但白五叶会容忍这种莫名其妙的谩骂吗？骂的还是说实话的他的粉丝。 　　冷着脸私戳展白，得到策划已同意并开始准备工作的答复后，白五叶首次发了杀气腾腾的微博。 　　——我已确认参与方寸工作室传统文化系列策划拍摄工作，附上截图。但是在此之前，请问@方寸工作室你们的通知消息是被狗吃了吗？麻烦管好你们的作精粉丝，我再不好，也不比她们这些浑身都是戏的人戏多。 　　刚刚还在蹦哒的某部分粉丝瞬间安静。 　　没过几分钟，方寸工作室官博出面了。 　　——没有及时发布通知是我们的疏忽，在此向被不理智粉丝攻击的隽言@柏無葉和@天青色小阁 道歉。另外本官博要郑重提醒一部分粉丝，圈地自萌，抱好你们的男神取暖，他们如果真有能力，在工作室这么缺少人手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弃他们不用的，各位心里麻烦有点b数。 　　前半部分是很诚恳的道歉，后半部分不客气的怼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白五叶这才消了点气。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方寸工作室官博皮下在发通知之前正在吃鸡，被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宁箫禾咆哮了一脸口水，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然后慌慌张张发的微博。 　　至于宁箫禾那么忙为什么会管这种小事，那就要问问秦展白大佬了。 第13章 十三、战歌（捉虫） 　　 　　方寸工作室成立时间长，coser多，所以粉丝基数庞大，虽然大部分都是coser粉，但在这种环境下，招来一些nc粉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单方面小骂战也不完全是nc粉的锅，带节奏的也有，毕竟树大招风。 　　工作室官博皮下的道歉还算诚恳，那个粉丝也接受了她的歉意，白五叶也就将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至于那条微博下跳脚的部分人，就全然与他们无关了。因为对于吃瓜团来说，男神要Cosplay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这表示她们又能看到美美的……哦不是，帅帅的男神了！ 　　当然，被那个鬼畜视频虐得快神经错乱的吃瓜团仍然没有放弃歪楼的优良传统。 　　——大家不要理会别家黑子了，我们只需要思考男神的cp是谁。我记得方寸工作室节日系列的拍摄策划全部都是cp向！这可是确立官配的最佳时机啊同志们！燥起来！ 　　——有道理，暗搓搓期待是展白大神。 　　——楼上你过来我给你加个buff！ 　　——你们说如果展白大神真的跟男神演cp，算不算“延展”和“二七”都成了？ 　　——楼上你非常有灵性！ 　　——如果他俩真的合作拍摄，那我直播吃鼠标！ 　　——楼上，我截图了。 　　方寸工作室官方消息评论区的吃瓜团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那种旁若无人的热烈氛围让不少路人或别家粉丝看了很羡慕，现在可不比以前，就算是同一个人的粉丝，内部也会有各种暗斗撕逼，这么和谐的关系真的不多见。 　　关于这个，有时吃瓜团们也挺感谢男神销声匿迹的那两年。两年虽然不长，可是几乎每天都在经历的分离却足以让她们懂得珍惜当下相处的时光。 　　正当吃瓜团们谈论得津津有味时，方寸工作室下一条官宣微博就让原本还算冷静的她们炸开锅了。 　　——现公布传统文化系列节日篇腊八章主创名单。 　　cp（清泉组）： 　　秦双：隽言 　　常泉：展白 　　cp（乾坤组）： 　　云乾：玉临安 　　云坤：墨清拂泽 　　策划：墨清拂泽 　　摄影：萧萧云窗，碧落听云 　　后期：关雎，汉广思游 　　编剧：墨清拂泽 　　出品：方寸工作室 　　这个卡司表一出，无论知道内情的还是不知道内情，都有一种谜之呆滞。其中最呆的，莫过于安静如鸡了好久的“延展”cp粉。 　　几乎在同一时间，展白那边也发了通知。 　　——我已接受@墨清拂泽的邀请，将参与方寸工作室最新策划系列的拍摄。这是我第一次Cosplay，希望大家喜欢。 　　场面一度沉默到尴尬。 　　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吃瓜团现在个个盯着手机或电脑屏幕发呆，有的还掐了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她们都乐了，尤其是“延展”cp粉，几乎想抱头痛哭然后组团下楼跑圈。 　　——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二七成了。对，就是二七。延展？算了，我们圈地自萌吧。 　　——如果他们出个二七cp的Cosplay就好了。我不站真人，真的，看我纯洁而诚挚的眼神。 　　——粮！我看到了粮！我……我去查查腊八有啥习俗，好久没过了，以后一定得捡起这个节日才行！ 　　——说直播吃鼠标那个你把鼠标准备好了吗？ 　　白五叶和展白合作Cosplay，还是以cp的身份，不但cp粉高兴，唯粉也高兴。 　　一来，展白从未露过面，连自拍都没有，一直都十分神秘，这次终于能看到他真容，粉丝们自然激动。白五叶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妥妥的古典美男长相的大帅比穿上汉服Cosplay？我的天，颜狗盛宴好吗？这种期待跟是不是粉丝都没有关系了，只要是颜狗都不愿意错过吧。 　　二来，这是他们跨界的第一个作品，意义非同凡响。地位等同于他们的第一首歌、第一部广播剧，粉丝们自然期待。 　　…… 　　微博上已经炸窝了，cp粉和唯粉一扫之前隐隐有些水火不容的气氛，高高兴兴地讨论起来，相关的微博广场几乎被刷屏。但与此同时，被讨论的主角，即白五叶和秦展白却在对戏。 　　隔岸桃花歌曲干音两人都已录好上传到群里，得到其他人一致通过。现在他们在群里发配音的台词，既是让白五叶找感觉，也借助作者和其他主创的直观感受让他慢慢调整。 　　白五叶清清嗓子，虽然练习多遍，现在也只是和秦展白对戏，但他却莫名的紧张，花了几分钟时间调匀呼吸，他说出第一句台词。 　　一句，接着下一句，一连将五句台词都录好，他发送到群里，然后有些惴惴不安地等待评价。 　　第一个评价的是作者，她是对这些台词最熟悉，也最了解其中蕴含的情感的人，当然反应得最快。 　　今天我又开了新坑：第一句、第三句没什么问题，就是尾音颤抖了一下，稍微调整调整就可以了。第四第五句只需把铿锵感加强，基本稳妥。第二句问题比较严重，这句是回忆中最甜的部分，也是与现实反差最大的部分，男神你的情感淡了。二皇子是冷静的人，但那时他和七皇子恰好是最轻松高兴的时候，语气不应该还这么淡，这样与后面那句就没有很强烈的对比了。 　　白五叶认真地看着，记下。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我是听不出来太深的东西，不过有一点想特别提一下，男神你最后那句声音是不是压低了？感觉沙哑又沧桑，但七皇子那个时候只有十九岁，他只是心死，却并不沧桑啊。 　　我想吃西瓜：同听不出来什么，不过二坑说的那句我也觉得感情淡了。 　　葬爱的发型白莲的心：就我觉得很好吗？声控晚期没救了╮（╯＿╰）╭ 　　扶朕起来朕还能学：同声控！ 　　白五叶继续记。 　　展白：有进步。 　　看到展白那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白五叶没忍住笑出声，但紧接着他又看到他发了长长一段细致到语音的建议，顿时严肃起来。 　　隽言：谢谢大家的建议，给我几分钟酝酿一下，我重新再配一遍。 　　展白：别急，时间还早。 　　同群的几个主创见到两人互动时露出了姨母的微笑，悄咪咪另开了一个讨论组。 　　二坑：卧槽你们刚刚注意到没有？我们目下无尘的展白大佬居然那么温柔地安慰隽言男神耶！ 　　大锤：看到了，总觉得“暂时”cp药丸。 　　瓜皮：难道不是枣丸了吗？ 　　学霸：不站cp的我刚才有一瞬间居然觉得很甜，大概是展白大佬那句“有进步”太宠了吧！ 　　白莲花：我想爬墙。 　　二坑：咋的你还有cp立场啊？ 　　白莲花：有啊，我是“暂时”cp粉！当然现在不是了，从展白大佬公开diss“暂时”cp开始我就脱坑了。现在我要站“延展”！ 　　瓜皮：你可拉倒吧，被你萌上的cp就没一对有好结果的。之前站“白鹭”，结果百柏退圈；后来站“云雾”，结果轩云公开恋情。连“暂时”这么火的cp都被你克散了，承认吧，你五行缺cp，就别去祸祸人家了。 　　白莲花：滚犊子！ 　　这边几人聊得正嗨，那边准备好的白五叶又把没录好的几句重录一遍发了上来。 　　隽言：你们再听听看这次怎么样。 　　展白：注意气息和语速，第一第三句快了。 　　隽言：嗯。 　　白五叶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修改，整个晚上不知把那五句台词说了几次，最后都能倒背如流了，展白才说通过。揉揉有些酸痛的喉咙，虽然累，但心里却挺高兴。 　　很久没有这样为一件完全不懂的事而奋斗了，即使以后他也不会再刻意跨界当cv，但是能学到一项新技能，也不是坏事。 　　趁热打铁，白五叶按照最后一次练习的感觉把干音录好上传群文件，跟其他主创唠唠嗑聊聊天，没多久就下线去洗漱睡觉了。 　　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由此可知，《汉广》所表达的感情与蒹葭是不同的。《蒹葭》阐述的是一种不畏艰险勇于追求心上伊人的意念，而《汉广》更多的是祈求祝愿心爱之人幸福安康。贯彻全诗的‘不可求’，实际上并非是怅惘、哀伤，而是一种态度……” 　　白五叶站在讲台上完成诗经导读课教授安排的实践作业——分析《汉广》与《蒹葭》的异同。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黑白色搭配的衣衫，略略修身的衬衫将他身形衬得越发笔挺修长，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很少戴的黑框眼镜，儒雅而亲和。讲解时专注的模样为他英俊面容增添了别样魅力，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自信。 　　讲台下，许多对诗经没兴趣完全是来混学分的人都被他的讲解吸引了，或者应该说，被他吸引了。还有人趁他与老师不注意，举着手机偷偷拍照和录像。 　　人群中某一角落处，秦展白拖着哈欠连天的宁箫禾来听课，一眨不眨地盯着白五叶，眼中尽是满溢的深情和痴迷。宁箫禾看他一眼也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根本不是拖他来做什么拍摄前的古典气质熏陶，完全就是为了看白五叶来的。 　　“喂。”宁箫禾拿手肘撞了撞他，只得到他一个隐含不耐烦的眼神，嘴角撇了撇，“你老说我怂，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不也是暗中观察吗？” 　　秦展白不紧不慢地回道：“我是暗中观察，并在二次元与他打好了关系。而你？跟人见面连话都说不顺溜，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宁箫禾又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愤愤地瞪他一眼，然后趴下：“不管了。我要睡觉，才不要听高深莫测的诗经课！昨天我才睡了两个多小时，你是巴不得我早点过劳死吗？” 　　目光始终凝于白五叶身上的秦展白也不生气，慢悠悠道：“我记得临安很喜欢《诗经》，而且最喜欢‘汉广’和‘蒹葭’。” 　　宁箫禾一秒清醒坐得笔直，刚才的懒散也变成十二分的认真，恨不得把秦展白PPT里展示的东西和他的话塞进自己脑袋。 　　这家伙一直觉得自己不能好好跟心上人说次话，就是苦于没有话题。若是今天他把这两首诗弄懂了，下次再见不就有可聊的事了吗？ 　　想到这点，宁箫禾就觉得那点儿困意不算什么了。 　　秦展白斜睨他，眼角滑过一缕笑意。 　　白五叶的展示时间的二十分钟，将近半节课，超出了老师预料，但她并未打断，反而越听越高兴，越听越满意。 　　白五叶的准备充分却不冗杂，条理清晰，言辞分明，可见他不但用了心，还用了脑，对这两首诗把握得准确且深刻。而他的讲解风格也是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中途几乎没有多余的停顿和卡壳，颇为大气。 　　如果每个上来展示的学生都是这个水平，那她两节课不上，光听他们讲也很好。 　　向老师礼貌鞠躬，再认真听了分析和讲解，白五叶微微松了口气，擦了下额前的汗水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一向气场很强，虽然只要跟他搭话就会知道他很好相处，但光是这种气场就足以吓退很多人，比如现在，他身边的位置都是无人敢坐的。 　　白五叶早已习惯了这种不知道是不是孤立的孤立，随意放好U盘与为了发言写的稿子，一边看着最近比较喜欢的晚期新月派诗歌，一边分心听其他同学的讲解。 　　到了课间休息时间，看书看得入神的白五叶收到了自家网络助理发的短信——照片曝光后，他就和助理交换了手机号，方便她有事能及时联系自己。 　　——男神，跟你说个事儿！你接的那首战歌“风起云动”被一部网剧买了版权当做主题曲。现在那部网剧要上映了，剧组那边希望你能赶快把歌录好。 　　见状，白五叶长眉微挑，没想到自己接的歌居然有一天能登上荧幕，虽然是网剧。他想了想，反正这两周还算清闲，隔岸桃花也录好了，那就抽两天时间录一下。这首也行。 　　——可以。不过你得帮我联络这首歌的出品工作室，她们没给我节拍和具体要求。 　　短信发出不到一分钟，助理很快就回复道：我之前问过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她们希望你自由发挥，只要不脱离快歌的设定就行。 　　白五叶：“……” 　　这个工作室有够随心所欲的。 　　不过既然她们给了自己这么大的自主权，那他也就能尝试一些新搭配了。最近可能新月派诗歌看多了，顺带着接触到了民国时期比较常见的戏曲，他突然很想唱唱很久没唱的戏腔了。 　　战歌配戏腔，稳妥得很……吧？ 第14章 十四、坑粉 　　 　　白五叶并非音乐系出身，却是个很专业的唱见。 　　之所以成为唱见是由于兴趣，他从小就喜欢唱歌，曾经参加过两年的声乐培训，后来为了学习搁置过一段时间。上高中之后，他从同学那里知道有唱见这种东西，于是也尝试着下载录音软件，在五婶上注册了个帐号，发表了第一首翻唱。 　　他是天生的低音炮，低沉磁性中又带着些柔和温润，在声线上起点就比别人高一大截。加之发表那首翻唱前他特地又报了一个声乐培训班，加强过这方面练习，所以第一首翻唱问世就让他一炮而红。 　　从五婶数不胜数的唱见中脱颖而出，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只是运气好。可惜接踵而来的一首比一首出色的翻唱将那些人的脸打了一遍又一遍，这种高质高量的高产引起很多策划的注意，没过多久，就有人带着一首质量不错的原创歌曲找上了他。 　　接下来一年里，白五叶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发歌，有原创，有翻唱。为了加强唱功，改换风格，他或主动或被动学习和尝试了不少元素，戏腔，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戏腔是什么水平呢？用他粉丝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开腔基本就没有其他唱见什么事了。 　　不过他尝试戏腔是在那一年高产期结束以后的事了。有一段时间，大概半年左右，他对唱歌出现了倦怠感。为了改变这种心理，他去尝试唱歌的各种风格各种技巧，其中最让他喜欢的就是戏腔。在倦怠期中，他拢共发了三首歌，三首都是戏腔。 　　回归之后，白五叶一直在忙很多事，接的歌也都没有戏腔，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现在好了，终于有个团队主动送上门当小白鼠，给他这么大的自主权，连自由发挥都出来了，他要是还不好好把握，那就真是傻了。 　　想到这节，白五叶书也不看了，让助理把《风起云动》的曲谱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对着副歌进行节奏上的编排。 　　歌是快歌，节奏白五叶也心里有数，团队让他自由发挥后他也不打算再更改，现在仅是略做调整，加入其他元素，并不很难，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弄好了。 　　在热血系歌曲中加入戏腔啊，真期待粉丝们听到的反应，应该不会有看到鬼畜视频时那么大吧？ 　　白五叶笑得高深莫测。 　　想到就做。一下课，满脑子都是戏腔唱法的白五叶拎起书包走得干净利落，让不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他交流的同学失落不已。 　　“喂，你心上人走了。”宁箫禾撞了下秦展白，戏谑地问：“你不追？” 　　“现在不是与他见面的时候。”秦展白一推眼镜，率先往外走，“走吧，去请你的心上人。” 　　宁箫禾：“……” 　　…… 　　铿锵激烈的歌声一段段录入电脑，极具感染力的音韵在房中回荡出有力的气势，顿时将人带入那烽烟四起，兵戈杀伐的年代。当副歌前一句尾音高高扬上半空，仿佛下一秒就能震荡出更加强烈的曲调时，声线忽的一转，变得圆润而饱满，清澈婉转。 　　副歌凌厉霸道的词曲融入婉约轻柔的戏腔，哀凉语调宛若诗人凝结于笔触上的浓烈愁绪，长风萧索，天地寂静。 　　——我有一句你牛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是听到白五叶发来的干音后其他主创们的表情和心情。 　　《风起云动》是由子卿工作室出品，老牌古风作曲星河无央，古风填词才女芣苢共同创作的热血战歌，还未开始制作就被网剧《沧海迢》买下，用作剧的主题曲。原本无论是主创还是剧组设想的都是从头燃到尾，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一起抖腿的风格。前面部分也确实如此，但副歌突然急转直下，来了个戏腔。啧？还抖什么腿？赶紧哭啊！ 　　芣苢：谁说让他自由发挥的？ 　　星河无央：……不是我。 　　策划：emmm…… 　　剧组负责人：我觉得很带感，导演和音乐监督也同意了！ 　　芣苢：……呵，人类。 　　星河无央：你是把自己开除人籍了吗？ 　　不管主创团队们心情多么复杂，为了赶上剧组进度，他们还是加紧赶工把后期制作好，然后天天挥舞皮鞭催画手画海报画曲绘。如此着急忙慌之下，歌曲正式发布，也在一周之后了。 　　在此期间，白五叶做了不少事。 　　他又报了一个培训班，关于形体仪态和基本演戏技巧的，他让人脉较广的班长帮忙找时，班长还疑惑地上下打量他许久，问了句：“你终于愿意抛下实力靠脸吃饭了？” 　　白五叶当时就捶了他一拳。 　　报这个班自然是为了不久后的Cosplay拍摄做准备，他一向喜欢把业余的事做出专业感觉，这次也不例外。 　　白五叶本身的身体仪态是不错的，这些年一直都有意识地在矫正坐姿、站姿，很多人跟他站在一起时不管高矮胖瘦都会觉得气场莫名低一截，就是他良好的仪态赋予他的良好气质所导致的。所以身体仪态这项，他很简单就过关了。 　　但是基本的演戏技巧就有点悬，他好像天生对演戏没有天赋，虽然平时私下表情也很丰富，可一旦让他刻意做某个表情，他就搞不定了。 　　这让从没被任何事难倒过的白五叶感到十分挫败。 　　周日上午，白五叶刚刚拖着疲软的身体回到家里，把自己丢到床上，便听到自动连上自家无线网的手机响起一连串消息提示音。有微博的，有企鹅的，还有b站的。他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 　　不就是战歌里加戏腔吗？瞧她们激动的。这以后要是在戏腔里插战歌，她们还不得疯了？ 　　没错，戏腔版战歌今日发布，顺带着公布这首歌被《沧海迢》买下做主题曲的消息。然而大家并没有在意后一条本应引起巨大反应的消息，而是跪倒在白五叶的转发微博下献出膝盖。 　　——我只想说，没有男神做不到的事，只有他想不想做。 　　——我不想去评价词曲如何，对不起没注意，全程沉溺男神的戏腔笑得宛如制杖。 　　——男神果然是坑粉界的奇才，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ω╥`) 　　——前面那段我戴着耳机已经开始摇摆，一到副歌，我太激动脚趾踢到门上了……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先去趟医院。 　　——我在食堂吃饭时外放这首歌，前奏一响激动得我恨不得让阿姨再给我打三大碗饭，吃完走上战场补考去！然而听到副歌……阿姨你有胃药吗？ 　　——要我说，副歌那么悲凉的曲调确实应该用燃到飞起的曲调中和，但是听了戏腔，我觉得没毛病！对！别拉我！我没疯！我不要吃药不要打针不要上医院！ 　　——完了，又疯一个。 　　——难道重点不是这首歌被网剧买了吗？四舍五入一下也算男神登上大荧幕了吧？什么？戏腔？不存在的。 　　——楼上，照你的说法，四舍五入一下男神都是我老公了！ 　　…… 　　白五叶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他饥肠辘辘地从房间里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两根葱和一颗鸡蛋，连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扒拉出的牛奶都是过期的。站在冰箱前挠了半天头，犹犹豫豫地决定出门采购。 　　拿了手机和钥匙，给猫咪们喂了晚饭，他步行至离家最近的一座小超市。此时华灯初上，城市繁华的夜景似乎对超市也造成了影响，人声鼎沸，喧闹无比。 　　白五叶推着小推车慢慢穿梭于人群间，不时从货架上拿下一些东西。他买的物品种类很多，有零食，有水果，有日常用品比如毛巾和牙膏等。偶尔会被推销的工作人员拉住推荐男士护肤品，他也不甩脸走人，反倒停在原地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们层出不穷的安利语句，等她们说得口都干了，才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慢悠悠说一句“对不起，我没兴趣”。 　　就像时不时恶搞逗弄粉丝一样，他其实是个挺恶趣味的人，用那几个出国留学的损友的话来说，就是“作业还是太少，时间还是太多”。 　　把超市从一楼到三楼都逛了一圈，出来时，白五叶手里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不过这点东西对常年坚持健身的他而言不算什么。 　　悠哉游哉地回到家中，他先泡上一碗桶面，在等面泡好之余想起自己刚发了首歌还没看反响，于是又拿出手机登上微博。点开日常满值的消息框，他把原博底下的评论看了一遍，走向还算正常。只是等他打开自己转发的微博的评论区时，画风突然就变了。 　　嗯？哪个天才用音乐软件合成的音频？为什么在国漫某红娘的战歌里加了戏腔？ 　　嗯？哪个逗比即兴录的音频？就算你把副歌改成戏腔我也能听出原曲是一帮汉子歃血为盟同生共死豪迈壮阔的故事好吗？ 　　吃瓜团一群大佬的恶搞血洗评论区，热度甚至蔓延到宣发原博去了。原博博主还转了一波，并评论：有其男神，必有其粉丝。逗比之性果然一脉相承。 　　白五叶好笑地另发一条微博：没想到我的粉丝团还有那么多大神，戏腔唱的一个比一个溜。咋的，要不要有机会跟我合作首歌？ 　　这条微博自然又引来一票嘻嘻哈哈的回复。 　　——男神我们来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吧！ 　　——男神你想搞个戏腔组合吗？不如就叫戏精组吧233333 　　——让戏腔血洗古风圈吗？男神带我一个！ 　　——评论区的大神你们要上天啊！ 　　——男神你再这么搞以后接不到歌我跟你缩乛v乛 　　——楼上胡说八道，二七同人歌还在制作中呢，我相信那些策划们都有雪亮的眼睛和坚韧的心脏……当然，她们应该不会再说让男神自由发挥什么的了。 　　——男神日常坑粉，我都习惯了。这种习惯是不是有点可悲？ 　　白五叶正边翻看评论边发出低低的笑声，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他心念一转，想到刚刚收到的小助理的消息，猜测这人应该是自己接下的Cosplay拍摄的策划，按下接听。 　　“你好……” 　　白五叶刚开个头，招呼都没打完，那边就风风火火地说了一大通。 　　“你好你好，我是策划墨清拂泽，咱们就别客套了进入正题吧。展白大佬说你过两周没空对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十一月中旬可以吗？如果可以我现在先把春节的拍了，然后给你腾地方腾道具。如果时间还要更晚的话，就可能要和元宵一起拍了。” 　　白五叶愣了愣，答道：“十一月中旬之后没问题。” 　　“那就好。啊对了，除了腊八之外，隽言大佬你愿意拍摄其他的吗？其实一开始我更中意让你拍元宵和明年的花朝节的部分。”那边又道。 　　“如果有空，我可以拍。”白五叶搓了搓手指，脑海中开始思索十一月以后的安排，漫不经心地道：“反正是宣传我国优秀传统文化……” 　　“嘿嘿，大佬你思想觉悟还挺高。”宁箫禾笑了两声，冲旁边正在看着自己的秦展白挤挤眼睛，被他抽了下后脑勺才老实下来，“那咱们就以你的时间为主吧，只要不是到节日前几天就没问题。” 　　“不会太麻烦吗？”白五叶迟疑地问，他怎么觉得这策划的话有点古怪？ 　　“不会不会。那就这样吧，我去忙了！” 　　“……好。” 　　挂掉电话，白五叶回想刚才短暂的对话，忽然回过味来。 　　不对啊，什么叫以自己的时间为主？Cosplay拍摄不是应该协调整个主创团队的时间吗？ 第15章 十五、戏精 　　 　　将手头该做的事做完，白五叶的悠闲日子也到头了。 　　学校难得效率了一次，交换生名额名单在申请表提交一周半后便公布开来，白五叶和班长齐影赫然在列，这倒也没有出乎众人意料。交换生一确定，期末考马上就接踵而至，古代文学的繁体古文默写、古代汉语的“看图识字”、英语的网络试题等等，整整一周白五叶都没能清闲下来。 　　他也不像以前一样下课就直奔家了，每天出门前把猫粮猫砂准备好，便一直呆在学校，要么上课，要么自习室，要么图书馆，不过晚上九点根本不打算回家。 　　原本以他的成绩不需要这么拼，但鉴于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直接影响到去L大交换时能否抢到自己心仪的专业，尤其是像他这种跨专业选择的，对成绩的要求就更高了，所以稳妥如他也不得不慎重行事。 　　一周的期中考在忙碌中度过。到第二周周三，成绩公布，选课结束之后，选到公孙教授带的哲学系心满意足的白五叶和一帮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学校精英坐上直达L市L大的大巴，向着期待已久的方向前进。 　　大巴上，他与齐影坐一起。 　　估计是昨晚又熬夜肝游戏，齐影一上车便昏昏欲睡，靠着椅背头一点一点，困得不行。白五叶瞟他一眼，开玩笑道：“你昨晚吃了几次鸡？” 　　“我没吃鸡，肝的阴阳师。”因为白五叶问的问题而来了些精神的齐影边打哈欠边回答，“十连抽抽出两个SSR，一个大天狗一个酒吞，给他们打了半宿御魂和觉醒材料，早上差点起不来。” 　　十连抽俩SSR？ 　　“你手气挺欧的。”暗暗佩服，一玩游戏就日常手残的白五叶选择倚着车窗转头看外边儿景色，前面隐于树林间的小石亭一闪而过，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后要参与的Cosplay拍摄，随口问：“班长，你对Cosplay有兴趣吗？” 　　齐影的表情变成了▼_▼。 　　“怎么？”从车窗反光里看到他微妙的表情，白五叶奇怪地问。 　　“我很喜欢Cosplay。”齐影一本正经地道，并着重补充：“尤其是草爹和青爷，特别喜欢。” 　　“草……”白五叶一开始还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从脑海中扒拉出那两个略感熟悉的称呼代表的人物才哭笑不得，“你个死宅！” 　　草爹和青爷是阴阳师里的两个式神，萤草与青行灯。 　　齐影嘴角一扯，还没说什么，一个大大的哈欠又出来了。 　　嫌弃地摇头，白五叶伸手给他调整椅背：“行了你睡会儿，咱俩选的专业下午有三节课，你趁现在有时间多休息休息，免得课上犯困。” 　　“哦。”他毫不客气地躺下去，裹紧自己的衣服，“到了叫我。” 　　白五叶“呵呵”一声，转头继续看风景。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班长竟然这么熟悉了，虽然嘴上不说，但他还是挺高兴的。 　　在学校里有个熟人的感觉挺好的。 　　…… 　　中午十一点刚过，载着白五叶等人的大巴停在L大北门门口。 　　此时正值L市雨季，天阴阴的下着小雨。雨丝接天，色泽空蒙，拉远了眼中景致与实际景物的距离，增添几许朦胧美感。 　　沿台阶而上便是一座古朴的无字碑，碑上光洁如新，细看却能看到边沿细小的破损与裂纹。无字碑后是颇有古典气息的大门，门上挂了一排灯笼，在雨间风中轻轻摇曳，恍然间将他们带回遥远的模糊的历史，盛唐夜歌，魏晋风流，很快却又随时光洪流远去。 　　入门，脚下踏的是碎石小径，两畔有青竹成林，繁花似锦，幽致雅静的景色被柔美烟雨晕染出油画般清淡素雅的色彩。转过小路，很快，一潭清澈的湖水映入眼帘，湖面上莲叶接天，残荷听雨，涟漪如弦圈圈荡漾，美得如诗如画。 　　湖畔有长亭短亭错落，浮桥石桥倚岸。绿草如茵，垂柳若丝，天地间灰淡的色调越发衬得这副景象素淡清致，仿佛名家笔下的山水画。 　　不愧是号称古韵最浓的百年老校，一来便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下马威。 　　“我觉得跟L大相比，咱学校就是暴发户，一点底蕴都没有的那种。”有个女生悄悄对自己的好友说道。 　　白五叶心里很赞同这话，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毕竟这么多人呢，得给自己学校留点面子，即使真的不行，气势也不能输啊！ 　　一班共有三个交换生，除白五叶和齐影外还有一个文艺气质格外浓郁的男孩。他穿着白衬衫，长裤，戴了黑框眼镜，一手撑伞一手拿着本《诗经原始》，配上俊朗的相貌和忧郁如诗人般的气质，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但真正了解他的白齐两人却远远走在他前面，拒绝与他有交流。 　　其实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很少会讨厌什么人。即便白五叶特别不爽自己的颜粉一边舔自己颜一边又无意识疏远自己的行为，却也没真的生气。但是这个男生，实在是他们例外中的例外。 　　此人姓和名雅俞，L市本地人，听说要不是高考发挥失常，他本该是L大的学生。到了W大后，他也经常“不是我针对谁，我是说这个学校的人包括这个学校在内全是辣鸡”的高冷模样。上课不听讲却能稳进前三，风云榜雷打不动的第八，瞧不起白五叶和齐影，尽管他们的成绩比自己出色。一门心思扑在文学上，唯一的目标就是尽早考上L大的研究生，好离这个连空气都让自己嫌弃不已的学校远远的。 　　偏偏就这样学校里那帮子女生还迷他迷得死去活来，天天递情书送礼物给他占座，却不知人家一边施舍似的心安理得享受着她们的付出，一边转头就对自己家里人吐槽W大的女生如何如何花痴。 　　说白了不就是自以为是加戏精吗？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都说直男看上白莲花绿茶婊是神特么眼瞎，可看上这种人的女生其实也应该去看看眼科。当然，这个时代颜即正义，可以理解。 　　这次到L大，和雅俞内心极其兴奋，偏偏表面上还得端着，摆出忧郁诗人的架势。白五叶和齐影实在不敢恭维，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我们先到社科楼102找安主任签名，拿宿舍钥匙和课表。”齐影是负责人，在大家都看得差不多，惊讶情绪平复下来后抬高声音说道，确保每一个人包括和雅俞也听到了，才接着说：“中文系和哲学系下午都有三节课，具体是什么课等拿到课表再说。我们第一天过来，记得不要迟到，给老师和同学一个好印象。晚上我们还要开个会讲点注意事项，从明天起就能自由活动了。” 　　齐影话音刚落，那位戏精同学便因为他说话打断自己思绪而不满地看了过来，声音冷淡中带着几许轻蔑：“这些在出发前我们就知道了，我们都是智商正常的人，不需要你再说一遍。” 　　“哦？”齐影淡淡瞥他，“那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戏精嘴一张，却发现刚才自己没听他说话，顿时愣住了。 　　“果然是智商‘正常’的人。”齐影是出了名的毒舌和难对付，也没给他留面子，当即便原话噎了回去。见队伍里几个仰慕戏精已久的女生想开口，又不紧不慢地道：“要么安静跟我走，要么自己拿地图去找社科楼。友情提醒诸位，L大是W大的三倍，不懂路又等不到校车的话，你们可能要走断腿才找得到。”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女生顿时闭嘴。 　　没办法，她们都是路痴，而且还没有地图，要是不跟着齐影，别说走断腿，就是在L大绕个三天也不一定能找到社科楼。 　　因睡眠不足而有些烦躁的齐影把人收拾一顿后心情终于感觉恢复了一点，继续大步走在最前面引路，地图都不用看。 　　白五叶双手 插兜悠哉游哉地跟在他身边，压低音量道：“你刚才那句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漂亮妹子，不心疼？” 　　“我不想跟傻子浪费时间，当然能简洁就简洁。”齐影说着，表情又变成了▼_▼，“至于妹子，我选择草爹。” 　　“呵，”白五叶干笑，“死宅。” 　　“略略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往前走，途中经过一些古韵气息浓厚的地方，比如湖边的亭子时，齐影也会顺应其他人的要求停下休息或者拍照。反正时间还早，既然他们不急，自己也不急。 　　“咱俩来拍张合照吧。”白五叶也是其中一员。 　　他兴冲冲地拉着一脸无语的齐影走到浮桥上，身后是水天一色，言语空蒙的碧湖，两岸有随风拂动的柔白芦苇。两个俊美少年勾肩搭背站在一起，一个笑容明灿，一个面露无奈，照片定格下的，是他们与整片天地最美好的时光。 　　齐影扫了眼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地吐槽：“直男拍照。” 　　白五叶指着照片上略微向后站的他，鄙夷回答：“直男心机。” 　　…… 　　一段漫长的路在拍照和时不时的停驻欣赏风景中渐渐走完了。白五叶和齐影其实心里都有些烦躁，这群人太能折腾了，到一个地方就要停下来拍照，说话声音大得都打扰到其他正在认真做事的人尤不自知。尤其是那几个女生，自拍得不要太开心，摆各种姿势做各种表情，拍完还要商量该怎么修图然后商业互吹一番，简直尴尬。 　　知道的他们是交换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看得两人不停在皱眉。相比之下，安静装逼的某人他们就觉得顺眼多了。 　　看着面前高大简约的现代化大楼，许多人还莫名觉得违和，不想进去，就想让齐影一人把事情办了东西拿了，他们想继续去看风景。这回不用齐影开口，白五叶自己都受不了了。 　　“不想进去就外边儿呆着，晚上跟你们的亭台楼阁相拥而眠去。”双手抱臂，他长眉微挑，气势凌人，“一路上磨磨唧唧那么久还不够？脑子被雨水冲走了吧？让你们来当交换生是看风景来了？要不要给你们买张门票再去附近景点逛逛？” 　　有个女生闻言撇了撇嘴，不满地道：“不行就不行，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又不是让你去，你激动什么？” 　　白五叶低头微微笑了，说出的话却比刀子更锋利尖锐：“我还有更难听的，你想不想听？一路走来，你们看到多少个L大的学生？人家在做什么？在看书、在画画、在练习各种古典乐器。你们在干嘛？在拍照，大声说笑影响别人学习，像旅游团似的，你觉得就以你们这种素质，有资格当这个交换生吗？人活着，心里多少得有点b数，懂？” 　　那女生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其他人也感到面上火辣辣的，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白五叶的气势也是太煞人了，冷冷一眼扫过去，纵然他们有再多话也说不出口了。 　　“行了，都进去吧。”齐影打了个哈欠，“晚上会也别开了，注意事项我会发到群里，到时自己看。拿了钥匙和课表，你们爱干嘛干嘛去。不过做事之前要记住，你们代表的是W大的脸面，戏也不要太多，过犹不及。” 　　说完，他扯着白五叶的袖子拉他往里走，其余人面面相觑，也慌忙跟上。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消弥。 　　但拿钥匙时，又出了点小争执。 　　L大给他们这些交换生分配的是三人间，之前就已经分配好了，但戏精和雅俞同学却不肯跟另外两个男生住，嫌他们不爱干净还老玩儿游戏，非得自己住。负责的老师和那那两个男生听得脸都绿了，要不是影响不好，估计这货已经被糊到墙上去了。 　　“这家伙不但是戏精，还是个事儿逼。”齐影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白五叶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虽然嘴上没说，心里的“卧槽”却早已逆流成河。 　　想了想，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果断发了条微博。 　　——我要向以前被我称作戏精的人道歉，你们顶多是戏比平常人稍多，完全不到“精”的程度。今天我遇到的这个简直就是把“戏”字刻在了每一条基因链上啊！在这里我的奉劝各位粉丝，珍爱生命，远离戏精，让善良和温柔净化你们的心灵。 　　我们先表面上迎合他“是是是”，但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他是个戏精.jpg 第16章 十六、官配 　　 　　最终和雅俞同白五叶与齐影住一间宿舍。按照他的说法，这么多人中，他也就勉强能接受他们两个，听得负责的老师脸皮一阵抽搐。 　　宿舍分好，拿了钥匙和课表，众人又以宿舍为单位向老师讨要学校地图后，便三三两两散去。白齐二人见状，准备先回去把宿舍收拾收拾，至于和雅俞？看那家伙直奔图书馆仿佛迫不及待要装逼……哦不是，是学习的模样，怕是指望不上了。 　　交换生宿舍统一在十栋五楼，有空调有热水器，空间比W大的宿舍稍大一点，还有免费的无线网。宿舍之前就打扫过，所以他们进去时没看到灰尘漫天的状况，反倒干净整洁敞亮，不需要他们再打扫什么，只需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就行。 　　“咱们待遇还挺好。”左右打量片刻，白五叶把背包往桌上一放，边往外拿东西边说，“接下来半个学期咱们都要呆在这儿了，啧，希望那家伙只是看起来那样极品，可千万不要更极品了。” 　　他说的“那家伙”自然是指和雅俞。一想到要跟他同住整整半个学期，白五叶就脑壳疼。 　　“听说他有洁癖，以前在宿舍时总是指使舍友用高锰酸钾拖地。有一次他有个舍友不乐意，差点把他揍一顿，当时还惊动了班主任。”齐影拿抹布使劲儿擦着床板，虽然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平淡，可上扬加重的尾音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白五叶：“……事儿多！” 　　两人觉得这话题扫兴，顺势在此处打住，认真整理起自己的东西来。 　　男生出行，带的东西向来不多，白五叶和齐影更是能简则简，只带了课本、几件换洗衣物和必备的电子设备。至于杯子牙刷这类生活用品，他们是打算到这儿再买的，没想到一开柜子，得，学校连床单被子枕头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于是，等和雅俞心满意足地抱着几本书从图书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抱着被子美滋滋睡觉的白五叶和齐影，以及自己光秃秃的床板。那一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以为这两人会顺便帮他整理的。 　　其实，如果他的性格不是那么极品，白五叶还真有可能顺手替他将床给铺了，反正不是什么麻烦事。然而他偏偏是那个性子，白五叶脾气再好也不会去帮自己不喜欢的人铺床，当然权当没想到，忽略过去了。 　　撇撇嘴，和雅俞一脸嫌弃地拿起齐影丢在旁边的抹布，大爷似的笨手笨脚地擦床板，铺床单，整整倒腾了半个小时才算完。好在他还知道不能打扰别人休息，放轻了动作。 　　性格各异的三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此开始一段惊天动地的同居……同宿奇闻。 　　…… 　　来到L大，白五叶上网的时间锐减。因为他太忙了。 　　跨专业选课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所有知识他必须从头学起，而哲学又是以晦涩艰深出名的学科，大量概念定义和代表人物的代表著作需要他去背去看。看了还不行，必须能够熟练理解掌握，他所推崇的那位公孙教授可是每周都会用一个问题将他教的东西串在一起当做作业和考核的。虽然他照顾白五叶等几个跨专业的交换生，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这就要求他们必须付出比同专业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不过好的是，白五叶终于跟公孙教授说上话了，还特地要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每次都会挑一个他空闲的时间向他请教自己看书时攒下的问题，常常能说一两个小时，说到手机没电为止。公孙教授也很喜欢这样好学多问的学生，有问必答，再忙也会挤出时间看白五叶的短信邮件，一老一少不知不觉中竟成了忘年交一般。 　　对于白五叶而言，学习生活虽然忙碌却也充实。他连微博个签都换了，每次发动态不是弗洛伊德曾曰过就是太史公曰过，在一众唱见中是股清流。吃瓜团们见状，一边哀嚎着男神怎么画风又变了，一边拿起课本拿起笔记本入驻图书馆或自习室，向自家男神看齐。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帅的都去学习了，人丑还不多读书？ 　　白五叶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在这连轴转般的繁忙间，距离他与宁箫禾与展白约定的拍摄时间悄然降临。 　　某天，白五叶正在电脑上写要交给公孙教授的作业——“关于弗洛伊德《梦的解析》小结”，一直被他忽略的企鹅突然“嘀嘀嘀”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带着思路被打断的不爽点开一看，看到备注上明晃晃的“墨清拂泽”四字时情不自禁地“卧槽”一声。 　　“你干嘛？”早就写完作业正努力向吃鸡方向前进的齐影手一抖，操控的游戏角色差点没从摩托上摔下来，脸一黑，没好气地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个事儿。”白五叶抹了把脸，嘴角撇了撇，连忙给被遗忘的墨清拂泽回了条道歉的消息。 　　他们约好十一月中旬开始拍摄，今天都十九号了，他最近学习太忙给忘了，估计是墨清拂泽迟迟没等来他的消息才主动戳他的。 　　隽言：不好意思，最近沉迷学习，差点把这事忘了。 　　宁箫禾收到这消息时一口橙汁好悬没把自己呛着。他瞥了眼对面绷着脸正襟危坐的秦展白，眼神又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飘去，那里坐着他一身浅青魏晋风长衫，飘逸俊秀的心上人，郁闷的心情稍稍缓解。 　　墨清拂泽：没事。那什么，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在哪儿？要是有空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找你？ 　　隽言：呃……忙倒是不忙，不过我现在在L市呢。 　　墨清拂泽：那太好了！我们也在L市，之前定的拍摄地点就是L大，你离L大远不远？ 　　宁箫禾发誓这句话他是昧着良心打上去的。从白五叶到L市的那天起，秦展白这货就逼着他把拍摄地点改成了L大，虽说L大确实风景优秀而且尤其适合这个古风系列，问题是路途远啊！就为这，他心上人差点拒绝他的邀请，也是神坑。 　　白五叶看到这回复时惊讶地瞪大眼，不过除了觉得好巧和皆大欢喜以外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兴冲冲地回复。 　　隽言：我现在就在L大，你们过来吧，我到北门门口等你们。 　　墨清拂泽：不用不用，我们快到了，一会儿直接南庭湖见。 　　隽言：需要我带什么吗？ 　　墨清拂泽：不用，你把自己带来就行了。 　　隽言：好。 　　保存文档，白五叶麻溜下床换衣服。齐影百忙之中抽空瞅他一眼，随口问道：“你作业写完了？” 　　“还差一点儿，不过我现在有事得出去一趟。”都是大老爷们，白五叶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脱了上衣换上衬衫，一尘不染的白衬衣配修身牛仔裤，看上去阳光帅气，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 　　“回来帮我带个饭。”齐影并不多问，说完这句就继续奋斗去了。 　　“你个死宅。” 　　日常吐槽损友，白五叶回身拿了手机和饭卡便快步出门，朝南庭湖走去。 　　L大整个主校区就像一座园林，有香台水榭，庭院楼阁，南庭湖则是校内景致最为优美的地方，堪称集古典园林设计之大成。 　　一片浩浩汤汤的湖水在日光下泛起层叠波光若银鳞折闪，此时已是深秋，昨夜下了场小雪，但连接两岸的浮桥畔仍是杨柳青青，芳草如茵，只是枝头偶尔落下一些柳絮般的初雪，景致清新动人。 　　草地间有长椅，有青石小路，有三两好友，或是相携相伴的情侣在此散步、看书，热闹却不喧嚣。偶尔也有校内国学社或者Cosplay社的人一袭广袖长袍泛舟游湖，清幽笛音自对岸袅袅飘来，颇有意趣。 　　白五叶走到这里时，放眼望去，湖边靠左，人少的地方已经搭起好几个简易棚子，许多人在旁边走来走去，大部分人都穿着汉服。有曲裾，有襦裙，还有人披着斗篷，发髻也是古式的，大概就是墨清拂泽带来的团队了。 　　他快步上前，刚一走近还未说话，就有一人来到他身旁，轻声唤道：“隽言？” 　　那人声线低沉平和，虽然略显沙哑压抑，却动听至极。白五叶很熟悉，因为这个声音曾被他存到电脑中回放了无数次。 　　是展白大佬的声音。 　　白五叶惊喜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儒雅的面庞。金边眼镜，温雅浅笑，赫然是曾经在W大图书馆有过一面之缘的问路人。 　　“你是……”他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展白大神？” 　　秦展白眸色幽深，望着身前比自己稍矮一些，笑得宛如春日艳阳般灿烂俊帅的青年，用尽力气才压下拥抱他的冲动。此时他终于明白，何为“一眼万年”。 　　秦展白一直在默默注视着白五叶，了解他的一切，却和宁箫禾一样胆怯地不敢接近，只能为自己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想着下次定会主动出击，却每次都是下次。他嘲笑宁箫禾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嘲讽自己？ 　　今天总算与他相识了，不，应该说是他眼里的相识，秦展白不知耗费多大的毅力，才忍住向他表明心迹的冲动。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薄唇微启，他按捺着激荡的心绪，柔和了英气眉眼，故作镇定地伸出手道：“我是展白，现实中也叫展白，姓秦。幸会。” 　　白五叶礼貌回握，只握了不到一秒便收回，也并未发现他下意识摩挲手指的小动作，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我是隽言，现实名字白五叶，是W大到L大的交换生。对了，你们已经开始拍摄了吗？” 　　秦展白慢慢摩挲着指节，似乎想留住他传来的温度，正要回答，就见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宁箫禾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抓住白五叶的手往棚子里拖：“哎哟喂我的隽言男神你可算来了，我的声音你听得出来吧？我是墨清拂泽，现实里叫宁箫禾。咱虚话就不多说，趁周围的雪还没完全融化赶紧把外景部分拍了。” 　　白五叶被他拖得有些踉跄，哭笑不得。紧跟上来的秦展白见状，一记眼刀劈了过去，宁箫禾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松了手。 　　他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忘了！ 　　“啊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隽言，我是太着急了，你别介意啊。”宁箫禾挠头傻笑，毫无贵家少爷风范，倒是傻气得厉害。 　　白五叶看了也忍不住跟着他笑，摇摇头说：“是我耽误你们时间了，抱歉。那现在我该做什么？” 　　秦展白横了宁箫禾一眼示意他闭嘴，自己则柔声道：“先换衣服和化妆，我带你过去。阿禾，你去看看阿临准备得如何了。” 　　“行，我马上去！”宁箫禾连忙点头，麻溜地滚到自家心上人旁边，给这对儿腾地。 　　开玩笑，他要再不走，秦展白那凌厉的眼神都快把他肉剜下一块了。 　　“你们现实中也认识。”见宁箫禾对秦展白言听计从的模样，白五叶好奇地问。 　　“嗯，认识好几年了，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二货。”秦展白一本正经地吐槽自己好友，果然把他逗得笑容更深了些，心中不觉有些发痒，忍不住往他身边又靠了靠。 　　…… 　　半个小时化妆加弄发型，十分钟穿衣服，白五叶站在没有镜子的简陋更衣间中不大自在地扯了扯衣领，觉着有点闷。不过衣服的布料倒是出奇的好，而且不但形制准确，就连衣上的花纹也是极为还原的“鸟虫文”——古代用以装饰的一种字体，可见准备服装的人的用心。 　　拍拍袖子，白五叶强忍着不自在走出更衣间，迎来的是许多人惊叹的目光。他回以礼貌一笑，稍微加快脚步走出棚子。 　　阳光明晃晃地照下，白五叶不禁眯了眯眼，发现其他人早已换好衣服，站在浮桥上等他了。 　　秦展白微笑着望向他，宁箫禾的心上人玉临安亦好奇地歪头打量他。二人衣着一紫一青，皆是身姿挺拔，芝兰玉树，俊美端方。 　　两个小时后，方寸工作室发的九张花絮照轰动三个大佬的粉丝团，也让不少颜狗为之沦陷。 　　前三张照片中，一二张的白五叶一袭杏色长袍，独自立于浮桥上回眸望来，眉间仿佛镶冰嵌雪，一派清冷。周身洪波清澜，浩浩汤汤，广阔的景象愈发衬得他遗世独立，卓尔不凡。 　　第三张是秦展白执剑指向湖面的全身照。华美紫衣，长发高束，英俊面容分明带着笑意，乍一看却又冷酷傲然，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接下来的三张是玉临安和宁箫禾的cp合照。前者俊秀的面容，笔挺的身姿，唇角弯起的温柔弧度，宛若阳光普照万物，温暖绚烂。后者一身蓝衣倚在他肩上，视线直直盯着他的侧颊，笑容褪去往日的邪魅，变得纯粹通透，眼中深情若海。 　　最后三张则是白五叶与秦展白给粉丝的小福利，确切地说，是给被他们带进二七cp坑的cp粉们的福利。 　　穿着天歌中二皇子服侍的白五叶扬唇浅笑，深沉平和。手持长箫，微微侧头似是在同谁交谈。而身着七皇子服侍的秦展白手提宫灯，笑容温和无害，亲昵地靠在他肩上，还伸手去摸他的侧颊。二人之间宛若自成天地，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足。 　　当真是佳偶天成。 　　方寸工作室官博：这只是花絮，敬请期待正片！ 　　——我已经可以预见正片发布后的惨烈状况了。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我只想说，多来几次！！！ 　　——医疗兵……血……包…… 　　——楼上你还好吗？楼上你说话啊！挺住！我们已经赢了！ 　　——屏幕的口感比德芙更顺滑，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我没有故事！ 　　——长得帅的都去搞基了，我们这些长得丑的难道要内部消化？ 　　——卧槽我不腐的！可我为什么觉得这两对这么般配！ 　　——啊啊啊啊啊啊啊墨清拂泽你个二货放开那个美丽的小哥哥！ 　　——二七党的胜利！今天属于我们！ 　　——我仿佛看到二七旗帜在天歌广场缓缓升起！ 　　——官配，官配。 第17章 十七、拍摄（捉虫） 　　 　　其实那九张花絮里夹正片的照片拍摄过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比方说玉临安就因为没啥镜头感来回拍了几十次，浪费胶片浪费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然而宁箫禾是个土豪，不差钱，还巴不得他多浪费点好给自己多些亲近他的机会。 　　早早拍完的白五叶和秦展白坐一旁吃瓜，是真的吃瓜。 　　秦展白将宁箫禾让人买的香瓜削皮切成小块，慢条斯理地将之在盘子中摆出精致的花朵，插.上牙签，推到正看着不远处还在纠缠的玉临安两人笑个不停的白五叶手边，道：“吃点水果。” 　　“嗯？嗯，谢谢。”他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刚要拿，看到盘里艺术品一样的果块时愣了愣，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果盘，莫名下不去手。 　　不就吃个水果吗？摆得这么好看还让不让人吃了？总觉得破坏这玩意儿就像砸碎艺术品似的暴殄天物啊。 　　秦展白一直有意无意注意他的神色，见状明白自己想岔了，便若无其事地叉起一颗塞到他手里，漫不经心地说：“快吃吧，放久口感就不好了。” 　　“……哦。”微妙地纠结两秒，闻到水果甜香味儿的白五叶很快就抛开刚才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口咬下大小适宜的果块，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秦展白双手托住下颚，佯装看着远处，其实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在两人吃瓜看戏时，另一边的乾坤cp组仍然没有弄好。 　　玉临安是艺术系出身，专业学的古琴，对，一架几百万的那种。都说学艺术的人天生有镜头感，可这条定律放到他身上明显不成立，反正他拍了这么多次，就没有一次能准确找到镜头的，到最后他索性不看镜头，光看宁箫禾了。 　　反正是cp合照，本来也要看他的。 　　好不容易玉临安的镜头感解决了，却变成了宁箫禾在找事。一会儿嫌亮度不够，一会儿说构图不好，还各种换姿势，玉临安也只能不厌其烦地陪他折腾。 　　实际上，就是这怂了几年的家伙逮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可劲儿占他便宜呢。 　　喜滋滋牵着玉临安修长有力的手走上浮桥，宁箫禾脚步都轻快不少，就差哼起“倍儿爽”了。玉临安跟在他身后，歪了歪头，总觉得他心情好得不寻常，明明拍了那么久还没搞定来着？ 　　“少爷，我们还要拍多久？”天性比较迟钝的玉临安揉揉后颈，感觉身上各个部位都在发出抗议，酸痛疲惫。薄唇一撇，他低声说：“我有点累了。” 　　宁箫禾脚步一顿，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心思都丢到脑后，转头看到他左捶捶右敲敲的动作后心疼得不行，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牵着他快步来到浮桥右端茂盛的芦苇丛旁，快速地说：“马上，再拍这组就好了。那边负责摄影的，你准备好没有？” 　　“好了好了！”任劳任怨的胖胖的摄影师麻利的将镜头打过去，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玉临安眨眨眼，眸里泛起些许喜意，按照宁箫禾之前的要求站到他身旁，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则微微抬起做接雪状。眼瞳微弯，笑容明亮，眼睛里也亮起点点璀璨星辉。 　　宁箫禾的心一下柔软而温暖，他真的喜欢这个人，喜欢他的一切，尤其喜欢他笑起来便宛如看到阳光时的明媚感。 　　折了支芦苇扫过他的脸庞，宁箫禾笑眯眯地好像在逗弄自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猫儿，眼中的深情仿佛要溢出来，深沉却平和宁静。 　　白五叶嚼着香瓜，凤眸微转，略显疑惑：“宁先生的演技真好，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好像他真的喜欢玉先生一样。” 　　那可不是吗？ 　　秦展白暗暗点头，却没有掀好友小心思的打算，见香瓜快吃完了，又给白五叶切了个火龙果。紫红果肉在雪白瓷盘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美味诱人。 　　“一会儿我们也要拍cp正片，你准备好了吗？”有力的长指轻巧将果皮裂开，秦展白一边不紧不慢地用小刀把果肉切成块剜出，一边试探白五叶的心理底线，“按照阿禾的想法，除了正片之外，我们还要再拍摄一套二七cp照作为彩蛋，这也是拿到了天歌官方授权的。” 　　白五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像个大爷一样享受着大神的伺候，又叉了颗果肉塞入口中，有些口齿不清地道：“这么厉害？我听说天歌官方虽然鼓励粉丝产粮，但一般不会给cp向的粮转发或是授权，怕站位不同的cp粉撕起来。这次怎么会给你们授权？” 　　当然是因为宁箫禾是个土豪，他还给天歌赞助了不少银子。 　　这是实话，但现在还不能告诉白五叶，所以秦展白只是温声跟他说了官方对外说法：“因为这只是个彩蛋，而且有助于提高人气和知名度。天歌虽是国内国漫榜首，但如今国漫竞争日益激烈，不少后起之秀穷追猛打。你知道，天歌是神话修仙类的，相当于另类的玄幻小说，这几年同类型动漫不少，还有很多大IP进军，创作团队压力很大。为了吸引更多漫迷，天歌对于cp向产粮的授权已经放宽不少，这次我们也不过是适逢其会。” 　　白五叶恍然大悟地点头，右手摩挲着白皙光滑的下巴：“可是二七……不是冷cp吗？” 　　之前录隔岸桃花的时候，他为了把握好情感，不但快把同人原作翻烂，还特地去了解过这对cp，看了几个cut视频，这才知道这对cp在天歌庞大的cp数量中有多冷。更多的人站七皇子与他一同长大的伴读兼谋士，cp名称“寒凉”，站二七的少之又少。 　　“cp冷，我和你又不冷。”秦展白现在戴的是特别定制的隐形眼镜，瞳仁更显漆黑深邃，微微弯起时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染上几许深沉淡然，“天歌团队看中的是我们的粉丝效益。你看，隔岸桃花才出了个30秒预告，就有多少粉丝哭着喊着跳进了这个神虐无比的cp坑，顺带关注起天歌来？等这套彩蛋照片与歌曲正式发布，效果只会更好。我们是互惠互利。” 　　白五叶一向不爱思考这些事，却不代表他想不明白。现在听秦展白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那挺好，还能顺便宣传我们的歌。” 　　“嗯。”用帕子缓缓擦拭刀刃上残存的果汁，秦展白眼底流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我已经跟阿禾和二坑商量过，彩蛋照片将与歌曲同时发布，海报也会用其中一张做底图，这样可以使宣传效果最大化。” 　　“好，你们决定就行。”白五叶点头说道。 　　宁箫禾的腊八策划有外景有背景。外景以L大南庭湖为主要拍摄地，一连拍摄了三天。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白五叶三人还被粉丝认出来，追着拍了合照，没过多久微博上就出现了许多“路透图”，让很多路人不禁感慨：这年头连Cosplay都有路透说法了，而且好评如潮，你国影视圈什么时候能正正经经拍几部良心剧？ 　　外景之后是二七cp的彩蛋拍摄，这段的拍摄过程……很迷。 　　“老白，你站到老展身边去，对，对对对，就那儿。老展，你坐在书案前，写毛笔字会吧？你一个堂堂中文系教授别告诉我你不会！随便在纸上写点什么做样子，画乌龟也行。”宁箫禾拿着卷成筒状的“剧本”扯着嗓子嚷嚷，一边嚷一边让助理给玉临安买奶茶，活脱脱两副嘴脸。 　　白五叶与秦展白无奈对视一眼，按照他说的摆好姿势。 　　秦展白坐在宁箫禾高价淘来的红木书案前，坐姿端正，却又刻意地向旁边斜了斜，歪着半边身子提笔作画，神色悠然自得。白五叶则站在他身后俯身去看他的画，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眸微弯，笑容内敛而轻松。 　　画面定格于二人相视而笑的瞬间。 　　这是一套组图，从白五叶弯腰一直拍到两人对视微笑，后期会挑出拍得最好的九张作为成品，修图后发布。 　　看起来挺简单的，为何白五叶会觉得迷呢？那是因为他在秦展白眼底看到了与宁箫禾如出一辙的深情。 　　二七在天歌中始终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且他们之间的对手戏非常少，毕竟二皇子是个连男五都算不上的配角。天歌团队虽然不会公开炒cp，但对于人气高的cp总会格外优待，在不影响剧情进展的情况下给他们同框加戏，比如“寒凉”cp就是如此。这样一来，火的cp自然更火，而像二七这样的冷cp也只能呆在角落里吃灰，走向自然更加正常，就是俗称的cp感不足。 　　说这么多，其实白五叶想表达的是，秦展白这种表现形式OOC了，而这本来不该是他的风格。 　　宁箫禾还好说，他演的本来就是深情人设，可七皇子又不是，更何况这套彩蛋走的也是暧昧温馨风，深情？是不是哪里不对？ 　　白五叶不着痕迹地直起身看向宁箫禾，见他正拿着拍好的画面跟秦展白和摄影师讨论选择哪几张，好像并未发现不对，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深了。 　　总觉得……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感情的弦稍稍敏锐了些。 　　“白先生，要不要过来坐？” 　　正当他纠结着，玉临安温润的嗓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他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他被一条雪白的绣着红梅的斗篷裹成团子状，手里还捧了个暖手炉，坐在矮几前吃红豆糕，那惬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哪家热爱古典文化的少爷出来冬游了。 　　白五叶清清嗓子，收起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快步走过去坐下。 　　“那个……你可以不用叫我白先生，叫我阿叶吧。”白五叶抿嘴浅笑，灵动的眸光落在玉临安身前的红豆糕上，心里忽的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笑嘻嘻地问：“这红豆糕是宁先生买的吧？我能不能吃一块？” 　　玉临安轻轻点头，很是单纯：“少爷说让我先垫垫肚子，晚饭很快就会送来。反正我也吃不完，你想吃多少就自己拿吧。” 　　“那谢谢了。”白五叶开心不已地拈起一块一口咬掉三分之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配上他不自觉瞪圆的眼，活像喜欢把食物往嘴里藏的小松鼠。 　　玉临安被他逗笑了。 　　“临安……嗯，我能这么叫你吗？” 　　“可以啊。” 　　“好的临安。”白五叶吃掉整块红豆糕，舔舔唇角糖渍，又拿起一块，状若无意地问：“我有点好奇，你跟你们家少爷是怎么认识的？” 　　玉临安歪了歪头，他格外喜欢这个动作，而且做起来只让人觉得可爱，并不阴柔：“我工作的饭馆是少爷名下管理的饭馆之一。少爷经常到店里来吃饭，久而久之就这么认识了。怎么了？” 　　怎么有种“霸道少爷俏女仆”的既视感？噗…… 　　白五叶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差点噎住，迎着玉临安“纯洁”的眼神，一时面上发烫。 　　另一边，宁箫禾把摄影师打发走，双手抱臂拿手肘撞了撞正整理衣领的秦展白，向白五叶和玉临安投去一眼。 　　“喂，你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我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秦展白低着头，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满脸从容不迫：“他自然会有所察觉，我也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什么意思啊？”宁箫禾狐疑地问，“直男不是一般很难领会基佬的暗示吗？” 　　“我有说他是直男吗？”秦展白挑眉反问，斜眼一看，宁箫禾一脸懵逼加惊恐，顿时无语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初中我有两年跟他同校，他是学生，我是实习老师。后来要不是父母安排我出国念MBA，我还会一直陪他升上高中，升上大学。” 　　“SO？”宁箫禾并不能理解这之间有何因果联系。 　　“他是初二注册的b站帐号，那段时间，他情绪很不稳定，所以需要剪辑视频来让自己平静。我记得当时，他失恋了。”秦展白长睫低垂，尾音带出淡淡的杀气，“对象是他班里的学习委员，性别为男。” 　　否则他怎么敢表现得如此直接？ 　　宁箫禾：“……” 　　…… 　　现实中几人正忙着拍摄，二次元却也不平静。 　　天歌官博已经公开自己给出“二七cp”Cosplay授权的消息，现在不但其他cp粉是懵的，就连不磕cp的角色粉都在发愣。 　　天歌主创团队这是在搞事吗？ 　　“二七”是天歌众多冷CP中冷到北极圈的一对，要不是之前隔岸桃花带动，现在只会更冷。可“寒凉”不同，作为七皇子最热门的cp，这对一向是天歌日常篇主推的cp，各路大佬为了求授权求个官方戳不知道私戳过多少次，却都没用，团队负责人心如磐石。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给出了“二七cp”授权？尼玛这是要变官配的节奏啊！ 　　“寒凉cp”粉坐不住了，纷纷在微博底下询问，但官博管理者并未回复。也亏得她们有底气素质高，不然现在就该撕起来了。 　　不过……考虑到现在绝大部分“二七cp”粉是白五叶和秦展白的粉丝，就算撕起来她们也不一定会输，只是可能会撕破天歌cp圈半边天而已。 　　——我不是很懂这对北极圈cp为何会得到官方授权，我们正直的七皇子才不会喜欢心思深沉的二皇子好不好！ 　　——楼上别引战，二皇子是那个时代背景下的特产，有个性有特色，所作所为也并不坏，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寒凉cp”已经惹得很多角色粉不满了，别再挑事！ 　　——我觉得二皇子虽然城府深，但他跟我七是相互利用相互掩护偶尔合作的关系，等他下线可能还会惺惺相惜什么的，非要说的话，挺萌的，只是之前他出场少，两人同框也少，所以萌的人不多而已。 　　——说是这么说，但凭什么啊？我们“寒凉cp”十几万的粉丝，还比不过人家十几个粉丝的冷cp？我不服！ 　　——官方的心思你别猜。 　　其实“寒凉cp”粉反应这么大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团队亲自下场，都快把这对炒成官配了，却从没给出过授权，反而把第一次cp授权给了这对甚至没什么人知道的cp？exm？ 　　对于“寒凉cp”粉的反应，吃瓜团和白菜团第一时间集结起来，几百个大佬在总群中商量了半个小时后，做出了应对。 　　——不说话，放图。 　　——不说话，放图。 　　——不说话，放图。 　　——不说话，放链接。 　　——不说话，放文集下载地址。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白五叶和秦展白的合作，二七cp粉数量大幅度增加，尤以两大粉丝团的成员居多。一开始她们不敢站真人，怕被正主diss，所以拉二七当挡箭牌。可是真的看了天歌之后，她们就是真心实意入坑了，比起隔壁cp齁到造作的相处，这种相爱相杀的模式无疑更适合她们这种老阿姨，更带感，所以纷纷产粮，到现在也攒了不少粮。 　　有吃瓜团大手子画的Q版条漫，有白菜团大手子画的壁纸九宫格，有写文大佬写的分析文、同人文，就连二坑这个坑货也在继隔岸桃花之后又创作不少欢乐逗比的小段子恶搞两人同框的剧情，整个圈子风气还不错。 　　现在她们放各种图，包括方寸工作室放的花絮二七合照和路透图，以及各种同人图和剧中同框截图，还有授权整理的同人文合集下载链接、隔岸桃花30秒预告。一方面是安利，另一方面是告诉“寒凉cp”粉：我们确实冷，但我们不是没有人，而且二七cp不比寒凉cp差。 　　寒凉cp粉：啧，人类。 第18章 十八、表白 　　 　　“粉丝们在安利二七cp，还好是二七不是延展……”刷完今天份的微博，白五叶托腮直视前方，用低不可闻的音量道。 　　他对自己的吃瓜团还是比较放心的，这群提前步入中老年生活，天天喊着吃瓜喝茶养生抠脚的货哪怕真想炒cp，也不会上升真人，顶多萌萌他的作品cp，比如这次的“天歌二七”。但自从上次发觉秦展白对自己的态度有那么些不对劲儿后，他就开始犯愁了。 　　说句自恋的话，就以他的相貌才华，秦展白真喜欢他也不奇怪。问题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怎么就喜欢的？总不能因为合作首歌合作个Cosplay作品就爱上了吧？这不可能啊，他觉得秦展白也不是那种人。 　　那如果秦展白不喜欢他，上次的深情难道是自己眼瘸看错了？有可能，毕竟自己高度近视还不爱戴眼镜。 　　或许真的只是看错了。 　　白五叶认真地在心里肯定了这一猜测。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从阳台收了干衣服走进来的齐影顺手把门关上，淡淡抬眼瞟他，“你这周很忙啊，每天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晚上也回来得很晚，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白五叶闻言低头看他，一本正经地纠正：“班长，这我就要纠正你一下了。所谓的外面有人，是指在现在已经有人的情况下又找了个人的表述。我现在有谁？有你啊？” 　　齐影一个大白眼翻上天花板，把衣服叠好塞进衣柜后没好气地说：“我要提醒你，咱们交换生生活在圣诞节之前就会结束，还有考试，这次的题目已经下来了，写一篇关于柏拉图的《理想国》的分析论文，要求字数两万，不得抄袭套作。算一算，你大概还有半个月。”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白五叶大受打击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也不纠结了，飞快打开电脑登上L大的网络教学平台查看考试题目，看到公孙教授出的题目时，痛苦地捂住脸。 　　“我倒是想说，可你天天早出晚归的，我怎么说？”躺在床上，齐影悠哉游哉地拿起手机肝阴阳师，还故意得瑟地瞥他，“反正我的已经写得差不多了，祝你好运。” 　　白五叶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就来气，甩手一个抱枕糊了过去。 　　不过写论文的工作量太大，他得跟宁箫禾他们协商一下了。 　　这么想着，白五叶掏出手机正要给宁箫禾打电话，手机就及时震动起来。他一看名字，得，是秦展白，目前他还在纠结的人。 　　“那都是假的，不存在的，是我看错了。” 　　低声说了两遍“洗脑三连”，白五叶靠着自己一根筋的思考方式，总算调整好心情，恢复成之前的淡定。他接了电话。 　　“喂老秦，有事儿？”他喊着秦展白“钦点”的称呼，大大咧咧地问。 　　“嗯。”秦展白磁性的嗓音从话筒中传出，浑厚低沉，震得白五叶耳朵一麻，“晚上有空吗？出来吃个饭吧，我请客。” 　　白五叶眼睛一亮，能蹭饭他当然不会拒绝，立刻应道：“好啊，在哪儿吃？” 　　秦展白刚洗了澡出来，身上披着浴袍，衣领微敞，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肌肉。往床边的躺椅上一坐，他笑道：“晚上七点，我们到市中心吃自助牛排吧。六点半我去学校接你。” 　　“自助牛排，你可真会选地。”白五叶清朗的声线透过电磁波响起，并不是唱歌或配音时刻意压低的低音炮，却让他感到无比动听，“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更喜欢去正规的西餐厅吃牛排喝红酒呢。” 　　秦展白心口痒痒的，忍不住拿手蹭了蹭：“我只是个大学教授，吃不起L市正规西餐厅的牛排，只能请你吃自助的了。不嫌弃吧？” 　　“有人请我吃饭我怎么会嫌弃？”白五叶暂时丢开坑爹的论文，躺下翘着脚丫子懒懒地说，“那就六点半南门见吧。” 　　“嗯，一会儿见。” 　　两人都不喜欢寒暄，即使秦展白也想找话题跟他多说两句，却也强迫自己忍住。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就能见面，到时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他想，他该跟白五叶说点以前只有自己知道的事了。 　　放下手机，秦展白偏头看向窗外，远方天空一大片绚烂彩霞如泼洒在画布上的颜料，又似燃烧的火焰，在他眼中折映出艳丽光华。 　　…… 　　“班长，我帅吗？”白五叶淡然而严肃地问。 　　他站在阳台的门前直直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白衣长裤，修身风衣，外加一条卷了两圈仍垂到腰下的围巾，衬得身形修长挺拔，姿容俊丽。眉目英气勃发，气色红润健康，端的是一枚优雅俊朗的美青年。 　　“你怕不是刚刚洗澡时脑子被水冲走了。”齐影头也不抬，一边放大招秒掉对手一边毫不留情地开嘲讽神技。 　　白五叶也不介意，潇洒地咧嘴一笑，欢快地拿了手机往外走：“我就当你是嫉妒我的盛世美颜才这么说。走了，see you！” 　　“剩世美颜。”虽然他已经关门离开，齐影却还是习惯性地吐槽道。只是屏幕的倒影中，他的脸上是带着浅浅笑意的。 　　虽说平时总是互相伤害，但齐影很高兴能和白五叶成为朋友。他们两人其实很像，都是洒脱不羁的人，只是白五叶的洒脱更甚，所以脾气不错。而他不羁的成分更多，鲜少会在意别人。他们可以互补互损，思想又都比较简单，很少闹矛盾，所以相处起来很舒服。 　　至于宿舍里另一个人？齐影表示，不存在的。 　　白五叶离开宿舍，走在路上时脚步都是飘的，还没见到秦展白就已经在思考一会儿除了牛排外还有什么美食可吃。等他开开心心走到南门，看到站在一辆白色兰博基尼前的秦展白时，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秦展白今日穿了套休闲西装，外搭一件黑色英伦风大衣，颇有欧洲贵族优雅庄重的风范。半倚在车门旁，他正把玩着一只浅蓝色礼盒，看到白五叶向自己走来，顺势将礼盒塞入口袋，薄唇扬起温雅弧度。 　　“我们走吧。”他侧开身让白五叶上车，自己才绕到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白五叶家境还不错，但并不到富裕的程度，今天第一次坐坐这么好的车，忍不住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还伸手摸了几下。秦展白用余光注视着好奇宝宝一样的他，唇角上扬，微笑中掺着些许宠溺。 　　白五叶是个不拘小节的，摸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调侃地道：“秦老师，是你家很有钱呢，还是教授工资很高？” 　　“还好，我是分期付的款，今天刚提车就接你来了。”秦展白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以他的财力，别说兰博基尼，就是更名贵的跑车，一口气买个几辆都不在话下，这辆不过是他所有车子中最低调的一辆罢了。 　　白五叶倒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假，而且对车子不感兴趣，反而更在意他们要去吃饭的地方。秦展白了解他的心思，不等他发问便张口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我们去的自助牛排店在市中心商贸大厦对面，也是阿禾家的产业之一，人气很高，听说去之前还得提前一两天预约。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阿禾给我们留了位子，去了直接到二楼就行。”方向盘一转，秦展白把车平稳地开上公路，繁荣夜景不断从车窗上掠过。 　　“又是老宁家开的？给免单吗？”白五叶开玩笑。 　　“不给，不过有七折优惠，聊胜于无。”秦展白笑道。 　　L大离商贸大厦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将车子停好，秦展白领着白五叶穿过马路，径直走进掩映在两株修剪得齐整漂亮，还挂满彩灯小礼盒的圣诞树后的自助餐厅。 　　一进门，温暖的气流便从四面八方吹来，拂落二人身上携带的初冬寒意。宽敞明亮的大厅被装饰用的绿植分割成一个个小空间。有缠绕着藤蔓的秋千桌，有被月季芍药等塑料花包围的小圆桌等。在大厅中央，一圈石桌围成圆形，上面放满了各种自助餐饮。写着“圣诞七折优惠”海报贴在墙上，很有节日喜庆气氛。 　　“嘿，原来那家伙说的七折指的是节日优惠？”秦展白又好气又好笑。 　　白五叶“扑哧”笑出声：“让你整天压榨他，这回报应来了吧？” 　　腊八策划拍摄了整整一周还没拍完，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白五叶对秦展白和宁箫禾的交情有了一定了解，这两人就像他跟齐影一样，平时是损友，有事也会互相帮助，高于君子之交，略低于兄弟。不过他与齐影是互损，秦展白与宁箫禾则是前者损后者。 　　“没关系，只要有优惠就行。”秦展白淡定地一推眼镜，“最近他在研究《诗经》，等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会让他后悔今天这么对我。” 　　白五叶默默画十字：“我先为他祈祷三秒钟。” 　　秦展白无声一笑。 　　上了二楼，两人来到宁箫禾特意吩咐给他们留的位置前，看到那谜一样的恋爱色调和桌上摆的玫瑰花束时，他们不约而同地“……”了一下，相对尴尬。 　　其实秦展白是打算今晚跟白五叶表明心迹的，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散发着浓浓狗血气息的装饰下。 　　其实对白五叶这种比较一根筋的人，尤其在他不排斥甚至能接受同性相恋的情况下，最好的攻略方式就是果断向他表白，然后再像温水煮青蛙般慢慢进入他的生活。等他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攻略也就成功了。 　　谁没有个追求者？更何况是他这种受欢迎的人，即使再多秦展白一个他也不会觉得困扰。唯一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秦展白要小心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忍了八年，秦展白不想再忍了。他不想再重演八年前的遗憾，那是他离白五叶最接近，也最遥远的时候。那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咳，我们要不换个座位？” 　　“不用不用，这里挺好的。”白五叶连忙拉住想找服务员换位置的秦展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外侧的座位上坐下，“反正是来吃饭的，桌子布置成啥样不重要。” 　　秦展白哭笑不得，但既然他不介意，也就没有多说，顺着他拉自己的动作在对面坐下。 　　自助餐厅没有菜单一说，在服务员的介绍下，两人点了相同口味的九分熟牛排，在上菜前的空隙，白五叶兴冲冲地去拿甜品和凉菜，秦展白目送他离开后，坐在原地不动，掏出口袋中的礼盒放到对面。 　　对此一无所知的白五叶正拿着好几个盘子往里装自助食品。 　　布丁、雪花糕、千层糕、凉面、花甲、意大利面，还有两杯橙汁。白五叶像耍杂技似的端着一大堆盘子回到位置，大概是被阻挡了视线，所以压根没看到桌上的盒子，东西一放就开始大快朵颐。 　　秦展白嘴角一抽，继而无奈地笑了。 　　探手把盒子拿回来轻轻摩挲，秦展白撑着下巴注视着他，等他把面前的食物扫荡得七七八八，终于舍得抬头看自己一眼时，才把盒子递过去。 　　于是白五叶一抬头就被那只礼盒吓了一跳。 　　眨巴眨巴眼，他疑惑地看看礼盒又看看秦展白，端起杯子喝了口橙汁，问：“送我的？” 　　“嗯。”秦展白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到他手中，微笑着说出对于他而言宛如晴天霹雳般的话，“就当作是普通的追求者送你的礼物，请收下吧。” 　　白五叶第二口橙汁没来得及咽下，直接喷在秦展白脸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柏無葉：人生第一次被表白，我却喷了人家满身橙汁，现在正在给他买衣服赔偿的路上，而我刚刚想起卡里只剩九毛七，你们觉得我丢人吗？ 　　A.不丢人 　　B.NO 　　——23333333 　　——我选C，贼鸡儿丢人。 　　——呃……二七刚成就要被拆？……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橙汁哈哈哈哈哈哈，心疼那人一秒钟。 　　——九毛七的爱情故事。忍住！别笑！都正经一点！ 第19章 十九、往事 　　 　　此时此刻, 卡里只剩九毛七的白五叶正苦逼脸瞅着玻璃柜里的休闲西服，回想自己的花呗额度到底够不够买人家一条袖子。 　　秦展白站在他身后，笑而不语。 　　一口果汁毁了秦展白的发型衣服, 发型还好, 用水擦洗一下就行。衣服却不行，看着那手感极佳的布料上深深浅浅的水渍, 白五叶在震惊之后，一是愧疚, 二是转移话题地拉着秦展白从自助牛排店出来, 到对面的商贸大厦买衣服。结果到了外面被凉风一吹, 他才想起自己卡里可怜巴巴的余额。 　　胆战心惊又梗着脖子倔强地走进看上去最低调的服装店，白五叶一眼便看到正对门的玻璃柜中那套与秦展白身上相似度极高的休闲西装，结果走近看了下价格…… 　　别提, 脑壳疼。 　　看他一个人在那边愁眉苦脸，连自己的表情映在玻璃柜上都没发现，秦展白虽然被他的反应打击了一瞬，却也不忍心继续让他为难, 上前拉了他一把。 　　“好了，我这衣服不值什么钱，拿回去洗洗还能接着穿, 不用想着赔偿。”秦展白体贴地没提刚才的事，顺带把自己良心踩在脚下，将身上这套特别定制的衣服说得仿佛路边摊上成本价十几块的普通衣物，试图安抚白五叶纠结的心。 　　然而他不知道, 其实白五叶并不是纠结衣服，他纠结的是自己卡里只有九毛七的事。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挤出一点笑容，白五叶揪着衣角满脸歉意：“真的不好意思。那什么……要不我帮你洗？”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都没过脑子，却见秦展白眼睛一亮，嘴唇动了动，好像迫不及待要答应的模样。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忍了回去，很是无奈地摇头。 　　秦展白可舍不得白五叶给自己洗衣服，他倒是想给白五叶洗衣服，只是还不到时候。 　　“别在意，真的没关系。”秦展白想了想，拉着白五叶在众服务员悄咪咪的打量下走出店外，又在反应过来想挣开自己手之前先一步松手，把被他推回来的礼盒地上，语气诚恳：“如果还是觉得抱歉，就请收下它吧。” 　　白五叶一怔，微微张口，还没说话又听他补充道：“我挑了好久，其实……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送礼的人都这么说了，白五叶也不忍心叫他尴尬两次，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那……那我收下了。可是……” 　　“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你接受我了，我也明白我说得太突兀，吓到你了。”低头浅浅笑着，秦展白一推眼镜，眼帘掀起时眼底似乎飞快闪过一抹情绪，深沉而复杂，“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又是何时喜欢你的吗？” 　　白五叶正打算问这个，他自己便提起了，顿时用力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确实挺好奇的。你说我们就认识了一周，你也不像那种对感情很随便的人，所以……” 　　“我确实不随意。”秦展白打断他未完的话，眸中极度认真的心绪即便有镜片遮掩亦让他感到一丝震撼，“我喜欢你，已经八年了。” 　　白五叶愕然瞪大眼，手中的盒子掉到了地上。 　　…… 　　白五叶在W市重点中学读初一时，十八岁的秦展白也在那所学校中当实习老师。他六岁开始上学，用十年读完小学至大三的课程，大四与研一都在实习。可是国内研究生尚未读完，父母便安排他出国留学了，也是因为如此，他错过了接近白五叶的最好时机。 　　秦展白大四时因被人绑架患上了应激性人格分裂，他不敢让父母知道，就搬到W市来，既是接受治疗，也是放松心情。在那段被幻觉、被另一个人格折磨的灰暗时光中，是白五叶治愈了他。 　　这个少年有着世上最明媚的笑容，不管身处何种境遇，他笑起来时都会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亮了，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的感觉。那两年，就是靠着他的笑，靠着他偶尔的简短问候与关心，秦展白扛了下来，治愈了自己受创的身心。 　　也许旁人很难理解为何他会由于一个陌生人的笑容而使自己心上的伤口痊愈。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不是秦展白，他们身边也没有白五叶而已。 　　“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真的曾以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救赎。” 　　夜风凉凉地吹过，拂动周遭植物枝叶摩擦，沙沙作响。漆黑的天空忽然飘起洁白雪花，一片片悠悠落下，点亮漫天繁星，万家灯火。 　　白五叶沉默地走在秦展白身旁，听他絮絮叨叨的讲述，眼神有些茫然。 　　事实上，他确实不太记得初中的事了，唯一印象较为深刻的便是那场失败至极的初恋，以及为了平复内心的烦躁而苦学剪辑，若不以剪辑视频耗尽精力，便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痛苦时光。那样的他，何来可以治愈他人的笑容？ 　　眸光转动，秦展白温柔地看着白五叶微微一笑，长睫眨动，情深不觉已溢出眼眸。 　　“我知道，你那时喜欢你们班的学习委员。”他以极平淡的语气说出极惊骇的话，宛若平地一声惊雷，炸得白五叶眼前发黑。 　　他竟连这个都知道？ 　　秦展白笑意微敛，神色冰寒。 　　白五叶的初恋是在初二，他喜欢班上的学习委员，一个极为出色的少年，不但成绩优秀，而且长相清俊，擅长写作，时常为学校斩获大大小小写作竞赛的奖项。也是那时，白五叶才知道自己的性向居然异于常人。 　　他很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偷偷写在日记本里，想永久地藏起这个秘密。可是他的日记本不知为何落到了班里人的手里，于是，他沦为了全班的笑柄，也沦为了所有人厌恶的存在。 　　虽然班主任为了保住他的颜面，也不想造成不好影响，让同学们保守此事。然而那段时间，老师和同学们轻蔑冷漠的眼神，学习委员厌烦的疏远，都让他的心在滴血。他开始失眠、抑郁、暴躁，不得不寻求其他方式转移注意力，剪辑便是其中之一。 　　就这么过了一年，初三分班了，他因成绩下滑得太厉害，被分到年级中最差的班级，中考也发挥失常，去了一所二流学校，而当初的学习委员去了首都。 　　上了高中之后，他压下满心悲戚，咬紧牙关开始发奋图强，最终考上了W大。其实以他的分数，国内大学几乎是随他挑选的，可他不想去首都大学，而既然去不了最好的，不如留在本地，以后就业更有竞争优势，于是他便留下了。 　　如今时过境迁，那一年的事在白五叶的记忆中都已模糊成一片光影，就连曾爱过恨过的人他也忘了。忘了名姓，忘了相貌，只有一点点喜欢的心情残留心间，每次不经意间想起都会扯痛心脏，却也仅此而已。 　　“我很抱歉，没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你，否则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对了。你治愈了我的伤痛，我却没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秦展白不敢去看他刹那间变得空白的神情，因为每次想到此事，他都会愤恨不已。他这个外人尚且如此，更遑论白五叶。 　　“……其实我不记得了，真的都忘了。不管是你，是学习委员，还是那段蒙着阴云的岁月，我早已将它们扫入时光角落。”白五叶停下脚步，深深低着头，刘海滑落打下一片阴影，笼住他的神情。 　　“可是你今天跟我说起这些时，我却还是会难过，会觉得心有点疼。我以为已经痊愈的伤，原来仍在那里，只是化成了疤，碰到，才会痛。” 　　雪下得越发大了，凉风卷过，满地碎屑。 　　“不过，真好。”他蓦然抬头，眼中折射出粼粼清波，灼灼星辉，化水滴落，“原来，在我那么悲伤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得那样开心，我的笑容，竟然还有治愈他人的能力，我很高兴，真的。” 　　秦展白心口一窒。他屏住呼吸看着白五叶，看着他微笑地向自己道谢，不知怎么，莫名觉得心里很疼。 　　你为什么要道谢？我什么都没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也没做。 　　“可能你并不知道，那年，还发生了一件事。”白五叶笑了，笑得明灿如昔，眼中的水光却更盛，“我父母离婚了。我一直不能接受这件事，所以骗自己，也骗别人，他们只是工作太忙，所以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 　　“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抱着家里的猫一天天数日子，说等到春节，他们就会回来陪我吃年夜饭，陪我看春晚。我们还能一起大扫除，还能一起贴春联，还能一起穿新衣服拍照。” 　　“可是数着数着，我又会恍然想起，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在另一个国家，开始了新的生活。留在原地等待的，期盼的，只有我……而已。” 　　白五叶茫然地抬头看着漫天飘雪，抬手接住一片，看它在自己指尖融化成水滴，“就是这样的雪，从前我也与他们一起看过，一起堆过雪人。可是现在，我却只能自己看了。” 　　…… 　　他曾以为自己有一对世上最好的父母。 　　慈祥的爸爸，满身书卷气，一开口便是谁谁曾经说过。不喜欢下厨，天天将“君子远庖厨”挂在嘴边，却会在他生日时给他煮面，在他生病时帮他熬粥，会抱着他给他讲故事，一遍又一遍地教他写字，读书，不厌其烦。 　　强势的妈妈，一个女强人，每天忙于工作，从未向他人低过头，经常着急上火，却没有对他和爸爸发过脾气。要强的她一生只哭过一次，就是在医生说他患上急性肺炎，很可能救不回来的时候，在病房外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拍过很多照片，有过很多美好回忆。曾在中秋节时坐在院里赏月谈笑，曾在春节时一起大扫除，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大笑。曾一起坐旋转木马，一起坐过山车，一起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曾在一起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爸爸负责修剪，妈妈负责浇水。可是妈妈老是忘记，所以这项工作就落到了他身上。每次看到他一脸无奈地抱着水壶去浇水时，妈妈总会哈哈大笑，爸爸也会宠溺地问他要不要帮忙。 　　曾约定永不分离。 　　他一天天长大，变成别人眼里俊帅聪明的少年，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时光永远不会有尽头，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但他们最终还是丢下了他。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 　　现在，院里的花还在，家里的人却只剩下了他。 　　…… 　　白五叶搂着抱枕，脸埋入枕下，蜷着手脚睡去。手中虚虚握着只盒子，盒盖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却没有取出。 　　齐影游戏打到一半，不禁向他投去一眼，犹疑半晌，还是放下手机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顺手抽出那只盒子，正想放到他桌上，目光不经意往缝隙间一扫，却看到了一只做工精致的玉坠子。 　　莹白细腻，润泽澄明。即便不懂玉，他也知道那不是普通东西。 　　想到不久前把白五叶送回来的那个人，齐影不安地握紧盒子，强迫自己不去乱想，放好盒子后便轻手轻脚地将抱枕从他怀里取出，轻轻放到一旁。低头看去，他却看到了白五叶脸上的泪痕。 　　窗外，雪停了。 　　第二天早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的白五叶遵循生物钟醒来。慵懒地抱着枕头翻了个身，他不大情愿地睁眼，发现宿舍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猛地坐起，他忽然想起今天是周五，上午满课，急急忙忙跳下床换衣服叠被子，在心里暗自埋怨齐影这个不讲义气的居然不叫醒自己。等他好不容易把鞋穿好，刚要去洗漱时，却看到自己桌上的礼盒下压着一张字条。 　　白五叶仿佛被按了慢动作键，缓缓伸手抽出那张字条，上面是齐影龙飞凤舞的字迹。 　　——我和和雅俞去上课了，看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顺便帮你跟老师请假了。不过作为交换，中午你得帮我带饭。 　　他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有点难过，抿紧了嘴唇。 第20章 二十、正片 　　 　　阳光, 清风，碧波连天。 　　涟漪千层交叠着蔓延向远方，亦推动湖面上一叶扁舟缓缓前行。白五叶身着魏晋风长衫, 横笛做吹奏状, 长发微扬于风中，在粼粼波光与灼目日光中泛起柔和的金色。 　　衣袂纷飞, 广袖舒卷。羽睫微阖，身周浩荡山水之景衬得他长身玉立, 绝世出尘。 　　“咔擦”一声, 这幅画面被定格在胶片中。 　　“好了, 我们腊八策划正式收工啦！” 　　宁箫禾在岸边使劲儿冲他挥手高声说道，白五叶也从那种空灵境界中抽身而出，回头向岸边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船晃晃悠悠靠岸, 他提起过长的衣摆走上草地，刚一站稳就有人将一条毛领斗篷披到他身上。愣了愣，他下意识揪住毛绒绒的领口，偏头一看, 果真看到了秦展白。 　　距离那个无论对谁而言都狼狈的晚上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谁都没有再提过那晚的事, 相处模式一如既往。只是知道秦展白对自己的心意后，白五叶在受他照顾时总会感到不自在，也比以往更加敏锐，可以从他细微的举止中揣摩出别样意味。 　　但白五叶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会让他觉得被限制，浑身难受。而秦展白似乎意识到他的心情，很自觉地拉远了距离，更多时候只是在远处看着。他的体贴，却反而让白五叶不好意思起来。 　　感情真是复杂的东西。 　　“……谢谢。”拉了拉领口，他不自在地道谢，然后抬脚走向另一边。 　　也不是说要躲避，白五叶那么潇洒的人，做不出逃避的事。至于那些往事，他早忘了，秦展白的旧事重提并未唤醒他的记忆，悲伤自然谈不上。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份感情而已。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他长这么大，秦展白是第一个跟他告白的人。虽然很多人天天男神男神地叫他，但或许是他的距离感太强，所以真正敢靠近的不多，否则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只有寥寥几个朋友。 　　失败的初恋，父母离异的打击，让他加倍珍惜得到的每一份情感，不忍辜负。 　　正统后期商量如何调色加特效的宁箫禾无意间抬头，恰好看到白五叶向秦展白道谢的场景，想了想，走到他身旁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俩冷战了？你把他吓着了？”宁箫禾接连问道。 　　“他只是需要思考的时间。”秦展白眉头微皱，歉然道：“我好像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往事，惹他伤心了。可他却又说谢谢我……阿禾，你说他是嘲讽我，还是真心实意？” 　　“这要看语境……你们到底说什么了？连不好的往事都扯出来了。”困惑地挠头，宁箫禾把秦展白拖到湖边长椅上坐下，“来你跟我说说，哥们儿帮你分析分析。” 　　秦展白思绪繁杂，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想法，刚要跟他说，忽然想起这家伙嘴上每个把门，又大大咧咧的，怕他泄密，又给憋回去了。 　　“行了，你个single dog能帮我分析什么？管好你自己吧。”推他脑袋一把，秦展白冲右后方努努嘴，“喏，阿叶最近跟你家心上人走得很近，保不齐就会擦出什么小火花。我是不着急，阿叶现在压根儿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但是阿临嘛，就说不准了。” 　　急急张口要反击他同为单身狗相煎何太急，猛然听到这句，宁箫禾立刻紧张兮兮地转头，看到白五叶与玉临安有说有笑地一起喝茶吃点心时，悲愤地一口咬住椅背，在上面留下两排浅浅的齿印。 　　“牙口真好。”看到好友不开心，秦展白心情终于晴朗了一点。 　　或许是宁箫禾的眼神杀气太重，白五叶若有所觉地转头，冷不防迎上他愤愤的小表情，虽然他立马就收敛了，但还是恍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向还在眯着眼懒洋洋晒太阳的玉临安，低低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玉临安茫然望来。 　　见他一脸无辜，白五叶心态一下子平衡了，调侃道：“我笑，你最近有劫，而且是很有趣的劫。” 　　“你还会算命啊？那你说，我有什么劫？”玉临安好笑地顺着他的话问。 　　“桃花劫。”白五叶憋着笑一字一顿地道。 　　玉临安顿时更茫然了。 　　有个同伴的感觉真好，虽然这个同伴自己也迷迷糊糊的。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器材收拾好后，作为各种意义上的赞助商的金主宁箫禾.爸爸大手一挥，请所有人到L市最有名的北斗大饭店吃饭。忙活了尽两周的工作人员高兴地欢呼一声，却不知他们只是被拉去做掩护的挡箭牌，人家真正目的在于白五叶和玉临安。 　　在出发前，宁箫禾恶狠狠地揪着秦展白叮嘱道：“我跟你说，我给你创造机会，你把你家隽言看好了！” 　　“比起这个，你难道不该想想怎么拿下阿临吗？”秦展白鄙夷地摇头，“你十岁认识他，现在都二十五了，还没把人拿下，你说你丢人不丢人？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创造机会。” 　　“我……” 　　秦展白没给他反击的机会，深谙一击即中随即远遁的嘴炮精髓，说完径直走人，而且直直走向换好衣服正在等其他人的白五叶。 　　宁箫禾：“……”这就是朋友，这就是社会！ 　　秦展白才不理会酸溜溜的某人咬牙切齿的腹诽，转身的瞬间就把神情调整成正常的微笑，慢慢来到白五叶身前。 　　低头看个时间的白五叶一抬头便被悄无声息出现的秦展白吓得倒退半步。 　　“我很吓人吗？”秦展白撇嘴，似是抱怨又像玩笑地问。 　　“这倒不是。”尴尬地咧嘴笑了笑，白五叶挠挠头，一时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嗯……那，你有事吗？” 　　秦展白并不介意他蹩脚的转移话题能力，顺着他的话头说：“等下坐我的车去饭店吧，不用跟他们挤一辆面包车。你们之间不熟悉，上去也是尴尬。” 　　白五叶抿紧嘴唇，眼神向旁边飘了飘。他其实是想拒绝的，不过秦展白说得对，自己跟他们不熟，如果坐一辆车谁都不自在，更何况好几人挤一辆面包车也难受。但是…… 　　秦展白看他不自觉露出的纠结的小模样，被逗得唇角弧度越发的深了。轻咳一声，他淡笑着补充道：“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只需要向其他人一样接受我这个追求者的好意就行了，当然不接受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排斥，不是吗？” 　　这么说也没错…… 　　才说过玉临安迷糊的白五叶自己也迷糊了，他纠结地挠挠脸，迟疑着道：“好……吧。但是，追求者什么的，我长这么大好像就你一个，没有经验。我要是做错什么伤害到你，要记得跟我说啊。” 　　秦展白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硬朗的眉目舒展出极温柔迷人的模样，灿烂得险些晃了白五叶的眼，却让他更迷糊了。 　　“你笑什么？”他不满地道。 　　秦展白情不自禁地伸手捏捏他的脸，被他拍开后笑道：“你啊，真是有够迷糊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会让这个唯一保持下去的。” 　　这么说着，他的心却很是柔软。 　　自己喜欢的人，即便过了八年，即便遭受过许多打击和伤害，也依然善良如初。当时的他，哪怕被苦痛包围，也能露出那样明媚的笑容。而现在，自己不会再让世间风雨伤到他。 　　只要他愿意，秦展白可以把他宠成温室里的花朵，也可以站在他身后，看他鹰击长空。 　　…… 　　腊八策划拍摄结束，白五叶就彻底陷入忙碌状态。 　　作为交换生的他不需要参加L大和W大的期末考，但是有哲学论文作业，即分析柏拉图的《理想国》写一篇论文，截止时间是平安夜前一天。 　　写论文是很繁琐的事，尤其是哲学论文。姑且不提花在查找资料、组织材料上的时间，就是那有着严格规定的格式就足够让白五叶这样跳脱的人头大了。更何况对于《理想国》，他从来都是不敢恭维的，说得不好听点的一句话评价就是“活在梦里”，虽然其中许多理论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写论文，两万字的论文，写的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作品的分析，在学习上一直顺风顺水的白五叶终于明白那些期末考试时忙复习忙得焦头烂额的人什么感受了，简直比痛不欲生还多一个心如死灰。 　　没办法，这关系到绩点和排名，而且直接与下学期的奖学金挂钩。白五叶只能白天泡图书馆自习室，晚上在宿舍头悬梁锥刺股，憋了近半个月，才硬生生憋出一篇还看得过去的论文。 　　打上最后一个字，白五叶虚脱地往后倒在枕头上，长长慨叹一声，恨不得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明天就是截止日期，写完就抓紧打印吧。下午我去找教授，顺便帮你把论文带过去交。”齐影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躺在床上咸鱼肝游戏，而是穿上只在开学典礼那天穿过一次的西装，好像要出去搞个大事情。 　　这货论文早早就写好了，倒不是说他比白五叶懂得更多，而是他对《理想国》没有太多个人情绪，而且习惯了早事早办，腾出时间玩游戏，所以才那么早写好。 　　这些天白五叶忙脚打后脑勺时，他就悠哉游哉地窝在宿舍，一会儿吃鸡一会儿抽卡，把白五叶气得牙痒痒，好几次想在他打游戏的紧要关头照着他床板来一脚，看他手抖不手抖。 　　“你要干嘛去啊？穿得人模狗样的，联谊啊？”白五叶一个咸鱼打挺扑腾着坐起身，翻着死鱼眼阴森森地问，暗暗决定他要是敢说是就往他床单下倒冰水。 　　“当然不是。”仿佛感觉到他的怨念，齐影终于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良心，说了句人话：“我是去帮你们处理回程手续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工作，在那之前得出席本校学生会的年度总结大会。不然你以为我穿这身做什么？” 　　“哦，祝你开会愉快，我先睡会儿，等下再去打印。”白五叶说完，倒头就睡，也没管齐影有没有回答。 　　齐影“嗤”了声，却在看到他没盖被子时口嫌体正直地帮他调高了空调温度。 　　下午两点，白五叶昏昏欲睡地将打印好的论文塞给急急忙忙回来换衣服又急急忙忙出去的齐影，虽然困得不行，但几乎停止转动的大脑还是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指令。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等他彻底睡饱睡足，舒舒服服地搂着枕头在床上打滚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之后了。和雅俞估计还在图书馆苦逼地赶论文，齐影则直接就没回来，他又躺了会儿，起身披上大衣踩着小白兔毛绒拖鞋走到阳台，拉着袖子看向远方，一片灯火在他眼底沉浮明灭，静谧温柔。 　　今夜又下雪了，细细碎碎的雪花慢悠悠懒洋洋地飘落，在高广深蓝的天宇下宛若翩然起舞的精灵。 　　伴随着一阵凉风，白五叶闻到了远远传来的糕点甜香味，肚子顿时打起鼓来。瘪嘴揉揉空空的肚子，他正想回屋子里拿手机点外卖，耳边忽然响起“砰”的一声。 　　讶然回头，寂静天幕上仿佛被泼上一朵又一朵彩色颜料，烟火盛开如繁花绽放，璀璨耀眼。 　　星星点点的火光合雪倏倏扬落。 　　白五叶微微瞪大眼，澄澈凤眸中花开如锦。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放烟花？难道是学校里哪个土豪搞的告白仪式吗？ 　　这时，屋里的手机响了，他愣愣回神，连忙跑回去拿了手机，再出来倚在阳台上看一朵又一朵接连炸开的烟花，随手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你看到烟花了吗？”秦展白低沉含笑的醇厚声线伴着烟火绽开的响声传入白五叶耳中。 　　白五叶一怔，继而心情大好地笑问道：“不要告诉我，这烟花是你放的。” 　　秦展白站在宿舍楼下，仰头看着楼上阳台旁他小小的身影，笑得温柔缱绻，“不是。是阿禾给阿临放的，不过我也出了一半的钱。” 　　“哦，是这样啊。”白五叶忍俊不禁地拉长语调，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话筒另一端那个人有点傻气，“那你现在在哪儿呢？不会在当电灯泡吧？” 　　“当然不是，我又不会发光。”秦展白摘下眼镜，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一瞬才对准焦距。他向楼上挥挥手，道：“低头。” 　　白五叶闻言低头一看，恰好看到他在冲自己挥手，有些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了，这种时候，他当然会来。 　　“明天是平安夜。”白五叶说道，完全没有下去的打算，秦展白也没有说要上去，只是听他用狡黠的语气与自己低语，“不如我们提前一天发歌发图吧。” 　　“好啊，你开心就好。”秦展白轻笑出声，猜到他这是又要坑自家粉丝了，也不拦着，“希望粉丝们不要被虐得太狠。” 　　“嘿嘿嘿。”心思被看穿的白五叶挠头傻笑两声，理直气壮地道：“这是平安夜福利，我相信粉丝们一定会明白我的心的。” 　　“是是是，她们当然会明白你喜欢看她们嗷嗷叫唤的样子的心。”秦展白认真地敷衍道，被他“呿”了一声，然后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就这么打着电话，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在对方的呼吸声中看烟花，赏夜景，久久不再说话。 　　…… 　　平安夜，飞雪连天，为整座城市披上一层雪白的外衣。街道旁的店铺早已装饰成圣诞节应有的样子，挂在圣诞树上的小铃铛合着“叮叮当”的欢快乐曲，融入节日独有的风景中去，与四面八方的欢笑声汇聚成欢乐的河流。 　　现实中到处都是温馨快乐的景象，但微博，尤其是白五叶和秦展白的微博底下却哭声四起。原因无他，当她们怀着欣喜的心情起床，打算与自家男神来次愉快的互动时，却被男神会心一击——《隔岸桃花开又落》今日正式发布，一起发布的还有一套二七cp组图。 　　隽言：开不开心？大家开不开心？我九毛七来给你们送平安夜福利啦！ 　　粉丝：QAQ 　　——九毛七先生，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你的行为已经对我们构成了身心的双重伤害，如果你再不停止这种恶劣的行为，那我……我就……我就再把歌听一遍QVQ 　　——楼上你太从心了！要我就把照片和PV再舔十遍！ 　　——在平安夜哭成煞笔的只有我一个人吗QAQ我现在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里涕泗横流的自己，真的宛如制杖QAQ 　　——哭到窒息QAQ我这个平安夜过不好了，男神你赔！你赔你赔！ 　　——我的二皇子呜呜呜呜呜，你别死QAQ让七皇子再爱你一次啊QAQ天呐这个平安夜我平安不了，我就想蹲家里哭！ 　　——本来跟舍友约好出去逛街买衣服的，结果现在哭成狗，好不容易画好的妆都花了QAQ 　　白五叶这边还好，粉丝们都被坑习惯了。秦展白那边就精彩了，各种“狗子你变了”、“你怎么能跟隔壁有生之年学”等等言论层出不穷。白五叶过去窥了下屏，差点没笑死。 　　而转发了歌曲和两人合作的“二七cp”Cosplay照片的天歌官博底下，出现了谜之寂静，然后开始了一串“三连”。 　　哲学三连：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入坑三连：好歌，好图，我追了。 　　感慨三连：惹不起，学不来，做不到。 　　吐槽三连：寒凉呢？官配呢？比不过！ 　　“寒凉”三连：先哭，脱粉，爬墙。 　　可以预见的是，“二七”这对北极圈cp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会霸占天歌广场，粉丝人数也会迅速增加。而对于这个，白展二人表示喜闻乐见。 第21章 二十一、平安 　　 　　寒凉cp粉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光心情, 她们表情也很复杂。 　　本来自家都快混成官配了，在天歌各大cp排行榜也是雷打不动稳稳妥妥的第一，让其他cp只能在后边儿跟着吃土。七皇子作为主角, 他的谋士作为主要人气角色, 其他cp也是很多的，但都没有被她们放在眼里过, 毕竟官方一直在主推这对，她们磕得心安理得, 浑身舒坦。在今天之前, 哪怕是天歌官方给出了cp向Cosplay授权, 她们也压根不在意二七cp。 　　二七？这么冷的cp就算有授权又怎么样？更何况还有大神分析过这可能是官方放出的讯号，意味着以后官方对cp向产粮授权会放得越来越宽。所以她们是有机会的，只不过捞不到“首次授权”的名头罢了。 　　可是现在…… 　　寒凉圈某停笔许久的同人图创作大神：对不起各位粉丝, 我可能要爬墙了。看到图里两个大美人相视而笑，听到歌曲中他们天人永隔前的互诉衷肠，我实在不能欺骗自己这对不萌，而我枯竭已久的灵感也因为他们突然如火山喷发般爆发出来。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我就想画他们。不过你们相信我，我心里是有寒凉的，真的！ 　　如果换作其他cp, 就算是大神，突然爬墙也会掉粉，至少掉一些比较偏激的粉丝。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这位大神不但没掉粉, 反而还涨粉了，评论下一圈坐等和理解、同感。 　　——大神你画吧，我们明白。其实我也不敢相信，我粉寒凉两年，竟然会因为一首歌和一组图片就生出了爬墙的冲动。但这就是事实，隽言大佬和展白大佬的颜和歌声，还有二坑女神的同人文，实在不是我等可以抗拒得了的！ 　　——楼上加一，二七骨科已加入墙头套餐。 　　——加二，我已经在循环了。 　　——加三，一边看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如果这个PV不是画的而是两位男神真人出演，我估计会哭晕。 　　——你们别这样，明明那九张图片是甜的呀QAQ虽然不能否认歌和PV虐成狗。 　　——我现在头晕，等我去喝口水缓缓再接着看。 　　评论区说着说着跑偏了，一群寒凉粉开始讨论起二七cp来，看得一部分真爱粉无语。但她们也无法昧着良心说隔岸桃花和那组图不好，她们甚至不能从二坑的同人里挑什么错处，因为那篇万字短篇写得太好了，即便是找遍人数远超二七cp的寒凉cp圈，能跟其相提并论的也寥寥无几。 　　关注天歌官博的不仅有寒凉cp粉，还有其他cp的粉丝、角色粉和单纯的剧粉。前者不提，后者中二皇子和七皇子的角色粉肯定是要听歌看文存图的，而剧粉就更不用说了，她们没有cp立场，只有颜即正义，看到那九张唯美温馨的组图时毫不犹豫地嗷嗷叫唤着跳入这个深不见底的坑，然后在补完同人后哭成二逼。 　　——虽然二皇子的便当早早就预备下了，可是看了这篇文，我竟然觉得心辣么辣么痛，我要对二皇子路转粉了！ 　　——不得不说越是冷CP越是出大神啊，堪称一篇文撑起一对cp，与原著契合度超高，看得我……哭得眼都肿了。作者你粗来！给我们写篇甜文！ 　　——别按我头，这对cp我磕还不行吗！ 　　其实天歌官博也没想到区区一组Cosplay照，还不是完整策划，仅仅是一个附带的彩蛋，竟然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官博访问人数两个小时之内激增，还要超出流量最大的更新时期五分之一，这些基本都是白展二人的粉丝，她们是心甘情愿找虐来的，把官博中二七同框的部分全都翻出来还做了个整理合集，宣传效果远超预期。 　　然而当这群嗷嗷待哺饥肠辘辘的cp粉翻完微博发现官方给的粮就那么一点点后，她们蔫儿了。 　　——二皇子明明是第三集就出场的角色，又是七皇子哥哥，为何他俩同框那么少？不应该啊QAQ 　　——楼上，二皇子出场不多，六十集的cut加起来才三十分钟出头，有这么多同框已经不错了，更何况天歌官方不推这对的。 　　——心碎，总觉得自己萌上一对巨冷无比的cp。不过就冲剧里和剧外coser的颜值，我追，我肯定追！什么？七皇子在天歌里还有一对狗粮甜到齁的cp？对不起，那个我不约，不听，告辞。 　　——楼上，圈地自萌，别带其他cp。 　　——各位大佬求你们快产粮，现有的粮我已经磕了十几遍了QAQ 　　——跪求官方爸爸多加点同框！我们要求不多，剧情你们好好走，但是日常能不能给咱二皇子分点？每次日常都不带他玩儿，都是同样的爹妈生的，不带这样厚此薄彼的QVQ 　　看到诸如此类的评论，官方爸爸脑筋一转，确实认为有必要趁这对cp热度高的时候推波助澜一波。如果经营得好，人气绝不会比“寒凉cp”低。 　　炒cp是每一部动漫的必经之路，周边的销量有多少是cp粉带动的，圈内人心里有数，天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天歌有自己的方式，走主线时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走，任何cp都不能炒，不可以喧宾夺主。但是到了日常嘛，完全可以来点cp乱炖，等炒得差不多了再出周边刺激粉丝消费，两不耽误。 　　之前天歌主推“寒凉cp”，并不是因为官方偏爱这对，而是这对人气最高，最有经济效益。但官方的支持也令这对cp人气日益增长，算是两赢。现在他们又无意间创造出非常有潜力的一对cp，不趁着热度正高的时候搞搞事，难道还要留着过年不成？ 　　于是官方爸爸很快便定下今年的春节特别企划：以二七为主，寒凉辅之，其他cp乱炖。另外，也许可以考虑与隽言和展白合作一次，出一套正式的官方Cosplay图集。 　　虽然这样的安排很可能会引起大部分寒凉cp粉的不满，但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而且她们仅仅是最火的cp的粉丝，总数量在天歌庞大的粉丝群中算不了什么，那些人没有cp立场，也就看个热闹，说不定还更偏向二七一点，官方不会因为一部分人而放弃更多的人。 　　天歌官方的企划粉丝现在自然还不知道，等她们知道时，是会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撕逼大战还是安静如鸡圈地自萌，那就要看缘分了。 　　…… 　　白五叶答应秦展白，平安夜晚上跟他一起吃饭，弥补那天晚上吃到一半的遗憾。 　　中午下午他都在刷微博，看看粉丝们的评论，跟她们互动互动，还抽了两次现金奖给她们送福利，也算其乐融融。就是偶尔会被她们拿“九毛七”的事来取笑，或者问他有没有Cosplay区出道的打算，但他都一笑而过。 　　九毛七虽然是黑历史，但他一点儿都不介意粉丝们拿这个调侃自己。至于Cosplay区出道，这群逗萌还以为在b站呢，不过他答应了宁箫禾会参与后面的拍摄，所以过段时间当宁箫禾负责的几个系列策划正式发布时，粉丝们应该会被他刷屏。 　　又刷了会儿热门消息，白五叶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搭在一旁的风衣穿上哼着小曲出门去，关门前还朝正忙着写学期总结的齐影得瑟两句，得到了两枚肃杀黑暗的眼神。 　　平安夜，这是一个多么适合给游戏里的怪送温暖的日子，为什么他偏偏要写这破总结？ 　　齐影一想到游戏里那些正等着自己去临幸的怪就心痛如绞。 　　没理会独自心痛伤悲的齐影，白五叶高高兴兴地到了南门，果然在上次同样的位置看到了秦展白。他今日穿了件套头毛衣和休闲长裤，没有上次那么正儿八经，也让白五叶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今天秦展白又……毛衣再贵，他的花呗余额总是买得起的，不会像上次那么尴尬了。 　　“我们去哪儿吃饭？”不用秦展白说，白五叶十分自觉地钻进车子，还主动系好安全带，乖乖地坐着问道。 　　看他一系列流畅自然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秦展白无奈一笑，绕到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边发动车子边说：“我们去吃火锅。位置订好了，菜应该也上了，我们过去就可以直接开吃。” 　　“平安夜吃火锅，你真是太逗了。”白五叶哈哈大笑，不知该不该吐槽他的品味，“西方的节日不该去吃西餐吗？” 　　秦展白面不改色地推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道：“节日本土化听说过吗？那些西餐有什么好吃的，比得过一顿热腾腾的羊肉火锅吗？我还打算明天圣诞带你出去吃麻辣小龙虾呢，约不约？” 　　“约，必须约。”白五叶毫不犹豫地点头，而且听他说是羊肉火锅，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苍蝇搓手地催促道：“快开快开，被你说得我都饿了！” 　　秦展白笑道：“好的。” 　　平安夜街上拥堵，现在天还没黑，就已经显出几分人山人海的架势。不过靠着过人的车技和机智的抄近道，秦展白很快便把车开到一间挂着大红灯笼，古色古香的火锅店前，还未进去，浓郁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哇，好香！”白五叶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在原地打转，等秦展白把车停好，他立刻拽着他小跑进去。 　　秦展白宠溺地任他拉着自己跑。 　　“欢迎光临。”一进门，两个身着大红色仿旗袍短裙搭同色长靴的小姑娘便俏生生地鞠躬说道，其中一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二人，甜甜地笑着问：“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有。”秦展白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红笺递给她。 　　小姑娘接过看了眼，又抬眼偷瞄他身旁左顾右盼的白五叶，微笑道：“好的，两位请跟我来。” 　　领着他们进了珠帘，小姑娘推开其中一个隔间的门做邀请状，隔间里早已摆上锅烧开水，羊肉也放下去快煮好了。 　　白五叶咂咂嘴，正要扑到桌子前大吃一斤，却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下。他疑惑地顺着那股力道转头，便迎上了小姑娘明亮的眼眸。 　　“先生，你是不是隽言男神？”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期待地问。 　　白五叶卡壳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真的是咯！”小姑娘眼中骤然，迸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猛地抱住白五叶手臂又蹦又跳，“我就知道你是！你一进来我就认出你了，男神真人比照片上更帅呢！” 　　白五叶从没跟女生这么接近过，脸“腾”地变得通红。秦展白见状，眉梢不悦地一挑，走过去礼貌而不失坚决地将二人分开，把白五叶挡在身后，护犊子之意展露无遗。 　　小姑娘倒也没生气，大眼睛完成了可爱的月牙，唇角还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甜美可爱：“你是展白大神对不对？没想到你和男神在现实中也是好朋友，我们粉丝团猜了好久，一直都不敢确定这个猜测呢！” 　　白五叶从秦展白背后探出头：“你是我们的粉丝啊？” 　　“对啊对啊！”小姑娘连连点头，“我叫何妙，小名苗苗，男神也可以这么叫我。” 　　“嗯……何妙小姐。”白五叶想了想，还是挑了个最礼貌的称呼。就算是自己粉丝，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小名也不太好。 　　何妙歪了歪头，没有纠正，而是露着小梨涡请两人到桌旁坐下，帮他们添了碗筷和饮料。一边收拾着东西，她一边问：“两位男神，一会儿我能跟你们合照一张吗？一张就好！” 　　“可以啊，不过要等我吃完东西。”白五叶指指沸腾的汤锅，不好意思地笑道。 　　小姑娘闻言撇撇嘴说道：“我还以为男神又要深夜放毒日常坑粉呢，今天突然发布隔岸桃花同人歌，可把我们虐惨了。” 　　白五叶“嘿嘿”笑了两声，拿筷子捞肉。 　　秦展白一直没说话，由着两人聊天，自己则是帮白五叶捞菜、添酱料，忙活个不行。他不是很介意白五叶和自己的粉丝亲近，更何况这个粉丝从头到尾也一副小迷妹的模样，而非某些追星族满脸痴迷整天喊着“老公”的那种狂热，所以他能接受。 　　只是他不在意何妙，何妙却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他，在看到他一言不发只默默为白五叶递这个做那个时，小梨涡陷得越发深了，眼里也多了些兴奋。 　　忘了说，她也是二七粉，兼延展粉。 　　白五叶没发现秦展白的无微不至，也没发现小粉丝的心思，不停“吭哧吭哧”地吃肉，辣的鼻头冒汗，直吸气，却各种停不下来。等吃过一轮，他才迟钝地发觉秦展白的碗筷没怎么动过，整锅肉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吃完的。 　　“你不吃吗？”辣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白五叶抽纸巾擦擦汗，疑惑地问。 　　“我不太喜欢吃羊肉，等你吃完我再吃。”秦展白说着，又给他捞了半碗肉，上面还铺了层豆芽，“要不要喝点饮料？我看到外面有可乐。” 　　“不、不用了……吧。” 　　白五叶端着碗发了几秒钟愣，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做的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了。可是他也说过他在追求自己，那自己是应该坦然接受呢还是礼貌推辞？太坦然的话会不会不太好？但是不接受，很伤人吧？ 　　从没接受过追求的白五叶懵懂地想。 　　秦展白看出他的小纠结，又一次被他的迷糊萌到了，轻轻薅了把他的头发：“你吃，我出去给你拿饮料。” 　　白五叶：“……”他记得自己给自家猫顺毛时也是这种动作。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尽数落入何妙眼里，她偷偷摸摸地在秦展白摸白五叶头发时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然后忍着尖叫的冲动跑出门外在同好群里发了条消息并艾特全员。 　　禾苗苗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猜我遇到了谁？我遇到了隽言男神和展白大神，他们一起出门吃火锅！就在我工作的火锅店，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现实中果然认识！而且你们看这个！[图片][图片] 　　两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秦展白摸白五叶的头发，其中一张正好拍到正面，将秦展白眼中宠溺暴露无遗。 　　二七不延展：这个宠溺的眼神，你说他们没爱我不信！ 　　吃一口鲱鱼罐头：天啦噜！意思是我们不用拉二七当挡箭牌，可以站真人了吗？ 　　两年一天：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下楼去跑圈！ 　　来来来我给你加个buff：赢了，不解释！我们赢了！ 　　荷塘月色：不说话，给你们画重点[图片] 　　图上是白五叶不久前发的微博，发图的人重点圈出了“他”字。 　　每个看到这张图的人都沉默了几秒，然后整个群沸腾了。群里消息刷屏了好久，刷新速度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她们发了什么，一直刷了十几分钟才稍稍平静一点。 　　安吉拉：这几张图联系起来看，简直细思恐极！ 　　两年一天：顶住，我们能赢！ 　　阿姆斯特朗回旋嘴炮：不，我们已经赢了。 　　荷塘月色：胖友们，让我们干了这杯锐澳鸡尾酒，提前庆祝有生之年！我相信展白大神能拿下男神！ 　　众：干了！ 第22章 二十二、酝酿 　　 　　吃完火锅, 白五叶和秦展白与何妙一起拍了几张羊肉味的合照。不过这小粉丝还提了个有点奇怪的要求，就是让他俩站一块儿勾肩搭背也拍了两张，拍照时她闪闪发光的眼睛, 看得白五叶浑身发毛。 　　秦展白却淡定无比。他可是“延展cp”的发起者, 怎么会不懂小姑娘眼里诡异的光从何而来。当然，这种事白五叶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不知道，自己才能暗搓搓搞事情啊。 　　“好了, 谢谢两位男神, 欢迎下次光临。”何妙热情地送两人到门口, 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她说完悄咪咪抬眼看了看神色冷淡，只在与白五叶说话时才露出些温柔意味的秦展白，忍不住低头偷笑。 　　坐在车上, 秦展白将白五叶送回学校。 　　“今天吃得开心吗？” 　　“开心！” 　　见他回答得毫不犹豫，秦展白勾唇一笑，状若不经意地看一眼手表，突然想起晚上有个视频教学, 眉头微皱，却在白五叶发现前舒展开来，又问：“明天圣诞节, 我带你去吃麻辣小龙虾吧。不是路边摊，我知道一间海鲜做得特别好的饭馆，我们就去那儿吃。” 　　“好啊。”白五叶点点头，习惯性拿出手机查看各个社交软件的消息, 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好像对L市很熟悉的样子，哪儿有好吃的都知道。”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恰巧戳中秦展白心中痛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偏头从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夜景，秦展白避重就轻道：“我在这里住过一年，以前朋友带我去过，就记住了。你要是在这里呆的时间再长一点，我还可以带你去吃烤肉，去海边参加篝火晚会。” 　　白五叶摇头，关了手机倚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繁荣景象，“我们明天就要回W市了，不过不用再回校上课，只要去签个名就可以直接放假回家。” 　　“明天？什么时候？”秦展白问，他定的晚上七点的位置要带白五叶吃小龙虾，如果他们早上或中午就要离开，那就没法儿去吃了。 　　白五叶也想到这节，郁闷地鼓起脸颊：“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坐大巴回校，不能单独行动，必须所有人一块儿回去。” 　　秦展白有些遗憾。他都打算在给白五叶剥小龙虾的时候让他们感情再升温一点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不过也无所谓，以后时间还长着。 　　这样一想，他心情又舒坦了，瞥白五叶一眼，他坏心眼地伸手过去揉揉他头发，在他怒瞪过来时面不改色地道：“那我晚上给你打包带过去好了，反正我也是要回校的。” 　　正要谴责他男人的头发摸不得更何况还弄乱了自己发型的白五叶闻言一愣，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你说什么？你也要回校？”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大学教授吗？”回头看他，秦展白难得露出几分狡黠，“我是W大的中文系教授，这次来L市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学校安排我来暗中看着你们，预防负责人难以处理的突发事件。” 　　“中中中中中文系？”白五叶吓得手机都掉了，“为什么我之前不认识你？” 　　秦展白笑容渐渐消失，随即变得无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认识我。” 　　白五叶：“……哈哈哈哈哈。” 　　默默捡起手机转过身背对他，白五叶单手捂脸，尴尬得无以复加。 　　因为没有读研的想法，所以白五叶不像其他人一样早早开始调查自己心仪的专业的教授，加上平时除了奖学金申请，其他时候他完全没有注意过那些时常出现在通知栏、名人榜上的教授，到现在他连自己班主任的名字都没记住，更遑论其他人。 　　于是就导致了他和本校本专业教授对面相逢不相识的窘境。 　　“呃……秦老师你好。”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白五叶才恢复平静，再转过身时已经换上一副严肃庄重的表情，像平日对待其他教授时那般十分尊敬。 　　秦展白被他正正经经又低沉悦耳的一声“秦老师”喊得浑身发痒，自己却也摆出正人君子的架势逗他：“别这么叫我，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噫……！”白五叶受不了地搓着鸡皮疙瘩直冒的手臂，绷不住笑了出来，“开你的车吧，秦总裁！” 　　秦展白闷笑着推了推眼镜：“是是是。” 　　…… 　　回到宿舍，上一刻白五叶还在笑着跟秦展白道别，下一刻就掀掉齐影的被子气势汹汹地问：“你知道咱们中文系有个叫秦展白的教授吗？” 　　齐影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我麻烦你去看看风云榜第二到第六名，他们都是研究生，而且导师是同一个人。” 　　白五叶气势瞬间蔫了，气弱地问：“就是他？” 　　“我看整个专业就你不知道他而已。”齐影脚尖灵活的一挑，被他掀开的被子又盖回自己身上，翻个身接着肝游戏，“行了，我好不容易忙完打会儿游戏，你别来闹我 ” 　　白五叶白他一眼，脱下大衣顺便换鞋，踩着毛绒绒的拖鞋走到床边坐下。 　　他还真是W大的教授啊，而且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摩挲着下巴，白五叶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琢磨些全世界估计只有他敢琢磨的心思，比如下个星期的期末论文找他帮忙搜集资料之类的。不过他也知道那不太可能，资料还是要自己弄写起来时才有底，但最后的修改润色可以请他指导。 　　不仅如此，平时学习上如果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在学校里有事也能找他帮忙，不经意间自己居然认识了一位大佬，最重要的是这位现实中的大佬在二次元居然也是大佬，果然牛批的人到了哪里都是牛批的。 　　“对了老白。”齐影冷不丁出声，把正在想自己最近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想得太入神的白五叶吓了一跳，自己却淡定脸不咸不淡地问：“上次我看你拿了个盒子回来，里面装着枚玉坠子，还挺漂亮的。刚好过几天我妈妈生日，我也想送她一枚这样的坠子，你在哪儿买的？” 　　白五叶低头刷微博，听到这话随手从衣服里扯出一条银链，链子上就缀着他说的玉坠子：“你说这个？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一会儿我帮你问问他。” 　　齐影手一滑，差点放错招，定了定神才若无其事地点头，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嗯。对了，你那个不会是你的追求者送的吧？” 　　“你见过，就是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人送的。怎么，你不认识他？他就是秦展白啊。”白五叶漫不经心地道，完全没发觉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齐影却听出来了。他在说玉坠子的赠送者时，没有否认自己“追求者”的表述。 　　中文系是最喜欢抠字眼的专业，学得越好越爱抠也越能抠，齐影也不例外。因为经常与同专业的人相处，所以他和白五叶都会很注意说话的措词，就算和别人说话时口语句子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倒装、错乱，但一旦对上本专业的人就会格外注意，比如他们二人。 　　在这种情况下，白五叶既然没有否认，齐影完全能当他是默认了。 　　思及至此，齐影眉头紧皱，脚尖烦躁地勾动，觉得有一股郁闷堵在胸口。他可不是吃醋什么的，毕竟他比电线杆还直，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好友的贞操……咳，担心自己好友的未来。 　　被个男人追求，被个同专业教授追求，这货看起来还无比淡然毫不排斥，难道真要搞基去？他觉得不行！ 　　同性相恋在当今社会已经不是什么奇闻异事，大众接受度也在年年攀升，其他地方不说，W大自己就有同性恋圈子，齐影在作为学生会干部苦逼地客串居委会大妈处理情感纠纷时就遇到过。 　　不是说他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而是对整个大环境的担忧。目前国内艾.滋.病发病率最高的群体就是高校学生，原因很多，他不是很愿意去回想那些不好的经历，可实情就放在那里，他不得不担忧白五叶的处境。 　　对他，齐影是很放心的。这孩子虽然缺心眼儿，却对感情很认真，如果他能找到个和他一样认真的，齐影倒是很乐意祝福他们，可万一遇到个渣渣呢？咋办，要不要委婉地提醒他一下？ 　　齐影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老妈子，为这臭小子操碎了心。 　　正悠哉游哉刷微博的白五叶自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老妈子”，日常与粉丝互动一波后便打算转战，农场。但是退出微博界面不久，他便收到了自家小助理发的企鹅消息。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在吗？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我有大事找你，真的是大事！ 　　隽言：在呢，怎么了？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刚刚天歌官博联系我了，他们想正式邀请你和展白大神拍摄一套二七Cosplay合集！ 　　白五叶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囧囧有神。 　　隽言：你们还记得我其实是个唱见吗？ 　　言男神的娟娟：……这说明男神你跨界专业素养太高。可是男神，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啊！ 　　隽言：确实是个好机会，如果我是coser的话。问题我是唱见，我要这种机会干什么？ 　　言男神的娟娟：话不能这么说。男神你要是拍了这部合集，关注度就会上升，天歌的粉丝超级超级多，而且大部分是角色粉和剧情粉，他们大多没有cp立场，而且属于铁杆粉丝，不会因为是cp向就不支持。关注度高了，你的人气也会水涨船高，会有更多人知道你的存在。我知道男神你不在意人气，可是人气高了，那些牛批的策划才会带着他们手里牛批的歌曲来找你是不是？ 　　隽言：理是这么个理，但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白五叶挠头。是不对，他明明是唱歌的，怎么现在干的尽是coser的活儿？他没有转业的打算啊！ 　　隽言：那展白同意了？ 　　言男神的娟娟：展白大神说男神你同意他就同意。 　　隽言：…… 　　隽言：你让我再想想，先别回复那边。 　　言男神的娟娟：好的。不过男神你要尽快哦，那边催得很紧，他们说这次天歌春节特别策划以二七为主，合集也会在特别篇发布时上市，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隽言：我明天给你答复。 　　言男神的娟娟：好（ò ó） 　　退出企鹅，白五叶也没心情玩农场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从剪刀手到唱见，再到coser，总觉得他的身份变换怪怪的，从现实到二次元再从二次元到现实，那他当初进入二次元的意义何在？他的初衷不过是闲来无事时剪个视频唱个小曲，但是因为许多外在原因，他好像已经开始偏离初衷了。 　　脑海中浮现出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白五叶发现，他做事不再只注重自己的喜好，而是逐渐向粉丝们的意愿偏移了。 　　她们想看视频，自己就绞尽脑汁地剪，还搞出个鬼畜。她们想听歌，自己就两个月内接连出了三首新歌，现在还有几首排队等他临幸的。她们萌上二七，自己就答应宁箫禾拍二七彩蛋。就连平时的坑粉，都是在逗她们开心。 　　可是在这一过程中，白五叶也很开心。他慢慢走出了从前的单机状态，开始与粉丝们互动，与她们交流，了解她们所思所想和期待，愿意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满足她们的愿望。这是个微妙而自然的转变过程，自然得他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被改变了，还乐在其中。 　　单臂枕在脑后，白五叶漫无边际地想了很久，想着想着，自己笑出声来——想到粉丝们蠢萌蠢萌的反应了。 　　对面床齐影瞥他一眼，心里更纠结了。 　　莫名其妙傻笑，这可是恋爱的征兆啊，他不会真陷入爱河了吧？ 　　全然不知道齐影思绪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白五叶拿起手机发微博。 　　——各位吃瓜的老家长，你们喜欢我Cosplay的作品吗？ 　　眼巴巴等着他更新动态的粉丝很快刷出了一串回复，基本都是“你做什么我们都喜欢”之类的句式，还有人开玩笑似的问他是不是又要跨界搞事情了，他没回复，心里却有了决定。 　　他登上企鹅私戳助理。 　　隽言：我同意了，接吧。 　　…… 　　白五叶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即将变成一场对于天歌cp圈而言翻天覆地的改变的□□。 第23章 二十三、升温 　　 　　白五叶虽然接下了天歌团队的邀请, 但距离春节还是将近两个月时间，正式策划尚未拟定，还得等到官博公布这一消息才能正式开拍。毕竟是大团队大策划, 不可能像一般Cosplay工作室那么自在随性,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圣诞节当天下午，终于回到家的白五叶一开门就被三只猫扑了个满怀。两个月不见, 本就黏人的三只猫现在更是一刻都不愿离开他，不是往他身上爬就是绕着他的腿打转, 仰头可怜巴巴喵喵叫的模样看得他心疼又欣慰, 长臂一展全都搂在怀里挨个搓了搓毛毛。 　　“想爸爸了？爸爸也想你们, 来亲一个！” 　　白五叶亲亲它们的小毛脑袋，搂着它们在床上打滚，又陪它们玩儿了好久, 才算是把三只满心不安的猫哄好哄睡着。看着三只挨在一起呼呼大睡的样子，白五叶微微一笑，拿毯子给它们盖上，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冰箱里还有点面, 他烧水煮上，在等待的空隙登录企鹅，看看助理有没有带来天歌方面的消息, 没想到一上线就看到一条好友请求——天歌对外合作官方负责人。 　　应该没人会冒充这个吧？ 　　白五叶心里突然飘过这句话，把自己都逗乐了，果断点同意。刚加人不久，那边便发来了消息。 　　负责人：隽言你好, 我是天歌对外合作官方负责人，来与你洽谈拍摄cos合集的事宜。 　　隽言：你好。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负责人：请问。 　　答应的真爽快。 　　同样雷厉风行的白五叶满意点头，将自己的疑惑发上去。 　　隽言：一般而言，官方虽然会对剧中较火的cp推波助澜，但不会亲自下场，对于粉丝团以角色粉和剧粉为主的动漫尤其如此，更何况二七cp远不如寒凉cp火，请问你们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 　　负责人：你的问题已经涉及我们策划中最重要的内容，不过不是什么秘密，你也有权知道，所以我可以简单向你说明。 　　负责人：明年三月，天歌将与B站联动举办一个活动，目前活动仍在筹备之中，就不多介绍，但它是以cp向为主，而且联动的除了天歌之外还有其余十部国漫。这个活动对于提升海外知名度很重要，直接影响到动漫输出海外的进程，官方不得不亲自下场，很快你就会发现有更多国漫加入官方炒cp行列。 　　负责人：至于为何选择二七，是因为这对cp的特殊性。原本二七并不是官方主打cp，人气也很低，却在机缘巧合下因为一篇同人、一首同人歌而火了起来。当时只是虚火，因为粉这对的大部分是二位歌手的粉丝，更多的是给她们站真人扯的挡箭牌。不过因为效果太好，所以我们这边决定尝试推动一把，才会有后面的授权cos照片问世。事实证明我们成功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这对cp并去挖掘它潜藏的萌点，微博上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的分析文、同人段子、同人图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寒凉虽火，却也是五年时间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人气，其中官方也出了很多力，却全然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负责人：之前有寒凉cp在前，所以我们并未注意这对cp从人设上其实比寒凉cp带感。相爱相杀，惺惺相惜，比一味的发糖撒狗粮要多些别样意味，更能吸引人，尤其对我们粉丝团中那些被人设和剧情吸引来的粉丝具有十分强大的诱惑。总之，这对cp极具潜力，我们愿意发展。 　　负责人：但并不是说我们放弃寒凉cp了，毕竟现在呈压倒性优势的是她们，而且因为发展时间长的缘故，寒凉粉都理智得多，而新cp就不一定了。据我所知，cp圈一般是后起之秀的粉丝比较激进偏激。关于以后活动主推哪对，我们还要进行综合评判，现在只是广撒网多捞鱼而已，希望你能理解。 　　白五叶撑着下颚看完负责人的解释，觉得有理有据，也很符合官方无利不起早的个性。他没看过天歌，但既然口碑这么好，即使月更也能登上国漫排行榜第一，说明其必定有可取之处，而且是非常可取，想要借那个活动提升海外知名度输出国外很正常，也很有必要。 　　不过，既然官方找了自己拍摄这套cos合集，这对cp又是自家粉丝喜欢的——粉丝们最开始虽然有拿二七当挡箭牌的心思，但是在跳入天歌这个大坑后，基本都成了真粉——他当然想做到最好。如果二七能在天歌与b站联动的活动中成为主推，她们会很高兴吧？ 　　嗯……虽说寒凉现在还是远远比二七火，两个月时间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人总得有梦想，否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退一万步说，即使最终没有成功，他们一同奋斗过，也不会因为曾经是咸鱼而后悔不是吗？ 　　白五叶想了很多，也想得挺热血，却也明白二七cp想在两个月中战胜寒凉cp希望渺茫。他更看重的是过程，他希望自己带给粉丝的也是过程中与其他人一起为某件事努力的快乐。 　　隽言：我明白了。官方公告什么时候出？ 　　负责人：联动活动b站和联动国漫明天会同时公布消息。有一点我可以提前告知你，cp推选过程中会有两次打榜。第一次是微博、贴吧及其他社交平台的近一个月内的产粮数，从一月一日到一月三十一日截止；第二次打榜是二月一日到三月一日截止，标准为b站应援投稿数量和质量。第二次有积分换算，视频的质量高低由b站中没有任何一对国漫cp立场的同人区大神评判，十分制，打分越高，积分越高。最终结果会综合两次打榜成绩决定。 　　隽言：这个消息明天会公布吗？ 　　负责人：会。同时，除了二七cp之外，官方也会给予寒凉及其他cp支持，一视同仁。 　　隽言：明白，谢谢你。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吧，我想官方所谓的支持，不会只是一部cos合集而已。 　　负责人：你很敏锐。合集只是一部分，大头在与合集同期出的cp同人周边，这是官方活动，消息会在后天公布，你是合作人，我可以先向你透露一点。此次周边，官方只负责工厂生产部分，其他的设计、宣传皆交由粉丝。这一活动，我们不看数量，只看销量。 　　隽言：对三月活动的主推cp选择有影响吗？ 　　负责人：百分之十。 　　隽言：了解。我该做什么？ 　　负责人：我们需要你和展白合作录三首同人歌，歌曲我们已经选好买下版权，一会儿我会给你发网络版合同，上面会有各项事宜包括每首歌的邀请费用，条件可以协商。 　　隽言：好。 　　谈到正事，白五叶整个人坐得笔直，慵懒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把负责人发来的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又咨询自己某法律系高材生确认没有陷阱，便回复了“同意”。 　　至于费用？天歌官方从不苛待合作者的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不差钱，给白五叶开的价格也很良心，当然不会有问题。 　　将细节一条一条谈妥，时间已从艳阳高照变成日落西山。 　　白五叶长吐一口气，好像想把所有的疲惫融入这口气中尽数吐出体外。他在沙发上葛优瘫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精神起来，一个咸鱼打挺跃起，在企鹅上私戳自家助理。 　　隽言：在吗？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有事？ 　　见她秒回估计是没什么事，白五叶迅速将早已组织好的语言噼里啪啦打上去发给她。 　　那边安静了五分钟，然后发来一排感叹号。 　　隽言：明白了？ 　　言男神的娟娟：明白是明白了，不过男神，消息可靠吗？ 　　隽言：天歌官方的消息，你说准不准确？ 　　言男神的娟娟：那必然是准确的！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我现在好兴奋嘤嘤嘤嘤 　　言男神的娟娟：喜极而泣.jpg 　　言男神的娟娟：我敲喜欢这对cp的，从二皇子出场那集就萌上了！五年！整整五年啊！从没敢想过官方主推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有生之年能等到这天！男神谢谢你，谢谢你和展白大神的歌和cos照片，谢谢二坑女神的同人，谢谢你们QAQ 　　隽言：抚摸(ω) 　　隽言：既然喜欢就好好努力，去发动二七粉吧。对了，这些消息都是明后天才会官宣，为了避免又遇到上次那个粉丝被撕的事，你先在群里说，让大家先准备准备，也别到处宣扬。 　　言男神的娟娟：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小助理问清楚细节之后，立马就把消息群发到自己加的每一个粉丝群cp群中，大部分是以公告的方式，否则那群疯狂的人刷起屏来，后面进来的人就看不到了。 　　果然不出助理所料，消息一发出，两分钟内她只能看到几乎连成一线的刷屏黑影，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两分钟后，该刷的该发泄的差不多了，群里才平静下来。 　　——我现在的内心无比激动，只想下楼跑个马拉松！ 　　——为男神和二七延展打国际长途！这次主推必须拿下！ 　　——周边设计？可以，我会画图带我一个！ 　　——楼上带我带我！ 　　——b站联动天歌？还有其他国漫？还以cp为主？我的天明天b站会被撕破天吧！不过有二七，我喜欢！ 　　——同志们奋斗！我们要奋斗！咱们要努力产粮努力安利，争取带更多人入坑！ 　　——大家冷静一点。官宣明天才出，咱们正好趁这点时间拟定一下详细章程。刚才粉丝团里一个画图的大手子建了个讨论群，想参与细节讨论的私戳我，我拉你们进去。 　　——我我我！ 　　——默默举手。 　　——我就不参与了，懒，你们决定直接通知吧，我肯定出力！ 　　——我也是。我要去攒钱等着给咱们的周边买买买了！ 　　该说是物以类聚吧，白五叶的粉丝团虽然糅合了b站的剪辑粉丝和唱见圈的歌粉，却意外的团结，而且大部分人还都萌二七延展，小部分不萌的都是过尽千帆不吃cp的，却因为喜欢白五叶这个人而对这两对cp十分包容。 　　现在知道官方一口气要搞这么多事情，尤其是明年三月的联动活动，cp粉们自然都沸腾了。最主要的是cos二七合集，唱二七同人歌的还是她们喜欢的延展cp，这种两样心爱之物被放到面前一起送给自己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爽，她们会兴奋，甚至有些忘形也是理所当然。 　　好在粉丝团里大神多，不缺乏有组织管理才能的。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用爱发电，一夜之间硬生生拟定了一个全员通过且有模有样的章程放到白五叶面前，执行力之高让人叹为观止。 　　章程中包括周边设计的一系列安排，如作品选择的方式有三个阶段，粉丝海选、大神评选、由白五叶做最终选择；如何不让人反感地安利，如转发些短小却精彩的段子或做得不错的同人视频到朋友圈，附上cp名称及出处；周边的推销如何进行，如到跳蚤市场集中出售用不上的东西，以周边样品为赠品，再用卖来的钱团购周边；等等。 　　看着助理发来的大小1.5m的文件，白五叶瞠目结舌，继而无奈一笑。 　　果然有爱就有动力吗？他的粉丝真是太厉害了，短短一夜时间就能做出这么多安排，而且他看了看，觉得还颇有条理。只是她们这么拼，如果最终结果不如人意，会不会反应太大呢？算了，不是还有自己吗？总能安抚好她们的。 　　隽言：告诉大家，我没意见，按照她们想的去做吧。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告诉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言男神的娟娟：好的，谢谢男神～(ε｀　) 　　隽言：是我要谢谢你们。 　　因为昨夜失眠而起了个大早的白五叶现在只觉得心头有块大石轻轻放下。站在窗前迎着阳光，他伸了个懒腰，惬意地弯起眼笑了。 　　既然粉丝们这么能干，那就把这些事都交给她们吧，自己也要努力，尽快把该做的事做好，然后用二七剪辑视频给予她们支持。 　　这种很多人一起为同一件事奋斗的感觉真好！ 第24章 二十四、爆发（捉虫） 　　 　　天歌是国漫排行榜第一, 这个名次从第十集开始保持至今已有四年多了。榜首的名头自然十分响亮，吸引着无数萌二前仆后继地掉进这一更新神慢的巨坑，一边嗷嗷叫一边献出膝盖。 　　不过白五叶从来只看日漫, 因为他接触动漫早, 那时国漫还没有崛起，等到国漫做出成绩后他也已习惯的不去关注了, 所以也就没看。如果不是偶然接下二七同人歌，即使再过五年他也不会去看的。无关其他, 仅仅是习惯使然。 　　但现在不同了, 他是要和粉丝们一起为二七成为明年联动活动的主推cp的, 除了拍摄cos合集、唱官方买下版权的同人歌以外，视频剪辑同样必不可少。既然要剪辑，正剧就不能不看, 于是吃过早餐后，他坐在电脑前，点开天歌第一集。 　　视频开始便是辉煌宏大的主题曲与气势磅礴的打斗场景完美融合，勾勒出一幅雄伟壮阔之景。以现如今国内的特效水平而言, 这个片头绝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如果剧中场景与片头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话，这部剧已经成功了一半。加上天歌公认剧情精彩, 逻辑严密，那么另一半也成功了。 　　天歌是玄幻题材的动漫，以古代神话为骨架，描绘了一个波澜壮阔, 精彩纷呈的世界。主线围绕主角以人族七皇子轩辕涵为首的主角团展开，讲述一行五人为挽救风雨飘摇的人族，并驱逐天外异族挥洒热血的故事。辅以一系列支线剧情，如二皇子的身世，人族内部争斗等等。 　　主线简略介绍其实非常老套，这种设定在某点早已烂大街。然而真正观看时，但凡内心还存有一点点热血的人，都会被主角团面临困境时所做的一切而感动。 　　轩辕涵以五感献祭天地修补人族结界、他的红颜知己红襄身化天道逼退灭世洪水、他的好友兼谋士凉缘迎战天外异族险些喋血域外、人族倾举族气运重现当年娲皇补天神迹…… 　　桩桩件件，无一不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将所有写入诗册刻入经典铭于血脉的美好品德化作现实呈现在观众面前。 　　试问当你看到七皇子睁着他被誉为人间最美的双眸说出那句“我愿以五感献祭，修我结界，护我山河，佑我子民”； 　　当你看到红襄衣袂纷飞身躯破碎操控万道将洪水遏止于人族与异族边境，不得再进一步； 　　当你看到凉缘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仍死守防线，遍体鳞伤也不肯后退哪怕半步； 　　当你看到无数士兵、百姓如飞蛾扑火般用自己羸弱的身体筑做最后一道防线时…… 　　你能不哭？ 　　你能不震撼？ 　　你能不献出膝盖？ 　　不，你不能。 　　六十集的更新，除去日常之外共讲了三个故事，既紧扣主线，又杂糅支线，繁而不乱，意境宏伟广阔。国漫榜首，绝对名副其实。 　　白五叶揉着红红的鼻子，默默点了个追番按钮。 　　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被一部国漫打动至此。里面描绘的故事，传达的情感是那么细腻深刻，有黑暗，更多的却是光明与心向光明。每一个故事都虐到人肝痛，偏偏在情绪剧烈起伏不由自主地落泪时，嘴角却又在不自知地上扬。 　　矛盾吗？不矛盾。因为人心就是这样复杂，又出乎意料的单纯。 　　主角团的故事如此精彩和打动人心，那么作为最早出现但戏份最少的支线人物二皇子轩辕雅呢？其实他才是全剧最悲情的人物，因为他只活在回忆中，没错，就是那种还没出场就已经领便当的人物。 　　轩辕雅是轩辕涵的二哥，比他年长七岁，是典型的搞权谋的角色。可以说，他以一己之力分裂人族，导致天下大乱，皇朝更迭，应该是彻头彻尾的反面角色。偏偏在身亡之前，留下了一连串精细至极的布置，整合人族有生力量，为轩辕涵铺平了第一条路。 　　他曾毁掉自己的国与家，又为天下百姓开辟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生前他与轩辕涵百般争斗，却在轩辕涵出事时屡屡相救，最终以皇族之血为祭，救下重伤的轩辕涵，安然长眠，只留下一枚玉壁被轩辕涵贴身携带。 　　轩辕雅聚集了人性的黑暗与光明，聪慧而狠辣，看似无情，实则心怀大爱，这种极端复杂又处理得格外精彩的性格也是他明明出场那么少，粉丝却丝毫不少于其他角色的原因。他和轩辕涵那六十集仅仅十六分钟的对手戏，也支撑着寥寥无几冷到北极圈的二七粉走到现在。 　　二坑的同人写的就是这十六分钟的情感深化版，而轩辕雅的心上远方桃花谷，轩辕涵的梦里朱砂策马天涯也被她巧妙融入情境，变成虐点，虐倒一片。 　　白五叶忽然觉得自己也快变成二七粉了。 　　正当他望着电脑发呆擤鼻涕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顺手抄起看也不看便接听，他哑着嗓音问：“你好，哪位？” 　　那边静默了数秒：“叶儿，是妈妈。” 　　白五叶果断挂了电话，并将那个陌生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该做点正事了。”他喃喃道，顺手点开了pre。 　　…… 　　中午十一点，天歌官博连发两条微博，让整个天歌粉丝团沸腾起来。与此同时，b站官博与其余十部国漫官博联合发布的公告也引起震撼一片。 　　你b官博：明年三月，b站，将联动天歌、韶雅、无双天下、太平长安、巫史、戏说北宋、吃鸡公寓年纪、鸿鹄志、我在游戏十八年、匪石不可转、清园月光十一部国漫举办“战！cp”活动，凡是这十一部国漫中的cp皆可参与此活动，每一部动漫的优胜cp可获得官方cp主推特别篇（十集），具体情况请戳此处[网络链接] 　　天歌官博：除b站联动活动外，官方年底搞事策划已出！凡本剧cp，无论冷热，皆可由粉丝自行设计一种或一套周边，由官方负责生产上市！另外，本次活动的周边最终销量结果有百分之十将记入明年的主推选择标准。还等什么？快来为你喜爱的cp出力吧！详情请戳此处[网络链接] 　　看到这两条通知，寒凉cp粉的反应是这样的： 　　——没有为什么，提前宣布我们承包了！ 　　——大手子们可以结束你们的养老生活了，快拿起你们的笔吧！ 　　——朕的钱包已饥渴难耐，不管咱周边出啥，我买十套！ 　　——什么一件周边？要搞就搞大的，一整套！ 　　——不说了，我去查一下余额。 　　——非常妥当，为了明年的主推cp特别篇，不拼不是人！ 　　而二七粉的反应是这样的： 　　——W市东区分队已准备完毕，请指挥部下达指令。 　　——W市西区分队已准备完毕，请指挥部下达指令。 　　——D市城郊区分队已准备完毕，请指挥部下达指令。 　　——D市市中区分队已准备完毕，请指挥部下达指令。 　　——B市全城分队已准备完毕，请指挥部下达指令。 　　…… 　　——指挥部最新指令，转发xxx大佬的同人段子。 　　——指挥部最新指令，群里已发珠宝设计专业大佬画的周边草图二十一张，请入群向八位管理员提供修改意见。 　　——指挥部最新指令，转发xxx大佬的同人视频，地址：[网络链接] 　　…… 　　寒凉粉今天非常高调，有一种终于要扬眉吐气的感觉，看什么都是五彩缤纷的。许多cp粉的大神纷纷写文的写文画图的画图庆贺此事，但是除了画手们爆肝开始画设计图之外，产粮数并未大幅度提高，因为她们都要憋着等第一个打榜月，以碾压之势完爆其他cp。 　　二七粉却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她们大多只点赞转发了官方通知，连评论都少，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忙着她们计划的第一项——安利。由指挥部寻找和整理优秀的二七同人作品，她们负责转发到朋友圈，而且要注意频率及数量，不能过度刷屏，否则可能会安利不成反遭人嫌。 　　天歌剩余的cp也在摩拳擦掌搞事情。她们并不是想获得明年的主推资格，毕竟有寒凉cp在，想也知道没她们什么事。但是官方会生产上市她们设计的周边产品啊！这怎么能让许多根本出不起也不敢出周边的冷cp们激动？销量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她们就想要个自家本能cp的周边，其他的一律是浮云啊！ 　　实际上如果白五叶和秦展白，二七cp粉现在应该也是如上状态。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至于白五叶，他现在已经拿着官方给的三首歌站在秦展白住的公寓里了。 　　秦展白住在市中心的紫荆公寓，这里号称一层一间土豪专属，白五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踏进这里。 　　站在玄关处，他放眼望去，对，就是放眼，屋子里从家庭影院到小型吧台一应俱全。天花板上挂着的句型水晶吊灯华丽璀璨，一盏便足以照亮整间房屋，但他看了只觉得无名慌，若是这玩意儿砸下来，那他真的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了。 　　“傻站着做什么？进来吧。”秦展白从房间里走出，一身黑色睡袍衬得他气质越发神秘迷人。他一反在外人面前冷漠严谨的禁欲模样，一颦一笑都透着懒散悠闲。 　　“哦。”白五叶僵化的大脑总算再度运作起来，他挠挠头，在秦展白的指示下换上拖鞋，尽可能姿势自然地走了进去，却还是差点同手同脚。 　　秦展白被他强装自然的局促小模样萌到了。 　　天歌官方的邀请，在他们发来一句“隽言已同意”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合同看也不看直接签字，根本不担心其中有没有陷阱。不过以他的身份，就算有又能如何？他看重的只是这份邀请包含的让他能继续与白五叶踏上“官配”之路的机会罢了。 　　秦展白和白五叶一样，也提前告知自己的粉丝官方的活动内容，他的粉丝中虽然还是另一对cp占大多数，但剩下的那部分数量也不容小觑，能发动起来绝对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自愿参加，参加的人要自觉与吃瓜团合作，独行侠在这种集体活动中是要不得的。他的粉丝对此倒没什么排斥，之前也跟吃瓜团接触过很多次，十分欣赏她们的处事态度，能合作当然最好。更何况天下cp粉本一家，她们可都是自己人。 　　把事情都交给粉丝们处理，秦展白心念一转，在那三首同人歌上动起了心思。cos合集拍摄还要再过一个星期才能开始，而在这一周中，他们必须把三首歌的干音都交上去，这样才能在二七cp最热时再浇一瓢油使其燃烧得更为剧烈。于是秦展白就以“我家有个小型录音室”为由，把小白兔哄到了自己家。 　　这正是此时白五叶站在这里的原因。 　　攥紧打印出的纸张，白五叶左看右看，没敢碰那些看起来特别贵的摆设。要是不小心手欠敲掉一个，他的花呗额度再翻十倍估计也赔不起。 　　“别紧张。你是来录歌，不是来面试的。”从冰箱里取出橙汁给他倒了一杯，秦展白安抚地，或者说占便宜似的搂住他肩膀往房间里带，“好了，我这就带你去我的录音室看看。” 　　捧着橙汁的白五叶迷迷糊糊往前走，困惑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跟怪蜀黍对他诱.拐.来的小萝莉一样？” 　　“哈哈哈哈哈，对，你就是我拐.来的小萝莉，来跟叔叔走吧，叔叔请你吃糖。”秦展白促狭地笑着摸摸他的头，被他一巴掌拍开。 　　“去你的，少占我便宜！”斜眼看着这个和最开始见到截然不同的家伙，白五叶撇嘴，“展白大神，你人设崩了。” 　　“在你身边，我没有人设。”秦展白答道，却也不再开玩笑，推开房间里靠右侧的门，把白五叶推了进去。 　　眨巴眨巴眼睛，白五叶环顾这相对而言不大的房间一周，然后就被里面豪华的专业录音设备亮瞎狗眼。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秦展白的家，他都要怀疑这儿是不是哪个牛批哄哄的音乐制作人隐居的地方了。 　　大隐于市，对，就是隐居。 　　“觉得怎么样？”秦展白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带着些许诱哄的口气隐隐像是谋划什么。 　　“我觉得很好啊……” 　　震惊又有点小兴奋的白五叶猛地回头，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能在这里录歌，然后便中了某人的计。 　　他的嘴唇擦过了秦展白的侧颊。 　　白五叶石化，秦展白微笑。 第25章 二十五、绑定 　　 　　“秦展白……”白五叶反应过来后脸颊涨得通红, 咬牙切齿瞪着面前笑得像偷腥的猫一般的英俊男子。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心机！ 　　“好了，我们开始录歌吧, 你想从哪首开始？”秦展白机智地及时转移话题。虽说看兔子炸毛很萌, 不过逗过头了也不好，还是留点余地, 以后慢慢逗。 　　白他一眼，白五叶微微鼓起脸, 不想理他。不过想到天歌官方那边催得紧, 三首歌必须一周内全部录完, 对质量要求还特别高，自己今天又是来借他家录音室的才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白五叶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特别像个对大人闹别扭撒娇的孩子。秦展白看出来了, 乐得他与自己亲近，所以没有告诉他，也没有表露在脸上让他察觉。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恢复正经, 凑到一起讨论三首歌表达的不同感情是什么、在唱歌时应如何表现传达给听众等等，讨论得差不多，觉得心里有底才开始录。 　　做前期调整工作时, 白五叶看着秦展白家的专业录音设备，不禁由衷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远远比想象的更大。和这间录音室一比，自己凑活用的电脑录音软件实在太凑活了，根本就是渣渣。 　　“阿叶, 专心。”秦展白正为他调制设备，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他眼神恍惚不知在想什么，一到做正事就正经严肃的他稍稍沉了声音道，但比起在他人面前的冷漠不近人情，面对白五叶的他仍然是温柔的。 　　“哦。”白五叶挠头，戴上耳机，抛开脑海中的杂念，按照秦展白的指引和自己的习惯对设备又做了点调整，便正式开始了。 　　天歌官方买的三首歌出自同一个作曲人、同一个作词人，连伴奏带也是同一个音乐团队制作，可以说是一组套歌，这是白五叶的说法。 　　所谓套歌，就是用两首以上的歌来讲述一个故事，开头、发展、结局，有清晰完整的结构和脉络。但是这种歌不常见，一来创作难度大，太考验作曲填词者的功底；二来出品成本高，在现如今网络歌曲大多靠爱发电的情况下，歌曲基本是免费的，包括作曲、填词、演唱。然而想要把歌做得好，就必须找那些有本事的创作者，他们一般都是要收费的，价格还不低，这种情况下，出套歌对于策划团队而言负担就比较重。所以一般来说，就算创作者创作出了套歌，他们也会分别交给不同的策划。 　　白五叶在唱见圈发展这么多年，也就听过一次套歌，不过因为质量一般，所以只听一次就没再注意了，也就天歌这种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才会大手笔地直接买下一整套套歌。 　　这三首同人歌，不提质量，单说表现的情节与情感，和天歌中二七两人十六分钟的同框息息相关，只是以意识流形式，用倒叙、插叙等手法，从第三人口中说出的表现技巧重新阐述了一遍而已。 　　歌曲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表达方式不同，给人的感觉自然也不同。这三首歌词曲都不错，加上奇特的表达方式，十分自然地营造出清冷宁和的氛围，这种氛围在第一首尤其明显。 　　那时二七尚未反目，关系虽不特别亲近，却也算得上兄友弟恭。二皇子喜欢画画，每到闲时就会在湖边摆上书案笔墨，一坐便是一天，从花鸟虫鱼到各色人物，不画到手腕酸疼不愿停下。而七皇子若是恰好得空，也会陪着他静静地坐上一日，他画画，自己便看书或研究棋谱，二人之间鲜有交流，却温馨平淡。 　　天歌中他们那短短的十六分钟里，有八分钟讲的是两人的年少岁月，其中笔墨最重者莫过于此。 　　曲调舒缓淡雅的伴奏在耳麦中响起，白五叶闭上眼，将自己代入二皇子轩辕雅的身份，启唇唱出第一句。 　　天朗气清，云淡风柔。 　　长宁湖水波不兴，剔透如镜，偶有惊鸿过水，抖落的轻羽悠悠落在水面，漾开圈圈涟漪。 　　岸边杨柳青青，芳草如茵。零星点缀于碧色草地间的野花秀丽芬芳，在风中尽情舒展枝叶，清淡的甜香引来彩蝶垂怜，花与蝶相互依偎，缱绻缠绵。 　　一张毫无花纹装饰的简朴书案放置于一株柳树下，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其中纸已铺开，笔握在一只修长白皙，莹润如玉的手中，沾满墨汁的笔锋缓缓落下，勾勒出不远处的花蝶相依，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二哥。” 　　忽有少年清亮声线打破周遭宁静，惊飞了蝴蝶，空留花儿轻轻摇曳，仿佛在挽留什么。作画之人无奈回头，两双同样含笑的眼眸在半空迎上彼此，交织成眸底最温柔的波光。 　　此情此景，平淡而刻骨。 　　都说有情之人一眼误终生，他们天天这般对视，究竟误了几生？又是谁误了谁？ 　　…… 　　三首录下来花了大半天时间，白五叶唱完最后一句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但嗓子冒烟似的疼，连牙也跟着疼了起来。 　　秦展白心疼得直皱眉，快速将干音发到天歌负责人邮箱，便扶着他走出录音室，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到厨房的橱柜里拿了润喉糖，顺便倒了杯凉茶给他。 　　“来，喝点茶。”茶杯递给他，见他一口一口地喝，每次咽下时脸上总会露出纠结的表情，秦展白无奈道：“你说你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一周吗？为什么非要在今天全部录完？” 　　“趁着有灵感索性全都弄好，我就不习惯拖拖拉拉的。”白五叶说着又喝了口茶，清亮的茶水滑过喉咙时总会牵的疼，不过很快又会被淡淡的凉意压下，所以他的表情有点纠结。 　　“把润喉糖吃了。”秦展白无言以对，拍拍他的后背，把糖直接喂到他口中。 　　白五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就着他的手把糖含到嘴里。等嘴唇轻轻擦过他的手指时，白五叶一愣，抬头瞪他。 　　“你在干嘛？”他语气阴森森地问。 　　“我去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秦展白拿着茶杯迅速起身，嘴角微弯，若无其事地笑着问。 　　“我想吃……”说到吃的，白五叶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但刚说了个开头就硬生生止住，没有再次被他带偏，“你别转移话题，我也不想吃东西，咱们说点正经事！” 　　秦展白像宠溺孩子的老父亲般连连点头：“好好，你说吧。” 　　“你说你是在追求我，既然是追求，那我有拒绝的权利对吧？”一本正经地盘腿坐直，白五叶微微仰头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脸上认真的表情却非但不会让人感到压力，反而变成了反差萌，“所以你以后不许占我便宜！” 　　摸摸鼻尖，秦展白忍着笑无辜地摊手道：“我没有占你便宜，都是你在占我便宜。你看，是你亲了我的脸，亲了我的手指，我可没有亲你。” 　　白五叶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秦展白眨眨眼笑得温和而包容，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也不用在意。”说完，他转身走向厨房，头也不回地补充道：“既然你没什么想吃的，那我就下点面条吧，给你加两个鸡蛋。” 　　“等等！我不吃面条，我要吃炒饭！”拿他的无耻毫无办法的白五叶气呼呼地捶了下沙发，没好气地故意使唤他，却不知正中他下怀。 　　“好——” 　　直到吃完秦展白做的炒饭，白五叶才回过味来自己又一次掉坑了。但是坑嘛，掉着掉着就习惯了，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 　　虽然如此，吃完饭后，白五叶还是捧着消食用的大麦茶缩在沙发一角，离秦展白远远的，充分将防火防盗防老秦的原则执行到极致。 　　“我把茶喝完就回去……诶诶诶，你别过来，一边儿去！” 　　见秦展白有朝自己走来的意思，白五叶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茶，放下杯子就往门边跑。秦展白也不拦着，双手抱臂倚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冲到门边，抓着把手不断拧，却怎么也拧不开。 　　白五叶：“……” 　　他和他最后的倔强努力了很久，实在是打不开了，才挫败地转头，言简意赅：“开门。” 　　秦展白不动，看了眼手表问：“你很忙吗？” 　　“忙！”白五叶毫不犹豫点头，并用凝重的语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无聊，放个十几天的寒假还给我们安排了实践活动。我跟班长做的手机相关课题，约好了下午一起到电信公司调研的，你赶紧开门让我出去，要迟到了！” 　　白五叶急着想走，免得又被这个白切黑的家伙调戏套路而不自知。不过他用的借口也不是假的，只不过把时间从明天下午挪到了今天。 　　“哦，这样啊。”秦展白推了推眼镜，镜片上一闪而过的亮光恰好掩去眸中一瞬间掠过的情绪，白五叶只能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些许，“那你知道中文系下学期课题报告的审核人是我吗？” 　　白五叶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第一反应不是慌张，而是在脑海中转过十几万字的霸道老师和他的羔羊学生二三事情节，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 　　“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秦展白抬脚向白五叶走去，面上笑容何止一句邪魅狂狷可形容。 　　“啪”的一声，秦展白右手贴在门上，高大身影微微倾下，将贴门而立的白五叶完全笼罩在内，来了个极为漂亮利落的门咚。凝视着浑身僵硬的白五叶，秦展白缓缓凑到他面前。 　　望着逐渐在瞳孔中放大的俊颜，白五叶好悬没一拳砸上去。 　　一直靠近到二人的脸只差几厘米便能紧密相贴的距离，秦展白伸出修长的食指按在镜框中间，压低声音，用调情的语调道：“需要我给你们一份打分的参考标准吗？” 　　“啊？”白五叶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离自己这么近，竟然就为了说这句话，顿时愣在原地，一向聪明机敏的脑袋都没拐过弯来。 　　秦展白松开手，一边往后退开一边低低笑道：“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拿你的课题报告威胁你，不从了我就毁了它？” 　　白五叶尴尬地抿紧嘴唇，一口否认：“不、不，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想！” 　　心跳却霎时乱了节拍。 　　“好了，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用力揉乱白五叶的头发，秦展白顺势解开门锁，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你们约在哪里见面？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今天谢谢你。” 　　白五叶连忙挥手拒绝，不等他再说便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电梯口才停下，气喘吁吁地看着光洁如镜的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只觉里面那人狼狈得可笑。 　　轻轻按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心脏，白五叶恍惚间找回了一丝当初暗恋那个优秀的学习委员时的感觉，可是，又不那么像。 　　也对，那个学习委员，如何与秦展白相提并论？ 　　愣愣发了好一会儿呆，被“叮咚”一声惊得回神的白五叶才想起要按电梯，谁知手指刚触上按钮，电梯门便向两侧缓缓滑开。 　　里面站着一位身着白色休闲服的青年。 　　…… 　　天歌官方收到秦展白发来的三首干音后很快便投入后期制作，海报与PV的图也邀请了一位名气不大但与他们合作过很多次，画技高超的画手来完成。与此同时，官博发布了同人歌的消息，在得知白五叶和秦展白两人再度合作，而且合作的还是二七cp的同人歌时，各路粉丝都沸腾了。 　　——卧槽我二七有粮了！还是官方发的！开心？ 　　——用三首歌讲二七十六分钟的同框！果然官方爸爸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坐等投喂！ 　　——事先声明我是红襄角色粉，但经过这么多天的轰炸式安利后，我觉得我快粉上二七了！为什么是“快”呢？因为最后一股推动力在官方这！ 　　——官方搞事，不服不行！ 　　——我想吃安利了，有没有二七粉给我推荐一下粮？ 　　——寒凉粉表示郁闷！ 　　——楼上加一！ 　　——加二！ 　　——求官方爸爸出寒凉同人歌！ 　　——铜球！ 　　——怎么哪里都有你们寒凉粉ky？是是是我知道你们想刷存在感想让更多人知道并入寒凉这个坑，但拜托安利也是要按基本法的好伐？官博这些天发了老多cp相关博，那里都有你们，烦不烦？ 　　——顶楼上。不单cp相关，角色相关也有他们，作为我七角色粉唯粉的我表示烦躁！ 　　——对啊，你们要刷就去寒凉相关微博下刷嘛！官方又不是没发，相反官方发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好不好？还嫌出镜率不够高？ 　　——手长在我们身上，还不让人回复了？又不是给你们看的！ 　　——嚷嚷的人都是二七粉吧，脸可真大，以为官方有心捧你们就真能成官配了？ 　　——新cp，没根底，容易心虚，我们应该理解。 　　——恕我直言，就算官方这么捧二七也火不起来，野鸡cp麻烦有点b数！ 　　——楼上你们别给寒凉招黑！ 　　——说真的，劳资还真就只是个没有cp立场的剧粉，不信自己戳微博看看我的动态。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寒凉粉恶意ky刷屏，出来说几句而已！说人家不是官配，你们就是了？这几年官方捧的不是你们吗？但捧又怎么样？天歌本身走无cp向，说白了都是野鸡cp，你们凭什么嘲讽别人？心里没点b数膨胀的人是谁？脸大的又是谁？ 　　——说二七是新cp的莫不是石乐志？我雅出场可比你家那位早多了，说话前麻烦带上脑子！ 　　——别吵了，就不能安静看个剧吗？不过二七这几天确实炒得过分了，二七粉也是。 　　——不好意思楼上这位置顶博文就是“寒凉本命”的大姐，这几天在官方发的活动宣传微博里，我只看到你们寒凉在恶意刷屏ky，除了二七那条因为人家控评能力强没被你们污染，其他地方都让你们搞得乌烟瘴气的！ 　　——楼上不用理她，那人是二皇子黑，不管官方发什么和二皇子相关的都有她上窜下跳地泼脏水。 　　——别的没什么好说的，我的主页和天歌广场已经被寒凉刷屏了，二七我还真一个都没看到，敢问人家炒得过分这话从何而来？ 　　评论区很快就撕了起来，虽然大部分撕的是cp，不过亲自下场的除了真正的寒凉粉和nc粉以外，还有不少cp黑粉、角色黑粉和别的cp过来搅混水的，真正的二七粉丝一个都没有。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们比较忙，忙着想如何在朋友圈安利又不惹人反感，以及不久后的到跳蚤市场卖东西推销二七周边的事。 　　不过既然这条微博是二七相关，她们当然不会不管，于是在评论区吵了十几分钟后，吃瓜团兼二七粉丝团大神发了一条评论，宣告这场大战的提前结束。 　　——通知一下各位，我们要开始洗评了，需要截图的备份的可以准备准备开始，换个地方再继续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有撕逼的言论在十分钟内全部消失，被二七粉的花痴、尖叫、卖萌压了下去，热评也都是看了让人捧腹大笑的逗比段子。除非有人有耐心翻个几百页，或许偶尔能看到一两条之前撕得热火朝天的评论。 　　寒凉粉：……魂淡！你们作弊！ 第26章 二十六、发糖 　　 　　电梯门打开, 白五叶与站在里面的人无意中四目相对，皆愣了愣。对于白五叶而言，那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不知为何, 他的心口像预知了什么般泛起绵密的刺痛。 　　那人穿着简约时尚的休闲服，手里提着副网球拍, 好像刚刚运动回来，白皙脸庞还透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看到门开, 他正要走出来, 却在目光与白五叶对上的刹那停下动作。 　　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愕然瞪大眼，险些连球拍也拿不稳。 　　然而与他的惊骇相比，白五叶的反应却只是淡淡移开视线, 随意地问道：“你要出来吗？” 　　那人张了张嘴，好像想说话，可是见他神色冷淡，像面对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沉默地走出电梯，目送他进去, 按下按钮，门再次关上。 　　呆呆盯着不断旁边下降的鲜红数字，青年紧紧攥住球拍手柄，用力到手背青筋暴突, 薄薄的光滑指甲近乎开裂。蓦地，他不知想到什么，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他因陷入回忆而被某种情绪支配时，身后不远处，秦展白环胸倚墙而立，冷冷注视他所在的方向，良久才露出一抹极淡漠的笑。 　　而这些，白五叶都不知道。 　　他乘电梯下楼，跟门卫问了路便从后门出去。沿着街道向东走上几百米就是公交站，附近高楼林立，各种风格迥异的奢侈品店络绎不绝，把小小的站台衬得毫不起眼。 　　拉紧大衣迎着风口在长椅上坐下，白五叶探头往左右看了看，一辆又一辆豪华跑车驶过，公交车却连个影都没有，不禁后悔起刚刚拒绝秦展白送他的提议来。 　　算了，反正回家也没事，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白五叶把拉链拉上，又裹紧围巾，戴上耳机，任由寒风凛冽，他自岿然不动。 　　登录微博，白五叶先看了下艾特消息，发现天歌官博已经发布了同人歌的公告。底下评论一反被某些群体搅得乌烟瘴气的常态，出乎意料的和谐。不过小萌新们可能会被蒙过去，却蒙不了他。这评论数多得不正常，能有此和睦场景，他家吃瓜团绝对是控过场的。 　　粉丝们的理智与机智一直是白五叶既自豪又无奈的地方。自豪在于她们不但能保护他和自己，还可以赢得真正的吃瓜路人的好感。无奈在于，评论区这么和谐，别说亲自下场，他就连围观一下撕逼都不成，少了好多乐趣。 　　没有撕逼的饭圈是不完整的！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遗憾也是美，更何况看不到撕逼也算不上遗憾，反而在很多人眼中是求之不得的事。 　　刷了刷评论，白五叶没有回复，顶多遇到觉得有趣的评论就点个赞。当他点到第二十个赞时，手机忽然响了，恰好公交车也来了，于是他一边用冻得冰凉的手指按下接听键一边投币上车。 　　“你好，请问是哪位？”号码很陌生，估计不是熟人，所以他习惯性用上礼仪措词。 　　“你好，请问是隽言吗？我是网剧‘沧海迢’的官博管理者。”那边传来少女软软的声音，所说的内容却让他一怔。 　　沧海迢是……啊！差点忘了，沧海迢是买了他那首战歌里插戏腔的风起云动的网剧。 　　“是，我是隽言。”白五叶抓着扶手找了个位置坐下，“请问有什么事吗？难道是风起云动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冒昧打扰您，其实是因为沧海迢今日官宣加发布首款预告，想请您帮忙转发宣传。本来我是打算私信您，不过您好像不看私信，所以才给您打了电话。” 　　那边一口一个敬称，听得白五叶无比别扭，却也不好纠正，只得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官宣的时候艾特我一下，我会转发的。” 　　“是，谢谢您，打扰了，我这就去发微博。”少女柔软的声线因染上喜悦而变得轻快不少。 　　挂断电话，白五叶靠在椅背上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暗暗后悔出门前没戴手套。他转头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云层很厚，色调也十分晦暗，看了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压抑起来。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白五叶在心里想。 　　坐公交车回到家，中途还转了两次，被冻得哆哆嗦嗦的白五叶一进门就直奔自己温暖而柔软的床，连大衣也不脱直接跳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咪呜……”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被子底下的三只猫被他掀了出去，皆冲他投去愤怒的目光，秋天还拿尾巴甩了他一下。 　　“抱歉抱歉，爸爸没看到你们。”白五叶摸着后脑勺傻笑两声，手一探将三只猫都拢到怀中，把冰凉的手放到它们软软的毛毛里，“来给爸爸暖暖手，今天可真冷啊……” 　　“咪嗷……”银星抖抖耳朵，泄愤似的扒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两口。 　　裹紧自己的小被子，顺带抱着自家猫暖手，等冰凉的身体慢慢回暖，白五叶才拿起手机登微博准备看看沧海迢官博发没发官宣。运气不错，他的时间掐得正好，一上去就收到了沧海迢官博的艾特，显示时间是在23秒前。 　　点进那条艾特消息，白五叶看也没看，也不评论，直接转发点赞，然后就想退出。不过可能是手指还僵着不够灵活，按退出键时不小心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点开了微博里的秒拍视频，也就是沧海迢的首款预告。 　　画面未出，由白五叶演唱的主题曲恢宏肃穆的前奏就已响起，伴随着节奏感强烈的曲调，一缕掺杂着金光的墨迹在屏幕中晕开，宛如有人执笔书写，笔锋一气呵成地勾勒出三个大字——沧海迢。 　　他忽然有了兴趣，耐心往下看。 　　片头的剧名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看起来颇为恢宏大气的画面。穿着兽皮衣穿梭于密林高山间的人类、苍莽古林与原始巨兽，交织成古老而凶蛮的氛围，杀气与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旁的不说，单是这气氛营造，沧海迢就做得远远比某些所谓的斥巨资大IP好上许多。 　　看完预告片，白五叶对这部剧生出几分兴趣，特意上网查了下相关讯息，这才知道沧海迢也是由网络小说改编而来。原著不怎么出名，但豆瓣评分居然在8分以上，如此高的评分突然让他有了看文的欲+望。 　　沧海迢讲的是一个出身原始部落的少年因父母背叛而被连坐赶出部落，在危机重重的莽荒古林中历尽艰辛，最终成长为强者的故事。故事结构严谨，脉络清晰，文笔也不错，其中几段有关感情的描述更是细腻生动，非常精彩。只是由于题材太冷所以不火，属于叫好不叫座的类型。 　　白五叶粗略看了介绍，又见预告下评论区里的原著党说拍得很还原，也升起了追剧的想法。不过照官博的说法，这部剧可能要到明年三月份才能正式播出，他还有得等呢。 　　算了，先做正事吧。 　　放下手机，白五叶把床头柜上的笔电捞到怀里放在腿上，打开pre继续剪他上次剪到一半就被其他事打断的二七同人视频。这是他第一次剪腐向cp，希望能发挥正常吧。 　　…… 　　何予倾是Eternal公司一名实习生，而且还是在首席珠宝设计师手下工作。年仅二十岁的他能打败那么多竞争者脱颖而出，不可谓不出色，尤其是在他的家境一般，几乎没有人可以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 　　在外人眼中，他是帝都大学设计专业的高材生，是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成名已久的学长的天才。长相清俊，成绩优秀，他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庸。然而无人知晓的是，原本他最该去的不是设计专业，而是中文专业。 　　初中时，何予倾是校内有名的才子，小小年纪便斩获无数写作相关类奖项，那既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爱好。甚至他已经规划好自己未来的道路，那就是成为作家，最高追求是诺贝尔文学奖。 　　可初二发生的那件事，却让他彻底扭转了想法。 　　他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对，就是白五叶。 　　何予倾出身书香门第，父母亲族皆是传统文人，才将他培养成满身书卷气的才子，对他寄予厚望，所以他怎么能背上同性恋之名？那不仅会让他的人生染上污点，更会使家人蒙羞，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正因如此，即便得知白五叶喜欢自己时，何予倾心里是如此高兴，却不得不做出厌恶反感的模样，和其他同学一起用鄙夷的眼光看他。哪怕再想回应他的感情，哪怕无比清楚这样会给他带去多少伤害，何予倾也只能懦弱地装作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度过每一天。 　　不过，那时的他其实并不太了解白五叶的心情。虽然被同学和老师们排斥孤立着，他却总是一副淡泊随和的样子。无论同学们刻意刁难他或是用恶毒的语言嘲讽他，他也总是很平静地面对，从未露出过难受、愤怒、怨怼之类的情绪，就好像他接收外界恶意的神经天生迟钝一般。若不是他的成绩快速下滑，以至于初三被分到年级最差的班级，何予倾差点就要以为，他真的不在乎这些。 　　直到后来，何予倾才知道，白五叶初二时经历的除了班里同学的恶意之外，还遭受了父母离异的打击。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那一年的？ 　　何予倾不知道。他只知道愧疚和后悔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恨不得能穿越回到那一年，就算依然不敢回应他，至少不要和其他人一起伤害他，至少能看出他平静面容下巨大的悲伤。然而很多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没有弥补的机会，白五叶也不稀罕。 　　因为这件事，何予倾消沉了很久，最终放弃了自己写作的梦想，不顾家人阻拦选择就读帝都大学设计专业，甚至从家里搬了出来，借住在到帝都来做生意的叔叔家中。只有沉浸在设计珠宝、衣服中时，他才能获得短暂的心灵宁静。却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新遇见白五叶这一天。 　　但是……他已经把自己忘了吧？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何予倾黯淡了眼眸呆呆望着窗外阴沉压抑的天空。那大片大片灰黑的云彩宛如此刻蒙在他心头的阴霾，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场重逢究竟会带来什么结果？是如同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一般惊鸿一瞥，还是延续当年的悲哀？不过这次，承受悲哀的人就会是他了吧。 　　…… 　　下午三点，白五叶如有神助地剪完了本以为会很艰难的二七同人视频。看着那八分钟的时长，他自己都被吓到了。 　　二七同框拢共就十六分钟，虽说他添了私设用了其他素材，但是八分钟也未免太长了。话说他是怎么剪出来的？都剪了什么玩意儿？ 　　导出视频看了两遍，白五叶看得十分纠结，没想到他还有被自己的剪辑绕进去的一天。 　　事实上这个视频全程回忆杀，讲的是千帆过尽之后轩辕涵重回故人旧居，望着满室寂静感叹物是人非的事。整体有些像二坑的隔岸桃花，不过没有那么悲伤，更多的是淡淡的怀念与怅然。 　　原本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不就是回忆杀吗？不就是虐吗？哪只二七狗没被虐过？隔岸桃花被誉为最虐同人歌，播放量不也辉煌至极地摆在那儿吗？可问题是结尾那几十秒里，白五叶脑子一抽居然剪出了“故人归来”的感觉，素材虽然用的是轩辕涵回忆中游学归国与轩辕雅在城门处相遇的场景，却真的有“久别重逢”的意味。 　　其实这十几秒，你可以将其当做是轩辕涵的回想、幻觉，也可以当做轩辕雅真的回来了，算是半开放性结局。但是搞得这么不清不楚，估计他家粉丝又该哀嚎他日常坑粉了。 　　犹豫了很久，白五叶最后还是没删掉这段，强行假装一波HE，就当给被虐得心痛欲裂的二七党们发糖了。 　　这么想着，他先将视频上传b站，等审核通过再转发到微博，并十分脸大地打了一句话：二七糖，不甜不要钱！ 　　视频发上去之后，白五叶暗搓搓抱着坐等粉丝们的反应，没想到等来的第一条评论居然来自秦展白。 　　展白：嗯，二哥说的是，很甜，我信了。 　　白五叶瞪着那条评论几秒，很快回他一句：你个老男人喊谁哥呢！ 　　也就这一来一往的功夫，粉丝们炸窝了。 　　——卧槽有生之年！男神发二七糖了，延展互动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的天！展白大佬喊男神二哥！意思是他们自己也承认了二七的cp配对吗？ 　　——刚刚看完视频的我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继官方发粮之后正主也出来发糖了，开心！ 　　——我不管！我就当他们是二七的现实转世了！这颗糖我吃得心甘情愿，就算里面有毒！ 　　——我……我入坑还不行吗？ 　　——我萌的cp世界第一甜！ 　　——二七与延展双双发糖，就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这样的糖请务必多来一点！ 　　——你们都在关注发糖，难道只有我注意到展白大佬宠溺的口吻和男神撒娇似的语气吗？ 　　——你不是一个人！ 　　——男神你视频剪的真好，我都看哭了……事先声明，我不站真人，真的，信我！ 　　——不多说了，容我下楼跑个马拉松。 　　有白五叶这个剪刀手大神创作的视频，加上合作过许多二七同人的两人难得一见的互动，原本安安静静地安利和观望的二七粉炸了，相关微博在半小时内血洗天歌广场，甚至惊动了官博，官博还转发了白五叶的视频。 　　二七粉向来理智，几乎将“圈地自萌”四个字发挥到极致，像今天这样疯狂刷屏还是头一次。但并未因此而惹得剧粉们反感，反倒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怀着好奇之心戳入视频，想看看她们如此疯狂的原因。然后在八分钟后，捧着“麻麻我要入坑了”的纠结心情出来。 　　不不不！他们不想萌cp！他们真的只想好好看剧舔颜啊！隽言真是太可怕了，怎么能把视频剪得这么好QAQ 　　不过这些剧粉不知道的是，寒凉粉里有一小撮人比他们更纠结，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寒凉cp的产粮大神。 　　所谓大神，必定是至少在某一个方面做得出类拔萃的人，不过这样的人一般喜好变化得快，也就是喜欢“爬墙”。每个大神最少都有两个以上的墙头，寒凉粉里的大神当然也不例外。 　　之前白五叶跟秦展白合作的Cosplay照片出来时，这些人就隐隐有了爬墙迹象，有几个直接就给二七画了同人图，还因此被那些nc粉喷过。后来官方宣布明年三月与b站的联动活动后，为了本命，她们勉强爬了回来，也都在安安心心准备产粮应援的事了。 　　谁知白五叶又突然搞事，不但剪了个让她们看了也忍不住想入坑的视频，还亲自下场给延展cp发糖。不！那不是给延展cp发的糖！在她们眼里发的就是二七糖啊！ 　　某寒凉大神：玛德，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二七二七二七，根本不想画寒凉了怎么办？隽言大佬你太过分了QAQ 第27章 二十七、狗粮 　　 　　白五叶正开开心心刷着微博评论,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扫了眼屏幕，是秦展白。 　　“喂。”接通电话, 他顺便抬起笔直的长腿搭在桌上, 十分潇洒不羁地开玩笑：“展白大神今天不忙啊？咱们刚见过面，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传来低沉的笑声, 随后是一阵翻文件的轻响，秦展白语气轻松地道：“只要和你有关的事, 我就不忙。不贫了, 刚才忘了跟你说件事。我有一个朋友开了家补习机构, 新开的，人不多，现在缺老师, 我知道你以后有向教师方向发展的想法，你要不要去做个兼职顺便积累经验？” 　　白五叶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那补习机构确定没问题吧？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问问, 你知道现在骗子很多，之前就有个新闻说某传销团队以补习机构为名头骗了不少学生。” 　　“我知道。不过我那朋友是个正派人，因伤退伍的特种兵。人是个大老粗, 却特别向往文人墨客温文尔雅的感觉，退伍后用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开了间补习机构，既是为了生活，也是为了圆自己的梦。”秦展白认真解释着, 声音平和娓娓道来，颇有说服力，“你到那里工作，以你的能力待遇不会差，而且机构刚刚起步，需要人手的地方很多，你只要好好干，以后就算不想再找工作，在里面安家也是没问题的。” 　　他说得简单却诚挚，一点都没提自己向那个虽然豪爽但心思格外细腻的朋友介绍白五叶时费了多少唇舌，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秦展白不说，可难得敏锐的白五叶多多少少可以猜出一些。以这人的霸总个性，如果这件事真如他话里话外流露出的那么轻易，就不会再浪费口水跟自己解释那么多。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了解秦展白，他没有故事。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白五叶的心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自从父母离异后再也没人这样关心他，为他着想，本以为也许自己的人生中会出现一个电视剧女主角般开朗活泼的女孩儿治愈自己的伤痛，却没想到老天爷安排的缘分居然是个大老爷们，还是他老师。 　　难道他们要搞师生恋？如果是秦展白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么帅这么贴心还喜欢他的人不好找。 　　白五叶摩挲着下巴胡思乱想，结果想得太入神忘记回答了。秦展白等了一会儿，无奈地再度问道：“隽言男神，行还是不行，你好歹给我句话吧。” 　　“哦，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被他的声音惊回神，白五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想要不要答应他的追求，脸庞不禁微微发烫，故作随意地说：“当然行，你都这么为我着想了，我再不答应不就是不识好歹了吗？嗯……为了感谢你帮我找兼职，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那边沉默数秒，继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叮呤咣啷的声响，间或穿插着几声闷笑，听得白五叶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了？”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抓紧，他略带紧张地问。 　　因为太激动而不小心翻倒椅子摔到地上的秦展白灰头土脸起身，单手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在同事压抑的笑声中快步走出办公室，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道：“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文件。对了，你是说要请我吃饭？” 　　好好的还能打翻文件？该不会是听见自己要请他吃饭太激动了吧？ 　　无意间真相了的白五叶倒也没有纠缠于这一话题，顺着他的话头回答道：“是啊，展白大神赏个脸呗？不过先说好，学生狗，没什么积蓄，太贵的我可请不起，顶多就是两斤麻小一起哈啤。” 　　“你请客，吃糠咽菜我也愿意。”秦展白低笑着说。他心里又有一处荒芜之处长出了幼嫩花苗，迎风而生，得雨而长。 　　白五叶耳朵被他低沉磁性的笑声震得发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吃麻辣小龙虾。大排档……咱就不去了，我买到家里，你直接过来吧。”在床上打个滚，白五叶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宝宝蠕动着枕到枕头上，“你还不知道我家地址吧？一会儿我给你发过去。” 　　倚在墙上，秦展白长吐了口气，心绪平静，只是眸底有暗色翻滚，仿佛开玩笑似的道：“这么放心让我登堂入室？就不怕我这只大灰狼对你这小白兔做点什么？” 　　白五叶脸上一热，又被调戏了。 　　色厉内荏地冷哼一声，他不甘示弱地道：“没关系，我家旁边就是警+局，你敢轻举妄动，我会找警+察叔叔教你做人！” 　　秦展白闷笑着摇头，并未告诉他以自己的家世能教自己做人的只有最上层的那一撮“高人”，而是顺势扯开话题：“好，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自己过去。就我一个。” 　　“嗯。我还有点事，就这样啦，拜拜。” 　　事情说完，白五叶很干脆地道别便挂了电话，手机丢一边，翻身抱过自家猫在床上打滚，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又觉得这高兴来得古怪。 　　看来自己真的有可能答应那家伙的追求。 　　白五叶这样想着，鼓了鼓嘴巴。 　　第二天傍晚五点半，天边霞彩与星辉交织，夕阳与夜色相融，正值黑夜白昼交替之时。 　　一觉睡到现在，险些睡过头的白五叶收到手机备忘录提醒后匆匆忙忙出门，到离家最近的海鲜城买了麻辣小龙虾和香辣蟹，顺带拎了一提哈啤。这么风风火火地回到家时，赫然在门口看到拿着根烟把玩却不抽的秦展白。 　　顿时有些讪然。 　　“你来得真早。”白五叶讪笑道。 　　秦展白今日穿着简约风格的休闲装，一向梳得整齐恨不得糊上一桶发油的黑发此时却略显肆意地散落鬓边，眼镜也换成了黑框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几岁，活脱脱一个在校大学生模样，青春帅气。 　　“其实我一早起床就想来了。”无辜的眸光透过镜片落在白五叶身上，带着点玩笑意味：“而且我是早上五点起的床。” 　　白五叶又窘又好笑：“你一天不调戏我你就不舒服是吧？行了别贫，从我口袋里拿下钥匙开门，我没手了。” 　　秦展白耸耸肩。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走近白五叶，秦展白探手伸入他的口袋翻了翻掏出钥匙，中途故意用手心蹭过他的侧腰，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抖了下，眼眸亮晶晶地瞪过来。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秦展白举手以示清白，但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开门吧你。”白五叶伸脚轻轻踹他，脸颊微微发烫，腰侧被他触碰过的地方还在泛着酸麻。 　　越跟秦展白相处，就越无法对他升起什么尊重之情，白五叶本来可是非常尊师重道的人，然而这家伙实在是一点教师的儒雅稳重都没有，至少在他面前没有。 　　心机得逞的秦展白抿唇微笑，拿钥匙拧开门。 　　这是他第一次来自己心上人家，踏入门内的瞬间，那种被心爱之人气息包裹的感觉猛然袭来，令他难以抵挡地腿软了一下，差点扑倒在沙发上。 　　于是白五叶就愣愣地看他莫名平地绊一跤，然后维持着一种扭曲的姿势飞快巴着沙发坐下，型男形象哗啦啦碎了一地。 　　“你怎么了？不舒服？”白五叶赶紧放下东西去查看他的情况，扶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他的神色。这饭还没开始吃，酒也没喝，可不能先倒了。 　　更为浓郁的气息从身旁传来，秦展白腿更软了，厚如城墙拐角的脸皮第一次有点绷不住，窘迫地捂脸说：“没事，我没事。” 　　居然只是因为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腿软，真是太丢人了。 　　“真的没事？”白五叶狐疑地问，还想拉开他挡住自己脸的手，结果被他侧身躲开了。 　　好笑地看着他逐渐染上潮红的耳朵，白五叶干咳一声，憋着笑好心地决定不拆穿他，而是转身拿过自己买来的东西在茶几上摆开。 　　秦展白自己纠结了几分钟，觉得脸上热度完全消退下去，才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还理了理领口，恢复成正经模样。见白五叶拆啤酒外包装拆得艰难，他上去就是一扯，直接将胶质的包装从中间撕开，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卖相诱人的香辣蟹和麻辣小龙虾分别分成三份一字排开，海鲜特有的香味与辣椒呛鼻的浓香糅合成热烈刺激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呐，上次你请我吃了L市的麻辣小龙虾，这次换我请你吃W市的，你尝尝。”白五叶说着，戴上手套顺手给他剥了一个，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平时就没少吃。 　　秦展白看了眼裹在小龙虾上的辣椒，又看看他递来的龙虾肉，唇角微弯，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住，舌尖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他指腹，满意地看到他触电似的缩回手。 　　“凑牛氓！”白五叶面无表情地瞪他，只是瞪得圆圆的眼睛却毫无气势。别说气势，秦展白甚至从他眼中看不出多少恼意，只是有点小羞涩。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嚼着并不怎么喜欢的龙虾肉笑眯眯地道：“追求别人什么都能要，就是不能要脸。” 　　“是吗？”长眉微挑，白五叶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诱哄似的问：“那……秦哥哥你是不是情感经历很丰富啊？” 　　天知道他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反调戏秦展白一次，却没有意识到“秦哥哥”念起来和“情哥哥”特别像，秦展白听到那个称呼后眼神一恍，身体都酥了半边。 　　“我……只有你……”呆呆望着他眼底闪烁的星光，秦展白喃喃道。 　　从见到白五叶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此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如果得不到，他宁愿孤独，也绝不将就。 　　白五叶一怔。 　　…… 　　晚上七点整，自从发布联动活动消息后就一直在孜孜不倦搞事的天歌官博按照惯例发了二七同人歌的PV预告。PV是天歌经常合作的画手画的，人物与场景都在最大程度上还原，让许多二七狗汪汪叫着“官方搞事最为致命”。 　　——我喜欢这个PV，求早点出！ 　　——马上元旦了，我猜官方应该会在跨年时给我们发福利，顺便出周边。同意的赞我！ 　　——楼上，你稍微克制一下，瞧你那骗赞的居心都在字里行间表露得一点儿不剩了。 　　——听说二七粉丝团的周边已经设计好了，负责掏钱的我乖巧坐等。 　　——嗯，屏幕的口感非常顺滑。什么？我怎么知道的？呃……嗯……你不需要懂！ 　　——高举二七大旗！ 　　——我一个纯纯的剧粉现在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这个预告并期待正片，你们这群cp狗是不会明白的！所以快把你们周边的相关事项给我透露一点啊！野生二七粉还没人权了！？ 　　——从寒凉爬墙过来的我……求吃瓜团帮我控评，人家同人图下的评论要暴走了[痛哭流涕] 　　——楼上你稍等，每个为二七产粮的都是我们的同志，吃瓜团援军马上就到！（暗搓搓右键保存并设为壁纸） 　　——卧槽评论区惊现寒凉产图大手子！你怎么也叛变了！？ 　　——楼上的“也”字用得甚妙！ 　　——我……心情复杂。别问我为什么复杂，这是不能说的秘密（说了评论会被刷到连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现在寒凉粉已经不指望她们能给二七粉添堵了，在评论区争锋这件事上，她们就没赢过。甚至为了让自己的评论存活时间长一点，她们连“虽然我是寒凉但我喜欢这个PV”之类的话都不能说，否则会被视为高级黑与其他ky评论一个下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什么时候在微博这个一台键盘走天下的地方她们连评论都得小心翼翼了？这种事估计也就吃瓜团做得出来。 　　不过在天歌官博发的预告PV闹得本就不平静的天歌圈沸沸扬扬时，作为半个正主的隽言和展白却毫无动静。不评论，不转发，不点赞，让许多人疑惑，还特意到他们最新发表的微博底下艾特他们。 　　也不知巧还是不巧，众人刚艾特一波，白五叶就上线发博了，只是依然与歌曲预告无关，而是一张图片加一句话。 　　图片上是一个盘子，里面装满了剥好的龙虾肉和蟹肉，而且剥得十分完整，仿佛套上壳又能拼回去一般。配字是：我是请你来吃饭的，不是请你来给我剥壳的，你这样我良心会痛。 　　二七延展粉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请人吃饭？那人给他剥壳？她们男神是在追人还是被追还是干脆就已经两情相悦就差临门一脚了？ 　　这一刻，cp粉和唯粉们心里同时一凉。 　　别啊男神！二七cp正值最紧要关头，您别这会儿搞事啊！ 　　还没等懵逼的粉丝们询问怎么回事，秦展白就以极快的速度转发并评论：我说我只是在练习如何完完整整地把肉从壳里剥出来然后再把壳拼回去你信吗？ 　　隽言：我是制杖吗？ 　　展白：不，你是睿智。 　　隽言：我有一句滚出去必须说！ 　　展白：我错了（秒怂） 　　粉丝：…… 　　嘴里这涩涩的又甜甜的还带点儿辣味的是什么？她们是不是一不小心被自己萌的cp秀了一脸？ 　　感觉冰凉的心又回暖了呢。 　　放下心来的粉丝开开心心地在这条微博底下“群魔乱舞”起来。 第28章 二十八、周边 　　 　　——男神, 遇到愿意为你剥小龙虾的你就娶了吧乛v乛 　　——老实交代，你们除了吃饭还干了什么？ 　　——楼上，干字后面理应加一个哲学符号♂ 　　——噫, 你们这群老司机！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男神, 有兴趣带上展白大神坐我的五菱宏光兜秋名山一圈吗？车技不精车速不快不要钱哟！ 　　——自古楼上最丧病！ 　　——双脚打字以示清白。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啧啧！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 　　——你们能不能纯洁一点？告诉我能不能？ 　　——如果纯洁能吃我就能！ 　　看着这一排不可言说的评论，白五叶嫌弃脸回复：你们别这么放飞, 展白大神要受惊了。 　　——什么？受jing了？哎呀恭喜恭喜！ 　　——楼上你被吊销驾照了！你开的不是车！是宇宙飞船！是战舰！ 　　——小火车, 呜呜呜呜呜…… 　　——小海螺呜呜吹, 海鸥听了瞎几把飞！ 　　——吃瓜团，说好的养老式粉丝呢？你们就不怕车速过快伤肾吗？这不符合你们一贯的作风！ 　　——楼上你不懂的，适度开车有利于身心健康。 　　白五叶一边看评论一边吃龙虾肉笑得停不下来, 还拉着洗完手出来的秦展白一起看。秦展白瞄了一眼就笑了，顺势搂住他肩膀道：“看来你的粉丝很希望我们在一起，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了吧。” 　　“cp粉只是少数人而已，其他的都是瞎起哄飙车的, 哪里就众望所归了。”嫌弃脸挥开他的手，白五叶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而且决定权在我手里，你休想拿cp捆绑我。” 　　秦展白无辜摊手：“我没捆绑, 只是配合你逗你的粉丝开心而已。” 　　这叫什么？爱屋及乌对吧。 　　白五叶给他逗笑了，豪迈地拍着他后背为他粉丝鸣不平：“你这样对自己的粉丝不公平，要知道她们中绝大部分可是萌的另一对呢。” 　　笑容淡了些许，秦展白顺势倚在沙发靠背上平淡而不失霸气地道：“那对cp啊, 早已成为过去式了，现在我的粉丝们要么不站cp，要么是圈地自萌的二七粉。话又说回来，拿二七给延展当掩护这招还是吃瓜团教给我的粉丝的，你可真是带出了一群人才。” 　　“那当然，我是人才，我家粉丝肯定也是，这毫无疑问。”白五叶下巴一扬，颇有些与有荣焉地道。 　　看他得瑟得可爱的小模样，秦展白心里像猫抓一样痒，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脸蛋，然后就被傲娇的白兔挠了一爪子。 　　“别对我动手动脚的！”白兔五叶凶巴巴地说。 　　“哦。”秦展白不走心地应道，但蠢蠢欲动的好像还想上去捏一下的样子，白五叶则严防死守不让他靠近。 　　一个追一个躲的两人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已经基本从朋友向调情转变了。当然，就算秦展白悟到，也绝对不会提醒白五叶的。 　　“咪呜……” 　　三只和它们主人一样颜值爆表的猫咪趴在猫窝里只露出并排的三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屋子里两个加起来可能只有五岁的家伙打情骂俏，不时歪头往同伴身上蹭蹭，乖巧得不得了。 　　它们其实不知道主人在做什么，也不感兴趣，只希望鱼唇的主人赶紧想起它们的存在然后给它们喂食，想吃盘子里香喷喷的东西QVQ 　　和秦展白打打闹闹谈天说地顺带看了两集芒果出品的宫廷权谋玛丽苏惊悚高颜值大剧，白五叶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开始赶人。刚刚还冲着电视剧挑刺把白五叶逗得哈哈大笑的某人突然做娇花状虚弱地靠在沙发上，说什么也不起身。 　　“我头晕，刚才喝了酒不适合开车，今晚让我在你这儿住吧。”秦展白“弱声弱气”地说。 　　“少来！”白五叶冷酷无情地戳穿他的谜之演技，“我就不信几罐酒精含量不到百分之五的啤酒能灌倒你。赶紧的，回家睡觉去。” 　　秦展白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夕阳红演技。他拖过沙发另一端的抱枕紧紧搂住，脱鞋蜷起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塞进沙发，一脸虚弱：“我真的头晕，一喝就晕。别说哈啤，就是果酒，一杯下去也能给我整得明明白白的。” 　　白五叶简直要被他的赖皮气笑了。他摆了个中年妇女的叉腰姿势，居高临下地俯视装晕的秦展白：“别耍赖，快起来！你还有没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私人时间。”秦展白一本正经地回答，“为人师表，和追求所爱，这本来就不冲突。” 　　好想揍他。 　　白五叶翻了个白眼，正要再说什么，借着灯光往他脸上看，却发现他眼底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青色，在自己面前虽然始终展露轻松的笑颜，眉宇间的疲倦却掩不去抹不掉。不知怎么，白五叶的心忽然软了。 　　“你真的想在这里睡？事先声明，我家没有客房，你只能睡沙发哦。”最后还是心软的白五叶不情愿地扁着嘴说。 　　就当是收留流浪猫好了。 　　“嗯。”秦展白忙不迭点头。 　　白五叶又瘪瘪嘴，转身回房给他拿被子枕头。只是在走进房间时，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身后，秦展白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揉揉眼下的黑眼圈，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懒洋洋枕在抱枕上，脸上露出淡淡的倦色，却没有白五叶想的那么重。 　　这几日临近放假，他又是系里的主任，学校事情太多，昨晚他熬到五点半才把挤压的工作做完，腾出今天的时间陪白五叶。对白五叶说自己是五点起，可以算说谎也可以不算，五点时他本来也没睡。 　　不过今天补了一天觉，他并没有看起来，或者说没有他让白五叶看到的那么疲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系列，他再一次成功地靠演技套路了自家心上人。 　　奥斯卡欠你一个世界.gif 　　…… 　　如粉丝们所料，天歌官方的确是在元旦放出了三首完整版的同人歌，叫它们剧情歌也可以，因为虽然没有配音，但三首歌讲述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 　　始于轩辕涵的回忆，穿插现实剧情，偶尔会有当二人还是小团子时的趣事，最终结束在他献祭五感修补结界之时。虐心的开头，虐心的结局，融入从始至终平淡柔和的曲调中，营造出凄清而哀婉的氛围。许多人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地听到最后一秒，明明嘴角上扬，一摸脸，却不知何时已落下泪来。 　　二七cp的感情从来不像寒凉cp表现得那么纯粹，就像一杯苦丁茶，入口苦涩绵柔，余味淡薄却又回甘。他们从不曾并肩作战，但早已轰轰烈烈了很多年。 　　——蓝瘦，香菇。 　　——我没想哭，真的，可是这眼泪不由自主就往下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哭（捂胸口）但是这里痛。 　　——二皇子会复活吗？不会。我要入坑吗？对。 　　——楼上你是说了段单口相声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不知道七皇子献祭五感时有没有想到自己的命是二皇子的血换来的。也许想到了，但他仍然毅然去做，是明白无论自己或者他的二哥，都不介意这种牺牲吧？他们已经为人族牺牲了一生了。 　　——现在剧情进展到失去五感的我七和我凉落入天外异族统领的国度，艰难地寻找恢复的办法，还出场了个新人物和新道具。真希望异族那里有解决办法，最好还有复活的办法QAQ 　　——大哥你别闹了，天歌官方早就澄清不可能有复活剧情，否则红襄姐姐早就复活了。我的红襄姐姐啊QAQ 　　——我的二皇子啊QAQ 　　同人歌下哀嚎一片，吃瓜团这边却喜气洋洋，因为她们的周边已经设计完毕并投入生产啦！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与删改，周边最后定为包括木制书签、古典线装笔记本和毛笔形中性笔在内的一整套学习工具，名为“习而慕之”，翻译过来就是“我爱学习”。 　　书签有十根，都印着可以用来形容二七cp或其中单独一人的诗句，配以意境相合的同人图；古典线装笔记本封面、内页都印了剧中的剧照，有一部分二七剧情场景的空镜，大部分是二人同框。为了不影响使用，线装还弄成可拆卸式；中性笔有两款，一款仿照剧中只出现过一次的二皇子用的毛笔，一款仿照七皇子不离身的一直被猜测是红襄或凉缘赠送的毛笔。两款上面都印了二七的Q版同人图。 　　最后还有随机赠送的赠品，比如仿制七皇子随身携带的二皇子遗物的玉壁、一串小时候七皇子送给二皇子的草编手环、二皇子不离身的食指银制戒指等等。 　　之所以将周边设置成这种风格，这里面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成本。众所周知，动漫周边的成本一般偏高，价格就更高，同类型的东西普通款和周边款那就不是一个价格。为了降低成品，安利到更多即使不喜欢二七cp也愿意买的剧粉或路人，吃瓜团将周边设计成了成本较低的文具类。 　　第二，实用。还是出于安利目的，我想对于大部分是学生狗的剧粉cp粉而言，没有什么比文具更实用了。 　　第三，速度。文具类周边的生产速度比较快，越快上市就越能抢占先机。作为劣势一方，她们不能像现在还在纠结设计项链更好还是手环更好的寒凉粉一样不在意上市早晚，因为她们基数庞大，这一优势是天歌很多cp难以比较的。 　　这三方面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在此就不赘述。但可以想象的是，从元旦这天开始，已经酝酿了很久的cp大战就要正式打响了。别忘了，除了周边之外，联动活动的第一轮打榜也已经正式开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微博、b站这些天可以说是撕破了半边天。各种cp混战，激增的稿件、同人把这两个圈子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一天消停过。就连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吃瓜团与数量优势碾压的白菜团也相继下场，跟饺子似的一顿乱煮，就差哪天失控一起炸锅。 　　整整一个月，用烽火连天来形容也不为过。十一部国漫，参赛cp加起来数百个，竞争之激烈不用多说。很多莫名其妙被拽进坑的萌二几乎要迷失在这样热烈而嘈杂的氛围中，稀里糊涂的就跟人撕了起来，战况之激烈可见一斑。 　　在这一个月里，天歌官方也宛如吸笑气吸嗨了似的一反月更习惯，改成了三日一更，而且看样子这种频率要维持到三月联动活动结束。 　　一个月内更新了十集，剧情也大反转，七皇子轩辕涵在启动天外异族的远古阵法后被传送回过去，回到了二皇子血祭之前，希望能够改变一切。出场次数激增的二皇子凭借着高颜值、高智商以及一连串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筹谋策划圈粉无数。轩辕涵对救他的谜之执着更是让二七粉数量呈现爆炸性增长。紧凑的节奏、精彩的剧情、颇有悬念和哲学气息的对于过去和未来的探讨，也让大量萌二前仆后继跳进这个巨坑。可以说，这个月是天歌与二皇子粉丝、二七粉丰收的一个月。 　　寒凉粉对此自然愤愤不平，但她们很清楚，天歌官方是不会为一对cp而改变剧情的，剧情一定是早就已经写好，只不过恰好赶到这个时间，所以稍微给了二七粉一点方便而已，当年寒凉cp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所以不平归不平，她们可以在打榜上diss二七粉，却无法指责官方。 　　然而二七粉也不是好惹的。她们中有战斗力爆表的白菜团，有控评能力逆天的吃瓜团。虽然加起来人数可能不如寒凉，但整体实力不容小觑。特别是在产粮这方面，别说二七粉自己产粮能力就不比寒凉粉弱，就连寒凉粉里还有不少胳膊肘往外拐的大神开小号偷摸给二七产粮，这些大神往往还被保护得特别好，控评转发点赞一条龙，寒凉粉想借着大环境抨击都找不到机会。 　　明里撕逼暗里产粮，这几乎已经成为这一个月内所有参赛cp的常态，参与的国漫与b站双方也都获益匪浅，在此不得不佩服一下想出这个活动的人。 　　战况愈演愈烈，在一月中旬二七周边上市后掀起了一波小高潮。在那两天里，二七迎来史上黑粉最多的日子，吃瓜团一度控评到崩溃。要不是现在放假，估计很多人都要无心学习，无心考试了。 　　层出不穷的黑称、造谣、泼脏水，随处可见的扣锅、拉踩、高级黑。二七粉一边要安利，一边要澄清，累得像狗。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二七粉大神说：那两天她的睡眠时间与空闲时间加起来不到五个小时，可见局势有多可怕。 　　但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这种场面在寒凉周边上市后，就以更加激烈的方式在寒凉粉身上重演。毕竟这对成名早，火的时间久，而且还不如二七粉们懂得圈地自萌，自然招黑更多，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 　　于是压力骤减的二七粉重拾吃瓜旧业，一边看着寒凉粉撕到抓狂的样子一边悠哉游哉地继续安利和产粮，偶尔来一句“时也命也”拉仇恨。 　　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 　　那么在粉丝们忙碌时，白五叶又在做什么呢？一个月里，他只做三件事。 　　一，和天歌一样按照三天一更的频率剪二七视频发布并留待应援。 　　二，到补习机构给熊孩子上课。 　　三，跟秦展白死磕。 　　不过不久前他又摊上了两件大事儿。 第29章 二十九、惊闻 　　 　　轩辕涵知道自己在做梦。 　　皑皑白雪覆京华, 灼灼红梅绕十郡。 　　这是他游学归来的那一日。 　　身上绣着灼艳红梅的白衣在晨间轻烟中幻化为华丽紫袍，洁白衣领挑锈着繁复云纹，以腰身为起始蔓延至广袖袍摆的上古鸟虫文古朴大气, 玄奥无方。习惯了披散身后的长发高高束起, 润泽的发丝不像日后那样发尾发黄，仍然闪烁着柔亮光泽。 　　牵着马, 迎上冲破云层吐出的第一缕耀眼日光，他有些出神地走入高大厚重的城门, 茫然望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样繁华热闹的场景, 他已有多年未见。 　　回帝都那日的回忆，也离他十分遥远了，遥远得他现在翻找记忆, 竟寻不出哪怕一个可供参考的片段。 　　忘了这一日发生的事，忘了这一日遇到的人。 　　苦笑着按住眉心，他由衷感慨道：“果真是老了，记性差到这个地步……” 　　话一出口, 便觉似曾相识。 　　“你的记性确实很差，明明约好城郊八角亭见，你却径直入了城。” 　　低沉而温润的嗓音在不远处柔柔响起, 宛若春日拂过湖面的轻风，夹杂着细雨的柔和与藏在层层涟漪下的淡雅花香，同微风一并撩过轩辕涵的耳畔，亦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旋身回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身周的人群、风景皆变为模糊光影，唯有那个人是清晰的，明亮的，鲜活的。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轩辕涵眼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长及膝下的黑发随意散下，披在背后，唯有两缕垂在胸前。光洁眉心缀着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子连着一枚银色羽毛别于鬓边，玉坠流苏垂落，精巧而自然。如瀑青丝下，他面容如玉，虽不及轩辕涵精致完美，却自有隽秀清雅，高贵不凡。如雪白衣裁剪简约合体，衣摆柔顺拖到地上，迎风而舞，出尘如仙。 　　正是他的二皇兄，轩辕雅。人如其名，高雅尊贵。 　　但轩辕涵更喜欢叫他二哥。 　　“二哥。”他唤道，雀跃地松了缰绳直直奔向轩辕雅，在他讶异的眸光中揽住他的肩膀一把拥入怀中，身体都在激动地颤抖。 　　他与轩辕雅做了数十年兄弟，却几乎没有任何寻常人家的亲密举动。唯一一次拥抱，也是在轩辕雅血祭之后自己接住从半空坠下的他，即将天人永隔。 　　既是做梦，便允他任性一次，弥补这一缺憾可好？ 　　轩辕雅怔怔回拥，好笑又无奈地道：“你是怎么了？刚回来便古里古怪的，莫不是在外游历太思念故乡了？” 　　轩辕涵收紧手臂，侧过脸贴在他鸦青鬓发边，薄唇紧紧贴着发丝，仿若亲吻。轩辕雅虽不自在，却也没有挣开，任他抱着自己。 　　“二哥，这么多年，我好想你。” 　　“什么？” 　　轩辕涵低低的话语传入耳中，令轩辕雅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被他加重的力道箍住，打断了未出口的话。 　　“听我说，二哥，听我说完。” 　　轩辕涵忍了几百年，今后也将永远忍下去的话，此时却忍不住了。既然这是梦境，他好不容易才再度见到心心念念的人，那便让他一诉衷肠又有何妨？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反正……这只是个梦。 　　“我要谢谢你，拿自己的命为人族铺了路，也为我铺了路。虽然比起这些，我宁愿自己的经历再艰辛十倍也想换你留在我身边，与我并肩作战，陪我朝夕不离。” 　　周遭景象在扭曲，一簇簇火光涌上，将四面八方的景致烧毁。 　　“百载时光，我历尽沧桑，满目悲凉。忙忙碌碌，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当一切尘埃落定，我才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早已不再身旁了。”轩辕涵说着，松开了轩辕雅，漫天火光中，二人目光交错，情意流转，“二哥，终有一日，我会去找你的。” 　　双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轩辕涵压低声音，强调般重复道：“一定会的，记得等我。” 　　轩辕雅怔愣的神情缓缓淡去，露出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容。 　　“好。” 　　火光腾起。 　　…… 　　方寸工作室出品的二七同人短剧继天歌官博发布的同人歌之后，又一次刷爆天歌圈子。短剧只有七分钟多一点，拍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三天，音乐用的是三首同人歌中的第二首和一段原创古风纯音乐，饰演者依然是被宁箫禾死乞白赖拖过来的白五叶和秦展白，两人再度狠刷一波存在感。 　　这波存在感刷得太强，以至于白五叶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定位了。他是做什么的来着？好像是唱见吧。 　　这部短剧被命名为《梦里》，剧本是二坑写的，拍摄和剪辑由宁箫禾亲自操刀，两位主演的演技说不上好，至少不尴尬不出戏，加上某大神出资弄的特效，质量放到整个cos短剧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这几天二七打榜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各类同人作品层出不穷，无形中也为这短剧添了许多关注度，所以刷屏什么的也是理所当然。可以说，如果不是二七粉低调，这部短剧刷屏的程度还要再深得多。 　　男神们的支持通过这部短剧清晰传达给每一位创作得焦头烂额的粉丝，为她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原本就疯狂的增长速度现在已经奔着癫狂的程度去了。很多粉丝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用来写文画图剪辑，还是白五叶觉得不能让二次元的活动影响到现实生活，出面劝了好几天才让她们冷静下来。 　　联动活动从官宣至今也不过是过去了半个多月时间，但很多人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十几年几十年那么久。忙着安利、忙着反黑、忙着控评、忙着设计周边、忙着推广周边、忙着各种各样以前不少人根本不会去做，甚至不会去关注的事。她们真的很累，但是有白五叶三天一更的同人剪辑，有官方爸爸的大力支持，有同人歌，现在又有短剧，她们又坚持着往前走，一步也不退地走。 　　萌cp萌的是感觉，就是那种“我没有谈过恋爱，却爱上了别人的爱情”的感觉。却很少有人会为一对cp付出很多，会为一对cp一起努力做一些事。这是种奇异且难得的体验，所以有二七粉大神说过：我们生在萌cp的最好时代。得到了一致认可。 　　微博上闹得沸反盈天，尤其是寒凉粉，嚷嚷着也要由大神写剧本出系列短剧，誓要打压二七粉的气焰之类的话。白五叶的生活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他自个儿都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果不其然，一月二十号之后，在同人作品打榜最忙碌的时期，他摊上若早知道一定避之唯恐不及的大事。 　　他的父母回国了。 　　初二那年，白父白母离婚了。其实他们早几年就签好了离婚协议书，只是顾及白五叶的感受，所以没有告诉他，仍然装着恩爱夫妻的样子守着他，守着这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这一点，白五叶也是看了他们出国前留下的信才知道的。 　　原本夫妇……不，前夫妇二人是打算等白五叶中考结束再与他摊牌，那时他已经长大到能够承受此事带来的伤害的程度，不会有过激反应。更何况即便离婚，他们也是一家人，他们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磨灭。 　　谁知那时，白五叶母亲忽然怀孕了，孩子是她的法国情人的，她不得不在白五叶与另一个孩子间做出选择。是维持假象，还是重新开始？ 　　结果显而易见。 　　他们摊牌了，在最不合适的时候。 　　但是白五叶知道这件事时，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质问，没有责骂，甚至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舍。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父母小心翼翼拿出离婚协议书向自己解释，然后接过他们转移过户的房产证与一张金额大到可以让他一生生活无忧的银行卡，再微笑着送他们去机场。好像他们不是要离开自己，而只是出国办事、做生意，很快就会回来。 　　前夫妇两人为此胆战心惊，中途也偷偷回来探望过他。可是回国之后却被告知他们留给白五叶的房子被他卖掉了，他搬到城市的另一个地方，买了间小一些的屋子，学习、生活波澜不惊。 　　他们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也看懂了白五叶不想再见到他们的意思。所以他们又回到各自组建的家庭中，过着被愧疚和担忧包围的日子。 　　其实在国外时，他们有拜托国内的朋友照顾白五叶，节假日和他的生日也回国远远地看着他，又不敢过去，怕惹他生气。一家人就这么拧拧巴巴地过了五年多。 　　直到不久前，白母从生意伙伴的儿子那里知道白五叶初二时遭遇的事。 　　…… 　　白五叶到市场买菜，刚挑了根萝卜，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毫不意外地看到“凑牛氓”三字。 　　凑牛氓是他给秦展白设的备注。 　　眼底晕开浅浅的笑意，心情突然变好的白五叶将挑好的萝卜递给卖菜大叔，顺手接起电话：“你不是去A市参加学术交流会了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秦展白低沉含笑的嗓音传出话筒：“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正在像司马相如思念卓文君一样思念你，所以给你打电话了。” 　　白五叶现在对他信手拈来的情话早已适应良好，脸不红心不跳地挑他的错：“你快别提那渣男了，说正经的，到底什么事？” 　　没混过去的秦展白无辜摸鼻尖，又想到白五叶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温声道：“我晚上就回去了，车站离你家近，能去你家借住一晚吗？” 　　白五叶“噗”了一声，只觉槽多无口：“你干脆拎包入住得了，还借住，咋不上天呢你？” 　　“可以吗？”秦展白扯了扯勒得慌的领带，打蛇顺棍上，“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让人帮忙收拾东西寄过去。” 　　“大哥你可拉倒吧！我那狗窝供不起您，您还是住您的独层公寓，别来跟我抢地方了。”白五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臭不要脸的程度，笑骂一句后拎着萝卜走向下一个摊位，“行了，没事我挂电话了。你要来早点来，晚了不给你留门。” 　　秦展白重重应了一声，又缠着他东拉西扯几分钟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屏幕暗下的瞬间，秦展白脸上温柔缱绻的笑容变回生人勿近的冰块脸，整个切换过程不到一秒。 　　而目睹他换脸全过程的助手只能深深低下头装瞎，一点异样神色也不敢表露。开玩笑，因为看到他跟某人打电话时不符合人设的样子而露出惊讶表情的助手全被他换掉了，光这个月就换了五个，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份既清闲又高薪的工作，坚决不要步上前辈们的后尘。 　　“小陈。”坐回办公桌后，秦展白打开电脑继续写到一半的教案，“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得如何？” 　　助手不敢耽搁，立即上前汇报道：“秦先生，您让我调查的那对夫妇之前定居于法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男方与一位法籍华人……男性，两年前在荷兰举办婚礼；女方与比自己小五岁的法国男性结婚，育有一女一子。不过……他们与自己伴侣的感情好像出了点问题。” 　　“之前，好像？”头也不抬，这两个词被秦展白以冷冷的语气说出，顿时让房间里的温度下降十度以上。 　　可怜的助手冻得瑟瑟发抖，连忙更改措词：“之前定居于法国，半个月前两人决定搬回W市，高价买回了出国前他们生活的房子。他们与自己的伴侣因为他们再婚前的孩子起过争执，这是他们之间的心结，目前看不出化解的迹象。” 　　“他们回国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一僵，秦展白拧眉不知思索什么，片刻后猛地站起，办公椅被他过大的动作往后推出半米，椅腿擦着地面划拉出刺耳声响。 　　“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 　　神经紧绷的助手吓了一跳。 　　“马上订最快的飞机，换票也好高价向其他乘客买票也罢，我要在下午两点之前回W市。”秦展白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套上，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说道。 　　助手心里叫苦不迭地跟上。 　　与此同时，白五叶刚刚买好菜走出菜市场。 　　他提着两只环保袋，透过袋口去看里面放的新鲜肉菜，默默数着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中午他约齐影到家里吃饭，顺便教他做菜，菜式一早就定好了，原材料上可不能出问题。 　　确定该买的都买了，白五叶点点头，合上袋口，趁现在绿灯赶紧大步走向街道对面的公交站。然而走到一半时，他的目光落到人行道对面一对穿着将就得体，相貌气度皆不俗的男女身上。 　　男人成熟俊美，一身蓝色修身唐装衬得他身形笔挺，气质儒雅。微微斑白的两鬓与深邃双眸为他平和的气息增添些许岁月流逝的厚重感，活像从书里走出的民国教书先生。 　　女人高挑美艳，欧式妆容透着高傲的妩媚，黑色镶钻恨天高赋予她强大的气场。从她身上，谁也看不出她是四十岁出头的女总裁，更看不出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更像杂志上美丽而又光芒万丈的超模。 　　他们并肩站着，素来淡然沉着的神色此时变得十分激动，好像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白五叶一般。可白五叶却僵在原地，非但没有回应他们的激动，反而惊慌地后退。 　　绿灯闪了闪，跳到红灯，道路旁的车流迅速碾过人行道。霎时间被车辆包围的白五叶在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中转身飞快跑开，任由那两人的呼唤淹没在嘈杂的声响中。 　　只是那一声熟悉的“叶儿”却穿越人海，轻飘飘落入他耳中，刹那间如利刃穿心。 第30章 三十、纠缠 　　 　　寒风呼呼地掠过耳畔, 刮得脸颊生疼。白五叶被内心没来由的恐惧驱使着闷头往前跑，一直不停地跑，跑到身边的景色全然变得陌生, 来往人群锐减, 才气喘吁吁地拖着脚步停下。 　　裹在身上的大衣束紧的领口让喘息急促的他觉得窒息，他不耐地扯开衣领, 单手叉腰在光秃秃的树枝底下站定。 　　昨夜下过一场大雪，今早兴许是环卫工打扫得不干净, 地上到处都是一撮一撮的积雪, 在明媚的阳光下缓缓消融。化雪的冷意从脚底滋生蔓延, 白五叶没站多久就觉得脚冻麻了，忍不住抬了抬脚，空白的大脑中思绪也渐渐回笼。 　　呼出一口白气, 他低头慢吞吞地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手臂往扶手上一搭，大半个身子便靠了上去，疲惫地揉着眉心。 　　冷静下来后, 白五叶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举动有多愚蠢。其实他并不是无法面对他的父母，也不是恨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想再与他们有交集。每次想到他们, 他就会想起那年笼罩着晦暗阴霾的天空，老旧照片般翻着灰黑的生活。虽然早已释怀，但那种不好的回忆，他并不愿过多的再去回想, 这样做，与其说是回望过往，还不如说是自虐。 　　神色平静地摊开双手，掌心三条细细的纹路清晰地烙印在应有的位置，修长深刻。他的目光掠过长度适中的生命线，蓦然想起送走父母后，自己坐在房间里拿小刀沿着这根线条划了一刀的事。虽然不怎么用力，也没有留疤，但看着划过的部位，他还是隐约看到那里似乎有血渗出，像心里结痂多年，却因为不久前匆匆一眼而裂开的伤疤。 　　很疼。 　　白五叶突然笑了一声，抬手捂住脸，顺着手臂的弧度将头埋入臂弯，觉得可能太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与接受能力了，其实……他还是在意的，而且很在意。 　　阳光热烈的中午，行人寥寥的街道，他在长椅上缩成一团，孤单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白五叶蜷在椅子上蜷得骨头都隐隐作痛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原本柔和，此时听来却倍觉刺耳的铃声。 　　他如梦初醒地舒展开肢体，动作迟缓地掏出手机习惯性看了眼屏幕，真的是习惯性，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清屏幕上闪动的是哪几个字便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喑哑得像几十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人。 　　“喂……” 　　“你现在在哪儿？”齐影清亮得极具穿透性的嗓音传出话筒，带着斩钉截铁干净利落的味道，像大冬天的一盆冷水，结结实实泼了他满头满脸。 　　白五叶一个激灵，迟钝的大脑终于再次开始运转，这才想到齐影还在家里等着。他迅速站起身，用力清清嗓子：“我在市场呢，因为一点事耽搁了。那个，我……我现在回去，抱歉你再等一下……” 　　“等什么等，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齐影不想听他粉饰太平佯装无事的话，径直打断，“别说你没事，我是白痴吗？没事你买个菜买三个小时？” 　　“我……”白五叶张口结舌，沉默下来。左右看了看身边的景致，好半天才讷讷道：“……我不知道我在哪儿，这地方没来过。” 　　齐影一阵无言，更加确信他出事了的念头和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手机换了只手拿，他招来一辆出租车，边拉开车门坐上去边说：“你在原地别动，把位置信息分享打开，我用GPS找过去。听着，不管发生了什么，别做傻事。” 　　白五叶咧嘴无声地笑了：“放心，我在这世上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不会做傻事的。” 　　“最好是这样。”齐影退出通话界面开了手机的导航寻人功能，在给司机指路的同时也不让白五叶挂电话，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天。 　　听着话筒那边重复又絮叨的话语，以及略带狂躁的指路声，白五叶忽然觉得一直钝钝痛着的心脏一下轻松了许多，垮掉的嘴角再度扬起浅浅的弧度。他倚在椅背上，仰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带湿润的凉意的空气。 　　现在的生活待他不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刻一般确定，他不希望任何多余的人来打扰自己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以前的经历，他可以当做幸福来临前必须的苦痛，任它随风散去，也不会责怪任何人。但是谁若要搅扰他如今的安宁日子，他不会容忍，更不可能迁就，他已经迁就得够了。 　　卷翘的长睫轻轻合上，覆住琉璃般剔透的黑眸，白五叶感受着拂过脸颊的柔柔凉风，混乱无序的心绪终于慢慢平复。 　　偏偏这时，他遇到的第二件大事到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从另一侧覆盖上来，挡住了洒在白五叶身上的阳光。白五叶疑惑地皱皱眉，以为有人要坐过来，便往旁边挪了挪。谁知他挪，那人也跟着挪，那道影子始终盖在他身上，颇为恼人。 　　白五叶不悦地睁开眼，正想看是哪个熊孩子过来找茬，出乎意料的是，映入眼帘的上次在秦展白住的公寓电梯前遇到的人的面庞。 　　黑发，白衣，黑瞳，白肤，极致纯粹的色调在他身上糅合出宁和温雅的气质。精致的五官蒙在金色光晕中，隐隐绰绰，越发显得清雅出尘。他深深望着白五叶，眸底漾开如夜色下平静大海般深邃的情感，这样的情感白五叶也曾在秦展白眼中看到过，再熟悉不过。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人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你是……”白五叶怔怔站起，不解地询问道。初遇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刺痛感再度涌上，苦涩的味道像泉眼处翻滚的泉水不断翻腾于胸口，几乎蔓延到嘴里，让他十分不舒服。 　　那人展颜浅笑，唇角好看的笑弧却不知为何掺杂了浓浓的落寞与忧伤。 　　“我是何予倾，你不记得我了吗？”他歉然而坚定地望入白五叶眼眸，语气轻柔平和，对于白五叶而言，却犹如万箭穿心。 　　何予倾。 　　何、予、倾。 　　何……予……倾！ 　　白五叶刚刚明朗的视野顿时笼上一层厚厚的灰黑尘垢，大脑“嗡”地一声，无数画面和声音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在他脑海中闪动，在他眼前闪动，耳边也有许多嘈杂喧闹的人声不知说着什么，明明听不清，他却觉得心头剧痛，浑身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这个名字，曾是他不敢向他人言说的噩梦。 　　牙齿狠狠咬过这三个字，用力得连牙缝间都快渗出血来。白五叶身旁的景象迅速扭曲成灰色默片，像是瞬间穿过时空隧道回到他甚至不敢回忆的那年，每个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明里暗里地排斥鄙夷他。就连最初非常欣赏他的老师，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看病毒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的味道。 　　那是比父母抛下他更深刻的疼痛。 　　何予倾说出那句话后，便一直注意着白五叶的反应。见他反应这么大，大得不同寻常，还痛苦地跌坐在长椅上缩起身子，吓得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然而手刚搭在他的手臂，就被他猛地挥开，并哑着嗓子怒吼了一句“走开”！ 　　“别碰我！”白五叶凶狠却发红的眼睛恶狠狠瞪了何予倾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是天之骄子吗？你不是天才少年吗？当初避我如蛇蝎，现在靠过来干什么？还想羞辱我吗？” 　　何予倾手足无措，想靠近却又不敢激怒本就处于激动中的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对不起，当初是我太软弱，给你造成那么多伤害，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 　　说着，他向白五叶鞠了个躬，十分诚恳。 　　白五叶冷冷一笑，太多杂乱的思绪在他脑子里挤成一团，淹没了他的理智：“道歉？我被全班包括老师在内孤立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班上的混混辱骂有病的时候你在哪儿？道歉有什么用啊？能弥补我那一整年受到的伤痛吗？我的书包被丢进垃圾桶，每次值日只有我一个人做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并没有妨碍和伤害任何人，我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都是浸染着白五叶夹杂着鲜血的眼泪的控诉。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谁也不能替他轻言原谅，伤害已经造成，就连他自己也无权替自己原谅，何予倾的所谓道歉听在他耳中，或许更像嘲讽。 　　“对不起，对不起……”何予倾惶恐难过地连声说道，眼底泪光闪烁，他的模样看起来比白五叶更像受害者。 　　不顾白五叶的抗拒，他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急促地说：“我会弥补，我一定会弥补曾经给你带来的伤害，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时隔多年，谈什么补偿？”白五叶别开晕出泪水的双眸，抿着嘴唇压抑悲伤，“如果你不出现，我只当没有那一年，也只当那些伤害不存在。你唯一能给我的补偿，就是离我越远越好，懂吗？放手。” 　　“不！”何予倾抓紧他挣扎的手，“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世上没有偶然的重逢，因为想见，才会见到，或许你不想见我，但我一定要为你做一些事……” 　　“然后呢？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白五叶冷笑着反问，看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却毫不觉得高兴，反而更是憋闷得厉害。 　　不想再与他纠缠或者多说什么，白五叶用力挣扎想推开他，岂料何予倾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不同寻常，硬是将他制在原地，逼迫他听自己说话。 　　还是和从前一样，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自己当初绝对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白五叶愤愤地想，不禁暗暗在心里焦急地呼唤起齐影的名字，希望他赶紧过来帮自己解决这个大麻烦。 　　说曹操曹操到，他脑子里刚浮现出齐影的名字，就见原先牢牢钳住自己的何予倾被人从身后扣住肩膀猛地拖开，继而迎上他脸颊的是结结实实的一拳，直接将他打得倒退好几步。 　　白五叶讶然抬头，便看到了齐影逆光的身影。他神色冷峻，捏紧的拳头青筋毕露，冷冰冰俯视着何予倾。有那么一刻，白五叶真觉得他是自己的英雄，嗯，不是内裤外穿的那位。 　　齐影冷冷看了捂着脸颊痛得倒吸冷气说不出话的何予倾一眼，拉起白五叶的手一言不发将他拖走。不得不说，这一举动和某些偶像剧情节有异曲同工之妙，以至于白五叶被拉走的时候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踉踉跄跄跟着齐影脚步走出一段路，直到将何予倾的身影远远抛在身后，白五叶才停下，顺手把仍想继续走的齐影扯回来。 　　二人刚一站定，齐影便脸色凝重地抓住白五叶肩膀，一脸严肃地道：“你是不是被不怀好意的男同盯上了吗？有没有危险？要不要报警？” 　　他不掺水分的好意让白五叶很感动也很无奈，反手拍拍他的肩膀，回答道：“没事，今天只是个意外而已。” 　　“意外？他都对你那样了还意外？我要是没及时过来，天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来。”齐影不赞同地拧眉，“不行！这几天你住我家吧，我练过几年跆拳道，可以保护你。毕竟现在这世道，男孩子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白五叶瞠目结舌，没料到他已经想这么远了，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还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别这么神经过敏，今天真的是个意外，以后我会注意避开他的。” 　　齐影仍然不放心，搂着他的肩膀自个儿不知道琢磨什么，半天不说话。见状，白五叶刚要再劝他两句，就被他郑重其事的一拍打住了。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这几天我还是跟着你吧，反正我也要跟你学做饭，两不耽误。”煞有介事地说，齐影一副“就这么愉快决定不接受反驳”的表情，说完勾住白五叶肩膀就拖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路上开始不停地絮絮叨叨起来。 　　“我说你小子桃花运怎么那么旺呢？估计都是这张脸惹的祸。以前招小姑娘，现在招大老爷们，我也是服了。你这样以后工作怎么办？总不能让人以为你靠脸吃饭吧？你要是艺术专业的，影视专业的，说不定还能往娱乐圈发展发展，偏偏……” 　　白五叶苦笑地被他念得不敢回嘴，也没有回嘴的机会。认识两年，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齐影正经严肃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老妈子的心，念叨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不过，有这么个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感觉真挺好的。 　　…… 　　此时，秦展白还在赶回W市的路上。 第31章 三十一、莫问 　　 　　白五叶家的厨房大而空旷。采光好, 宽敞亮堂，大大小小厨具一应俱全，还有个专门存放食材的小冰箱, 收拾得整整齐齐。不知道的人看了这厨房, 还以为他是个多么热爱下厨的人，然而平时他基本只用来煮方便面或者做点简单的菜, 大部分时候都靠外卖活着，反倒三天两头过来蹭吃蹭喝蹭住的秦展白用的多些。 　　齐影家境普通, 住的是靠近郊区的老式瓦房, 带院子的那种, 厨房也是那种很古老的烧火的灶台，最多用个电饭煲电磁炉，但过年过节时用得最多的还是老灶台。所以看到白五叶家厨房时, 他非常走心地“哇”了一声，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手指抹过大理石料理台再抬起来一看，干干净净，一点灰尘油污都没有。齐影笑了笑, 调侃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家庭煮夫，平常都会自己做饭吗？” 　　“会啊，煮粥, 煮方便面，或者炒点菜。”白五叶说得毫不心虚，“你看我家厨房这么干净，就应该能明白了。” 　　齐影咕哝道：“可我总觉得你不是会动手收拾厨房的人。” 　　咋恁了解他呢？收拾厨房的的确不是他, 而是一有空就以各种借口过来“借住”的秦展白，使用厨房的大多数时候也是他。 　　白五叶摸摸脖子，摇手扯开话题：“不说那些了，咱们开始吧。先说好，我的水平顶多也就是弄个番茄炒蛋的程度，教不了你多少。咱们就看着菜谱互相督促，互相进步，好吧？” 　　“早了解你什么水平了，说不定你还得依靠我呢。”齐影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顺手拿过平底锅放水龙头下开始刷，“既然你会番茄炒蛋，咱们就从番茄炒蛋开始吧。” 　　“正有此意。” 　　两人并肩站在料理台前开始忙活，齐影负责洗菜切菜打鸡蛋，白五叶倒油热锅正式炒菜。 　　齐影将处理好的食材递给白五叶，白五叶接过后按他自己习惯的顺序倒入锅中，握着锅铲熟练地翻炒起来。他神色认真，腰背绷得笔直，硬生生将炒菜弄出了站军姿的感觉。齐影倚在一旁看着，看一会儿笑一会儿。 　　“你笑啥？”白五叶拿着锅铲的手用力得青筋都浮出手背了，虽然熟练却也紧张地躲避着锅里溅出的油花，听到笑声后不满地问。 　　“我笑你做个饭还站得跟站军姿似的。”齐影戳戳他笔挺的腰背，笑着说道。 　　“这是个人仪态，你个弯腰驼背的死宅是不会懂的！”白五叶一本正经地反驳顺便怼了一句，很快又转回正题，“来你看看我的动作，我跟你说一下注意的地方。第一，鸡蛋得煎熟才能往里放，不然会有腥味，炒出来也不好看。第二，注意番茄的……” 　　白五叶讲得认真，齐影也听得认真，加上番茄炒蛋是基础性的家常菜，所以白五叶只示范一遍，齐影就学得七七八八了，自己动手实践的产物看起来也不错。 　　“接下来再做什么？”拿筷子夹了块鸡蛋塞嘴里，齐影边咀嚼边口齿不清地道。 　　“五花肉。”白五叶冲他亮出手机里保存的长图片，上面清一色是五花肉的做法，有的还玩出了新奇的花样，看得齐影眼花缭乱。 　　于是刚忙完上一盘菜的二人又凑到一起研究新菜式，并且磕磕绊绊地进行尝试。前两次是失败的，不是油放多炸锅就是油放少炒糊了做出的成果跟焦炭似的，闻一下都需要勇气，更别说吃了。 　　白五叶想了想，夹起一块尝试着递给在自己脚边打转的银星。不是真要让它吃，只是想看看它的反应。 　　“咪呜～” 　　银星一爪子拍开无良主人递到嘴边的焦炭，嫌弃之情几乎快从那双圆圆的猫眼中溢出来了。 　　齐影闷笑着道：“被自家猫嫌弃是什么感觉？” 　　白五叶郁闷地答道：“心绞痛的感觉。” 　　接连失败好几次，现在又被猫咪嫌弃，他们只能无奈地放弃。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最后上桌的就是两盘番茄炒蛋，两盘土豆丝和一碗排骨汤。虽然结果差强人意，好歹态度是有了，齐影也确实学到一些东西，也算皆大欢喜。 　　就着米饭把一桌菜吃完，两人把碗洗干净，在沙发上躺了会儿消食后，齐影提出了告辞。 　　“我得回去写论文的调查报告了。”走到门口，齐影帮过来送他的白五叶拍了下衣领上沾到的围裙线头，收回手时顺便推了推眼镜，叮嘱道：“有事记得打我电话，任何事任何时候都可以，别老藏着掖着。” 　　“知道，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快回去写你的报告吧！”白五叶故作不耐烦地把他往门外推了一点，然后冲他挥挥手，“去吧，路上小心。” 　　“嗯。” 　　目送齐影的身影慢悠悠晃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白五叶强撑的笑脸慢慢垮了下去。他揉揉笑得发僵的脸蛋，回头再看空荡荡的屋子，没了别人的陪伴，突然觉得好孤单。 　　从十四岁到现在，他独自生活了整整七年，一直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可是今天，或许刚刚意识到自己多了个能陪在身边的朋友，或许被时隔多年再次出现的父母扰乱心情，从前稀松平常的孤独，现在却变得如此难挨。 　　唉，要是这个时候有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陪在自己身边多好？莫名想谈恋爱了。 　　郁闷地鼓起脸颊，白五叶正要带上门回房间抱着猫睡个午觉调节心情，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按住推不动。 　　他疑惑回头，迎接他的是秦展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 　　“你……”白五叶愣愣地瞪大眼，惊讶得话都说不出了。 　　这人不是去A市参加学术交流会了吗？说是晚上才回来，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看到白五叶讶异的表情，秦展白忽然觉得这一路的折腾没白费。 　　他是十一点五十上的飞机，途中出了些事故耽搁一段时间，导致飞机晚点整整一个小时，当时他都快狂躁了。如果单是这样还好，偏偏来机场接他的司机半路车抛锚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先打车到白五叶住的住宅区附近，再一路跑过来。 　　说实在的，这些年养尊处优，秦展白很少像今天这么累过，主要是心累，路上一直担心白五叶的情况，怕他出事。现在看到他平安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状态也还不错，秦展白才稍稍放下心来。 　　清清嗓子，秦展白正想开口，却见白五叶蓦然勾唇一笑，似是了然地侧开身道：“先进来吧。” 　　秦展白一噎，也不好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进入客厅，又依着他的眼神老老实实地坐下。讲真，除去最开始认识那段时间，平时跟白五叶相处时，他真就没有这么老实过。 　　主要是白五叶今天的气场略有些奇怪，让他看了莫名犯怂。 　　“你……” 　　相对沉默近十分钟，感到坐立不安的秦展白犹疑地张口，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五叶堵回去了：“你都知道了？” 　　秦展白眨眨眼，素来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脑子跟不上心上人的节奏。他方张地咽了下口水，迟疑两秒，最后视死如归地点了头。 　　白五叶问的是秦展白知道他父母回来的事了吗？秦展白的点头则既表明他明白白五叶的意思，也是对他问题做的肯定回答。事实上二人平时生活中确实培养出了一些默契，但像此时这么默契的时候还是占少数。 　　对于秦展白的回答，白五叶并不惊讶。 　　与他相处得越久，白五叶便越了解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外表下隐藏着多少底牌。一个大学教授却住独层公寓；几乎每一次来找他开的车都是不同品牌不同型号；有的时候就算到自己家“借住”也一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样子，打开电脑文档跳出的最近打开文件不是教案，而是各种各样用不同语言编写的策划案或者其他…… 　　白五叶已经不是第一次撞到他跟人全程用法语或德语打电话了，从自己因为选修过法语课而能听懂的只言片语中，隐约能猜出这家伙无论是家境还是工作方面都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低调。只是白五叶懒得问也不想问，才装傻至今。 　　然而今天这个问题，却将该暴露的都暴露了出来。 　　为什么他那么肯定秦展白就知道自己父母回国的事？ 　　很多事不能深究，因为细思恐极。 　　“我不是故意调查你的，我也没有特意去关注你的父母，这次真的是巧合。”见白五叶深深看着自己却不发一言，眸光沉凝得令他不安，秦展白连忙解释道。他不想让白五叶误会自己因为别有用心而私底下调查他，更何况知道白父白母今天回国，也确实是巧合。 　　“这次？”白五叶向后靠在抱枕上，语调又低了一截，“意思是还有上次，上上次咯？” 　　秦展白：“……”果然多说多错。 　　“你为什么要调查他们？”出乎意料的是，白五叶轻描淡写地扯开这一话题，挑了个更敏感的问题问道，“别说你没有，巧合也要有现实基础。” 　　秦展白被突然敏锐起来的白五叶惊住了，他在脑子里几乎把整本辞海过了一遍，希望能编个说法圆过去。然而一对上白五叶的目光，所有的敷衍却又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像乖乖接受训话的小学生一样低头说：“好吧，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现状，万一以后你有需要，我也不至于全无准备。” 　　“为什么我会有需要？”白五叶微微偏过头去，顺势滑落的刘海遮去他半边脸颊。 　　“以备不时之需，不是真的想你有需要。”秦展白纠结地直挠头，一点平时调戏白五叶或教导学生时的气势都拿不出来，反而局促不安得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你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搭在座垫上的手深深往里抠，白五叶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发出了坍塌碎裂的声响。他压抑着莫名激荡的情绪，嗓音却不自觉地泛出沙哑。 　　秦展白点头。他倒是想把时间线往后推一点，但这时的白五叶让他不敢敷衍。 　　这个话题到此便结束了。 　　白五叶很久没再说话，秦展白只能陪着他沉默，甚至不太敢抬头看他，担心看到他愤怒厌烦的神情。 　　不大的房屋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窗外下起了雪，在暖色的夕阳中柳絮一般轻缓飘落，有些在半空便化成水，露珠似的打在屋檐、地板上，泅开浅浅痕迹。空旷风声拍打着门窗，透露出喧嚣的寂静，越发衬得屋里气氛古怪。 　　“你忙着赶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不知沉默多久，房间里逐渐暗了下去，白五叶忽的猛然起身快步走向厨房，“我跟老齐今天一块儿学做饭，还剩了点东西，你要不嫌弃的话在这儿吃点吧。” 　　“等等！” 　　秦展白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但还未站稳，他便突然掉头撞进了自己怀里，额头抵在自己肩上，力道大得撞得他肩膀生疼。 　　虽然秦展白平日喜欢调戏或趁其不备占他便宜，但他这会儿突然“投怀送抱”，反倒让秦展白无所适从起来。双手虚虚放在他身体两侧，久久不敢放下去，身体也绷得紧紧的不敢放松下来。 　　“谢谢你。”白五叶声音有点哽咽。 　　谢谢你一直在为我着想，谢谢你在我最难过最孤单的时候风尘仆仆赶回来陪我，谢谢你什么都不问地陪我坐了这么久，即使误会我生气也没有离开。 　　秦展白更加局促了，口中说着“不用谢”，心里却泛起酸酸涩涩的刺痛感。过了好一会儿，虚抬的手才轻轻搭在白五叶背上。 　　“别担心，”他把脸贴在白五叶鬓边，收紧手臂，几乎想将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我会永远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 　　“……嗯。”白五叶闷闷地应道。 第32章 三十二、无意 　　 　　“好丢脸……” 　　白五叶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恨不得连根头发丝也不要露出来。脸颊滚烫发红，温度高得几乎要烧起来似的，比发烧时还夸张。 　　他之所以会这样, 自然是因为不久前赖在秦展白怀里撒娇的事在害羞。强调一下, 撒娇这个说法出自秦展白之口，不接受反驳。 　　想起秦展白离开前那戏谑又柔软的目光, 白五叶哀叹一声，翻个身抱住趴在旁边的白雪, 把发烫的脸埋入它冰凉顺滑的毛毛中。白雪被压得四肢摊开, 但好脾气的没生气, 还扭头舔舔他鬓角表达亲昵。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点点繁星映衬流火般的灯光在深蓝天幕间熠熠生辉。城市夜景素来繁荣得喧闹，今夜也不例外, 但是有这纯粹澄澈的星空作映衬，倒比平时多了几分宁和。 　　白五叶把脸埋在白雪毛毛中装鸵鸟装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上红晕已经消下去了，还有颧骨靠近眼角处有一些残存, 印在白净面庞上格外好看。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与分针刚刚好一同指在“十”上。 　　都十点了。 　　穿着睡衣的他赤脚下床走到窗前，猛然拉开半掩的窗帘, 漆黑苍穹下细雪飞舞的景象映入眼中。雪花精灵般在天地间舞动，比星光更为纯粹清澈，冰冰凉凉地落下，不是落在地上, 而是落在他心里。 　　白五叶伸手接住几篇薄薄的精致的雪，还来不及递到眼前细细欣赏，便在掌心融化成水滴，独留一丝凉意。他眺望远方的灯火通明，眯了眯眼，不知为何，竟不合时宜地想起秦展白。 　　如果后半生陪伴自己的人是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并不知道白五叶态度开始软化的秦展白回到公寓，换上休闲服，没有工作，而是倒了杯红酒坐在沙发上，晃着酒杯似乎在等什么人。布置得简约优雅的房间安静流淌着悠远柔和的爵士乐，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吵闹。 　　他坐了一会儿，明明在等待，神色却越来越悠然惬意，偶尔还跟着音乐哼两句，半杯红酒很快也见了底。正当他起身想到吧台再倒一杯时，房门忽然被用力敲响。 　　是的，来者并未按门铃，而是用敲的，频率还挺高，显示出其焦躁不安的心绪。 　　眼角滑过淡而冷的笑意，秦展白任由那人敲门，自己按照原先打算把酒倒上，才不紧不慢走过去拧开门。门一打开，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便怒气冲冲地挤了进来。 　　来找他的人正是何予倾。 　　此时的何予倾浑身被恼怒烦躁和恐惧笼罩，衣衫凌乱，面容扭曲，毫无平时的涵养风度。他狠狠瞪着无视自己自顾自坐回沙发品酒的秦展白，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剧烈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砸到他脸上。然而过了许久，他也没敢动手。 　　或者说，即使他动手，秦展白也不会输于他。 　　“你到底想怎样？”深吸几口气压下胸腔暴烈的怒火，何予倾像被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地问。他的声音里有疲惫也有孤注一掷的决然，仿佛做了极艰难的决定，话都说得艰涩无比。 　　“我与你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就算奋斗一辈子，也走不到能与我谈合作的高度。”指尖轻敲杯壁，秦展白从高脚杯圆润的弧面上看自己的倒影，微笑着说出冷漠轻蔑的话，“但你不该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搅扰他的生活。” 　　“他？”何予倾惊疑困惑地凝眉，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名字，他瞳孔微缩：“你是说白五叶？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味十足，更像正在护卫领地的雄狮，却有几分色厉内荏之感。 　　没办法，相对于他和他认识的人而言，秦展白实在是太过高高在上的存在，高得让他们难以望其项背。 　　出生于极为显赫的大世家，不需要奋斗就能站在至高点受人憧憬。即便不考虑家世，他本人的能力也无比出众，七年来换了很多职业，每一个职业都能在他手中绽放出耀眼光芒，比如现在的大学教授和家族企业CFO。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就能成为企业里的最大股东，掌握这个东方巨兽。 　　他的起点太高，脚步也迈得太快，让人只能仰望，连嫉妒之心都生不出。这样的人，怎会与普普通通的白五叶扯上关系？ 　　“你不用知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只要你承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你现在面临的所有麻烦，我都会帮你摆平。” 　　听到白五叶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再联想从前他对白五叶做过的事，秦展白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厌烦得很。若非不想用太过强硬的手段逼他狗急跳墙去向自己心上人乱说话，秦展白早就让他从W市甚至整个华夏中消失了。天凉王破在别人那里可以是段子和玩笑，他却是真的做过的。 　　何予倾自以为坚固的心防霎时动摇，此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设都像阳光下的泡沫般慢慢碎裂湮灭殆尽。 　　来之前，他想过，无论秦展白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尽量满足，哪怕拼上全部身家也要保住一部分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有那部分东西在，他即使一朝跌入深渊，也能东山再起。 　　找白五叶之前，他也想过，只要能得到他的原谅，他想要什么，除了生命之外，自己都会答应。年少的悸动不知不觉间被愧疚与焦灼酿成苦涩却醇香的酒，迷醉了他的身心，让他不得不妥协。 　　现在，二者出现了冲突，他只能选择其一，他会选什么？ 　　何予倾沉默地低下头。 　　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事业永远排在爱情前面，何予倾毫无疑问属于这部分男人行列，所以秦展白并不担心他拒绝，反而若是他拒绝，依然坚持陪在白五叶身边，补偿从前对他的伤害，完成这延后多年的责任，秦展白还会比较高兴和欣赏他。但何予倾会这么做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会。 　　当初他可以因为惧怕别人的目光收敛起对白五叶的喜欢，甚至同其他人一起伤害他，现在仍旧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放弃这个或许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责任。 　　他就是这样的人，在某些事上，简单得一眼便能看透。 　　秦展白抿着口感醇厚的红酒，静静等待何予倾在心里挣扎完，然后给出自己为他设想好的答案。 　　过了许久，大概沉默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他才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我答应你。” 　　不出所料。 　　“你可以走了，明天早上起床，你依然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秦展白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那种平淡中自然流露出的轻视，让何予倾恨得咬牙，却又只能咽下喉间的苦意，僵着身体走出去，顺手将门带上，而后倚在门板上怅然望天花板。 　　门内，秦展白给助手打电话。 　　“结束了。”他轻描淡写地道，“让那几个人安分点，尤其是那个女人。要是还不知好歹，之前给她多少，现在就让她吐出多少。” 　　只说了这短短几句，秦展白便挂断电话，连回答的时间都没给助手留。对他而言，要弄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如果不是牵扯到白五叶，今天晚上何予倾都不一定有机会见他。 　　没错，何予倾遇到的麻烦，就是他做的。 　　一封抄袭举报信，几个受害人家属，再加上一点傍富婆留言，何予倾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在短短半个月内几乎消失殆尽。 　　实际上，何予倾确实涉嫌抄袭，而且涉嫌抄袭的设计作品现在已经立案了。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的作品只是借鉴另一个作品的创意和部分框架，无法构成抄袭，但受害者家属还是坚持将他告上法庭，还狮子大开口地说只有付一百万才愿意私了。 　　何予倾家境不错，这些年靠着设计投稿也挣了不少，但一百万对他而言数字还是过于庞大，就算倾家荡产他也拿不出来。 　　至于傍富婆，这个完全是见仁见智。他有一好友，出身京城最顶层的几个世家之一，正是在她的帮助下，何予倾才能顺风顺水走到现在，在曲高和寡的顶级设计圈子里混了一点名气。 　　那姑娘对他确实也有些意思，只是这些年他记挂着白五叶一直没有回应，以朋友之名，不接受不拒绝，却也不避讳她偶尔的亲密举动。落在外人眼里，自然是他傍上人家，利用人家的资源人脉发展自身。 　　这个流言说不上对错，只能说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至少何予倾就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他什么想法，秦展白是不在意的，就连他那个出身不错的朋友秦展白也没放在眼里。还是那句话，现在全国能跟他比家世的，估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本在云端，如今选择平凡，是因为白五叶甘于平凡。 　　…… 　　白五叶不知道秦展白悄咪咪给自己解决了个麻烦，他现在正在熬夜剪视频给月底的二七打榜结果做最后的冲刺支持。 　　头轮打榜历时一月，将在后天落下帷幕。二七cp粉因为人数上落后于寒凉cp粉，所以每个人分配到的产粮任务很重，连白五叶和以坑文出名的二坑都亲自下场，以一个三天出一视频，一个三天写一短篇的速度产粮，其他人的任务量就可见一斑了。 　　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是非少。二七粉脱胎于延展粉，加上两边大佬的支持，拉拢了不少不磕cp的纯粉下水帮忙，速度和数量暂且不提，心却是齐的，她们做这些完全出于“千金难买我乐意”的心态，哪怕再累，想到男神也在跟她们一起努力，精神又立刻回复满血。 　　寒凉粉就没有这种现象了。一来她们人多，又缺乏有效的管理，彼此之间只有松散的小团体，凝聚力不足。二来她们虽然产粮大手多，问题是大手们的共同爱好是喜欢爬墙啊。她们一个没看紧，大手们画的写的就变成对家cp了，你说她们心累不心累？ 　　为着这个，寒凉cp内部已经撕了好几场，否则以她们的人数，产粮数还会更多。 　　无论如何，打榜马上就结束了，二者因为众所周知的理由现在排名紧紧黏在一起，尤其是二七粉追赶的劲头，逼得寒凉粉不得不暂时放下恩怨联合起来，誓要拿下第一轮打榜的胜利。 　　时间在有事做的时候总是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打榜截止日到了。许多二七粉觉得她们还能再来三百粮，然而时间已过，她们也只好看着自家产粮数默默放弃。 　　二七是第二名，离寒凉只有几百差距，如果时间延长，结果如何其实难以预料。说到底还是她们人太少了。 　　榜单结果出来时，各个粉丝群cp群里都沉默了，有些感性的姑娘擦擦眼泪，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因为这一个月来的打字绘图而酸痛不已。 　　——有点难过…… 　　——只差一点点我们就赢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男神会不会很失望？ 　　——希望男神不要对我们失望。 　　——男神不会的，他可温柔了。 　　——大家打起精神来啊！我们还有第二轮打榜呢，不能在这个时候颓废啊！ 　　——容我们颓废一天吧，忙了一个月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总得让我们调节调节吧。 　　与二七粉这边凄风愁雨的气氛相比，寒凉粉却有种谜之扬眉吐气的感觉，那真是看啥啥美，吃嘛嘛香，还纷纷内涵起其他cp了。 　　——我就说咱们寒凉cp怎么可能输给其他cp，看对家现在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知道那些爬墙的大手现在什么心情。 　　——赢了，妥！ 　　——这些天被对家烦死了，哪儿都有她们，明明一点cp感都没有还硬炒！看她们以后还怎么嚣张！ 　　——别内涵别家，我们这次也很危险，差点就被第二名和第三名超过了。 　　——楼上别泼冷水行不行？我们能赢她们第一次，就能一直赢下去！ 　　——赞同。 　　——说得太对了！ 　　白五叶上线时，看到的就是粉丝们一排排刷道歉的回复，可以看的出来她们心情特别差，都快失去斗志了。这也难怪，那么拼命最终却以毫厘之差输给对家，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 　　想了想，白五叶没有回复也没有发微博，而是在已经剪辑好的视频中添了两句诗，并上传b站。 　　b站在活动预热期，尤其是第二轮打榜即将开始之际，审核速度特别快，白五叶的视频才上传十分钟不到就过审发布了，秦展白也第一时间转发评论，播放量一如既往地快速走高。 　　这次的视频，他用了两套素材，一套是天歌原视频，一套是他与秦展白合作的短剧，长达二十分钟。 　　视频中运用大量空镜素材，切换时用了很多重叠效果，将剧中的二七与短剧中的二七嵌入那些空幽寂静的场景中，搭配舒缓悠远的琴曲，给人以极平静祥和的感受。 　　看到视频的人，无论是不是二七粉延展粉，都觉得心里安静下来，而且越看心越静，许多负面情绪都被消除。无数双瞳仁中倒映着平滑过渡的淡雅画面，仿佛它们的主人也随之过了这样的一生。看似无喜无悲，淡漠空远，实则蕴藏着很多细腻的感动，需要慢慢品味。 　　为什么会有二七cp存在？那是因为他们的设定太好了。用极致的悲剧框架勾勒出两个心系天下的人藏于心底的对彼此的柔软，虽然少，却无比深刻，每一个看过的人都无法忘记。 　　为什么二七cp那么冷？那是因为他们的情藏得太深，官方发糖也不如寒凉那么直接，都是隐藏在他人的话语中，隐藏在回忆的画面中，甚至隐藏在一枚玉壁、一支笔这样的细节处，需要耐心挖掘和深思。偏偏现在很多人，缺乏这样的耐心。 　　这对cp之所以会火，归根结底是它有这样的潜力，只是从前被掩盖了。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挖掘两人间的情感与过往展现给其他人看，她们也看明白了，自然而然就会爱上这种不自觉间流露出的最自然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更贴近于生活的细水长流。 　　看到最后，二皇子倒在七皇子怀中安心阖眼陷入永眠时，好多人在电脑或手机前安静地掉泪。她们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个画面，无论在原剧或者同人剪辑中，但现在再看，她们仍然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视频的最后一幕，是黑屏上浮出的两行小篆。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柳岸，何处西南待好风。 　　曾经的二七就像现在的你们，凄风愁雨，冷冷清清。那时又有谁能想到，你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就连扛把子二坑也说过她一度对这对cp失去信心，也许直到天歌播完也仅止于此。 　　可是现在，你们让它壮大，让它辉煌，让它被人熟知了。你们改变了这对cp“何处西南待好风”的状况 ，还有什么可后悔，可难过的吗？ 　　这两句诗出自《卜算子答施》，原本是讲爱情的，但用在这里，竟然也很契合。白五叶把诗句放在视频结尾，不是为了让粉丝们去想过去不好的种种，经历的困难和惆怅，而是想告诉她们：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以后的日子还请一起努力。 　　视频发布的第三十分钟，二坑发微博。 　　——余生还长，何必悲伤。 　　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第33章 三十三、天堑 　　 　　打榜的结果给粉丝们带来的打击并非一个视频就能平复, 但至少让她们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第二次打榜的事宜，并慢慢转变心态。 　　从白五叶发动粉丝参加联动活动那日起, 他便一直致力于向粉丝们传达“重在参与”的思想, 无形中对她们造成了一定影响，加上视频的安抚, 她们渐渐的也觉得这个结果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更何况她们只是输了第一轮打榜，与寒凉cp的差距也不是很大, 完全可以在第二轮打榜时追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 二七的周边暮年依然保持销量第一的位置岿然不动。和她们最初设想的一样, 由于她们设计的周边实用性强、成本低、宣传做得好，很多不是二七粉丝，甚至没有cp立场的人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选择购买二七周边。 　　而寒凉cp那边, 固然她们人多，但架不住她们的周边成本过高，很多家境一般的寒凉粉根本买不起，有心无力, 更遑论发展吃瓜路人了，窥就亏在这一点上，销量……只能说差强人意。 　　所以说在某些方面, 因为人数过多而带来膨胀心态的寒凉粉远远不如二七粉拎得清。这一局，双方各有盈亏，实际上是处于不分胜负的局势。 　　说实在的，就连天歌官方都没想到二七粉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让他们更加坚定了以后日常剧情时做双主推的想法。当然，这种是内部决策，暂时不能公开，否则会寒了寒凉粉的心，他们需要循序渐进。 　　视频发布之后，白五叶没来得及看反响就被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思绪。过去开门时，他心里猜着来找他的会是秦展白还是齐影，但门打开的瞬间他却恨不得刚才自己装没听到门铃声。 　　站在门外的，赫然是他的父母——白缇莆，郑惠箐。 　　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公司老总，他们并肩而立的模样是如此般配与自然，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完整的家的影子。可偏偏他们用这样的自然营造了一个虚假的幻象，在白五叶最需要他们时将他推入深渊。 　　曾以为的美满家庭，唯一可以安心停留舔舐伤口的地方，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该说不愧都是成功人士吗？他们的演技实在好极了，好得令人心寒。 　　没戴眼镜的白五叶其实看不大清他们的面容，或许从前也从未看清过，而现在，他已经不想看了。垂下眼帘，他当即便反手关门，却在门阖上的瞬间，两只手抓住了门框。一只修长温润，与他的手极为相似；另一只白皙细腻，还涂了红色的指甲油。两只手被门板重重压了一下，可即使疼得猛地颤抖，也没有收回。 　　白五叶连忙拉开门板，怒斥道：“你们疯了吗？” 　　两人扳在门框上的手被撞到的地方已经起了淤青，映着白净的皮肤格外触目惊心。他们却都若无其事，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似的缓缓收回，看着他一同笑了起来。 　　“不疼。”白缇莆说，镜片下的双眸笑意盈盈，情意动人。 　　郑惠箐点头表示赞同，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满脸期待和无措地问：“我们……能跟你谈谈吗？有些事想跟你解释解释，也许不能得到你的谅解，但至少可以解开你的部分心结……好吗？” 　　“可我不想听，也无所谓心不心结。”白五叶冷着脸道，他努力让自己别去在意两人手上的伤，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仍然在意他们，无论他们是否伤害过自己。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与你母亲离婚的原因吗？也不想知道这些年我们在国外都经历过什么？”怕他再关门，白缇莆抢先一步把手按到门框上，素来文质彬彬却颇有威严的白教授此时神情软弱得可怜，仅仅为了求孩子一个解释的机会。 　　搭着门的手指节微蜷，白五叶抿着唇别过脸。 　　说不想知道肯定是骗人的，尤其是当年两人离婚的原因，始终是压在白五叶心头的疑惑，每每想起都会令他纠结许久。明明当初他们看起来那么相爱和亲密，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意偶尔连他都觉得牙酸。但是他们却突然分开，突然组建了新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那是演戏，欠奥斯卡都是轻的，任白五叶想破头也一无所获。 　　“……进来吧。”为了解决多年困惑，白五叶暂时妥协，侧开身让他们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怕他后悔一般连忙快步走进客厅，却在看到这房屋的摆设规格后感到淡淡的心酸。 　　这房子，别说与他们在国外的家比，便是出国前的家都比这好了不知多少。从前他们捧在心尖儿上疼爱的孩子，这些年就是生活在这种地方吗？ 　　“坐吧。”不用看白五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莫过于嫌房子小而普通，当即略带讽刺地道：“我知道我的小破房子不能与二位居住的豪宅相比，但条件有限，只能委屈委屈二位了。” 　　“不，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一贯雷厉风行的女霸总现在快连话都不会说了。她抽了抽鼻子，和回过神的白缇莆局促地在双人沙发上坐下，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儿子理也没理他们径直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又端着两杯热茶出来，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茶香混合着薄薄热雾温暖地弥漫开来，不是多名贵的茶，但这是白五叶倒的，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算是珍宝了。 　　一人端起一杯抿了口，他们双手环着茶杯暖手，安静地看着白五叶在对面坐下。 　　“好了，说正题。”白五叶不想面对他们深邃而思念的目光，更不想听他们寒暄，一坐稳便直截了当地问：“当初你们为什么离婚？” 　　白缇莆与郑惠箐对视一眼，齐齐苦笑，前者无奈道：“那就要从我们为什么结婚开始说了。” 　　于是，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给白五叶讲了一个故事。 　　白缇莆与郑惠箐是同一个偏远山村中走出来的优秀大学生，二人算是青梅竹马，父母还给他们订过娃娃亲。但他们对彼此只有亲情和友情，加上接受高素质教育后对所谓的娃娃亲不怎么在意，所以还在上大学时，他们就约好一毕业就跟父母摊牌，解除婚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他们准备毕业前的答辩论文时，噩耗传来，他们的家乡突发山洪，整个村子一夜之间被埋葬，无一生还者。只有他们和几个同在外地读书的孩子逃过一劫。 　　对于两人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当时正值两人的人生转折点，一个面临保研还是保送出国的选择，另一个刚刚注册公司，又突逢剧变，巨大的压力几乎将他们挺直的脊梁压垮。为了更加方便照看对方，也为了父母的愿望，他们不得已结婚了。但所谓的结婚，也不过是到民政局领个证，别说婚礼，婚纱照都没拍。 　　在最繁忙的时刻开始之前，两人要了一个孩子，就是白五叶。无论对彼此是否有爱情，他们对白五叶的爱是不可磨灭的，即使后来郑惠箐找到了喜欢的人，即使白缇莆出国时被现在的恋人缠得难以脱身，又因某些原因不得不接受他，白五叶在他们心里依然是第一位，为此，不惜与现在的家庭闹得很大，近乎陷入僵局。 　　“……我们离婚，是因为结婚前我与你父亲的约定。”郑惠箐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怀念地道：“我们约好，如果其中一方日后找到心仪的人，另一方就要无条件接受离婚协议。我是在你八岁时遇到我现在的丈夫，我们两情相悦，但为了你，我委屈了他六年。” 　　也就是说，在白五叶知道之前，两人已经离婚整整六年。即便如此，他们依然瞒得滴水不漏，让他毫无察觉。 　　那六年中，白缇莆从讲师升为教授，郑惠箐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不止一次想过告诉白五叶他们已经离婚了，他们对对方只有亲情。可是看到在家长会上搂着他们手臂自豪地向老师和同学他们是他爸妈，是世上感情最好的夫妻时，那句话便说不出口。 　　他们不敢，也不忍心打破白五叶的幸福。 　　却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在白五叶最痛苦的时候选择离开，顺便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白五叶神色漠然。 　　他是拿白缇莆和郑惠箐的讲述当别人的故事听的，所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不想笑。他只是在想，以前的自己眼睛得有多瞎，才会觉得他们是世上感情最好的夫妻，是全世界情侣都分离，他们也会坚守在彼此身旁的伴侣？或许一度让自己牙酸的情感，仅仅是他们朝夕相处了数十年培养出的默契与亲昵，无关爱情，所以在离婚时，才如此干脆，在演戏时，也如此逼真。 　　本就有情，何必扮演？只不过他们的情与自己理解的情性质不同罢了。 　　“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告诉我？”白五叶淡声问道，他抱住不知何时跳到身旁的三只猫，手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它们的毛，它们也乖乖趴着。 　　“因为那时你母亲怀孕了。”白缇莆长吐一口气，声线低沉，“我们不可能欺骗你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母亲也不想继续委屈她的恋人和孩子……” 　　“所以抛下了我。”白五叶平静地接上，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他早已难过完了，“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解释，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白缇莆苦笑着看向面色惨白得连腮红都压不住的郑惠箐，她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幅度在白五叶说出以上那段话时达到最高。 　　“我……”她急忙张口要解释，却被白五叶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跟你现任丈夫生了几个孩子？” 　　“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但……” 　　“他们喜不喜欢你？” 　　“他们乖巧可爱，很听我与他们父亲的话……” 　　“你为他们做过多少打算？” 　　“我……” 　　“看到他们，你会想起我吗？” 　　“……” 　　“他们一定长得很漂亮吧？不，还有个男孩子，不能用漂亮来形容。那……他们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 　　“真好，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白五叶一连串问题问得郑惠箐无法招架，他却没有自己和他们想象中那么愤怒，“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什么？在法国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郑惠箐沉默地低头，纤细的手指快速擦过眼角，抹掉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 　　白五叶捏住白雪柔软的耳朵尖轻轻搓着，目光放空远远地望着前方：“我可以理解你们，如果你们不是在那个时候告诉我你们已经离婚，你们要离开。但凡早一点晚一点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你们走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回来，大概是知道那一年我经历了什么吧？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事情过去那么久，我已经走出来了，不需要你们了。你们的出现，只会打乱我的生活，让我想起那些悲伤的往事而已。” 　　郑惠箐抬手压在鼻尖上，手背翻起挡住眼中的泪水，气息微乱，哽咽不能开口。 　　白缇莆整个人像老了几十岁，拉着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郑惠箐站起身，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为我们的莽撞向你道歉。不过今天我们过来，最重要的事不是要跟你解释这些，而是受人之托，把这个给你。” 　　说着，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递给白五叶，那是一只银色的U盘。 　　白五叶眼神一晃，看到银色，他眼前似乎闪过一些画面，却模糊不清。偏开眼神，他犹豫了一下，接过U盘。 　　“谢谢你今天愿意见我们，听我们说这么多。我们走了，暂时会……会住在我们以前的家里，你要是有事，可以到那边找我们。”白缇莆微微一笑，却还不如不笑。他抬手想摸摸白五叶的头发，被他避开后手臂一僵，慢慢垂了下去。 　　“再见。”白缇莆说，说完，他揽着郑惠箐的肩膀把她带出屋外，并关上门。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仿佛被抽离所有人气。 　　白五叶的心被紧紧揪起，像离水的鱼儿般近乎窒息。他挫败地抹了把脸，为了打破这种氛围，他拿来自己的电脑，将U盘.插.上，打算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千里迢迢远渡重洋送过来。 　　U盘一.插.入.插口，屏幕上便自动弹出一个文件夹，他移动鼠标点开，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双击点开，跳出来的视频界面上映出的是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那人穿着银色外套，头发也挑染成银色，面容英俊还带点痞气，想起来邪邪的气质很招小女生喜欢。他站在湖畔，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脸上带着歉意。 　　“嗨，白五叶，你还记得我吗？”他冲镜头挥手打招呼，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却很快黯淡下去，抿了抿嘴唇：“我想你一定不会愿意记得我的，因为我在初二的时候嘲笑了你好久。我是上官予。” 　　宛如一道电光划过脑海，白五叶终于想起自己看到U盘和这个人时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因为这个人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一个富二代。 　　上官予当时是学校的校草，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的坏学生代表，喜欢玩游戏而且手气无比之好，放在现在就是“欧皇”级别的人物。在知道白五叶是同性恋后，他不止一次公开地嘲笑他，羞辱他，虽然并没有告诉其他班的人他嘲笑的缘由。 　　有一段时间，白五叶特别讨厌他，讨厌到偶尔会冒出不好的想法，比如希望他出车祸什么的。没想到……自己还有与他见面的一天，虽然是在视频中。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录这个视频对吧？请你不要急着关掉，听我说完好吗？”上官予正色道，说完，他对着镜头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向你道歉，为我过去说的每一句伤害过你的话，为我过去每一次的谩骂讽刺。我知道道歉没什么用处，你肯定也不在意，所以你可以不接受。” 　　青年挠挠头，流露出几分傻气：“年少时不懂事，长大后才明白自己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尤其是我喜欢的人也被我这样伤害过，我才真正感到后悔。其实初二那一年发生的事，不止我一个人生出悔意，他们今天也来了，不介意的话，你再看看他们吧。” 　　话音未落，镜头转向另一边，很多人站成好几排，像拍毕业照一样对着镜头。他们之中，有白领，有普通生意人，还有曾经的班主任。白五叶数了数，一共三十二人，加上班主任与上官予，正好是初二班级的所有人，除他以外。 　　白五叶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依次掠过，每个人都是愧疚的表情。他看不出真假，却很想相信这是真的。 　　“白五叶，好久不见了……” 　　“我们都来了，亏得这小子能从祖国各地把我们找出来。当时我还笑你呢，没想到今天我也找了个同性伴侣……” 　　“咱们班是出同性恋人最多的班级了吧？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你们还好，上官那臭小子才倒霉呢。听说大一时他和自己的心上人住一间宿舍，结果那时候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人家，在人家表白时狠狠开了一通嘲讽，现在还苦逼的挽回中，这才叫天道好轮回……” 　　“就是就是。我觉得人家一定不会再接受他了！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让你们道歉让你们说我蠢事了吗？”上官予瞪着嘻嘻哈哈的一群人，没好气地道：“赶紧的，干正事！” 　　他一发号施令，刚才后闹成一团的人立刻恢复了正经神情，向镜头鞠了个躬，和上官予一样郑重其事。 　　“对不起。”他们认真地道，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明亮而又温暖，强势冲破蒙在那段回忆上的阴云。 　　老迈的班主任微笑着：“希望你以后不会再遇到从前的我们那样的人，也祝你一切平安美满。” 　　白五叶再也看不下去，“啪”地合上电脑，把脸埋进白雪毛毛中。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白雪背上的毛不知不觉间，被泅湿了一片。 第34章 三十四、无端 　　 　　“秦展白, 我刚刚看了部韩剧。” 　　“嗯，讲的什么？” 　　“讲一对夫妇抛下他们孩子多年之后突然找上门来请求他的谅解，还给了他一个U盘。U盘里有一段录像, 录的是从前伤害过那个孩子的人集体道歉的场景。” 　　“嗯, 然后呢？” 　　“那对夫妇说他们很爱他们的孩子，却又在他最难过的时候离开了他。他们离婚了, 出国了，一个和自己交往六年的情人再度结婚生子, 另一个也开始新的恋情。” 　　“你觉得他们真心爱他们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既然爱,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些事？为什么走了那么多年也不舍得回来看一眼？如果不爱, 又为何为他演了六年戏，还在重组家庭时想带着那个孩子一起走。” 　　“那个孩子跟他们走了吗？” 　　“没有，他不愿意去异国他乡, 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庭。” 　　“那个孩子会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吗？” 　　“不会。现在的他没有资格替过去的他选择原谅。但他有些释怀，至少那些人知道自己错了，不会再用同样的理由和方式伤害别人。” 　　“那个孩子从前得到的爱是真实的吗？” 　　“或许是吧。” 　　“其他看剧的人什么想法？” 　　“她们不希望孩子原谅，无论是父母还是道歉的人。” 　　“一切都过去了。再来讨论那对夫妇爱不爱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意义, 毕竟该过去的早已过去了。旁人怎么想不重要，原不原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孩子懂得放下, 放过自己，让心里的伤口愈合，而不要去纠结是否该原谅。” 　　“一个人的心只要能装得下自己就够了，那孩子谅解不了那么多过往, 但至少他的父母是真心爱着他，无论这份爱有多少，对他都是一种安慰。” 　　“……” 　　“你也看过那部韩剧？” 　　“我不喜欢，但我看过。” 　　“那你知道那个孩子突然想谈恋爱了吗？” 　　“……现在知道了。” 　　结束通话，白五叶把手机丢到一边，摊开手脚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任由几只猫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地折腾。大脑放空，感觉所有东西都经过刚才一阵发泄式的哭泣倒出去了，现在特别累，却也特别轻松。 　　父母的出现，U盘里的道歉视频，生生撕裂他心头两条最深的伤疤，流出的都是脓血，现在很疼，但血流完了，伤口也就能真正愈合了。 　　秦展白说得对，人的心很小，装下一个自己就够了，谅解不了那么多人。这个视频唯一的作用是安慰了过去那个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自己，让他学会了放下。至于其他更多的东西……人海茫茫，他们兴许此生不会再相遇，相忘江湖才是最好的做法。 　　翻过身长臂一展把三只猫都圈进怀里，白五叶额头挨个抵着它们蹭了蹭，困意涌上，他维持这一姿势，很快便睡着了。 　　与此同时，白五叶家不远处的咖啡厅。 　　“大冷天喊我出来就为了听你给你家心上人熬鸡汤？”靠窗的位置靠近过道一侧，穿着红色大衣的帅气青年不顾形象冲对面的人翻了个白眼，可能觉得冷，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拉拉绕在颈上的围巾，哈出一口白气。 　　秦展白放下电话，眉眼间残存着与白五叶通话时温软的笑意，淡淡扫了他一眼：“总好过你为一条围巾美了几个月。” 　　宁箫禾，也就是青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得瑟，笑出一口齐整的白牙：“你就羡慕吧，你羡慕不来！这可是我家玉儿送我的圣诞礼物，还是他亲手织的哟！” 　　“恕我直言，他织了三条，一条在我这儿，一条送给阿叶，最后一条才是你的。任你美上天，也不能否认人家对你压根儿没有想法的事实。”秦展白不紧不慢地扎他的心，并摘下手套在咖啡里倒糖搅拌。 　　宁箫禾瘪嘴：“那有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我会打动他的。” 　　“好啊，看在几年朋友的份儿上，如果你和他真成了，我一定出钱给你买鞭炮庆祝。”秦展白慢悠悠地道。 　　宁箫禾傲娇地又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被打击到。 　　两人坐了一会儿，喝咖啡的喝咖啡，发呆的发呆，完全是视对方于无物的状态，直到半杯咖啡下肚，觉得没那么冷了，宁箫禾才开口打破这种莫名的沉默。 　　“喂，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又往咖啡里加了勺糖的秦展白明知故问。 　　宁箫禾好笑地吐槽：“你是只有七秒的记忆吗？当然是告诉他你都为他做了什么啊。那个视频里的人是你跟上官家的臭小子费尽心力一个个找出来的，当年的事也是你告诉他父母的，就算换不来感动，总能换点感谢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你知道，他并不想想起那些事。”秦展白呼出一口气，淡声道：“但我不能让他永远抱着那段灰暗的记忆过日子，总得让他自己做出改变。我不是很喜欢插手别人的生活，也自认为无权对他人的决定在全然不知其心情的情况下多加置喙。原不原谅，是他的事，外人没有资格插嘴，我所能做的，只是挑开他的伤口，让脓血流干净。” 　　宁箫禾奇怪地看着他，好半天后摇摇头：“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不过说起来，他那对父母也是有意思，既然不相爱，为什么要结婚生下他啊？” 　　“如果你愿意放下你自己的角度和感觉站在他们的立场想想就明白了。当时他们的家乡遭遇山洪，全村人活下来的就他们几个，他们一定是觉得愧对父母，所以才傻傻的把补偿心理转移到婚姻上，以为自己履行了父母定下的婚约，就能让他们安息。”秦展白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世界上各种奇奇怪怪的事都有，他们这种心理是最好理解的一种，而且他们也是真的疼爱阿叶。作为父母，你可以说他们不称职，却不能说他们不应该结婚生下阿叶，这会让我觉得你像个傻狍子。” 　　又被怼了一波的宁箫禾气得直瞪他。 　　“大概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阿叶对他们的怨恨从来只在他们欺骗和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抛下自己上，却不会去想，既然他们不相爱，又何必结婚把他生下来。爱情不是婚姻的必需品，是调剂品，更何况人家的感情是早已形成更为深刻的亲情，你何必只着眼于一处？” 　　“我是不懂这些啦，我只知道如果我是小叶子，我肯定不能原谅他们。”宁箫禾下巴抵在支起的手臂上，闷闷说道。 　　“那是他要做的决定。”秦展白勾起嘴角淡然笑了一下，很快又垂了下去，“不说这些了。今天找你出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说呗。”宁箫禾眼皮子都不抬，懒散地说。 　　“上官予，视频里那小子拜托我找一个人，不过我最近没空，所以想请你代劳。”秦展白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推过去，手指在照片背面的名字上敲了敲，“有件事我先跟你说，以那小子的家世都找不到的人，你可能得多费点功夫。” 　　宁箫禾闻言，好奇地拿起照片翻到正面。照片上是个长相清俊，温文儒雅的青年，穿着银灰色休闲西装，身形笔挺修长，丝毫看不出他还是个在校生，反而更像浸淫商场多年的商务精英。 　　“诶，巧了！”宁箫禾一下子坐直身体，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这家伙我认识，你也认识啊！” 　　秦展白长眉微挑：“怎么说？” 　　“我前两天才跟他面基过的，他是我们吃鸡固定组的‘明夕风云’！” 　　“……还真是巧了。” 　　…… 　　傍晚，白五叶是被一阵熟悉的甜香味从睡梦中勾醒的。迷迷糊糊睁眼，他梦游一般光着脚丫子下床，耷拉着眼皮半梦半醒地走进厨房，却在进门的瞬间与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身上就带着那种甜甜的香味。 　　额头磕到他的肩膀撞得生疼，让白五叶一下子清醒起来，他愣愣地抬头看去，看到的是秦展白含笑的面容。 　　秦展白手里端着两碟刚刚烤好的饼干，身上还围着到超市买东西时送的粉色少女心围裙，虽然被他撞到时双臂展开没有环抱他，但面上的笑意显示出了对他投怀送抱的喜悦。 　　“你怎么在这里？”白五叶捂着额头后退，眼神紧紧黏在饼干上，咽了下口水问道。 　　“怕你做傻事，所以过来盯着你。”玩笑似的说道，秦展白好像不担心会触痛他似的，说完之后还补充一句：“听说剧烈运动有助于调节心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 　　猝不及防的婴儿车最为致命。 　　不知为何，只有秦展白提到这件事自己不觉得被刺痛。白五叶甩甩头，面无表情地拍了他一下，顺手拿过一盘饼干抓起几块塞进嘴里，边往外走边说：“比起运动调节法，我更喜欢甜食调节法。” 　　秦展白笑容加深，跟着他的步伐走出厨房，目光往下看时发现他没穿鞋，眼睛一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于是，白五叶刚在沙发上坐下，嘴里的饼干还未咽下去，就见还穿着围裙的秦展白从自己房间里把自己的拖鞋拿了出来。 　　“把鞋穿上。” 　　“……你可真闲。”白五叶扁扁嘴，听话地把脚塞进毛绒绒软绵绵的拖鞋中。 　　秦展白无声一笑，转身回厨房把剩下的做好的甜点和红茶端了出来。 　　做成卡通形象的小饼干、精致还冒着热气的香草蛋糕、摆成心型的巧克力，还有两杯香醇的奶茶，在茶几上一字摆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白五叶看得眼睛直发亮，双手并用一边一个抓起小蛋糕塞入口中，香甜可口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令他满足地眯起眼睛。秦展白没有跟他抢，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开开心心地吃着点心，白五叶一脸被美食俘虏的幸福表情，完全看不出之前还抱着自家猫丢脸地大哭过一场。这也是他的优点，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或者说心大。 　　“你不吃吗？”他舔舔唇角的糖渍，见秦展白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热，掩饰似的伸手去拿饼干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喜欢甜食，你多吃点。”知道他开始不自在了，秦展白耸耸肩，随手拿起旁边的报纸翻开，“要是不够再告诉我，我带你出去吃大餐。” 　　“为什么不现在就带我去吃？”白五叶不解地含住沾了巧克力酱的指尖问道。做甜点不是更麻烦吗？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出门。”一目十行地看完今日重要讯息，秦展白漫不经心地道。他说得简单轻巧，暗地里却不知思索了多久。在没看到白五叶前，所有猜测都是空想。 　　白五叶拿奇怪的眼神盯了他很久，最终以一个微笑结束。 　　客厅里恢复安静，只有他咀嚼的声音“咔擦咔擦”响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白五叶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警惕地坐直身体瞪向秦展白：“等会儿！我睡觉前锁了门的，你没有钥匙，你是怎么进来的？” 　　终于注意到这个了。 　　秦展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摊开手，一把钥匙静静躺在掌心：“上次偶然看到你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外的鞋柜后面，今天想起来到那里找了一下，果然还在那里。” 　　“你还我！”白五叶三两口吃掉手上的饼干，扑过去要从他那里抢回自家的钥匙，却被他躲开，扑了个空。 　　“备用钥匙先在我这儿放几天，等你心情恢复好了再还给你。”秦展白施施然说道，将趁火打劫发挥到极致。 　　白五叶气得鼓起脸：“喂！” 　　“放心，这只是大门钥匙，如果你怕我半夜爬床，把你房间的门锁好就行了。”秦展白冲他晃晃钥匙调戏他，好看的笑容落在他眼中却可恶至极。 　　“你很烦！”白五叶抓起一把小饼干塞进嘴里，气鼓鼓地说。 　　“难道不是你暗示我的吗？”秦展白放下报纸，挪到他身边倾身贴近他，压低了声音道：“是你说你想谈恋爱的，我这部就送上门来了吗？”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眼中涌动着深沉的情意，白五叶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饼干糊到他脸上。 　　秦展白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接住饼干吃掉。 第35章 三十五、新春（一） 　　 　　二月七号是大年三十, 也就是俗称的“初夕”，而今天已经二月二号了。 　　白五叶起了个大早，把丢在杂物间落了大半年灰的清洁工具擦了擦拖到客厅, 并戴上帽子、手套和围巾, 穿上塑胶鞋，开始他每年必备节目, 独角戏——大扫除。 　　大扫除是个麻烦工作，上到前厅后院, 下到箕角旮瘩, 都得打扫得干干净净细细致致, 否则就不叫大扫除了。尤其白五叶还有轻微强迫症，认真开始清洁工作后便会力求尽善尽美。比如他会定个小目标，把地板拖得光可鉴人。 　　偌大个屋子, 只有他一人忙活，还想做得十分完美。所幸一年也就这么一次，要不然他真会累死。 　　把扫把绑在从邻居家借来的长竹竿上，白五叶先把房间、书房、厨房等地的蜘蛛网呼下来, 拿另一把扫把扫到客厅，然后再呼客厅的蛛网，最后统一把呼下来的东西扫进垃圾桶。在做这项工作之前, 他用桌布窗帘地毯之类的罩住了桌椅沙发，工作结束后揭下来直接丢进洗衣机就行了。 　　第一步完成，第二步就是拖地。 　　参考网上查找的小窍门，白五叶往水里倒了点高锰酸钾, 把家里上上下下包括楼梯都拖了一遍。薄薄水渍覆盖下的瓷砖白得发亮，水汽腾起时裹挟了淡淡的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味道，虽然不算好闻，但却让他觉得很是亲切。 　　开窗通风，顺便站上窗框擦窗户。擦到一半，抹布湿度不够了，白五叶不得不转身想要跳下去沾下水，谁知一回头，竟然看到秦展白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他心里一慌，脚下打滑地摔了下去。 　　“诶！小心！”秦展白面色顿时变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展臂险之又险地接住他。双手牢牢环着他的腰背，双膝微屈承住他的腿，秦展白把人搂在怀里时心下还微微后怕。 　　白五叶呆愣地眨眨眼，长睫下清澈的瞳孔中映出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那种莫名的慌张感又来了，紧紧攥住心脏，使他脸上的温度也迅速上升。 　　“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吓死我了。”连忙推开秦展白，他干咳一声故作埋怨道，庆幸自己戴了口罩，否则要是让他看到自己脸红，自己又要被调戏了。 　　秦展白蓦然生出自己长得很吓人的念头，摸摸自己的脸郁闷道：“看到我就让你害怕吗？” 　　“废话！你认真工作时转头忽然看到有个人站在后面，你会不会吓到？”白五叶白了他一眼，把抹布甩到盆里涮了涮，“喏，你看到了，我家今天没地儿招待你，有事改天再来。” 　　谁敢这么吓他，怕是不想在国内混了。 　　秦展白脑海中飘过一句霸总必备台词，无辜地揉揉鼻尖，在白五叶身旁蹲下：“你说你今天大扫除，所以我过来帮忙。嗯……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帮忙？”白五叶斜眼瞅他，犹疑的神色明明白白表现出对他能力的质疑，“我的大少爷，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上次扫地是什么时候？指望你帮忙，我还是自己慢慢弄吧。” 　　秦展白：你这话我没法儿反驳。 　　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霸总，现在只能蹲在地上挠耳根思索自己上一次扫地，哦不，上一次动手打扫的时间，然后便无奈地发现，长这么大，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打扫过。别说打扫了，平时在家里他浇个花都是恩赐，真要让他动手，他恐怕也无从下手。 　　白五叶涮着抹布时不时偷瞄他，见他就差抓耳挠腮的一脸苦恼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几声，感觉他比以前邪魅狂狷的老司机形象多了几分人气。 　　听到他的笑声，秦展白只觉满心郁气都消散得七七八八，宛如云开雨霁，一派晴朗。往他那边又挪了挪，秦展白略带嫌弃地看着盆里灰黑色的抹布，撇嘴说道：“我确实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啊，两个人弄总比一个人弄来得轻松吧？” 　　“万一你笨手笨脚的给我添乱呢？”白五叶故意沉着脸问。 　　“那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秦展白微微直起上身，正儿八经地道。 　　“得了吧，就算不添乱你也会以各种各样的目标把我拖出去跟你一块儿吃饭的。”白五叶不屑回道，不过吃饭这事儿你情我愿的，他应了。 　　把搓了十几遍的抹布交给秦展白，白五叶支使他踩着凳子站到窗沿，顺着自己擦过地方地方将窗户擦干净。尤其是积灰最多的窗缝处，白五叶让他反反覆覆擦了七.八.次，直到抠不出一点灰尘为止。 　　秦展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笨拙地拿抹布一遍遍擦拭浅绿色的窗玻璃。洁白的毛衣早被脱下，昂贵的手工定制衬衫袖口也挽到上臂，但还是沾上不少污水，浅色衣衫被染得黑一块白一块，白五叶都替他心疼。 　　抹完窗，下一个工作是擦洗屋内的摆设和洗晾床单被褥、窗帘地毯等等。其实这应该分成两步，而且让白五叶一个人做的话，他至少得做两天。但现在有了秦展白为他分担工作，进展速度就要快得多了。 　　“那台灯你轻点擦！” 　　“不那不是杯子那是花瓶，你家杯子用青花瓷？……好吧我忘了你不是一般人……别问我哪儿来的青花瓷，你擦的时候小心点！它要是碎了，我就让你碎成它碎片的双倍！” 　　“地毯需要手洗……能不能轻点？撕烂了你赔我？你赔我也不要！” 　　这一过程中白五叶全程开启“咆哮”模式，而秦展白就像被继母虐待的灰姑娘一样委屈巴巴地跑上跑下，动作也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变得熟练轻快。 　　三个小时后，白五叶站在阳台上用晾衣杆支起床单等洗好的东西挂在头顶铁杆上，细小的水流随着重力方向飞快凝聚滴落，一时间阳台里仿佛下起了小雨，被明媚的阳光折射出绚烂光彩。 　　见状，他赶紧把放在扶栏旁花架上的多肉和花卉转移至客厅，免得给泡坏了。 　　彼时，秦展白正给白五叶整理乱糟糟的鞋柜，他把植物们抱进来时恰好进展到将最后一双拖鞋放进去。三只猫排排趴在沙发上，小脑袋颇有节奏地跟随他们的走动转动，大眼睛里映出的不是好奇，而是习以为常。 　　“我去把我房间收拾收拾，你帮我喂猫。猫粮在电视机下面的木箱子里，你拿的时候小心点，里面有很多陶瓷罐，你别给我摔了。”白五叶说着，一溜烟冲进房间。 　　秦展白伸手做尔康手状，那句“不如我帮你收拾”还没说出口就吃了满嘴灰。认命地挠挠下巴，他按照白五叶的提醒到电视机前拖出放在下面的木箱。 　　木箱不大，长宽大致等同，表面打磨得很是光滑，而且非常干净，连盖子上天然生成的细细纹路里都没有一点儿灰尘。 　　掀开盖子，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东西。除去用小一点的小盒子装的猫粮之外，其余的都是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的玻璃罐。 　　秦展白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对那些玻璃罐也不感兴趣。他用放在盒上的勺子取出一定量的猫粮倒入食盆，冲沙发上的猫们招了招手。 　　“咪呜～” 　　饿了许久，性格也最活泼的秋天率先跳下沙发小跑过去，只是它跑得太急没注意前路，不慎踩着一处水渍“呲溜”一下滑了出去，径直从秦展白身边滑过。先是离他越来越近，然后离他越来越远。 　　秋天：绝望.jpg 　　秦展白被它哀怨的小眼神逗笑了。 　　吸取小伙伴的经验教训，白雪与银星走过去时都是小心翼翼的，见到反光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避开，一小段路愣是让它们走出草木皆兵的感觉。 　　秦展白笑容加深。 　　该说是物似主人形吗？这三只猫犯起傻来简直和它们的主人一模一样，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等三只猫都凑到食盆旁津津有味地开吃，秦展白揉揉它们暖呼呼的脑袋，忙着吃东西的它们也没理会。或许在它们心里，这就是只折服于它们美貌的两脚兽罢了。 　　白五叶整理好房间出来时，就见他家不爱亲近人的猫咪懒洋洋偎在秦展白身旁，舔爪子的舔爪子，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一点儿没拿他当外人。 　　讶异地挑眉，白五叶想：这家伙这么快就征服自己的“家里人”了？ 　　“整理好了？”秦展白毫无霸总气势地葛优瘫在沙发上，双臂展开圈住赖在他身边打滚的猫咪，本来正懒洋洋地眯着眼，见到他出来，才稍稍打起精神。 　　“差不多了，一会儿把柜子里的旧衣服打包一下送到附近的捐献点，今年的大扫除工作就算结束了。”白五叶捶捶肩膀，冲他扬了扬下巴，“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咱出去吃，我请客，当做感谢你今天的帮忙。” 　　说到吃饭，秦展白彻底清醒了，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精神抖擞地道：“你旧衣服在哪儿？我帮你收吧，出门时顺便带过去。” 　　不是他对吃饭多热衷，他热衷的是跟白五叶一起这件事。 　　“唔……衣柜第二层的都是，袋子就在床上，你去收吧。”犹豫了一下，白五叶没拒绝。 　　“好。” 　　于是，一个去上厕所，一个去收衣服。同一时间进去，也几乎同一时间出来。 　　“走吧。”白五叶拿了钥匙，挨个在猫咪头上揉了揉，招呼拎着两个大袋子的秦展白出门。 　　“咱们去哪儿吃啊？” 　　“附近有间新开的川菜馆，听说味道还不错，而且经济实惠又干净，你觉得怎么样？” 　　“你定吧，我很好养的。” 　　“呵呵，我可看不出来。” 　　“那……我来养你怎么样？规格照我的标准再翻十倍！” 　　“你这是告白吗？” 　　“你觉得是就是。” 　　“那我拒绝。” 　　“不是！” 　　…… 　　川菜馆里开了暖气，暖烘烘的气流将本就诱人的饭菜香气蒸腾得越发浓郁。白五叶一进门，就差点被这香味勾得流下口水。 　　两人挑了个靠窗的双人座坐下，服务员立马麻利地送上热茶与餐具，并给出菜单请他们点菜。秦展白对吃什么没有执念，于是一桌子菜都是白五叶按自己口味点的，往最辣了点。 　　“你能吃辣吗？”白五叶随口问。 　　“能。”秦展白面不改色点头，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童年在江浙一代过的，口味一向偏清淡。 　　“嗯，多放点辣。”他倒是没怀疑，还认真地向服务员嘱咐一句。 　　秦展白脸有点僵。 　　现在早已过了饭点，又是新店，所以店里人不多，菜很快就上来了。红通通的辣椒混合着浓稠的酱汁浇在菜上，色泽诱人，喷香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秦展白：闻着都辣得慌。 　　白五叶早餐没吃，饿得眼都快发绿了，立刻就着米饭开吃。等他马不停蹄吃了半碗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展白还没动筷，顿时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不吃吗？是饭菜不合胃口？”白五叶咬着筷子，嘴唇辣得通红，眼睛也水水润润的，抬眼看去时无辜又可爱。 　　面对这样的他，秦展白哪里说得出“是”呢？于是他满心壮烈地摇头，并视死如归夹起一根切成长条状的茄子就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当他隔着饭粒嚼到茄子时，整个人都辣得仿佛烧了起来。 　　绝望.gif 　　见他那副抽搐又不得不强忍的表情，白五叶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怎么了，无奈又憋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不能吃辣就说不能吃，硬撑什么啊。”损了他一句，白五叶招来服务员重新给他点了一份不加辣的米线。 　　郁闷地放下筷子，秦展白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口味拖后腿，修长的眉毛都垮了下来：“我想跟你吃一样的东西，又不想让你迁就我。” 　　“这有什么的一起出来吃饭就是要互相迁就啊，否则东北人跟苏州人能吃到一起吗？真服了你了。”白五叶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和表情把他损了一顿，才拿起筷子继续吃。 　　米线很快便端了上来，这次里面真的一点辣椒都没有，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秦展白挑起一根试了试味道，觉得还不错便继续吃，还以专业人士的口吻做了一番业余的评价。 　　忙着填饱肚子的两人没发现，在他们隔壁桌，有个衣着简约素雅的男子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唇角才勾起羡慕和无奈的弧度。 第36章 三十六、新春（二） 　　 　　白五叶吃饭的时候很认真, 比他写论文剪视频录歌还认真。他的理由是民以食为天，对待自己的“天”当然要专注虔诚，否则万一哪天被抛弃了可怎么办。 　　秦展白表示：行行行, 你长得好看, 你说什么都对。 　　但是一向认真吃饭的人今天却总是无法专心，虽然饭菜很香, 秦展白也很安分，但他总是静不下心来, 觉得身上毛毛的, 仿佛被什么人盯着似的。可他抬头看向四方时, 店里寥寥几个客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别说看他了，就是一点余光都没有给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 　　白五叶搓搓起了点鸡皮疙瘩的手臂, 困惑地皱起脸，食欲都有所减退。一直有意无意注意他的秦展白见状，费力地挑着滑溜的米线问：“怎么了？你吃饱了？” 　　不应该啊，以他家心上人的食量, 一个人扫光桌上所有饭菜绝对不是问题。 　　“我觉得有人在看我，感觉怪怪的。”白五叶瘪嘴，低声回答道。 　　秦展白闻言, 向周围环视一圈，还从窗户往外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倒是邻桌安静吃着酸辣粉的青年，看侧颜有那么一点眼熟。 　　“老板, 结账。”秦展白正要仔细看看那人，就见他放下筷子走向柜台，从侧对变成了背对，完美避开秦展白的目光，在柜台处付账之后又背对秦展白走出店门，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他的眼神太直白太明显，就连埋头吃饭的白五叶也察觉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那人转身之前的侧脸：“哇，他长得好好看！” 　　原谅他在吃饭时血液都到胃部帮助消化，所以脑子迟钝词穷，反正对于那个人的长相，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他只能想出“好看”这一形容词。 　　“……吃饭吧。”秦展白脸黑了一下，不喜欢白五叶夸奖别人的他默默夹起一根茄子塞到白五叶口中，然后用那双筷子继续吃面。 　　于是在白五叶没有意识到时，自己又被占了便宜。 　　说来也怪，那人离开后，白五叶感觉到的莫名其妙的窥视感也消失了。 　　…… 　　吃完饭，白五叶一脚踩在秦展白脚背，趁他疼得来不及动作时迅速用手机付了饭钱，并在他微微扭曲着脸看来时回以无辜一笑，他纵有满心不悦，也被这一笑消融得七七八八，只留下宠溺的无奈。 　　走出川菜馆，秦展白脚上疼痛已经完全褪去。他停下脚步，为白五叶紧了紧围巾，一反常态的没有顺势要求赖在他家，而是微笑道：“回去好好休息，外面冷，没事就不要出门了。对了，明天你有安排吗？” 　　“明天？”白五叶抓抓刘海，仔细回想后发现：“我能有什么安排？又不像你这种把日程表排得满满的大佬。非要说的话，就是在家睡觉、上网。啊，对了，明天我要带我家猫去做体检，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他懊恼地一拍额头，觉得悠闲的放假生活快将自己的记忆力清空了，并暗自决定等一下就在手机上设置日程提醒。 　　秦展白先是皱眉，然后在他发现前迅速舒开：“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吧。” 　　“嗯？”白五叶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奇怪道：“现在是年终，你不忙吗？” 　　“不忙。”他答得平淡而坚定，完全没想起出门前助手千叮咛万嘱咐的行程。对他来说，生意永远都能做，人脉任何时候都能发展，但是陪白五叶，尤其是经过他同意的陪伴却可遇而不可求，机会难得，他不想错过。 　　白五叶狐疑地斜眼看他，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不过见他坚持，白五叶思索一番后还是点头应下：“好吧。那明天早上八点，我们……” 　　“我过去找你，给你带早餐。”秦展白迅速接上，好像在心里说过无数遍般熟练自然。 　　“……嗯。” 　　把白五叶送回家，温柔地笑着与他挥手道别，再把门关上。门扉合拢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去。 　　从口袋里拿出在吃饭时便震个不停的手机，正好看到最新一通来电自动挂断。他扫了眼来电记录和几乎塞进邮箱的邮件，没有回拨亦不回复，拇指按下未接来电下方的号码。 　　话筒贴在耳边，“嘟嘟”响了两声后接通了。 　　“喂，展白啊……”温柔却苍老的女声缓缓流淌而出，似夏日一缕清风，抚平秦展白眉间褶皱。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迈开长腿，以极慢的速度往前走，秦展白仿佛卸下了浑身防备，神情变得柔软温和，“爷爷呢？还是老样子吗？” 　　“好好好，我们都好，你爷爷现在在跟棋友下棋呢。臭棋篓子一个，亏得人家不介意……” 　　老妇人的声音中带上几缕笑意，娓娓向秦展白说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秦展白也耐心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像是很喜欢听一样，偶尔还会应和几句。 　　就这样，一人说，一人听，等秦展白走到自己的车子旁时，老妇人的话也正好告一段落。 　　“展白呀，马上过年了，你今年还回来吗？祖宅这边暖和，也热闹，你要是有空，就回来陪我们吃顿年夜饭吧，你都好几年没回来了……”老妇人声线低沉许久，有些黯然，“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也可以带回来让我们看看，你爷爷整天念叨你呢，虽然死鸭子嘴硬不承认。那个老头子啊，就是口不对心……” 　　秦展白倚在车门上，微微仰头眺望天边悠然飘过的浮云，温声道：“奶奶，我会回去陪你们吃年夜饭的，我也有……也有件挺重要的事想跟你们说。你和爷爷保重身体，等我回去。” 　　“诶！好好好！”老妇人音调欣喜地高高扬起，激动地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险些话都说不顺了，“你要早点回来啊，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老头子……老头子……别下棋了，跟我出去采办年货！什么为什么，咱孙子要回来啦！……” 　　听着话筒里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和爷爷口是心非却掩不住喜悦的话语，秦展白笑了笑，眉眼弯起的弧度像落在雪上的阳光，纯粹而温暖。 　　…… 　　天歌新一轮打榜在二月一日正式开始，这次的打榜内容是b站投稿，质量优先，打分的评委是二百个没有天歌cp立场的剪刀手大神。 　　虽说本次打榜的成绩绝大部分以视频质量为主，但量变是能引起质变的，毕竟每一个视频的分数都会算在总分里，所以没有人会认为投稿数量不重要。 　　打榜开始当天，b站迎来史上投稿数最多的时间。据不完全统计，二月一日从零点开始一直到二日零点，投稿总数达到了惊人的十二万。若非b站之前给程序升级过，又招了许多临时审核员，只这一天的投稿量就会让整个网站运行瘫痪。更别提飞涨的访问数、点赞数、推荐数、投币数、分享数，看了就让人眼晕。 　　b站联动国漫有十部，天歌占了大头，因为人气最高，但其他动漫的cp粉也不是吃素的。第一轮打榜时她们就多多少少藏了一些自己认为剪得最好的视频，就为了第二轮打榜。 　　更别提大神们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剪辑手段，平时难得一见的精彩剪辑，现在一天之内涌现无数，别说看，就是光投币点赞评论就快让人忙不过来了。想来有心情有时间也有义务认认真真看视频的，只有那二百位大神了吧。 　　嗯……这么说也不对，比如白五叶就没有投稿，二七cp粉也都在观望。昨天她们几乎没有上传视频参与打榜，其实是因为白五叶在群里的叮嘱。 　　隽言：第二轮打榜对数量的要求不是很高，而且剪视频不比写文绘图，门槛虽然不高，标准却不低，更何况官方要求的是质量。刚开始我们不用急着参与，先耐心地剪视频，务必将自己剪辑的每一个打磨完善，提升质量，不急着跟其他cp抢占先机。等到投稿高峰期过去，其他cp剪辑产出速度变慢，我们再统一集体上传视频。 　　白五叶这一做法有两个原因。 　　第一，现在跟其他人争先机没有用，反而可能会自乱阵脚。在投稿数激增的情况下，数量固定的审核员和评委们看得多了就会审美疲劳，分数也会不自觉压低。 　　而且数量太多也会导致出错率上升，一不小心被刷下去了，对整个打榜进程而言都是损失。等其他cp粉安静下来，放缓速度时，再上传二七视频，就会给评委们一种“新鲜感”，分数自然会偏高。 　　第二，利用这段时间提高剪辑技术和视频质量，这才是最主要的。大大神们负责后者，没有接触过剪辑或接触不多的负责前者。等到投稿时机降临时，数量上由小透明们发表练手之作增加数量，大神们拔高质量，双管齐下，慢慢的将差距追回来。 　　高峰期一旦过去，再想恢复那种产粮速度是很难的，即便人数碾压十部国漫中其他所有cp粉的寒凉cp也一样。所以白五叶不担心中段会被穷追猛打，反而是最后的冲刺期需要注意。 　　隽言：还有一点请大家务必记住。不要藏私！不要藏私！不要藏私！我们既然决定争取这次机会，就要齐心协力，这个时候不能藏拙。大神们请分享你们的剪辑技巧，初级一点就可以了，让小透明们可以快速上手。小透明们若是有自己剪辑不了的脑洞也要记得告诉负责这块的人，由她整理公布在群里，有能力的人自行挑选制作。 　　隽言：我也会加大产粮力度，关于我的剪辑技巧再过一会儿就会上传到群文件，大家注意察看。统一投稿时间定在二月十五日，这个时间段中天歌的特别篇应该也出了，新素材记得用起来！ 　　粉丝们纷纷回复“收到”，然后再度投入忙碌而又繁杂的准备工作。至于白五叶，在把这些事安排完后，他也马不停蹄地开始剪辑视频。 　　在其他cp炒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时，二七cp粉的动静就是没有动静，她们安静得反常，很多人甚至微博也不发了b站也不上了，个个跟自暴自弃放弃了一般，居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不过事反必妖的道理很多人还是懂的，更何况她们还有个“死对头”寒凉cp粉。在打榜同时，寒凉cp粉们也多多少少关注着其他cp的动向，尤以二七cp为重。发现她们的异常后，寒凉cp粉还难得联合起来开了个会，可见她们有多忌惮。 　　毕竟是差点将寒凉cp拽下王座的存在，由不得她们不看重。 　　寒凉cp粉对自身的关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二七粉们早就习惯了，偶尔还会调侃她们并以此为乐，即使现在是特殊时期，二七粉也毫不在意。不但不在意，反而还巴不得她们因此分心，降低产粮速度呢。 　　打榜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一转眼，已是除夕夜了。 　　今年的初夕白五叶还是一个人过。秦展白花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帮他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在下午三点时才依依不舍不情不愿地离开，说自己要去陪好久不见的爷爷奶奶吃年夜饭，白五叶对此举双手双脚赞同。 　　齐影邀请过他到自己家里一起吃饭，或者自己家饭席散了过来陪他，但他都拒绝了。大年夜的，正是合家团圆的时候，他怎么能让自己的朋友抛下家人来陪自己。 　　中午时他还收到两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是他父母发的，他看也没看直接删掉，然后将这俩号码拖进黑名单。 　　好好的除夕夜，他不想被“闲杂人等”坏了心情。 　　晚上七点半，赶着春晚开播的时间，白五叶将秦展白给自己做的饭菜热好端上桌，打开电视，就着华丽繁盛的开场舞吃了半碗饭。手边的手机震个不停，都是朋友、同学和老师发的祝福消息或短信，当然也有粉丝在他拜年微博底下的回复。 　　他一边吃一边挑着回了几句，然后果断抛弃春晚，看起微博下的评论来。 　　——男神恭喜发财！有没有红包呀！ 　　——男神年夜饭吃的什么？我现在还在等地铁，饺子配二锅头，噎到眼泪流QAQ 　　——视频剪到一半就过来给男神拜年啦！祝男神新的一年也能开开心心的哦！ 　　白五叶看着这些或暖心或逗比的评论，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屋子里的孤寂消散了不少。 　　瞄了下时间，差不多时天歌新春特别篇发布的时候。他登录b站找到官方上传的最新剧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先转发点赞评论再看，而是点了播放按钮，先看为敬。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春节特别篇有二皇子轩辕雅！ 　　白五叶吓得筷子差点掉了。 　　官方出品的特别篇一般是回忆或日常，虽然经常cp大乱炖，可炖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对，而且基本以寒凉cp为主，结尾再弄成群像。但这次这个特别篇不太一样，讲的是轩辕雅去世前皇宫一次并不特殊的初夕晚宴，共有三集，现在全部都已放出。 　　特别篇的时间线很早，是在轩辕涵八岁的时候。画面制作得极为精美温馨，人物之间的互动也十分有趣，与往常别无二致……如果不考虑到某对cp两个主角此刻还是小萝卜头。 　　彼时的轩辕雅仍然一身白衣，但衣摆上绣了精致的红梅纹路，看着几个熊孩子在大殿里跑来跑去，又被顽皮的轩辕涵抓着跑到城墙上看烟花。满目灿烂光华仿佛象征着这个时代最后的繁荣，辉煌而盛大。 　　“二哥你看！那朵烟花像不像你鬓边簪的发饰！”调皮的小公子拽着兄长的袖摆笑嘻嘻地问，黑亮瞳仁中光芒璀璨如星河流淌。 　　轩辕雅反手握住他的小拳头，笑而不语。他也不生气，而是想了想后又嘟着嘴说：“可我还是觉得二哥的发饰更好看！” 　　旁边更小的小包子凉缘正色道：“七皇子，你不该说发饰好看，而是应该夸二皇子好看才是！” 　　轩辕雅笑着一人给了一记爆栗。 　　特别篇的结尾，画面一转，已是千帆过尽之后。轩辕涵与几位挚友并肩站在新建的城墙上遥望远方天空中此起彼落的烟火，眉宇间染上淡淡笑意。 　　眸光流转，他们恍惚看到身旁出现了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白衣如雪，衣袂纷飞。再回首，却只见满眼火光烬焰，沸沸扬扬，飘飘洒洒，悠悠远远。 　　只有轩辕涵眼底，似乎还能依稀见到轩辕雅曾出现过的痕迹。 　　…… 　　柏無葉：那个啥，大家看特别篇的时候稍微克制一下，尽量不要太愉悦。低调，低调，圈地自萌。以及记得新素材用起来！ 　　二七粉：我们已经兴奋到无话可说.gif 　　寒凉粉：……长太息以掩涕兮.jpg 第37章 三十七、新春（三） 　　 　　今年春节特别篇以的cp乱炖以二七为主这事儿惊呆了不少人, 尤其是长期霸占特别篇cp席位的热门cp粉丝，很多人吓得年夜饭都快吃不下了，纷纷跑到天歌官博底下留言。 　　——官方这是打算主推二七的节奏啊！ 　　——难以置信！这对冷出南极圈的cp竟然还有登上特别篇的一天！莫非冷cp圈崛起的时机到了？ 　　——楼上你在逗我吗？二七可是差点在上次打榜活动中将寒凉拉下王座的cp, 根本不冷好不好！ 　　——楼上可能是高级黑, 你小心自己的评论被吃瓜团刷下去。 　　——官方到底什么意思？说是要推二七吧，但一个小包子一个半大少年也看不出啥基情, 虽然他们站一起很温暖就是了。而且今年特别篇里寒凉的戏份也特别微妙，两个都是小团子, 官方到底想搞竹马情谊还是知己好友？我看不懂了。 　　——放弃吧各位, 官方的套路岂是你们想懂就懂的？ 　　——我觉得官方就是在广撒网多捞鱼, 两边都想讨好。 　　——楼上正解！ 　　在cp粉们猜测官方意图时，更多的剧粉和角色粉则在关注特别篇本身。一般而言，特别篇与正剧是没有关联的, 仅仅作为粉丝福利放送，而且每个特别篇的侧重点都不同。在cp粉眼中，这是二七cp时隔多年的发糖，但对于剧粉和角色粉来说, 他们看到的只有亲情。 　　主要是立场和角度不同，没有谁对谁错，官方要的也是这种分歧。 　　再次发博让粉丝们低调地圈地自萌, 白五叶又把特别篇看了两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就着春晚的小品下饭。 　　刚吃没两口，手机响了, 这次是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也没看直接拿起接通，话筒贴到耳边的刹那，响亮的烟花爆竹声把他吓了一跳。 　　“阿叶，新年快乐！”秦展白难得放弃他低沉的声线扬高音量，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年夜饭吃完了吗？现在在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白五叶蓦然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变得安定妥帖。他开心地弯了眉眼，伸筷去夹远处的剁椒鱼头，边吃边道：“没呢，我还在吃饭，拿春晚下饭。对了，你说你回祖宅过年，感觉怎么样？” 　　那边吵得厉害，不但有接连不断的鞭炮声，还有大人孩子们说笑吵闹的声音，秦展白不得不再次提高音量：“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家祖宅在三线城市，这里还保留很多过去的习俗，过个年也挺麻烦的。我刚吃完饭，现在正带孩子呢。” 　　白五叶惊讶地瞪大眼，好笑地问：“你还会带孩子？没把他们吓哭吧？” 　　“没有，他们不敢靠近我，都在附近跑来跑去呢。有两个一言不合就吵架，吵了不够还动手，但是两分钟之后立马和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熊孩子就是麻烦。”秦展白抱怨地说，一向运筹帷幄天凉王破的他此刻却十分无奈，“我现在想揍他们。”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你作为教授，可不能摧残人家。”白五叶咬着筷子笑个不停。 　　“什么老师不老师的，我准备下个学期结束就辞去教授工作，专心另一项事业，放假前一直忙的就是这件事。”秦展白声线一下子柔和下来，醇厚平和如优雅的大提琴，“到时候就能有更多时间陪着你了。” 　　白五叶突然觉得双颊发烫，嘴硬地道：“干嘛陪着我？我才不需要，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我想做的事还是陪着你啊。”秦展白低低笑着，话语的内容与低沉的笑声真是又苏又撩，让白五叶脸颊的温度又上升许多。 　　他掩饰似的拼命夹菜往嘴里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说的另一项事业是什么？” 　　秦展白扶住一个绊到石头摔向自己的孩子，索性抱起他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微微眯着眼道：“是我小时候的理想，我想当一名作家，或者说……自由撰稿人。我向往‘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人生，可以抛掉现在我身上所有的枷锁。过去的二十多年我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直到与你重逢我才下定决心，为自己也活一次。” 　　白五叶右手托腮，看着桌上一道道即使冷了也美味的饭菜，不无羡慕地说：“有个确切的目标真好。” 　　“你没有吗？”秦展白有一下没一下逗弄着怀中不安分的孩子，想象着白五叶此时的模样，期待着某一天能与他耳鬓厮磨，喃喃低语，而不是只能用电话传达思念，“我记得你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人民教师，怎么，现在变了？” 　　白五叶对于他对自己各种事情的了若指掌程度都惊讶到惊讶不起来了，闻言笑嘻嘻地说：“你连这都知道，那肯定也知道我的理想从来没变过吧？但我有点害怕，我害怕我的学生不喜欢我。” 　　下巴轻轻垫到桌上，空荡的房间和孤寂的氛围令他变得脆弱，不由自主地向此刻他最信任的人说了自己的隐忧。 　　秦展白有点心疼，但更多还是高兴。心疼他的自卑，高兴他终于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即便敞开的程度不高。 　　“你可是W大的男神，微博人气博主，b站知名up主和唱见圈的王，你有什么可害怕的？”温声安抚着白五叶小小的恐惧，他忽然有连夜飞回去的冲动，“这世上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只不过有些表达了，有些没表达，但喜欢总是在的，你要相信自己。对了，我那朋友说你负责的那几个补习班的孩子都挺喜欢你的，这不也说明了你的优秀吗？” 　　“补习班和正式课堂怎么一样……”白五叶小声咕哝，笑容却又重新回到脸上。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空旷的房屋因两人幼稚的对话，终于多了几分人气。 　　……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白五叶抱着昏昏欲睡的三只猫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电视里的春晚已经接近尾声，嘉宾和观众都在倒数，思绪仍飘在半空的他也下意识跟着数了起来，把快要睡着的白雪吵醒了。贴心的猫咪轻巧跳上他肩膀，舔了舔他的脸颊。 　　白五叶抬手护住猫，被它舔得回过神来，歪头笑着往它身上蹭了蹭。柔软的毛毛蹭着脸颊有些凉凉痒痒的，让他心里很是安定。 　　墙上的电子表数字跳动，电视中大家的倒数越来越大，白五叶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倚在沙发靠背上，突然觉得眼皮发沉，困意上涌。 　　睡意这种东西，真的是说来就来，一点也不跟你含糊。 　　“……二、一！” 　　电视中忽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把白五叶那一点点睡意吓跑了。他茫然睁眼，看到屏幕上众人喜气洋洋地互相拥抱说着祝福的话。寒风卷着细雪从窗外掠入，房中的冷清与屏幕里的热闹对比鲜明，越发显得孤寂。 　　白五叶揉揉酸涩的眼睛，正想关电视回房间睡觉，突然门铃响了。 　　他茫然睁大眼睛，被睡意堵塞的脑子一时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擦了把脸，白五叶轻手轻脚把猫放下，然后走过去开门。门开的瞬间，他被拥入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那人身上带着浅浅的雪夜的气息，夹杂着几分烟花落尽后的味道，却出乎意料的温暖，温柔地将他包裹其中。他的脸贴着那人冰凉的衣襟，身体被紧紧环抱着动弹不得，虽然勒得他有些疼，却也觉得……安心。 　　“……赶上了。”秦展白长吐一口气，把脸深深埋进他颈窝，两人几乎是零距离接触，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合着，“呐，新年快乐，我的……心上人。” 　　因为少年时期的遭遇，白五叶并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别人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平常与人相处也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是今日，此时，他被秦展白牢牢抱住，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反感厌恶，而是感到安心。 　　或许离自己接受他的日子又近了一点。 　　白五叶闭了闭眼，略微迟疑后抬手轻拍他的后背，用玩笑的口吻道：“怎么，你大半夜风尘仆仆赶回来，就为了跟我说一句新年快乐？” 　　秦展白伏在他颈间低低笑道：“也不算，只是解决了一桩麻烦，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我的喜悦而已。” 　　说着，他松开手，微微低头直视白五叶澄澈平和的黑眸，只觉得心头那点若有若无的重量，在他的注视下迅速烟消云散。 　　“什么破毛病！”白五叶瞪他一眼，却不是真生气，还侧开身让他进门，“快进来吧，外面冷。我也想听听到底多大的喜悦值得你连夜赶回来。” 　　平淡的语气中多出言不由衷的味道。 　　秦展白深邃黑眸中漾开柔柔的涟漪。 　　到客厅里坐下，来不及关上的电视正在重播春晚，气氛依旧热烈。秦展白刚坐下，手里就被塞了杯温开水，虽然他不冷也不渴，但不想浪费白五叶的好意，很给面子地一口气喝光。 　　缩起手脚蜷在沙发一角，白五叶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拢住爬到自己身旁取暖的猫咪，有气无力地问：“说吧，你的喜悦从何而来？” 　　秦展白用目光丈量了下自己跟白五叶的距离，悄悄往他那边挪过去一点，再挪过去一点，直到进入自己的“安全距离”才停下，端端正正地坐得笔直。白五叶瞥他一眼，倒也没拒绝他的靠近。 　　他看起来确实很高兴。 　　昔日淡漠冷肃的神情此刻被温和取代，暗沉的黑瞳亦好像落了漫天星光般璀璨耀眼。从前总是给人极大压迫感的气势现在变得飞扬，似乎具有强大的感染力，让旁人也随之心情变好。 　　诚然秦展白除了最初相识那段时间，在与白五叶相处过程中就没有过所谓的压迫感，但白五叶却见过他是如何对待其他人。正因如此，他才感觉好奇。 　　他到底解决了什么麻烦，才会这么喜形于色？ 　　“嗯……我说服了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同意我辞去身上所有职位，追求我自由撰稿人的梦想了。”秦展白光是说出这句话就一副开心莫名的样子，即使白五叶不知道他为什么因这样简单的事而喜悦至此，也不禁同样为他高兴。 　　只是……听到这话，白五叶也隐隐明白了些东西，关于秦展白始终含糊其辞的他的身份。 　　他的家世一定无比显赫，以至于连普通人都能自由追逐梦想的权利都被剥夺。 　　饶是理解，白五叶仍然难以置信：“你真打算放弃大学教授身份，放弃你的……霸道总裁身份，当个名不见经传的自由撰稿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秦展白笑了笑，漆黑瞳仁在电视的灯光中闪烁出明亮光彩：“我从未在意过这些。大学教授的身份是为了方便接近你，霸道总裁？其实不是……好吧，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但那是家里人给我的历练，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剥削我本就不多的闲暇时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小心看了看白五叶的眼神。见他并未露出惊异或探究之色，只是安静地倾听着，又放下心来，说道：“我的家庭……很复杂，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卷入其中，我也从来不觉得那是值得炫耀的东西。哪怕只是自由撰稿人，我也相信我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程度。” 　　秦展白说的都是实话。 　　他现在不会告诉白五叶自己的家世，以后也不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因为那代表着另一个世界，一个诡谲莫测，起伏动荡的世界。 　　但白五叶只是普通人，自己为了他，也早早地变成了普通人。 　　“我原本也没兴趣。”白五叶耸耸肩，恩赐似的伸出一只手，秦展白立刻握住帮他揉搓暖手，“自由撰稿人就自由撰稿人吧，如果你被家里赶出去了，我可以友情收留你。嗯……房租减半水电全免？”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秦展白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边说边把他冰凉的双脚搂进怀里。 第38章 三十八、恭喜 　　 　　不知道秦展白是如何操作的, 在向家人坦诚并得到理解的第二天，他便卸去身上所有职业头衔，用“双白”作为笔名, 从零开始当起自由撰稿人来。 　　那个谜一样的笔名完全出自私心, 白五叶面无表情地选择无视。 　　放弃现有成就，转战自己没有人脉、没有经验, 只能靠爱发电的领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即便不提心理落差, 不提有没有认可, 单说自己费尽心思写的东西无人阅读无人采纳, 就是种特别难受的感觉。 　　好在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让秦展白练就了一颗金刚不坏的心。加上与心上人同居的喜悦，这点挫败感不算什么。 　　除夕之后, 白五叶很是清闲了几天。每天睡到自然醒，家务活和做饭任务都交给了秦展白，他需要做的只是剪视频、跟粉丝唠嗑，以及追剧, 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期间他的损友齐影来过几次，送了点自家做的年货什么的，看到离家庭煮夫只差一条围裙的秦展白时表情十分复杂, 最后也没说什么。 　　不管白五叶做出哪种选择，齐影的想法是他开心就好。 　　夜晚，趁着外面雪停，白五叶拉着宅在家整整一周, 只负责做饭，连菜都不愿意买的秦展白出门逛了一圈，又特地绕到杏花酒街买了好多甜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虽然忙于写作，但对白五叶有求必应的秦展白一点也不生气，由着他拽着自己四处乱跑。平时喝口水都嫌浪费时间，现在漫无目的地压马路却觉得既高兴又幸福。 　　他大概是没救了。 　　回到家里，白五叶拆开甜点的包装袋边吃边看电视，无聊的综艺因为有甜点相伴，多少增添了几分趣味。秦展白则抱着电脑坐在他身旁，宽松简朴的家居服配黑框眼镜，颇有宅男风格，偏偏又因为俊美的脸庞而显得成熟迷人。 　　两人亲密地依偎着，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气氛确实如此融洽和谐。 　　看了一会儿，进广告了。白五叶把最后一块千层糕丢进嘴里，正要探身到茶几上再拿一袋，就见秦展白早有预料似的头也不抬地给他递过去新的甜点，还正好是他想要的那种。 　　心有灵犀吗？还是他太了解自己了？ 　　白五叶呆呆地接过甜点然后挠了挠头，好奇心一起，偏头看向秦展白的电脑。仿佛感觉到他的靠近，秦展白微微侧身，将屏幕展露在他眼前，方便他看得更清楚。 　　Word文档简洁的界面上显示着三万出头的数字，文章用的是最为普通的系统默认字体，但因为冠上秦展白的名字，总让白五叶觉得凛然不可侵犯。在看清第一段内容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你写的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写的是什么题材？”白五叶揉揉酸涩的眼睛，深切感觉自己是个假的中文系学生。 　　单手揽住他的肩膀，秦展白暂时停下打字，推推眼镜温声解释道：“我在写关于《诗经》中的爱情题材的一些观点，目前用了十五首相关的诗，包括月出、蒹葭等等，也引用了一些前人观点，比如毛诗大序。” 　　白五叶点头，眯着眼凑近把前几段看了，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老展，我提个意见你别生气。” 　　“好啊，你是我的第一位读者，欢迎多多提出宝贵见解。”秦展白眉眼含笑，眼中柔光透过镜片，越发温和缱绻。 　　事实上，无论白五叶说什么，哪怕把这篇他辛辛苦苦写了好几天的文章批得一文不值，他都不会生气。 　　但白五叶显然不是那种人，他斟酌着用词，好半晌才缓缓道：“首先，这篇文章辞藻优美，前半段结构及引用的文献都没问题，但有一点，专业性太强的词汇太多了，有几个句子也过于冗长。中文系其实无所谓专业性不专业性，毕竟脱胎于我们的母语，但是这些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的概念类语句比较多，就会让文章显得枯燥。我这个实打实中文系出身的看着都嫌累，其他非专业人士就更不用说了。” 　　秦展白作为中文系教授，文学功底、写作功底和专业素养毋庸置疑。但偏偏就是他过于专业，所以撰写稿子时并未考虑到受众问题。他的思维仍停留在自己写的文章是给专业人士看上面，忽略了自己的受众其实应该更为广泛，也必须更为广泛。 　　像这种学术性非常强的文章，比较适合给学术型杂志投稿。但以他现在的知名度，在不动用以前身份的前提下，除非优秀得让编辑无法拒绝，否则投稿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必须先考虑经验、知名度积累的问题，撰稿时用词简约大众化就不可避免。 　　而且问题还不止这个。 　　“你这篇文……太长了。”出于交情，白五叶犹豫许久，才补充道：“一般读者即使对你的文章感兴趣，但这么长看下来还是很吃力，很有可能看到一半就放弃或者直接草草带过，这样就体现不出你文章的价值了。当然了，你可以选择分段发，一部分一部分地发表，但这样有个坏处，就是缺乏连贯性。所以我建议你，尽量精简一些。” 　　秦展白认真地听完他的建议，又认真地点头：“我会修改的。不过太长这点不好改，因为框架和内容都已经确定，我不想腰斩，一段段发好了。” 　　“也行，你自己决定，真正喜欢的人还是会看下去的。”白五叶耸了耸肩，余光恰好扫到广告结束，于是转过身去继续看电视，“对了，你准备发在哪里？” 　　“微博，我注册了个小号。”秦展白从头开始一句句地筛选修改。 　　“好，发了告诉我，我去给你转发支持，我的粉丝里也有很多喜欢国学的。” 　　“嗯。”秦展白眉头舒展，浅浅笑了。 　　…… 　　一眨眼，春节假期过去了，春节期间冷清的街道重新热闹起来。秦展白的第一篇文章依然在修改中，白五叶则要回到兼职的补习机构工作，两人都忙碌起来。 　　“……西北有高楼是汉乐府古诗十九首中成就最高的一首，虽然中学期间大家不会学到也不要求背诵，但今天我还是给同学们讲一讲。这是一首描写……” 　　第无数次站到讲台上，黑板前的白五叶没有初次进入教室时的紧张和局促。他自信而有条理地将一首古诗解读得精准优美，修长的手拈着粉笔，一边讲一边板书，颇为熟练优雅。衬着他俊雅的面庞与温和的气质，把许多正处于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少女迷得晕头转向。课没听进去多少，怀春心思却像疯长的藤蔓缠满了心脏和大脑。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在其他老师那里度秒如年，在白五叶这里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便过去了。下课铃响起时，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失落和意犹未尽的表情。前者属于暗恋他的少女，后者属于听课听得津津有味的学霸。 　　课间时间，白五叶也没能闲着，很多因为他的课而迷上国学的学霸们带着满满一页的问题过来与他探讨。诸如“《诗经》中的植物所代表的含义”、“建安风骨的组成部分”、“魏晋文人精神的利弊”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而且还都是基础款。更深奥的直接问到先秦时期合纵连横相关的内容，包括苏秦张仪的博弈，秦王扫六合的具体措施等等。 　　这些问题可不是用历史课本上的套话可以搪塞过去的。毕竟问出问题的都是对问题颇有研究，只需要他提供更多思路和方向的文科学霸，没两把刷子绝对不行。也托他们的福，白五叶自己对问题的相关知识了解得越发有深度、有广度。再加上秦展白时不时的指导，他的专业水平噌噌往上升，直逼那些考研人士。 　　喜大普奔。 　　假期即将结束时，白五叶带的补习班课程也告一段落，而秦展白的文章也写完了。 　　摘掉眼镜，秦展白揉揉双眼内侧鼻骨的地方，又扒拉了下略长的黑发，整个人放松地窝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脱去西装与名贵休闲服的他现在看起来平易近人，宽松的家居睡衣套在身上，既舒适又自然，完全没了以往的紧绷感。 　　白五叶洗完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哟，定稿了？”甩甩手上的水，他问道。 　　“嗯，修改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改会失掉古典韵味。”秦展白靠着沙发，如释重负地冲他一笑，“为了庆祝我第一篇文章诞生，晚上给你做大餐，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有啊，糖醋排骨、剁椒鱼头、水煮肉片、盐焗虾仁、蒜苔炒肉……”白五叶嘴皮子十分利索地念出一串菜名。 　　“好，都给你做，再靠一盘饼干。”秦展白坐直身，关了电脑，“下午一起去买菜吧。” 　　“没问题！”白五叶一口答应。 　　说完，他看了下日历，今天已经是二十号了，也就是说，二七粉的反击已经进行了五天，大概再有一两天时间，进度就能赶上位于榜首的寒凉cp。 　　月底那几天会迎来一次投稿小爆发，固然她们花十五天时间做了充足准备，但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白五叶是个比较悲观的人，他心底里依然认为二七cp拿不下这次的打榜第一。只是为了自己的粉丝，也为了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他会全力以赴，无论结局如何。 　　不如说，正因明知失败的可能性极大，也要更加拼命地去做，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这是他混二次元这么多年的原则。 　　“排骨、鱼头、猪肉……” 　　嘈杂的市场中，白五叶跟在秦展白身边，小声轻点他们买的东西，认真的小表情又乖又萌，让秦展白忍不住手欠捏了一把他的脸蛋，然后被瞪。 　　“大部分调料家里都有，只是缺干辣椒和朝天椒。”若无其事收回手，秦展白以学术研究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哪里有，跟我走。”瞪了故意转移话题的某人好几眼，白五叶没好气地抓住他手腕往市场另一边走去，秦展白也乖乖任其牵着，看上去还挺高兴。 　　可不是高兴吗？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白五叶主动牵他的手了。 　　这将近半个月的日子，对于秦展白而言简直像做梦一样。他抛开一切追逐着自己年少时的梦想，能与心爱的人朝夕相处，连那个看他不顺眼的白五叶的损友也说他们提前过上了老夫老妻退休式的生活，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唯一差的只是白五叶同意他的表白，虽然两人的关系早在不知不觉间便已板上钉钉。 　　温柔地注视着走在前方气呼呼的白五叶，秦展白不由自主地反手握住他的手，立刻看到他耳根红了，脚步也慢了下来。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挣开。 　　“喂，这里人很多。”憋了半天，白五叶低声道。不自在地抖抖肩膀，他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没关系，我不在意。”得寸进尺地上前揽住他，秦展白含着笑意的话语和温暖的气息都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都‘老夫老妻’了。” 　　白五叶脸上红晕更盛，咬牙切齿地揪住秦展白耳朵：“不许跟齐影那个二傻子学。不，你俩都是二傻子！”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臭不要脸！ 　　想是这么想，说是这么说，但白五叶奇异的不觉得多么生气，好像潜意识里早已接受了这个设定，事实也正是如此。 　　“二傻子就二傻子，你想怎么说都行。”秦展白全然抛掉在外人面前的高冷设定，拥着白五叶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絮絮叨叨道：“对了，晚上阿禾会带着临安一起过来吃饭，临安暂且不说，阿禾绝对是个饭桶，一会儿煮饭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多加两罐米……” 　　“要不要多烤一点饼干？” 　　“不用，他们都不爱吃甜食。话说回来昨天你是不是牙疼了？” 　　“……没有。啊！卖辣椒的地方到了，我们快过去吧！” 　　“不许顾左右而言他，老实招来！” 　　“真没有！” 　　“敢骗我断你一个月甜食。” 　　“喂喂……” 　　两人的身影与声音逐渐消失在人群中，踏着夕阳，仿佛走向幸福。 第39章 三十九、生活 　　 　　厨房中传出哗哗的水流声, 伴随着菜刀磕在砧板上的脆响，食材下锅时“呲啦”的声音，交接成一曲名为生活的旋律, 附带品是诱人的食物香气。 　　客厅里, 白五叶戴着秦展白的眼镜用秦展白的电脑看秦展白写好的文章。书卷气浓厚的黑框眼镜与简约的休闲服令他看起来像个沉迷学习的学霸，不, 不是看起来，他本来就是学霸。 　　“老展, 你确定这文就这样了？”食指一推镜框, 白五叶头也不回地扬声问, “确定的话我就帮你发了啊。” 　　“发吧。”秦展白低沉的嗓音险些被厨房特有的声效掩盖过去，“记得用小号，帐号和密码在我手机备忘录里。” 　　“了解。”顺手拿起电脑旁的手机, 白五叶十分自然地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屏幕，目光随意扫过自己的Cosplay照片壁纸，点开备忘录，在一串自己的名字和各种各样后缀中找到“密码”那部分打开, 一边照着帐号密码登录一边嫌弃不已地道：“秦展白，你是hentai吗？” 　　秦展白闷笑，手里锅铲一翻, 炒熟的菜便出锅了：“不是，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说的好听。喂……为什么你的小号之前发的微博都是我的照片啊？这真的是个正经发文的账号吗？”登进个人页面，白五叶快被那一排几百张照片闪瞎了。除去公开发布的那些，还有不少是背影、侧面或者被遮掩了正脸的偷拍照, 令他无语至极。 　　“自由撰稿人也可以有暗恋的人吧，又不影响什么。”转身查看陶罐里熬的猪骨汤，秦展白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对了，给阿禾他们打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我这儿差个饼干就差不多了。” 　　白五叶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很想全部删除，又怕他发疯，咂咂嘴道：“打过了，说还有五分钟到。话说，我要是把你微博里的照片删了，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秦展白眸色微暗，不安地探头往外看，“不过会断你几天甜食，正好这几天你甜食吃得太多了。” 　　“呿！”白五叶就知道是这个回答，为了吃上甜食，他放弃了删除的打算，只帮他把文章发了。 　　其实自己以前对甜食的执念没这么深，都是被秦展白惯的，他这也算自作自受吧，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白五叶用电脑发表文章，再拿手机登自己的帐号给他点赞转发，然后便丢一边不管了。最近粉丝们正忙着打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静下心去看，这时机挑得还是不太好。 　　饼干的甜香味轻烟般袅袅飘出厨房，钻进白五叶鼻腔。他抽抽鼻尖，梦游似的脚步发飘地跑进去，站在秦展白身后探头去看他从烤箱里端出的饼干。 　　“尝尝。”另一只空闲的手拈起最外面不那么烫的一块兔子形状饼干递给伸长脖子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白五叶，秦展白眉眼一弯，笑容浅而宠溺。 　　因为怕烫，白五叶索性就着他的手啃着那块不大的饼干。入口酥脆，甜而不腻，一点点糖渍使口感更好，甜度也适中，是白五叶喜欢的味道。 　　“好吃！”把最后一点含进嘴里，他直起身舔舔嘴角，意犹未尽地盯着盘子里剩下那些。 　　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秦展白避开他伸来的手，一本正经道：“马上要吃饭了，再吃一会儿你该吃不下了。” 　　“我不会吃不下……” 　　“听话。” 　　“……我说，你们两个虐狗也要有个度啊，在自家厨房里又没人看，秀什么秀。” 　　毫无平仄却带了点酸味的声音从厨房门边响起，忙着撒狗粮的两人惊讶转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进入屋里的玉临安和宁箫禾。两人穿着同款红色风衣，围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灰色围巾，乍一看跟情侣差不多。只是比起厨房中的两位，实际距离就要疏远得多，也难怪某个到现在还求而不得的人酸溜溜的。 　　被调侃得脸皮厚了不知多少度的白五叶淡定转头招呼：“啊，你们来了，快请到客厅坐吧。小展子，可以上菜了。” 　　“噗——”宁箫禾喷笑，当然立刻便被秦展白冷酷一眼瞪回去了，憋得脸颊通红。 　　玉临安微笑看着。 　　领着两人到客厅坐下，白五叶端出秦展白泡的红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烤好的饼干也放到茶几上招待他们。见他举止、神态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玉临安与宁箫禾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异。 　　“阿叶。”摘下手套，玉临安捧着茶杯暖手，羽睫微垂，安安静静坐着的模样像幅清雅美丽的山水画，“你与秦先生……这是已经开始过日子了吗？” 　　做饭、泡茶、烤饼干。 　　招待客人、打情骂俏、撒娇耍赖。 　　分工明确得像新婚夫妇。 　　“嗯？什么意思？”饼干就茶已经吃起来的白五叶茫然抬头，唇角的饼干屑和无辜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分外孩子气。 　　“我是说，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吗？”玉临安改换措词重新问了一遍，“你看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而且还颇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像是突然被点醒，白五叶愣住了。 　　这些天的生活太舒适，太自然，几乎让他忘了，他与秦展白的关系依然停留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他们一起入睡，一起起床，一起出门买菜，一起吃饭闲谈，和那些热恋的同居者没什么两样。但事实上，他们的关系远远够不到如此亲密的程度。 　　他们不该这么亲密。 　　只是秦展白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地进驻他的生活，包揽他的一切，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攻陷他仅剩的领地，在他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待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所有的事都成了既定结局，无可转圜。 　　真不愧是商人啊，这笔买卖做得太精明了，白五叶差点就要帮着秦展白数钱了。 　　宁箫禾见白五叶呆滞中流露出几分恍然，忙扯了扯他家天然呆的心上人，干咳一声：“那个啥，是不是该开饭了？阿叶你少吃点饼干，留着点地儿。” 　　白五叶回过神来，意味不明地瞅着宁箫禾，直把他看得冷汗直冒。又转头看向身后，系着围裙的秦展白正把做好的饭菜往餐桌上端，虽然表情不甚柔和——大概是因为有除白五叶以外的人在——却出乎意料的接地气，不像初见时那么高冷，不食人间烟火了。 　　秦展白的温柔，从他们相遇那天起，就变成了白五叶的私产，专属于他。 　　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来吃饭吧。”察觉白五叶的视线，秦展白回头冲他淡淡一笑，眼里漾开能溺死人的温柔，只是同样的目光落到宁箫禾与玉临安身上时，又变成生人勿近的冷淡了。 　　这差别待遇，偏心能偏出银河系。 　　宁箫禾由衷感慨。 　　玉临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抿起，笑得颇有深意。白五叶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别别扭扭地放下饼干走向餐桌。 　　有宁箫禾在，这顿饭注定吃得不安静也不枯燥。他就像天生的段子手，还是毕业于中央戏精学院的那种，每个字都是戏，恨不得拿戏拌饭给其他人吃下去。白五叶和玉临安都让他逗得笑个不停，只有秦展白早已习惯他的画风。 　　“我跟你说，我认识大白那会儿，刚好是他最辉煌的时刻！有多辉煌？大概就是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那种吧……” 　　吃完饭宁箫禾嘴都不能消停，捧着热腾腾的红茶唾沫横飞口若悬河，把自己跟秦展白刚认识那会儿发生的乌龙事儿一点没落全抖落出来，以娱乐自己的心上人和对方的心上人。 　　秦展白脸色有点黑，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 　　“我说你这人就是没意思，谁跟你过日子还不被闷死！”宁箫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仗着白五叶在场他不能亲自撸袖子收拾自己，索性将以前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这家伙是个天秤座，却毫无天秤座的优雅大方，跟个处女座似的，龟毛、洁癖、死鸭子嘴硬！什么叫爱在心口难开你们懂吧？这货有一次对着镜子练习告白，说得那叫个好啊，我都快感动了！结果一上阵，啧，小白，你最懂了对吧！” 　　白五叶意味深长地看向绷紧脸做霸总谈判样的秦展白：“懂，太懂了。” 　　这家伙当时跟他告白时，语言可是不能更简练了。 　　“宁箫禾。”秦展白眼眸微眯，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看你是嫌自己脸丢得不够多。” 　　宁箫禾是个二皮脸，厚度堪比城墙拐角，能让他觉得丢脸的事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也不为过。可一旦出现，就必定与玉临安有关。毕竟再神经大条的人，也希望自己在心上人心里是高大威武的形象。 　　“大哥！”一秒从心，宁箫禾抱拳请罪，“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我一马吧！” 　　秦展白沉着脸砸过去一颗苹果，正中脑门。 　　白五叶笑嘻嘻看着。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跟白五叶与齐影的相处模式不太一样，但都能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感情深厚。所以看到他们的互动，白五叶还蛮高兴蛮喜欢的。 　　几人就这么漫无边际地聊到十点多，直到白五叶无意间打了个哈欠才停下。秦展白把宁箫禾提溜着送玉临安到门外，然后将手里的人丢到他怀里，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继续努力”，便“砰”一声关上门。 　　或许是自己幸福了就见不得别人爱而不得，冷漠如秦展白，偶尔也会好心地助攻一把。 　　至于被助攻的人能不能把握机会，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回到屋里，秦展白一抬眼，就见白五叶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蓬松的黑发软软耷下，微翘的发尾乍一看很像小动物耳朵。 　　正想着，白雪踏着优雅的猫步从自己脚边路过，尖尖的猫耳精神地抖了抖。 　　嗯，就是这种小动物。 　　被坚冰包裹的心脏猛地软了下来，秦展白轻手轻脚地上前，在白五叶察觉自己气息之前将人搂进怀里，一手搭着他的后背，一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含着睡意的嗓音略显沙哑，白五叶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茫然而无辜地眨了两下，“是你啊。” 　　“回房睡吧。”秦展白这么说着，却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我有话问你，问完再睡。”抹了把脸，白五叶打起精神挣开他怀抱，皱眉问道：“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朋友？同居对象？” 　　秦展白神色一僵，想起不久前宁箫禾说的话，眸色暗了暗：“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把选择权给了白五叶。无论他想要哪种关系，他都不会反对。 　　哪怕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希望……”白五叶迷茫地眯着眼，陷入思考。 　　他已经不想去考虑爱情这样的东西。年少的初恋伤他太深，父母失败的婚姻也令他对所谓的爱产生了心理阴影。那种诞生于人体激素的东西，保质期太短，太脆弱，而他想要的是安稳、长久的关系，最好长到一辈子都不用改变。 　　朋友？不行。 　　爱人？都说了太过脆弱。 　　亲情？叫他如何再相信。 　　思来想去，白五叶自己都乱了。烦躁地扒扒头发，他长叹一声，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很久以前偶然记住的句子：“我希望，我们是可以一辈子都一起过日子的关系。” 　　我想一辈子跟你过日子。 　　没有烛光晚餐，但有生病时温热的清粥。 　　没有豪车洋房，但有起床时互道的早安。 　　没有山盟海誓，但有落难时安慰的拥抱。 　　家长里短，左邻右舍。从正值青春，到年华老去，我们都在一起。 　　就是这样简单。 　　很多爱走到最后都会变成与最初截然不同的东西，但它必定更深刻，深刻到镌在灵魂里，即使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不了它。 　　白五叶很羡慕曾在微博中看到的一段爱情。 　　患了老年痴呆，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老人，在过世的伴侣生日那天，买了一枝花说要送给她。虽然因为不识路而迷路被送到警.察.局，但他心心念念的仍是“花要谢了，不能让老伴等太久”。 　　我忘了一切，却仍记得爱你。 　　“我想要这样的关系。”白五叶看着秦展白，认真地说。 　　秦展白愣了很久。 　　窗外还在下雪。 　　过年的气氛尚未散去，依旧热烈至极。 　　烟花在空中炸开的轻响，伴随着落下的光点，星星一样落进少年少女们年轻的心里，开出更美丽的花。 　　“好啊，那我们就搭伙过日子吧。”秦展白粲然一笑，用力抱住白五叶。 　　这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但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第40章 四十、结局 　　 　　夜深天凉, 屋里的灯大部分都熄灭了，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橘色的台灯，温暖光晕笼罩在固定范围, 照亮了旁边摊开的书和本子, 也照亮裹着被子倚在床头的白五叶。 　　他戴着秦展白的眼镜，温润眸光在镜片下如水波闪烁, 宁静柔和。修长有力的手握着钢笔，他一边看书, 一边不断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偶尔停下几分钟捋清思绪, 专注得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不久前有点着凉，刚被人压着吃了药。 　　“咳咳……” 　　书翻到下一页, 带起微微的凉风呛到原本就喉头发痒的白五叶，他不禁空出手捏拳挡在唇边咳嗽两声，恰好这时，秦展白端着热水推门走了进来。 　　确定关系后, 从不知扭捏为何物的两人就住在同一个房间，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病好了再看不行吗？”拉过他空出的手将温度正好的水杯塞过去，秦展白皱了皱眉, 大有他不答应就把书和本子一块儿扔出去的感觉。 　　“这是开学后要交的读书笔记，再有两天就要返校了，这两天我会很忙，不能继续拖, 否则该写不完了。”白五叶顺势喝口水润润喉，头也不抬地道，“对了，我让你帮我看打榜结果，现在怎么样了？” 　　秦展白在他身边坐下，见他坚持，索性自己也不睡了，搬来电脑开始自己的写作大业。听到他的话，秦展白淡然地说：“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目前两个cp投稿数持平，寒凉cp略高。” 　　两人说的，是b站与十部国漫联动的打榜活动。 　　比其他cp多半个月准备时间的二七cp实际上也是少了半个月的积累时间，尤其在对手是粉丝基数庞大的寒凉cp的情况下，其实很多人都不看好。别说其他人，就连很多二七粉自己都不看好自己。但是在她们的努力之下，半个月内居然真的追平了对手，虽然依旧落在下风，但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让二七cp粉们骄傲了。 　　可惜，总是差那么一点。 　　第一次产粮打榜，她们只差一点点就能夺冠，为此她们被寒凉粉冷嘲热讽了整整一个月，对，就是第二次打榜的一个月。而现在，她们还是差一点，而且看似差得不多，实则难以弥补，如隔天堑。大部分人已经失去继续剪辑视频的力气和脑洞，因为她们太累了。 　　或许，真如寒凉粉们所说，二七cp就像一个陪衬，即使横空出世耀眼辉煌，却宛如流星，转瞬即逝。 　　此时的微博，早已被寒凉粉的狂欢淹没。 　　天歌广场、天歌官博、天歌相关cp圈子和超话，乃至许多无关地方都被这对cp刷屏。“稳赢”和“妥了”之类的话伴随着十分钟一次的榜单更新四处飘起，甚嚣尘上。 　　——我说什么来着？隔壁那种货色，我们能赢她们一次，就能赢她们一辈子！ 　　——野鸡cp而已。 　　——能不能别说的那么难听？至少给人家基本的尊重。 　　——拜托，我们尊重她们，她们尊重过我们吗？只要有她们在我们的评论就休想显示出来，我不爽这点很久了！ 　　——问题是我们本来也不应该到人家的地盘去刷寒凉啊。 　　——我说这么高兴的时候，你不ky会怎样？你是隔壁派来的卧底吧？ 　　——我只是寒凉的路人粉而已。 　　——路人粉在这儿bb什么？ 　　——路人粉没有发言资格？ 　　——至少现在没有。 　　——你们别吵了！我打算等结果出来就去外面大吃一顿，同城的约不约？ 　　——约！当然要约！ 　　许多剧粉和路人不满她们的张扬，还在局部地区掀起了小规模骂战。或许是太高兴，那些一遇到骂战就出来劝架的大神们现在装聋作哑，由着她们撕，自己暗搓搓地跟着应和两句。低调久了，偶尔高调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又不是不能刷的内容。 　　二七粉却出奇沉默。 　　除了把上门找茬的对家粉关门打狗教其做人，她们固守自己的地盘，默默看着那个数字正缓慢往上升的榜单，希望二七那条涨得快些，但没有一个人出言催促。她们知道，现在还在投稿的人真的尽力了。事在人为，她们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无论结果如何，都值得感激和尊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落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寒凉粉眼里，自然慢得让她们抱怨。可是在二七粉眼中，却比她们急速飙升的心跳还快，她们恨不得拽住时间的尾巴，让它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体验。 　　在榜单结束五分钟之前，二七粉丝群中的人漫无边际地开始版聊。 　　——突然觉得好累。 　　——熬了半个月的夜，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脑洞，没想到还是只差一点。 　　——我们人太少了，而且如果不是男神让我们用半个月时间做足准备，我们还不一定能有现在的成果。 　　——我挺知足的，就是不甘心。啧！又要被隔壁嘲讽了。 　　——男神说了，重在参与。至少我们通过这个活动把二七这对cp推广出去了，就算没有特别篇我也很满足了。 　　——说的是，今年春节特别篇官方还给我们发糖了，挺好挺好。 　　——你们可别提这事儿了。隔壁一直拿这个说事，说什么就算官方卯足劲儿捧二七，火不起来就是火不起来。她们怕不是瞎，从哪里看出官方捧二七了？就一个春节特别篇？她们也不想想寒凉都霸占官方多少特别篇了，还不许官方换换口味？ 　　——别生气，我看到展白大神发微博怼回去了[图片]。 　　图片上是展白发的言辞锋利的一条微博：如果说二七cp得了官方一个特别篇就叫被捧，那么官方已经捧寒凉捧了五年。但即使有这五年累积，你们也不过堪堪比今年刚兴起的二七多上几票，那这五年里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不愧是展白大神！ 　　——我喜欢！ 　　——我比较在意评论区有没有撕起来？ 　　——当然撕起来了。不过社会你展哥的社会粉丝已经在控场了，寒凉粉那点战斗力估计还不被人家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啊！惹谁不好惹你展哥，真以为赢了次活动就变成官配了？ 　　——nili展哥估计也对这个不感兴趣。 　　还有一分钟。 　　好不容易写完读书笔记的白五叶合上书本，钢笔搁在一侧，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 　　“你好像不着急？”刚刚写了个开头，正在构思接下来的思路的秦展白抬头瞥了他一眼，“还有一分钟……不，现在是三十五秒，活动就结束了。” 　　“还差多少？”把杯子里的温水喝完，白五叶咂咂嘴觉得没味，于是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饼干拆开包装袋，咔擦咔擦地边吃边问。 　　“差个五票左右，但是双方的投稿数已经停止增长。即使现在有人投稿也来不及了，审核时间已经截止。”秦展白盯着他手中的饼干，认真思索了下抢过来可能造成的后果，只得选择重新给他倒了杯热水，免得他噎住。 　　还有十秒。 　　“我还是很期待结果出来后所有人的表情的，尤其是现在已经开始讨论在哪儿开庆功宴的某对家cp粉。”白五叶啃着饼干，微微睁大的双眸中掠过浅浅的狡黠之色，“你想不想看？” 　　秦展白似乎想到什么，拿起他搁在手边的手机，点进b站客户端，看到左上角的头像上出现了消息提示的红点。没有着急查看，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低笑着道：“看来你很不喜欢那对cp啊。” 　　白五叶耸肩：“我对cp没有偏见，不喜欢的是某一部分cp粉，你不觉得她们太张狂了吗？以前只有脑残粉这样我就不说什么了，哪家还没个拖后腿的？但是理智粉们不劝阻自家猪队友，在这种紧要关头也跟着搞事？不打她们的脸，还真以为普天之下皆她们妈呢。” 　　想起自己前不久发的微博，秦展白也深有同感：“是啊，我最讨厌她们一口一个野鸡cp的叫了，都是同人YY，她们家还是凤凰不成？” 　　要知道，二七cp可是与延展cp混在一起说的。身为“官方”延展粉，秦展白哪里能忍受野鸡cp的称号？他可是官配！ 　　“时间到了，上微博看戏吧。”把最后一块饼干丢进嘴里，白五叶拿回自己手机，点进微博。 　　与此同时，看着榜单数字在最后一秒钟突然变动，第二名蹿上第一名，已经商量好庆祝方式的寒凉粉们笑容凝固在脸上。 　　在最后关头，二七cp突然多了十个投稿数，总分往前蹿了九十多分，成功反超！ 　　寒凉粉炸了。 　　——什么鬼！那十票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现在了还有人审核！ 　　——卧槽你b是不是暗.箱操作了！ 　　——靠之！隔壁你们到底给了你b多少钱让他们加票！ 　　——不可能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PY交易！？ 　　寒凉粉们不敢想象，纷纷艾特、私信b站官博和天歌官博要解释。没道理在榜单截止前一秒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动，导致结局大改，她们都怀疑是不是有大神出手花钱消灾了。 　　当然，持着这种想法的人很快就被打脸，而且是被天歌官博和b站官博混合双打。 　　两个官博发了同样的两张截图。上半部分是最后那十票的审核结果，投稿者为“聆听梦境”。下半部分是“聆听梦境”的私信，要求自己投的这十个稿件最后再放出，理由是：这十个稿件质量参差不齐，除非到最后二七cp与寒凉cp票数相差在十票以内，否则这十个稿件不计入成绩。 　　“聆听梦境”是白五叶的b站ID，这次打榜，他一个人拿下的分数就占了总分的五分之一。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不给其他投稿者过大的竞争压力，b站与天歌官方都同意了他的请求。更何况，这十个稿件的质量并不是他说的参差不齐，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可以打九分以上，一旦记入成绩就会打破当时的平衡，不利于宣传。 　　其实b站与天歌官方，甚至白五叶自己都没想到二七粉丝真的能将票数与寒凉cp维持在十票之内，这十票他们也都忘记了，毕竟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十分钟之前，“聆听梦境”发来私信，要求他们履行承诺。因为毫无铺垫，所以造成了以上影响。 　　看到截图，寒凉粉第一反应是：你在逗我？ 　　第二反应是：卧槽！大神都这么任性吗？ 　　她们真输得不冤啊，白五叶已经给足她们机会了，只要她们把票数拉到十票以上，就算记入这十个稿件的成绩也大局已定，掀不起多少浪花。偏偏她们人数比二七粉多，心却没二七粉齐，也没有二七粉那么拼。归根结底，还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不久前嘲讽二七粉的话，现在成了扇在她们脸上的耳光。提议举办的庆功宴现在也变成了笑话，别人笑不笑她们不知道，反正她们自己是要气笑了。 　　——辛辛苦苦六十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无奈而又悲愤的寒凉粉们对起了诗，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而二七粉……她们又在群里刷屏了，这次一连刷了十分钟都停不下来，还是群主一个禁言加一条消息才让她们冷静下来。 　　——男神发博了，快去看！ 　　二七粉们蓦然想起，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的是她们心爱的男神，顿时怀着激动和朝拜的心情冲上微博，懒得理会隔壁酸溜溜的“贺电”，直接点进白五叶微博。 　　只见置顶微博换成了一句话： 　　为新cp霸权的诞生献上礼炮。 　　附上一张他特地找画手画的二七cp背影拥抱图。 　　评论区第一条：如果真爱有颜色，那一定是二皇子的蓝和七皇子的紫。 　　二七&延展粉：开心！喜欢的两对cp再次合体了！ 第41章 四十一、回校 　　 　　轰轰烈烈的cp打榜大战就此落下帷幕。无论结果如何, 对于每一个cp粉而言，都是独特的人生体验，尤其是二七与寒凉这对对家cp, 感触无疑是最深刻的。 　　许多二七粉在经过高强度“奋战”并取得胜利之后, 只来得及发条微博表示自己的喜悦，连庆祝都没精神, 倒头就睡了过去，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安心惬意。整整一个月的奋斗, 加上还要腾出手应对吃饱了撑的黑子, 她们实在是身心俱疲。 　　“我们这算公然秀恩爱吗？”指着屏幕上自己最新微博下的热评第一, 白五叶笑问道，眼里清清亮亮闪动着细碎的星芒，如夏夜星空倒映于湖面上的光。 　　“当然, 你想给粉丝们发糖作为安慰，我顺水推舟宣誓一波主权，分工明确。”秦展白颇为淡定从容，顺手合上电脑抽走手机关掉台灯, 趁他尚未反应过来一把拿了书放到床头，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好了, 打榜结束，你的粉丝们都累得睡觉去了，你也快睡吧。生病的人，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顺着他的力道跌进柔软床铺, 白五叶动也不动地任他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成大号蚕蛹。黑暗中，白五叶看不清秦展白的面容，只是感受到了他特有的安心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黑灯瞎火，孤男寡男，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秦展白故作惋惜的一声轻叹，颀长身影没入夜色，轮廓朦朦胧胧，唯有低沉的嗓音清晰而戏谑，“可惜你病了。” 　　白五叶唇角悄然弯起，搂着被子翻了个身：“我就算没病，吃亏的也是你。” 　　“我其实挺想吃亏的。”秦展白忽的压低了身体凑近他耳廓，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耳根处，烫得发痒，“所以快点好起来，嗯？” 　　“……老司机！出去睡你的沙发！”白五叶面颊发烫，自觉段数比不过这家伙，果断结束话题。 　　再说下去，又该被他调笑戏弄了。 　　秦展白低笑了一阵，道了声“晚安”，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 　　房中恢复安静。 　　缩进软软暖暖的被窝，由于生病而感觉浑身发凉的白五叶紧紧裹住厚棉被，长出一口气。这栋不大的房屋因为位置较偏，一入夜周围就会安静得不得了，他虽然习惯了这种静，但偶尔也会觉得内心发慌。不过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一个人在，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秦展白的气息与他身上特别的沉稳与安定，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独自生活，与同居生活，唯一不让讨厌麻烦的他嫌弃的一点，就在于这种陪伴感。 　　扒拉扒拉柔软冰凉的发丝，白五叶安心地搂着心爱的抱枕，不一会儿便在感冒药效力下沉沉睡去。 　　天歌cp打榜结束，两个月的努力换来了梦寐以求的结果，一切尘埃落定。无论寒凉粉多么不服，也不管黑粉、拉偏架的、凑热闹的路人怎么说，赢了就是赢了，二七粉很高兴。而高兴的她们在简短的狂欢之后，有很多负责产粮的倒头就睡，一睡睡了近二十个小时。 　　二七粉一产粮大神：我一觉睡到了第三天早上，被老妈踹醒后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有跟我一样的吗？ 　　底下回复： 　　——差不多，我是两个小时前醒的。 　　——刚醒就上来了，想看看有什么消息，结果被你一说我也饿了起来。 　　——这两个月把我累惨了…… 　　——纪念人生第一次疯狂，纪念人生第一次睡了二十多个小时，但是我不后悔！ 　　——接下来我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粮慌了，因为之前太太们产的粮我都没仔细磕过，光是补完那些就够我撑的了！ 　　——同楼上，开心！还有官方爸爸的支持！ 　　粉丝们休息得差不多了之后，开始进入癫狂式庆祝状态，而且有对家打脸的前车之鉴，她们都自觉地圈地自萌不刷屏，让很多想挑事的人连挑事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开心了快活了自在了，就连即将到来的开学与还没做完的作业都浇不灭这种喜悦，但白五叶却忙碌了起来。 　　读书笔记、开学第一周周五要做的“大学生心理健康相关知识”演讲、古代汉语课老师布置的客堂讨论作业……都是繁琐而细致的工作，加上他又生了病，做起来就更加困难，时常写到一半脑子突然短路，然后只能望着屏幕发呆，等着思路畅通的时候。 　　秦展白见他带病赶作业，脸色都熬白了几分，咳嗽也迟迟拖着不见好，很是心疼。不过这些作业对他有不错的锻炼效果，也是他应做的分内之事，所以秦展白没说什么，更不提帮他做之类的话，想来以他的性格也是不会同意的。秦展白唯一能做的，只有督促他按时吃饭、吃药，看着不让他熬夜太晚而已。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紧赶慢赶之下白五叶终于将作业全部赶完了。 　　“明天就要返校，知道课表了吗？”端着热牛奶和新鲜出炉的小蛋糕走进房间，秦展白一眼扫到床上咸鱼瘫恋人，禁不住无声笑了一下。 　　被甜甜的香味勾起食欲，白五叶利落地坐起身眼巴巴盯住他手里的蛋糕，随口答道：“知道，第一天上午有两节古代文学课，早课。” 　　将蛋糕递过去，顺势为他捧着牛奶坐在床沿，秦展白长眉微扬，有点怀念地道：“开学之初，学生们都是清闲状态，反而老师们忙忙碌碌。如果不是辞职了，可能一周前我就已经投入忙碌的工作中了。” 　　白五叶津津有味地啃着蛋糕，闻言抬头冲他微笑：“其实我觉得你挺厉害的，那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换我肯定舍不得。很多人总是抱怨着理想和现实冲突，但都不敢也没有魄力去改变，目前我遇到敢于改变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那是因为我拥有得太多，所以没有那么在意吧。”秦展白低头喝了口牛奶，淡淡地说。他从来不会避讳自己的成就中属于家世那部分帮助，那些是他的资本，也是成功的一部分。有了这些，他能够更快达成目标，但失去了，对他而言也不存在任何影响。 　　或许真如他所说，因为得到了太多，清楚了解那些东西背后的美好与残酷，所以就没有其他人那么在意，可以任性地抛下它们，去追求自己真正需要和想要的。 　　现在，他的理想与心上人都在身旁，即使以后只能粗茶淡饭，也胜过他曾拥有的家财万贯，高不胜寒。 　　“这话真拉仇恨。”并没能领会到他话语背后深意与感慨的白五叶故意酸溜溜地瞪了他一眼，又扑哧笑出声，“要不是长得帅，要不是在你面前的是我，你早就被打死了。” 　　秦展白弯起眼眸，眸底宛若盛满一片星空，深邃高远。他揉揉白五叶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快吃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白五叶轻哼，任他揉乱自己的头发，只是专心吃着蛋糕。 　　蛋糕不大，白五叶两分钟就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装蛋糕的盘子。秦展白忍俊不禁地抽走盘子，笑道：“快去睡觉，明天早餐再给你做。” 　　“好！”白五叶眼睛一亮，飞快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个毛绒绒的脑袋。 　　秦展白笑了笑，道了句“晚安”便拿着空盘子和牛奶杯往外走。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犹豫的“等等”。 　　“嗯？”回过身，他讶异又疑惑地看着把大半张脸也缩进被子，只留出一双黑亮眼睛的白五叶，“是想要什么吗？” 　　“唔……”眼神左右乱飘，白五叶含糊地咕哝道：“这几天一直下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见秦展白眸色转暗，他又连忙挥着手臂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睡觉！盖棉被，纯睡觉！” 　　没发现自己越解释越凌乱，越惹人误会，白五叶着急解释的模样落在秦展白眼里可爱无比，手里东西随手往旁边一搁，顺便关灯，他快步上.床，将人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拥入怀中。 　　“我可以视为这是你的邀请吗？”凑近青年白皙的耳廓，秦展白刻意压低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让房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诶诶诶，你干什么？不许动手动脚！”纯情小青年手忙脚乱推拒着抱着自己的人，白五叶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高得能把鸡蛋煎熟，“再耍流氓把你踹下去了啊！” 　　“嗯，如果你踹的动的话。”秦展白笑眯眯地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贴上他颈侧，顺着衣领往下滑，“你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 　　房间里没了交谈声，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衣服落地的细微声响，和逐渐加重的呼吸。 　　窗外细雨绵绵。 　　…… 　　晨风扬起天蓝色的窗帘，阳光流金般浸染了布料边沿，细细腻腻淌入房间。 　　被夹杂着水汽的微风惊醒，秦展白猛然睁眼，手臂下意识往旁边揽去，却落了空，定睛一看，本该在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床铺也已凉透。 　　扶着有些胀痛的额头坐起身，不小心扯到身后痛处，他仅仅是皱了皱眉，像痛觉迟钝般再无更多反应。掀开被子披上睡袍，他动作略显僵硬和别扭地走出房间，鼻尖抽了抽，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饭菜香。 　　秦展白挑眉，唇角微弯，走向香味的发源地——餐桌。上面用碗倒扣着几盘早点，旁边还压了一张纸条。 　　——好好休息，把早餐吃完。 　　句末还有一个歪歪扭扭却可爱的笑脸。 　　因为房屋里过分的寂静而泛起冰凉的心被暖意覆盖，想到喜欢赖床的人嘟囔着被生物钟吵醒，然后一边抱怨一边别别扭扭给自己做早餐的恋人，秦展白眉宇间的冰霜都融化成温柔的水光涌入眼底，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中午多给他做他喜欢吃的吧。不过平时做的也都是他喜欢吃的，嗯，那今天多做点！ 　　秦展白这么想。 　　暖暖的阳光填满了不大的屋子，也照亮了他的心。 第42章 四十二、重回 　　 　　开学第一天第一堂课, 白五叶破天荒没坐第一排认真听讲，而是跑到最后一排枕着课本补眠，让不少自以为了解他的人又惊讶又好奇。 　　这个即使轻轻松松拿到年级第一也沉迷学习不能自拔的学神, 居然也会在课上睡觉？还是他最喜欢的专业课！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齐影也发现了这点, 上课时不动声色做认真听课状，其实思绪早飘到别的地方了, 下课铃一响，他就走到白五叶身旁把睡得昏天黑地的他拍醒。 　　“起床了, 该吃饭了！”在旁人眼中不苟言笑的齐影班长一本正经坑好友。 　　听到“吃饭”二字, 白五叶挣扎着从睡梦中苏醒, 迷迷糊糊抬头，睡眼惺忪的模样褪去平日高冷清傲的男神光环，顶着满头蓬松微乱的黑发, 一脸茫然的表情就像无辜的小动物般呆萌呆萌的，让一边看到全程的众多女生狼血沸腾，纷纷拿起手机记录下这唯美的一刻。 　　“放学了吗？”搔搔头发，白五叶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含糊响起, 习惯性向旁边张望，发现大家都稳稳当当坐着没有起身，又向好友投去埋怨的目光, “明明没有，干嘛要骗我？”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齐影摘下眼镜别到胸前的衣兜里，凑近他指指他眼下的青影，“别告诉我是为了赶作业。” 　　“没什么啦。”白五叶心虚地摇头, 摸摸略感酸涩的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他皮肤白，也不常熬夜，一睡得晚些黑眼圈就特别明显。 　　他能说昨天晚上被秦展白那个老司机拖着飙了一夜的车吗？早上起床时感觉身体被掏空，真是太伤他男人的自尊心了。 　　齐影双手抱肩，居高临下垂着眼皮看他，冷不防一挑眉，问道：“你们上本垒了？” 　　撑着桌面的手一滑，白五叶下巴磕在桌子上，疼得眼角泪花闪闪：“能不能不要突然说这么劲爆的话！” 　　“……果然啊。”齐影揉揉眼窝，“你没吃亏吧？” 　　“当然没有！”白五叶羞恼地涨红脸。 　　“那就好。”松了口气，齐影打量他几秒，眼中闪烁着几分不自在，轻咳道：“晚上我炖点汤给你带过去，好好补补身体。” 　　说完，他转身就走回位子，一秒也不多留，让白五叶挥出的拳头落了空。 　　白五叶：“……”他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汤，也完全不想喝！ 　　两节课就在昏昏欲睡中度过，下课后，齐影趁老师被几个同学围着问问题时把睡眼朦胧就差流口水的白五叶拽出教室，走向二食堂。 　　“我不吃食堂，家里有人做饭。”凉风一吹，白五叶整个人都哆嗦着清醒过来，他是怕冷体质，又刚刚感冒痊愈，一吹风就脸色发白，当即拽着衣领把半张脸挡住，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 　　“……少在我这单身狗面前拉仇恨，信不信我把二食堂的黑暗料理塞你嘴里？”阴森森地瞪了他一眼，下一刻齐影又撇撇嘴，“行吧，我不是让你陪我吃食堂，我是有话跟你说。” 　　“说。”揉着酸涩的眼，白五叶双手揣在袖子里呼了口白气，不以为意。 　　“上个学期期末，你家那口子为了梦想不是辞职了吗？学校的安排被打乱，中文系有一个班文学课老师安排不出来了，所以这周那个班没有文学课，全都换成了汉语课。”齐影说着，有点苦恼地挠头，“不过刚开学这两周事情太多，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所以学校决定通过内部甄选选出五个文学课成绩拔尖的人，做专题演讲，你和我都入选了。” 　　听他说到“你家那口子”时，白五叶脸红了一下，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调侃自己，没曾想他的神色无比认真，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我提前拒绝了，我希望你也不要接下这差事。” 　　白五叶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事儿不是挺好的？” 　　“具体怎么回事你回家问你家那位吧，他应该会知道一些。我了解的不多，也不好多说。”齐影对此讳莫如深，不愿深说，“总之，听我的就对了，你也不缺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吧？” 　　他当然不缺，大一的时候拿奖都拿得手软了。 　　见齐影不肯继续说，白五叶猫爪挠心似的好奇，跟他道了别就匆匆赶回家去找秦展白要答案了。 　　看着他逐渐跑远的身影，齐影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沉了脸色。 　　吹着冷风回到家，白五叶刚用钥匙打开门，就被暖暖的浓郁的香味糊了一脸。他抽抽鼻尖，闻到许多种熟悉的味道，都是他爱吃的菜，美食的诱惑顿时压过那一星半点的好奇，他迅速换上拖鞋飞奔向厨房。 　　彼时，秦展白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听到颇有节奏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也不回头，只是勾起嘴角：“回来了。” 　　“嗯！”熟练地绕过秦展白，白五叶看着料理台上一字排开的菜肴，瞪大眼睛惊呼一声：“哇！你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难道是什么特殊日子？” 　　轻笑着捏捏他脸蛋，秦展白声音低沉柔软：“是啊，纪念我们的……第一次。” 　　闻言，白五叶的脸一下子红透。他恼羞成怒地踢了秦展白小腿一脚：“说这个干什么！” 　　秦展白无辜眨眼：“我说的是你第一次给我做早餐，你想到哪里去了？” 　　白五叶恨恨地磨了磨牙：“你是故意……唔！” 　　话未说完，他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儿肥而不腻，咸香可口的红烧肉，立马将他所有的怒火埋怨都堵了回去。 　　“好吃吗？”亲昵地用指尖拭去白五叶嘴角的油渍，秦展白微笑着问，宠溺的语气神情熄灭了他心底最后一点不满。 　　白五叶红着耳朵哼唧两声，才点了点头，清朗的黑瞳中透出显而易见的意味。 　　看在有好吃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 　　有只好哄的恋人可真是件幸福的事。秦展白如是感慨。 　　在一旁打下手帮秦展白做完剩下几道菜，白五叶吃了一顿丰盛得堪比年夜饭的午餐。吃完之后撑得直不起腰，躺在沙发上苦着脸揉肚子助消化。 　　厨房中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是秦展白在刷碗，随之而响起的还有他的絮叨。 　　“都让你不要吃那么多了就是不听，一会儿我把消食片找出来给你吃，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否则我顿顿让你吃清汤寡水。还有啊，撑得厉害就起来走走，别躺着，会长膘。冬天马上要过去了，养那么多肉也没用……” 　　白五叶听得眼角直抽搐，默默把头埋进抱枕装听不到。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有向老妈子发展的趋势了，明明是酷帅狂霸拽的霸总人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某白表示，这世界变得太快，他不是很明白。 　　在沙发上躺了片刻，再吃下秦展白给的消食片，白五叶觉得肚子不那么难受了，之前被美食打败压在心里的疑惑又冒出头来。他翻身对着旁边正在看报纸的秦展白，扯了扯他的衣角。 　　“怎么了？还不舒服？”秦展白头也不抬地摸摸他的头发，伸手给他揉肚子。 　　“不是，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拍开他的手，白五叶搂着抱枕艰难地坐起，软软靠在沙发靠背上，眼中亮晶晶闪着好奇与疑惑，“我们专业因为你突然辞职，导致排课出了缺漏，有一个班文学课老师排不出来，至少需要两周协调时间。为了填补这个空当，学校选了几个人来上这两周的文学课，做点专题演讲什么的……” 　　“你被选中了，但是有人让你不要接受？”不等他说完，秦展白从报纸里抬起头来，镜片上掠过一道冷光，遮掩了眸间泛起的笑意。 　　“是啊，齐影说的，哪里不对啊？”白五叶歪了歪头。 　　“没什么不对，他的提议是正确的。”秦展白放下报纸凑过去搂住他，粘粘糊糊地靠在一起，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学校今年内部要做一次大清洗，虽说这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但没必要为了锻炼自己而被牵连进去。就算只是被台风尾扫到，也很不值得。” 　　更何况，这场大清洗背后的推手，还与那对夫妇有关。 　　秦展白眼眸微眯，一想到白五叶的父母他就心生不悦，所幸良好的控制力让他克制住自己，并未使白五叶发觉。 　　“是吗？哦。”得了他给的笼统模糊的答案，白五叶一知半解地点头，没再继续追问。这种涉及到内部势力更迭的事比学习复杂多了，他还是好好学习，让别人烦恼去吧。 　　见他安静地继续揉肚子消食，秦展白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停留的时间十分短暂，几秒后便悄然隐去。 　　…… 　　开学第一周，白五叶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忙得连二次元的事都顾不上，微博也不发，这对于一个自回归以来一天要发好几条微博的活跃人口来说实在太奇怪了。他许多粉丝担心他出事，于是不停联络他的网络助理询问，还是知道“真相”的秦展白发了条安抚兼发糖的微博让她们冷静下来。 　　等白五叶终于做完手头的事，想起登录微博时，发现由于消息太多，他卡得上不去了。 　　连续闪退五次之后，白五叶艰难地登录上了帐号，看着消息栏里一排鲜红的数字汗颜，连忙更博以示存活，顿时引来一阵轰炸式提问。无奈之下，他只好连发数条微博解释自己只是三次元太忙所以消失了几天，并不是又要神隐，这才安抚好狂热的粉丝。 　　粉丝这头解决了，闲下来的白五叶开始刷自己的微博主页。他关注的人不多，萌宠博主、动漫官博、其他零零散散的工作室官博，加起来不到一百个，又都是不怎么活跃的那种，一周的消息加起来，半小时便看完了。其中他觉得最有价值的，莫过于天歌官博转发的几篇高质量二七文，最重要的是，全部都、是、糖！ 　　啊！总算不用啃玻璃渣了，感恩啊！ 　　白五叶激动得热泪盈眶。 　　天歌剧情已经进展到“回归篇”结尾，二皇子发觉七皇子来自未来，并孜孜不倦地搞事企图改变过去，于是拦住了他，还发表了一番颇为经典，也令人心酸的言论。 　　“过去只有一个，却能衍变出无数未来。何必非要改变过去，为何不能创造新的未来？” 　　在皇城繁盛华美的牡丹花丛中，身着杏色衣衫的二皇子摸了摸年幼的弟弟的头发，褪去冷漠的眉眼泛起亲昵的温情。 　　只可惜，二皇子仍是没能等到改变的那一天，因为过去不能改变。好在，七皇子已然明白自己该走的路。 　　虽然结局不尽如人意，但官方没有对刚刚获得“打榜胜利”的二七cp太过残忍，还是留了点悬念。已逝之人无法复活，可如果二皇子没死呢？这场时空旅行，到底不是一无所获。 　　补完更新，白五叶开心地又一连发了好几条感慨的微博，让粉丝们直呼这才是自家男神的画风。 　　不过，在他正激动的时候，他的小助理带了几十首歌的邀约来敲他了。为防他假装没看到，她一口气发了十几个窗口震动，让他差点跟着一块儿抖起来。 　　言男神的娟娟：男神，你现在还忙不忙？ 　　白五叶看到消息，认真思索起最近的安排。除去周末要给小学生补课，平时给秦展白的文章润润色，他好像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办。 　　于是他回复：不忙。怎么，有歌要我接？ 　　对面秒回：对啊对啊，要你接的歌多得我记事本都快放不下了。我从中筛选了一部分，男神你看着挑挑吧？你已经好久没发歌了。 　　白五叶眨眨眼，一想也是。他本职明明是唱见，这段时间却总在搞副业，这样不好。 　　隽言：把文件发一下我看看。 　　隽言：对了，我不接剧情歌，除了天歌相关之外也不接同人向。 　　言男神的娟娟：知道男神你的规矩，我筛选过了。不过天歌的同人歌里没有比较出彩的，我都挑出去了。 　　半分钟后，小助理发来一份近十兆的文件，白五叶嘴角一抽，喉咙也因为突然增长的心理压力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错觉，都是错觉。 　　心虚地揉揉喉咙，白五叶下载文件打开，细细地浏览了里面由小助理挑选的十二首歌。这些歌小助理精心整理过，从主创团队到要求一应俱全，分外详细，非常方便他查看和选择。 　　歌曲中，古风歌比重较大，其中又以慢歌和曲调轻快的爱情歌居多。这些白五叶唱的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趣。剩下几首燃系的，词曲不错，但团队不出名，可能是刚刚成立的工作室，也可能是东拼西凑的人马班底。白五叶思考了片刻，慎重地从中挑出五首——三首燃系，两首轻快的古风歌。 　　隽言：就这些，帮我接下吧。 　　言男神的娟娟：好的，男神我去忙了！ 　　隽言：去吧。 　　合上电脑，白五叶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翻身搂住不知何时粘过来的三只猫，将它们圈进怀里挨个揉毛。过了一会儿，他扬声冲门外喊：“老展，饭做好了吗？” 　　厨房里，正在将红烧鱼倒出锅的秦展白闻言，笑道：“好了，出来吃饭吧。” 第43章 四十三、瓶颈 　　 　　白五叶家今天依旧如此平静。 　　早上七点, 做好早餐的秦展白回房将还在睡懒觉的白五叶从被窝里挖出来，领着睡眼惺忪的他到浴室洗漱。 　　牙刷到一半，冰凉湿润的空气扑到脸上, 白五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叼着牙刷瞪着镜面上倒映出的秦展白的身影，口齿不清地问：“你进来干什么？” 　　“怕你迷迷糊糊的把牙膏吞掉。”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 秦展白笑眯眯地调侃，又在他瞪圆了眼时飞快跑出去, 含笑的声音隔门传来：“动作再不快点, 早餐该凉了。” 　　白五叶气呼呼地揉着被敲的地方, 没过多久又“扑哧”笑出声来。 　　这种老夫老妻过日子的感觉，真挺不错的。 　　餐桌上，实力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两人一如往常安安静静地吃完份量刚好的食物, 然后一起收拾桌子，一起洗碗。微凉的水流从他们指尖淌下，被从窗外照入的阳光中折射出绚丽的光晕。 　　“今天没课，我和齐影约好了去公园打篮球。”被秦展白以水凉为由赶到一旁, 负责拿块布把洗好的餐具擦干放进消毒柜的白五叶想到昨夜与好友的约定，趁机提出跟恋人报备，“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你要不要一起？” 　　秦展白淡淡地笑了笑，细致地将碗筷上的泡沫冲干净，嗓音因熬夜过度而略显沙哑：“也好，我的第二篇文章遇到了瓶颈, 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激发灵感。” 　　瓶颈？对，这几天晚上他总是熬到深夜，咖啡一杯一杯地灌，文章却写不了几段，亏得他每天能起那么早。 　　想到这节，白五叶又改变了主意：“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在家补补眠吧，我看你这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 　　秦展白第一篇文章在微博连载了一周后，在白五叶和秦展白唱见微博的宣传下，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还被被一个《诗经》研究者推荐给W市小有名气的文学类杂志《风月和光》的编辑。不久前编辑以不菲的稿费向他全文约稿，可谓是迎来了开门红，至少比预想要好得多。 　　但也因为如此，所以他对自己的写作要求更高了。第二篇文章光是主题他就想了好几天，将自己看过的书列成书单反复研究许久，才最终确定为《人格心理学小论》，从正常人角度看那些世俗眼中“不正常”的人，由表面症状深究原因。 　　秦展白是中文系教授，却跨领域写起心理学文章，即便他曾经深入研究有过还算深厚的基础，行文起来同样困难重重，这也是他遇到瓶颈最主要的原因。 　　“不用担心。”并不担心也不着急的秦展白回头，浅浅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温暖，却不再有从前似乎挥之不去的压迫感，“你不在，我也睡不着。到公园放松放松心情挺好的，瓶颈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我总不能在解决之前让压力把自己压垮。” 　　白五叶犹豫着，擦拭碗盘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过，见秦展白坚持，他只能妥协，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经历：“那好吧，说不定公园的环境能让你产生睡意呢？我跟你说，以前高三有一段时间，我压力太大，所以整夜整夜地失眠，状态特别差。老师看了很担心，于是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回家休息。” 　　“我回家途中经过当时刚刚建好的公园，一时兴起就进去逛了一会儿。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休息时，被暖洋洋的阳光一晒，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哈哈哈……” 　　秦展白静静听着他手舞足蹈的讲述，唇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眼底阴云般的倦意也缓缓消融开来。 　　将碗筷全都洗干净放进消毒柜，两人把自己拾掇一番，便出门向公园走去。他们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运动服，又都是高颜值大长腿，一路走来不知闪瞎了多少人的眼。附近认识白五叶的大爷大妈还笑眯眯地跟他们搭话，说不上两句就把话题往自家女儿身上引，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不敢说出实情，只能哭笑不得地打着太极，然后寻找机会溜之大吉。 　　这大概就是帅哥们内部消化的困扰吧。 　　好不容易到了公园的篮球场，白五叶和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秦展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然后又同时被肩膀上轻轻一拍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了？”齐影懵圈地看着差点跳起来的两人，还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他手上带电？ 　　“……没什么，一点小事。”白五叶蔫巴巴地摇头，看到他脚边的篮球时才来了精神，勾住他肩膀问：“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九点开始？” 　　察觉秦展白不带温度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齐影大咧咧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反手也揽住白五叶的肩，跟他勾肩搭背往篮球场上走：“我有晨练的习惯，刚才过来跑了几圈，遇到高中同学又跟他们玩儿了两场热热身。正好你过来了，咱俩组队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去！” 　　“行！”白五叶豪气干云地拍着胸口应下，忽然想到秦展白还在身后，连忙转头说：“老展，你在旁边随便找个地儿坐吧，我们打球去了！” 　　“好。”秦展白点了点头，无奈地想，还好他还记着有自己这么个人。 　　看着白五叶与齐影勾肩搭背到了场上，跟几个本来就在的人说了两句便开始打球，技术还挺不错的样子，秦展白长出一口气，走到场地旁一棵长出了新叶的树下，倚着树干坐下，从包里取出IPad继续寻找创作灵感。 　　凉风飒飒晃动着碧绿枝条，将暖暖的金色阳光切割成不规则光斑，在秦展白身旁明明灭灭。他盯着屏幕上的蝇头小字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睡意。 　　打了个哈欠，他抬头看了看场上白五叶矫健的身姿，关掉IPad，靠在树上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 　　这几天，确实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只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的秦展白却没料到，他一闭上眼睛，就直接睡到了午后。 　　白五叶打完两局正准备下场歇会儿，便发现他家那口子靠着树睡着了，IPad松松抱在怀里，刘海散碎地搭在额前，不时被风扬起，睡颜安静得像个孩子。 　　“哟，他怎么在那儿睡着了？”齐影把篮球夹在腋下，拿手肘奇怪地戳了白五叶一下，暧昧中带着点猥琐地冲他挤眉弄眼，“是不是你们晚上太过‘劳累’了？要我说，年轻人应该节制……诶诶诶轻点儿轻点儿！” 　　齐影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五叶当胸捶了一拳，咬牙切齿地模样好像恨不得再给他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越来越有向怪蜀黍发展的倾向了。” 　　揉揉胸口，齐影龇牙咧嘴地控诉：“好歹朋友一场，你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边儿去！”绷着脸拍开突然搞怪起来的好友，白五叶抢走他的球，照着篮筐来了个远距离投球，完美地绕着篮筐转了一圈儿后弹飞出去。 　　这才是人生应有的结果，投球百发百中的那叫痴人说梦。 　　白五叶面无表情地想。 　　齐影收起夸张的面部表情，恢复平时的死鱼眼加面瘫脸标准套餐，勾住他的肩膀将他带离球场，随意挑了个离秦展白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两人并肩坐着，眺望远处碧蓝的天空，好半晌一言不发，只是沉默。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白五叶，齐影陪他静坐了十几分钟，又观察他的神色许久，确定他心情波动处于正常数值，才一本正经地问。 　　之前他说的太过劳累什么的都是开玩笑，白五叶和秦展白两人满脸都写着“禁.欲”二字，怎么也不可能因为那种事劳累。 　　白五叶摸摸鼻尖，接过水却不喝，存了些求教的心思，讷讷地道：“那家伙……最近正在捣鼓他的第二篇文章。但是你知道吧，文学创作者最怕遇到瓶颈，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就卡在瓶颈上了。整夜整夜不睡觉地修改文稿，查找资料，寻找灵感。我怕他再这么熬下去，得熬出毛病来。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闻言，齐影拧第二瓶水的动作一顿，微微低下头任由刘海滑落遮住双眼，突然答非所问：“老白，你是真打算就这么一直跟他过下去？” 　　白五叶愣了愣，下意识喝了口水，仿佛想要掩饰什么：“这样不好吗？” 　　“好，挺好的。我看得出他是真喜欢你，自从你俩在一起后，我看你脸都圆了一圈儿。”齐影故意以促狭的口吻调侃他，然而并未维持多久，语调又沉闷下去，“既然如此，我能给你的建议，也就只有好好陪着他了。” 　　“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剩下的时间里，作为文学创作者的他，肯定会经常遇到瓶颈，你帮不上忙，担心也没用，只会让他跟着难受。”齐影揉了揉酸疼的后颈，顺势仰头望天，眼底倒映出一片清澈的湛蓝，语气悠远，“仔细想想，你唯一能做的，似乎真的只剩下陪伴了。” 　　白五叶听得直挠头，苦恼地小声嘟囔：“说得轻巧，但我总会担心他嘛。” 　　“那你就告诉他呗，跟他说，你担心他，不希望他因为瓶颈而熬坏身体。”齐影大大咧咧地笑出一口白牙，灿烂的笑脸如同明媚阳光，照进白五叶蒙着浅浅阴霾的眼底，“你难道不知道你家那位的性格？你让他往东，他要是敢往西，我请你一个月可乐。” 　　“我要奶茶。”白五叶默默地说。 　　“行！……谁跟你说这个？我们是在讨论如何让秦展白度过瓶颈期！”瞪了重点跑偏的好友一眼，齐影强行将话题转移回来，“我有个提议，晚上回去你可以试试。” 　　白五叶点头：“说来听听。” 　　“你回去别的什么都不用说，安慰啊开解啊，相信我，他一个研究过心理学的人比你想得更开，这些全是废话。你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就够了。”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齐影狡黠地眨眨眼，笑得像只狐狸，“你直接命令他，让他在最短时间内破除瓶颈。或者威胁他，比如今天晚上不度过瓶颈期，就不准进你房门。” 　　“这主意不馊，一点也不馊。”白五叶与他面面相觑三秒，摸着良心说实话，“要是能成功，我请你一个月奶茶。” 　　“我要可乐！”齐影迅速表明立场，并冷笑着扬了扬下巴，“告诉你，我赢定了！” 　　“拭目以待！”白五叶不甘示弱地回应。 　　过了几分钟，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应该是希望他赶紧度过瓶颈期的，这么说来我还得上赶着请你喝可乐不成？” 　　齐影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 　　枝叶摩擦出“沙沙”轻响，回荡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却并不怎么美好的梦中。秦展白半梦半醒间，察觉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旁，习惯性翻身想将其揽住，就像在家里时一样。然而翻过身的瞬间，强烈的失重感将他惊醒过来，他及时用手撑住地面，才避免自己落得脸朝下摔到地上吃土啃泥的下场。 　　睡眼惺忪地揉着酸胀的额头，秦展白尚未完全清醒，便听到身旁的闷笑。 　　“秦大爷，您是不是睡傻了？” 　　“我睡着了？”回头在嘲笑自己的小混蛋脸上掐了一把，秦展白甩甩头无奈地倚回树干，顺手将蹲在不远处的白五叶也扯了过来，刚睡醒的嗓音带着干涩的沙哑。 　　“嗯，睡得很香，现在都下午三点多了。”白五叶煞有介事地点头，还将手表递到他面前，以表示自己没有逗他玩。 　　秦展白胸腔震出低沉的笑声，残存的睡意像一层迷雾笼罩着不久前刚做过的梦，掐头去尾让他忘得七七八八。他也不在意，侧过身倚着白五叶，眯了眯眼：“我还以为你是跟我说笑，没想到来了公园，还真能睡着。” 　　“那当然！白氏治疗失眠法，用过都说好，你值得拥有！”白五叶咧嘴一笑，笑过之后，神色又变得不太自然，手指对着转圈圈，“那个，老展，我有话对你说。” 　　“说吧。”秦展白慵懒地眨了眨眼，“只要不是提分手，你说什么都好。” 　　“那分居呢？”白五叶一时嘴快，说完便后悔了。 　　“嗯？”喑哑的尾音转出危险的意味，秦展白捏住他下巴摩挲了两下，“你更喜欢强制爱吗？” 　　虐来虐去，不痛不爱的那种？ 　　白五叶忙不迭摇头，干笑着说：“不不不，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强制爱。” 　　“其实我也舍不得。”被他的小表情又逗得笑出声，秦展白心情不错，“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总觉得齐影那家伙的提议很羞耻，白五叶耳根悄悄攀上一抹红晕，眼神四处乱瞟，给自己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我想说，你赶紧让你的瓶颈期过去吧。” 　　“嗯？”秦展白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白五叶磨了磨牙，决定这方法要是不奏效，他就让齐影每天给自己按三餐买二十块一杯的奶茶。这么一想，他顿时有了勇气，“我命令你，今天晚上之前要是还破不了这瓶颈，你就……不不，我就去睡沙发！” 　　临时换词，其实也是因为这两天秦展白睡眠质量太糟糕。出于人道主义，他决定还是自己去睡沙发吧，偶尔睡睡沙发，对身体好。 　　却没想到，他这词一换，效果比齐影想象中还要好。 　　秦展白眉头狠狠皱起，沉声说道：“放心，不用今天晚上，我现在就觉得灵感喷发，挡也挡不住了！” 　　白五叶：“……” 　　在看到秦展白认真地打开IPad飞快敲击着屏幕，字体闪动的速度快得自己根本看不清，看久一点还眼晕时，白五叶长叹一声，默默在心里点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奶茶凉了，钱包也凉了。 第44章 四十四、牙疼 　　 　　可乐买了, 掏的是秦展白的钱。 　　恩爱秀了，打的是白五叶自己的脸。 　　齐影喝着可乐咂咂嘴，一副小人得志的得瑟表情, 趁老师低头找课件时凑到白五叶身边, 一本正经地说道：“老白，你这男朋友当的不称职, 还没我了解你家老展。” 　　白五叶面上不动声色，桌子下却暗暗踢了他一脚：“喝你的可乐去！” 　　齐影闷笑, 见老师抬头, 连忙拧了瓶盖坐正, 摆出正儿八经的好学生模样。 　　白五叶也认真听起课来。 　　说来也怪，那天白五叶用没什么震慑力的条件“威胁”过秦展白后，他就真的顺利度过了瓶颈期, 现在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完成了全文草稿，只需要经过一点修改润色, 就能正式开始连载。不得不说，白五叶和齐影也是错有错着。 　　不过，第二篇文章的顺利问世, 并没能让秦展白自信心膨胀，反而比之前更为慎重，他现在一边修改已经完成的文章，一边开始思考下一篇的主题, 每天仍旧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多年混迹商场的经验教会他高效分配和利用时间的技巧，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忙碌，哪怕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六十份来花，他还是可以抽出时间给白五叶做饭，陪白五叶聊天，以及准点睡觉，按时起床。 　　这点让白五叶佩服得五体投地。换了他来，光是文章前期准备工作就能手忙脚乱上好几天，每次期末写论文都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或许对于秦展白而言，很多在他人眼中难以做到的事，在他这里不过是日常任务罢了。 　　因为秦展白太忙，而且灵感不宜中断，所以白五叶主动承担了一部分家务，比如买菜。下午放学，他顺路到学校附近的商场里按照秦展白列的清单将东西都买好，然后大包小包地走回去。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买菜经历，没想到刚出超市们，他就看到了让他避而远之的人。 　　那个人依然穿着那身唐装，浅浅的蓝色洗得发白，儒雅而温润，仿佛从书中走出的民国先生。在他面前，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青年正手舞足蹈说着什么，两人看上去都不愉快。 　　是他父亲，白缇莆。 　　白五叶一看到这人就怵得慌，想也没想便打算绕过去。但附近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就是一条大路笔直向前，无奈之下，他只好拎着东西混进迎面走来的中学生里，极力减少存在感，企图不引起那两个男人的注意。 　　不过他在躲的时候，显然忘了考虑自己的高颜值会带来的影响，比如回头率高。 　　于是，在身边女孩子们的频频回头、窃窃私语、羞涩低笑下，白五叶不出意料地暴.露了。 　　其实白五叶的暴.露和那些女生也没有太大关系，白缇莆又不是瞎，那么大个人混在平均海拔在他脖子以下的中学生里怎么可能看不到，他只是想顺着白五叶的意思而已。 　　可惜世事无常，在父子俩一个躲一个装瞎的配合下，这波操作仍旧以失败告终。 　　尴尬地站在三步以外，白五叶眼神乱飘，不肯跟白缇莆碰上。白缇莆则要自然得多，仿佛他们从没有过那次不愉快的谈话，甚至从未分开，温柔地道：“叶儿，好久不见，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低头盯着脚尖，白五叶拿发旋对着这个自己根本不想再看到的人，冷淡回答：“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 　　生疏淡漠，仍是他们重逢时的模样。 　　那么长时间过去，白缇莆已经整理好心情，自认可以坦然面对儿子的冷漠以待，然而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心头酸涩难忍。他攥着一角袖口轻轻摩挲，柔声道：“过得好就好。你母亲昨天回法国了，可能一周后回来，到时能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吗？” 　　见白五叶猛地皱紧眉头，他连忙补充：“对不起，如果太为难你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我、我们只是想……偶尔能看看你……” 　　白五叶抬眼看他，面前的男人年过而立，事业有成，本应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可他却两鬓斑白，虽然依旧俊雅，但显得低迷憔悴得多，而这其中，或许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想起遥远的回忆中，那个拉着自己温声细语将神话故事、历史故事，手把手教自己写字，陪自己看春花秋月，读古今名著的父亲，白五叶忽然觉得心酸。 　　记忆不会出错，错的是自己。 　　他太自以为是了，将自己所认为的一切强行加在别人身上。他的不能原谅，指向的可能并非这两个离开了许多年的人，而是许多年前，毁掉自己美满生活的那一瞬间的他们。 　　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是说得通。 　　“我能带人一起去吗？”打断稍显语无伦次的白缇莆，白五叶淡淡问道。他说着，没有着落的视线终于与白缇莆对上，平和得出乎意料，无论是他还是白缇莆的意料。 　　“可以，当然可以！”白缇莆把他说的八个字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才敢确定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当即激动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声音都在发抖，“确定的时间和地点等你母亲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到时候……” 　　他本来想说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却想到白五叶为了躲避自己早已换掉号码，而他们也因为某个人介入无法查到他的新号码，顿时卡壳了。 　　白五叶见状，报了一串数字，白缇莆连忙拿手机备忘录记下，又听他说：“这是我现在的号码，定好了给我发短信。” 　　“好，好！”白缇莆忙不迭点头，看着那串数字，只觉得分外亲切可爱。 　　他卑微到辛酸的欣喜让白五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该说的都说了，白五叶也不打算继续呆着跟他唠嗑，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便提着东西快步离开。 　　转身时，白五叶余光瞥见他抬起手似乎要挽留自己，然而见自己走得决然，又失落地放了下去。微微提着的心放回胸腔里，白五叶松了口气，脚步越发轻快地向家里走去。 　　此时，见白缇莆满脸失望，从白五叶出现那刻起便始终一言不发的青年再度开口，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他就是你儿子？” 　　“是。”白缇莆重整神色，变回刚开始的沉静冷淡，“你回去吧，我在这边还有事，不能跟你一起走。” 　　“我等你。不管你要在中国呆多久，我都可以等。”青年急忙说道，湛蓝的眸子中透出急切和恳求，“八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白缇莆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 　　回到家，白五叶将买好的东西一股脑堆进厨房，然后瘫在沙发上不动弹了。蹲在猫窝旁刚铲完猫屎的新晋铲屎官秦展白温声道了句“欢迎回来”，白五叶才发现他居然没有在创作，而是跑出来抢了他这资深铲屎官的工作。 　　“你的文章修改好了？”白五叶支起脑袋问，问完又倒下去趴着。 　　“改了一部分，发到网上了，剩下的我打算，慢慢弄，不着急。”秦展白到厕所洗了手，便用纸巾擦拭便走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瓶维他命饮料，又被白五叶使唤着给他拿了几天前开封的大白兔奶糖，顺势坐在他旁边，“对了，我最近接了首歌，双男声合唱，有兴趣合作吗？” 　　“什么歌？”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糖一粒一粒拆着糖纸丢进嘴里，白五叶边咀嚼边问。 　　“恋与碎钞机。” 　　“……你再说一遍，什么歌？”正输入解锁密码的手一滑，白五叶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歌名叫恋与碎钞机。”秦展白无奈地揉揉眼角又重复了一遍，那里因长时间看电脑而酸痛不已，“这是我助理接的歌，据说是最近很火的一款女性向恋爱游戏的同人歌。我看了一下，词曲轻松温馨，唱多了古风歌，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 　　“唱两句来听听？”难得听他说自己录的歌不错，这家伙一直都很嫌弃自己的作品，无论是已经录好的还是正在录的，白五叶很好奇这歌到底怎么个不错法。 　　“好。”秦展白开罐喝了口饮料，清清嗓子给他清唱了一段副歌。 　　低沉的嗓音糅合着缱绻的温柔，仿佛迎着日光吹过山岚的风，衬上轻快的词曲，听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愉快。 　　白五叶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就着这段副歌吃了好几颗糖。 　　“感觉如何？”唱完，秦展白问道。 　　“嗯，好听！”白五叶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笑嘻嘻地送上大拇指，“我待会儿私戳我的助理，让她去联系主创团队，争取把歌接下来。” 　　“不用，你可以作为我的特邀搭档，由我的助理出面就可以了。以你的名气，主创团队不会拒绝的。”秦展白揉揉他的头发，因为他的应允而十分高兴。 　　其实秦展白希望白五叶接下这首歌，大部分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想跟白五叶合唱情歌，这样就好像他们互相表白了一般，现在社会上对同性相恋虽然比以前宽容很多，但不理解的更多，所以他们无法公开。以这种方式暗搓搓地向粉丝们秀恩爱，既可以给cp粉们发糖，也可以满足秦展白的小心思，一举两得。 　　当然，某未来的大作家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家恋人自己这种小女生般的心思的。 　　“嗯，也行。”白五叶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样更方便，便应了。 　　秦展白满意一笑，目光扫过他怀里不知不觉少了一大半的糖袋，眉头微皱：“快吃饭了，你少吃点糖。” 　　“知道知道。”白五叶随口道。 　　然而不知节制的某人还是在晚饭前吃了三大袋大白兔奶糖。即使这并不影响他的食欲，也让秦展白为他的牙感到深深的担忧。 　　第二天，白五叶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他牙疼，疼得半边脸都肿了。 　　一大早，秦展白便急急忙忙带他去看牙医，一路上看他蔫蔫地靠在自己身上，捂着牙疼的那边脸颊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心疼不已。要不是市内限速，他估计要把汽车开成飞车，但饶是如此，他也卡在最高速上，在宽敞的街道上飞奔。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一阵手忙脚乱地挂号、等待后，白五叶总算见到了医生。经过诊断，确定他是慢性牙髓炎的急性发作。 　　“左边脸有两颗深龋，可见微小穿孔，有血液渗出。”医生下了诊断，然后说：“我建议先做局部麻醉开髓减压，抽出感染的牙髓，止痛，然后过两天再来做根管治疗。耗时可能比较长，不过费用不算高，最重要的是可以彻底根治。” 　　白五叶看向沉着脸担忧与恼怒交加的秦展白，他瞪了前者一眼，但还是舍不得冲他发火，没好气地薅了两把他的头发后说：“就按医生说的做吧，可以现在就做吗？” 　　“当然！”医生毫不犹豫点头。 　　“多给额哈顶拿药……”白五叶捂着肿起的脸说。 　　医生茫然，秦展白无奈翻译道：“多给他打点麻药。” 　　“好好好，在你承受范围内，我会尽量减少你的疼痛。”医生莞尔，显然已经习惯这种要求。类似的事每天都要在牙科上演无数次，想不习惯都难。 　　…… 　　弄完牙出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秦展白拿了药出来时，就见白五叶瘫在车里装死，微肿的脸庞让五官显得不对称，格外有喜感。 　　心头那股暗火稍微消下去一点。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没节制。”把药放到后座，秦展白发动车子，絮絮叨叨地念叨起他来，最终以一句话结尾：“从今天起到治疗结束前，不许你吃甜食。” 　　“大哥！你这是要我命啊！”无精打采的白五叶顿时哀嚎一声，“我牙现在不疼了，医生也说不是很严重，你……至少不能全部断我甜食吧！” 　　“别说甜食，甜汤都不给你喝，饮食也要尽量清淡，酸咸辣这种刺激性过强的味道，你短时间内也别想碰了。”秦展白不为所动地再度给他一记暴击。 　　小白菜五叶差点嘤嘤嘤给他看。 　　闹起别扭的某人蔫巴巴转头看着窗外，拿后脑勺冲着秦展白。不过没过多久，他突然抓住秦展白手臂兴奋地晃了晃：“诶诶诶！停车停车！我知道杏花酒街有一间手工蛋糕店蛋糕超级好吃，他们家新出了一款低糖水果蛋糕，我吃那个可以吧？” 　　秦展白挑眉，特别想拒绝，然而白五叶满脸写着“你敢拒绝就给我睡书房”，还是让他妥协了。 　　“好，我给你买，不过吃多少由我定。”秦展白有条件地答应了。 　　“嗯嗯！”白五叶忙不迭点头。 　　于是，秦展白绕了个弯，开进大部分店铺还没开门营业的杏花酒街，往白五叶说的手工蛋糕店驶去。 　　杏花酒街是W市不大出名的街道，新改版的地图上都没有的那种不出名，是条很老的老街。这里的建筑依然保留着民国时期的风格，桃杏成丛，蓓蕾满树，多年老树沉淀着古旧的气息，颇有历史沧桑感。 　　这里原本以卖酒出名，但八十年代后在西方文明与国家政策的双重影响下，大部分私人酒坊都关门了，换成各式各样的甜品店、小吃屋。到现在，虽然名字没改，但街上已经没有卖酒的了，都是各种物美价廉的小吃甜点，可惜因为位置偏僻所以并不出名，白五叶也是偶然找到这里的。 　　兴冲冲地带着秦展白前往手工蛋糕店，白五叶一边走一边以安利的口吻发了条微博。 　　——昨天晚上我吃了三袋大白兔奶糖，早上起床牙疼到怀疑人生，排俩小时队看完牙医后现在正在去买低糖手工蛋糕的路上，就在杏花酒街。附近的粉丝有要我带的吗？ 　　没过多久，评论区炸了。 　　——男神你是不是对牙疼有什么误解？ 　　——男神放过你的牙齿吧，它还可以抢救一下！ 　　——男神在W市杏花酒街！？妈呀我家就在那里！男神面基不？……等等！你牙疼买什么蛋糕！ 　　——杏花酒街是啥地方？我一个土生土长的W市人听都没听说过啊！崩溃.jpg 　　——同上，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哭唧唧.gif 　　评论里各种求面基劝回家的，轰轰烈烈沸沸扬扬，白五叶却一个字都没看，迫不及待地拽着秦展白冲进街角一家不起眼的蛋糕店。 第45章 四十五、老梗 　　 　　白五叶所说的手工蛋糕店, 在不起眼的杏花酒街不起眼的街道转角里，位置可以说是非常偏僻了，理所当然的, 生意无比冷清。 　　店面不大, 也就白五叶家客厅大小，但后面连着一个很大的蛋糕制作房, 还没进门就能闻到浓郁的甜香。擦拭得光可鉴人的玻璃门敞开着，门上挂着青绿色的藤萝盆栽枝条, 垂落在风中摇曳轻晃, 清新怡人。 　　与秦展白并肩走进门内, 白五叶刚一站定，坐在柜台后的青年服务生便迎上前来，礼貌而友好地问：“欢迎光临, 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白五叶的目光从货架上摆的各式蛋糕上一一扫过，仿佛被胶水粘住似的，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回答：“听说你们店最近新出了一款低糖蛋糕，都有哪些口味？” 　　“有草莓、蓝莓、香草, 还有混合味，就是这三种味道合在一个蛋糕上。”服务生熟练地介绍，似乎经常做同样的工作, “如果是两个人吃的话，建议先生买混合味，这样份量刚好，还可以品尝三种不同的味道。” 　　白五叶撇嘴, 刚想说三种口味各来一份，就听到秦展白说：“嗯，来两个混合味。” 　　“好的。”服务生看了欲言又止恨恨瞪着秦展白的白五叶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忍着笑离开去准备。 　　“虽然是低糖，也不许吃太多。”对白五叶埋怨的小眼神视若无睹，秦展白一本正经地道，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管东管西的老父亲，但谁让自家养的白菜那么不听话，他也只能多费点心了。 　　“两个也太少了……”白五叶嘟囔。 　　“要不要我减少一个？”秦展白挑眉，故意逗他。 　　“不要不要！两个就两个！”白五叶急忙拒绝，又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妥协。 　　其实他知道秦展白是为了自己好，毕竟事关身体，总要多注意。不过人嘛，总是有恃宠而骄的习惯，白五叶偶尔也会任性那么几次的。 　　拎着蛋糕回家，白五叶坐在沙发上喝着常温低脂牛奶看昨天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秦展白则戴着眼镜继续创作。二人离得很近，肩挨着肩，腿靠着腿，虽不言语，却自成天地，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时间在他们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时悄然流逝。 　　“……现在网络上有很多普遍现象，都是新时期人们心理变化的重要象征。如何正确把握这些变化、了解这些象征，是我们研究社会心理学时一项重要而繁琐的任务。就拿追星来当例子。现在很多80后90后乃至00后都喜欢追星，而且追得投入追得痴迷追得疯狂，大家看到了这种现象，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为何会有人倾尽所有去追逐一个远在天边的幻影？他们追求的是他们真正渴望的还是心里的幻想……”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不说概念，而是以社会现象作为切入点，方便在场几乎可说是心理学零基础的学生听得清楚明白。跟着齐影来蹭课的白五叶就属于这一列。 　　“你怎么突然对心理学感兴趣了？上学期让你跟我一起选你不乐意，怎么突然改性了？”用高一高二的高压学习锻炼出的手速飞快做着笔记，齐影头也不抬地低声问道，偶尔看一眼PPT，全然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老秦天天与心理学资料为伍，张口闭口就是心理学怎么怎么样，我对这个一窍不通，都不知道怎么回话，还是多少了解一点吧。”白五叶随口应道，继而补充：“不过也不止是为了他，我最近接了份‘兼职’，要求我对心理学有点了解。” 　　“你的兼职不会是调解情感纠纷吧？”齐影玩笑道。 　　“……你想多了。” 　　其实他的“兼职”，是客串一部推理广播剧的角色。这是他的助理在经过斟酌之后为他接的新的工作。 　　白五叶虽然是唱见，不过由于时常要唱剧情歌客串cv，所以对配音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但这次是第一次正式接配音委托。角色台词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句，可难度不小，因为那是个年纪轻轻却饱经沧桑的心理医生，这也是他今天来蹭课的主要原因，秦展白那边反倒是次要。 　　齐影笑了笑，见他没有仔细说的打算，便尊重他不再继续问。只是抬头看他时，意外发现在他侧后方，有个长得很是漂亮的姑娘正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恰好那姑娘齐影认识。 　　“阿叶。”手肘轻轻撞他一下，齐影低声道：“你可能又有桃花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五叶正忙着记笔记，心不在焉地道。 　　“我可没胡说。”撇撇嘴，齐影回头又看了一眼，无奈地摇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的女孩子套路都很深，你当心被套进去。” 　　白五叶好笑地白他一眼：“你个万年单身狗还是留着时间想想怎么脱单吧。放心，比套路谁比得过老秦啊？我才不会被套第二次。” 　　好心好意提醒却被无情嘲讽的“万年单身狗”齐影同志冲他翻了个白眼，愤愤地说：“什么单身狗，一点都没有中文系学生的风范，以后请叫我孤狼！” 　　白五叶笑出了声。 　　三节课在两人从未停歇的笔尖迅速流逝，很快到了下课时间。白五叶和齐影约好了一起到小吃街喝最近十分流行的佛系养生粥，收拾收拾便起身要走。谁知刚走出教室，就被几个女生拦住了。 　　其中一个就是齐影刚才发现的一直盯着白五叶的姑娘。 　　“来了，你的桃花运。”齐影摸摸鼻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白五叶不理会他，客客气气地问：“同学，你们有事吗？” 　　站在最前方的女孩儿烫着亚麻色长卷发，着装打扮非常时髦，既有少女的俏丽，又有小女人的妩媚，笑起来甜美可爱，很是惹人注目。相比之下，另外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她的同伴，就要黯淡许多。 　　“我认识你，你是中文系的冰山男神，据说高贵冷艳难以接近。”女孩儿双手环胸绕着白五叶走了一圈，转身时短裙裙摆甩开活泼的弧度，花朵盛开一般，“不过今天一看，也就那样。” 　　她的眉眼染着浅浅的狡黠，笑意从眼角溢开，甜腻得像阳光下融化的糖，飞扬的音调衬着“不过如此”的表情，仿佛一只调皮的小猫，连嫌弃也是包裹在撒娇之中。 　　一个特别懂得如何勾起别人注意的女生，即便她用的是白五叶十岁就不用了的“欲擒故纵”的老梗，由她做来都比其他人自然和可爱。 　　齐影被她的笑容闪了一下，有点心动的感觉。直男如他尚且这么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旁边那些路过的男生。 　　可惜这姑娘挑错了对象，对一只基佬使用言情套路，跟抛媚眼给瞎子看有什么区别。 　　白五叶对她的“欲擒故纵”没什么想法，觉得挺有意思，于是笑着说：“你可能对冰山男神这四个字误解不浅。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号，我只认同第三个字。如果你拦住我只为了说这句话，我听到了，麻烦让路。” 　　女生也不生气，耸耸肩说道：“好啊。” 　　说完便让到一边，爽快利落。 　　白五叶略感讶异，多看了她一眼才扯着齐影离开，走之前还无辜地受了一波“河鳝的眼神”洗礼，虽然没有损失，但仍是让他哭笑不得。 　　目送两人快步走过转角，身影消失在一片新抽的淡绿之中，女生和她的同伴长长松了口气，略显刻意的表情垮成无奈。 　　“不行啊，不符合导演的要求。”她一下一下轻轻咬着丰润的下唇，愁眉苦脸，“时限快到了，最重要的男主还没找到，怎么办啊……” 　　那几个同伴面面相觑，爱莫能助地摇头。 　　蓦地，她眼睛一亮，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有了！我们可以换种选角方式！” 　　“什么方式？”有人不解地问。 　　“出租男友！”她笑弯了明亮的眼，亮晶晶的眼眸中闪烁着名为不怀好意的光芒。 　　这段对话白五叶和齐影没机会听到，自然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桃花运”其实只是一场乌龙测试。 　　“醒醒，回神了！”走出一段路，白五叶说了好几个话题都被齐影敷衍地傻笑应付过去，他忍无可忍地一巴掌盖上这货后脑勺，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一个尬撩套路就把你俘获了？” 　　齐影悻悻瘪嘴，揉着后脑道：“你不觉得她简直就是直男心目中的标准女友吗？长得漂亮，又会打扮，损人也像撒娇，自带妩媚和清纯两种气质。带得出去，也能留在屋里，还不婊不作。直男如我，追不到，对人家发会儿呆也不犯法吧？” 　　“我看你脑子确实不清醒！”白五叶痛心疾首地说，说完莫名觉得这话耳熟，“诶这不是李总裁的台词吗？哎呀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什么时候瞎的？看不出来她是在演戏吗？我估摸着是戏影系哪个学霸闲得无聊，拿我练手来了。” 　　这几天跟秦展白一起合唱某当红女性向游戏同人歌《恋与碎钞机》时，为了心境契合歌词，他们各自开了个号把游戏玩了一次通关，其中某总裁语录格外魔性洗脑，搞得他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句，比如刚才。 　　齐影皮笑肉不笑：“我看得出来，就是看出来了，才会只发呆啊。还有，人家不是戏影系的，人家是隔壁艺术系的才女学姐，现在在一间业内名气不小的经纪公司当经纪人，偶尔客串演员，今天是过来跟学弟学妹们交流经验的。这你都不知道？我看你脑子才不清醒！” 　　白五叶语塞。 　　两人一路用互怼的方式交流，直到在友好的氛围中吃完佛系养生粥，并一同以温柔平和的语气痛斥网红店的辣鸡营销害人不浅，才互相道别分开，各回各家。 　　回家途中，白五叶买了两瓶维他命，试图用这种饮料魔性的味道冲淡口中残留的更魔性的味道，然而这除了让他的味蕾再受一次摧残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到了家门外时嘴角还在生理性地抽搐。 　　拿钥匙开门，他一句习惯性的“我回来了”还含在嘴里，就听到客厅里传出秦展白压抑着沉怒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再管公司的任何事，无论你们想投资什么，想收购什么，公司是破产还是兴隆都跟我没有关系。秦家家产？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东西？我从小生活在权力财富中，有什么没遭遇过没享受过？会缺他那点东西？可笑！” 　　“祖父祖母那边我交代好了，父母？或许吧，反正他们在我心里，早就不存在了。不存在的存在，不需要我再去费心解释。” 　　“够了！你敢去打扰他，我就让你天凉王破！你最好想清楚，这四个字在我这里，可从来都不仅仅是网络段子！” 　　说完，秦展白挂了电话，冷着脸将手机扔进沙发角落。 　　白五叶站在玄关处，等他讲完电话，才轻手轻脚地关门、换上拖鞋，拎着书包走了过去。原本靠在沙发上紧锁眉头闭目养神的秦展白听到动静，表情一秒切换成若无其事的微笑，柔声说了句“你回来啦”。 　　书包随手丢到一旁，白五叶绕到他后方，双手居高临下地掐住他脸蛋，揉面团似的不断揉搓着，以玩笑的口吻问：“老秦，你想让谁天凉王破啊？” 　　秦展白任他折腾自己英俊的脸，宠溺地说着此前还让自己恼怒的话：“一个很烦的故人。这些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主持大局，你知道我对那些早就没兴趣了。” 　　“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啊都是怪里怪气的，什么一个月赚几十亿会让自己很难受啊，钱并不能给你们带来快乐啊，装x于无形之间。”白五叶没好气地说，捏脸的动作却停下，变成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黑发，“你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挤在我这里追求劳什子梦想，可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得天天为生计打拼。” 　　“如果你需要，你不用打拼，我养你。”秦展白反手握住他的手，笑容浅淡，“我的黑卡也是多得可以用来打扑克牌的。” 　　“容我提醒你一下，这位大作家……未来的。”白五叶忍俊不禁，“你刚才那句话涉嫌抄梗。” 　　“谢谢提醒，我会改的。”秦展白面不改色地说，虽然这几句对话很无聊，但却让他的心情放晴了几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消散一空。 　　还好，白五叶能够理解他。 第46章 四十六、爹妈 　　 　　与秦展白合唱的新歌以飞一般的速度在干音上交第六天便正式发布, 白五叶和秦展白在同一时间转发，无意间给早已悄悄壮大的cp粉们发了颗糖。 　　——我大“延展”终于发糖了！而且今天《天歌》更新，二七也发了回忆糖！满足！ 　　——“延展”合体, 天下无敌！ 　　——上边儿那位, 低调！低调！安静磕糖，不要张扬！ 　　——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这是你展白大佬出道以来第一次跟男唱见合唱情歌吗？ 　　底下回复： 　　——你在此等着, 我去买个橘子摊。 　　——陈独秀同学坐下，李大钊同学要发言！ 　　——我把火车站给你搬来了。 　　——我已经用橘子味的洗手液洗过手了, 能让我摸摸你的奖杯吗？ 　　——评委不可下场答题, 请回你的位置上去！ 　　白五叶看到热评第一底下的评论差点没笑哭, 扯着秦展白的袖子问：“喂，你真的是第一次跟男唱见合唱情歌吗？” 　　挽着袖子擦窗户的秦展白将被扯掉的袖子捋上去，点点头说：“是, 以前以独唱居多，而且几乎没有情歌。” 　　白五叶闻言，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我所有的底线都栽在你身上。”回身捏捏他鼻尖，秦展白好笑地说：“你现在才觉得荣幸, 已经晚了。” 　　“呿！说的好像谁稀罕似的！” 　　白五叶拍开他的手，笑嘻嘻地翻过身趴在沙发上，继续乐呵呵刷微博, 时不时跟粉丝们互动，看到好玩儿的评论还会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并大声念给秦展白听，将自娱自乐发挥到极致。 　　秦展白忙着打扫卫生，对此也只是宠溺一笑, 随他高兴。 　　白五叶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那个电话打进来。 　　表情包界面一转，变成通话界面，屏幕上闪动着陌生的号码，地区显示是本市。他本以为是诈骗电话，抱着逗弄一番骗子先生或小姐的想法按下接听键，手机贴到耳边时，话筒里却传出了熟悉的温柔嗓音。 　　“叶儿，是我……爸爸。” 　　白五叶的笑容僵硬成奇怪的弧度。 　　在并不久远的过去，那一次算不上愉不愉快的重逢在脑海中回放，他想起了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下来的约定。舔舔干涩的嘴唇，他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说：“哦，知道了。你们定好时间地点了？” 　　“……嗯。”或许是被他的冷漠打击到，那边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们知道你不喜欢西餐，所以选了城东的‘百味居’，本周六晚上七点。到时候，我和你母亲会在门口等你。” 　　“我知道了，就这样。” 　　“等一下！” 　　听白五叶说完就想挂电话，那边连忙喊住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能问一下，你要带谁过来吗？” 　　闻言，白五叶瞥了正忙上忙下的秦展白一眼，淡淡道：“他叫秦展白，是未来将与我共度余生的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了。那就这样吧，周六晚上见。”那边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以告别结尾。 　　白五叶干净利落挂电话。 　　秦展白装作认真打扫的样子，其实一直支着耳朵听他讲电话。等他结束通话，拿着手机怔怔望向前方发呆，才试探地问：“怎么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父亲。”疲惫自心底席卷而上，白五叶歪头枕上抱枕，眼帘低垂，眸光冷暗，“约我周六晚上跟他和……我母亲一起吃饭。到时你能跟我同去吗？” 　　注意到他说“父亲”、“母亲”之前都会怪异地停顿几秒，仿佛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与艰涩，同意的答复在舌尖转过几个弯又咽回去，秦展白将抹布丢进水桶，暂时停下打扫，到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坐到他旁边。 　　“阿叶，想不想知道你父母离开这些年经历的事？”微湿的掌心抚过白五叶额头，温柔而细致，惹得他不禁跟着蹭了蹭，秦展白顺势将他圈进怀里。 　　“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白五叶嘴硬地咕哝道，眼中却流露出好奇之色，实力诠释口是心非。 　　秦展白擅长察言观色，他的这点儿小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的，当即微微一笑，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以讲故事的方式娓娓道来。 　　白五叶的父母在离开他的八年里，经历了不少事，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先说他的父亲白缇莆，当年他出国之后，遇到了他现在的恋人，一个曾经惊鸿一现，后来却早早退出娱乐圈的混血大明星，两人的故事可谓是跌宕起伏狗血淋头，够出一部《霸道明星爱上我》了。先是大明星家人反对，然后是无聊记者曝光，以及各种三四五六七八九恋插足，真叫一个精彩纷呈。 　　被宠坏的孩子气的大明星，来自东方的俊美教授，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任谁来看都认为他们不会长久。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两年后，你父亲提出了分手。”秦展白微笑着说道，“因为一场被精心安排的‘捉.奸.在床。’” 　　白五叶听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贵圈真乱。” 　　秦展白眸色转暗，深沉得宛如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一层覆盖一层，不知在压抑什么。但这种眼神仅维持了一瞬，又云消雨霁变得澄澈清朗：“是啊，的确很乱。” 　　那次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意味的“捉奸”只怕与白缇莆自己脱不了干系，这个男人的故事其实有另一个版本，只是秦展白不想说，怕又一次毁掉他对父亲的固有印象。 　　偶然相遇是设计好的陷阱，怒而分手是一早策划的安排。从开始到结束，这场所谓的异国相恋都像一个可悲的游戏，白缇莆不得已而为之，那个明星则是由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谁更可怜？不得而知。 　　这些东西秦展白并不想让白五叶沾染，他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干干净净，就连厌恶都那么温柔，何必要污了他的耳。白缇莆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所以之前解释的时候只说了最普通的那部分。 　　“我怎么觉得我的人生经历还比不过我爹……”白五叶不知道秦展白的隐瞒和顾虑，嘴角微微抽搐地说道。 　　“平平淡淡才是真，说不定你父亲还羡慕你简单的生活呢。”半真半假地安慰，秦展白揉揉他的脸颊，笑着说起他母亲的事。 　　八年前，郑惠箐，也就是白五叶的母亲与白缇莆离婚后便随第二任丈夫去了法国，在那边定居开始新生活。两人感情不错，毕竟经历了整整六年的考验，虽然比不上和白缇莆那么深刻，但已经很有几分老夫老妻的风范。 　　只是安定下来后，郑惠箐渐渐无法抑制对白五叶的思念，希望能把他接过去一起生活。她的丈夫勉强同意，暗地里却暗搓搓地想搞些小动作，没想到白五叶拒绝了她的请求，让他一系列布置无用武之地。 　　郑惠箐也不傻，她好歹是一间大公司的总裁，风里雨里打拼过来的，伤心之余也敏锐察觉到丈夫那些没动完的手脚，一气之下两人闹翻了。那次闹得很大，郑惠箐一度患上产后抑郁症，两人冷战了大半年，才在好友的帮助下和好如初。 　　“你母亲还是在意你的，只不过……”发现怀里人的沉默，秦展白的话终究没能说完，他知道对于白五叶而言，父母的欺瞒始终是心中过不去的坎儿。这个坎儿，如果他不想跨过，谁也不能逼他。 　　“听了这些，有没有感觉心里舒服一点？”右手搭在白五叶肩上，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肩头，秦展白温声低笑道，“我看网络上有句话说得挺有意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你现在会不会有类似的感觉？” 　　白五叶撇嘴：“我为什么要有那种想法？他们过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都已经过去的事，不关注的人，他们过得是好是坏，早已与他无关。今天听秦展白讲这些陈年往事，大部分是因为好奇，好奇他们离婚之后又经历了哪些事。现在听完了，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不想笑。 　　“他们是你的父母，再不能原谅，也有血浓于水的感情在。”秦展白戳破他嘴硬背后的小心思，顺手掐了把被自己养得光滑白皙的脸蛋，“所以这次你才会答应跟他们吃饭吧。” 　　“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动脚！”白五叶揪下他的手直瞪眼，恨不得拿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上磨牙，但想了想还是没能下口，只能揉揉搓搓消气，“你到底去不去？” 　　秦展白任他折腾自己的手，笑眯眯地说：“当然去，只要你不怕……” 　　“怕什么？”白五叶斜眼没好气地问，其实满心不以为然。 　　“不怕他们……”尴尬。 　　最后两个字和着温暖的气息一并堵进白五叶嘴里，秦展白把人按在沙发上，深深地亲吻。气息略显急促地纠缠，混合着缠绵的情意，在唇齿间交换流转。 　　一室静谧。 　　…… 　　白缇莆和郑惠箐站在百味居门口，身旁隔着一段距离，礼貌中透出几分生疏。 　　身旁人来人往，皆是些穿着时尚的少年少女，大部分人进门前都会冲二人投去奇怪或疑惑的视线，有些大胆的见他们衣着气度不凡，还会上前搭讪几句，而后被冷漠地拒绝攀谈后愤然离去。 　　郑惠箐拢着青色长风衣领口，干燥的冷风卷着春雪细腻的颗粒不断往衣服里灌，吹得她通身冰凉。她本来就怕冷，几年前生产时又伤了身体，最受不得寒气侵袭，但为了白五叶，她还是强忍着站在风口中等待。 　　“你先进去吧，天气太冷了，再等下去可能又会着凉。”白缇莆淡淡扫去一眼，面容沉静，抬手解了围巾绕在她颈上为她御寒，“叶儿来了，我会跟他解释。” 　　“不，我要在这儿等。”郑惠箐吸了吸鼻子，冻得眼眶泛红，却仍是坚持着自己的决定，“这样的机会不多，我想多看他几眼。” 　　白缇莆低头看着地面被风吹起的雪粒，淡色薄唇勾起浅浅的笑容，眉宇间流淌的柔软如花叶舒展绽开：“你这次回来，你丈夫怎么想？” 　　“默许。除了默许，他还能怎么样？”抓着针织围巾一角，郑惠箐轻吐一口气，薄薄的白气在夜色中格外显眼，“我耽误了他六年，是我的错，所以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如果当初我们早早地向叶儿摊牌，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轻声问：“那你呢？那个人还缠着你？” 　　“他很倔强，有些时候，我会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白缇莆失笑摇头，语气中蕴含着平静的遗憾，“但那只是一场戏，我和他心照不宣的，叛逆主题的戏。现在戏已落幕，他的纠缠，只会显得以往的自己很可笑。” 　　“亏你说得出口，真是冷酷啊。”郑惠箐嘲讽一笑，继而转为落寞，“可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我们不一样。”白缇莆眼波轻漾，温柔平和，他抬手摸了摸郑惠箐的头发，好像很久之前，那个穿得土里土气的少年安慰着被同学讽刺嘲笑的女孩儿时一样，“你有美满的家庭，有可爱的孩子和爱你的丈夫，要好好珍惜。” 　　郑惠箐愣愣地感受着冰凉的手指拂过发丝，有些许久违的宠溺，让她不禁歪头在他掌心蹭了蹭。褪去强势的外壳，她的内里依然是曾经那个胆小的，会依赖别人的小女生。 　　她原以为已经把那个自己弄丢了的。 　　一番叙旧式的交谈后，二人再度沉默下来，直到白五叶和秦展白来到他们身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着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儿子，看着他眼中明亮的光彩，看着他与身边英俊的男子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朝自己走来，白缇莆与郑惠箐心中涌出淡淡的怀念。 　　那样的白五叶，他们错过了八年，或许今后也将一直错过下去。 　　“你会告诉叶儿，秦家那小子的事吗？”郑惠箐把冰冷的手缩进袖口，轻声问道。 　　“不会，他是个好‘演员’，但对叶儿是真心的。”白缇莆微微一笑，不知想到什么，又蹙起眉头，“而且我的话，叶儿也不会相信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共度余生的人，我不想再破坏叶儿的生活。” 　　“他是这么说的？”郑惠箐讶异。 　　“嗯……” 　　白缇莆的应答说到一半，白五叶已经和秦展白一起牵着手来到他们身前。白五叶局促地看了他们片刻，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叶儿，我们进去吧，外面冷。”郑惠箐定定看着她的孩子，心里一片酸涩的柔软，舍不得他为难。 　　白五叶紧张地点头，被秦展白拍拍肩膀，才稍微平静下来。 　　“走吧。”白缇莆笑着说。 　　他们不再谈论那些时过境迁的旧事，他们和秦展白一样，不希望白五叶接触那些。 　　生在阳光下的少年，本该继续向阳生长。 第47章 四十七、氪命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尴尬。 　　白缇莆和郑惠箐不停往白五叶碗里夹菜, 想说些什么，又碍于他们的关系早已没了从前的亲密，而不得不忍住。白五叶也只是埋头吃着美味的饭菜, 却味同嚼蜡, 只盼着这顿饭能赶紧结束，不然他都要胃痉挛了。 　　秦展白倒是一副适应良好的模样, 为白五叶剥虾，给他倒茶, 处处照顾着他, 充分展示出作为伴侣的良好素养, 让他发窘的同时又不禁生出几分感激。 　　大概就是，“还好有秦展白在，不然自己会更无所适从”, 这样的想法吧。 　　白缇莆和郑惠箐都是经历了不少风浪，也算饱经风霜的长者，秦展白是真心还是假意，白五叶到底对他有没有感情, 只需一眼他们便能看得清楚分明。虽然因为从前某些事和秦展白的家世，两人并不喜欢他，甚至可说是忌惮他, 但见了这一场景，还是不由得为自家傻儿子感到庆幸。 　　真是幸运啊，能够让这头凶兽心甘情愿收起利爪和獠牙，安心被困在他无意间铸造的囚笼里。 　　若秦展白知道二人的此刻的想法, 必会嗤之以鼻。 　　幸运的人，是自己才对。 　　吃过一轮，白五叶渐渐放开了一点，不再那么拘谨和不自在，对着坐在身边的母亲也自然许多。秦展白和白缇莆见状，隐晦地对视一眼，以相同的理由一起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纤细的水流在灯光下闪动出晶莹光芒，淌过秦展白指尖，留下淡淡的凉意。他低头洗手，看上去十分专注，与他处理重大事项时几乎如出一辙。 　　迟了半分钟走进来的白缇莆看到他的表情，一抹极浅的笑意划过嘴角。 　　“似乎无论何时我见到你，你都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秦展白旁边站定，白缇莆也拧开水龙头，在空旷的水声中低声开口，“从来不会慌张，永远从容淡然，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样子。” 　　秦展白闻言，眉梢轻蔑扬起：“如果你这话的依据，是八年前我和你还有你那位‘恋人’演戏骗过他的家人的事，那我就接受了。不过时隔多年，你旧事重提，又想跟我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有很多，在今夜见到你之前，是关于叶儿的。”洗手液在带有薄茧的长指上摩挲出细腻的泡沫，白缇莆道：“不过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你刚才说的旧事，以后也不用再提。这些污浊的过往，你肯定不想让叶儿知道吧？” 　　秦展白眸光微暗，淡淡瞥他数秒，才道：“你说的对。所以今天这顿饭，你是真的想跟阿叶吃饭，还是就想找个由头，做点什么？” 　　“本来是想做的，现在却不想做了。”白缇莆摇头失笑，“相信我吧，作为一个失败的父亲，这是我唯一能为叶儿做的了。” 　　长达八年的谎言在心底生根，即便是假的，在白五叶心中也早已成为无法反驳的真相，而谎言背后的真实是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多余的解释只会再一次让他难过，让他受伤。 　　秦展白沉默不语。 　　“我先回去了。”看他再没有开口的意思，白缇莆明白自己今夜的目的已经达到，冲干净手上的泡沫后甩甩手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笑道：“你在网上发表的文章我看过了，写的很好。” 　　秦展白：“……” 　　这顿晚餐吃了两个小时，从百味居出来，白五叶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蔫巴巴地垂着头慢慢往前走。随意飘转的眸光涣散黯淡，却又透着解脱的旷然，整个人像是卸掉禁锢自身已久的枷锁，轻快了许多。 　　“心情不好啊？”秦展白看了眼时间，没有拦出租车，而是陪他漫无目的地乱逛，过了很久才轻声问道。 　　此时正是夜生活开始之时，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得略显寂寥。两人并肩走在路旁，任由夜风卷了远处的繁华拂过面颊，稍稍温暖冰凉的心。 　　“没有，不算心情不好。”白五叶踢飞身前一粒小石子，幼稚得像个孩子。 　　“那就不要绷着脸了。”手臂温柔地环过恋人的肩膀，秦展白轻吐一口气，被夜色浸染成浓墨般深邃色泽的眸子涌出几分柔软，“饭已经吃完，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开心一点。” 　　白五叶歪头看他，瞳仁转了两圈，突然弯成月牙状，拿手肘撞了他肋骨一下：“说的是。诶，刚刚那顿饭吃得我消化不良，到超市买点水果回去吃吧。” 　　“好啊。”秦展白欣然同意。 　　“那……我能不能再买两个冰淇淋？”狡黠笑意在唇角一闪而过，白五叶得寸进尺。 　　“可以。”秦展白略做思索，也同意了。 　　“嗯……如果路上经过杏花酒街，我能不能去里面逛一逛？”白五叶继续在秦展白拒绝的边沿试探。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见秦展白哽了几秒，白五叶飞快断了还在考虑的他的后路，并顺势抬手拦住一辆恰好经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秦展白又好气又好笑地弯腰从车窗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白五叶，伸手揉乱他乌黑的头发：“我看你一天不皮一下都不快乐是不是？” 　　“快点上来快点上来！”毫不在意他弄乱自己的发型，白五叶笑嘻嘻地催促。 　　秦展白无奈，拒绝肯定是拒绝不了的，自己可抵挡不住他失落的眼神攻势。自家恋人似乎被自己宠得越来越放得开了，现在这样，他算是自作自受吗？ 　　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他坐到后座，苦笑道：“走吧，直接去杏花酒街好了。” 　　白五叶立刻偷偷比了个“胜利”手势。 　　…… 　　日子一天天过着，像山间岩缝中淌下的清泉，细水长流，又走得轻巧，冲淡了本应深刻的痕迹，却留下了温柔的味道。 　　白五叶和秦展白的生活和普通的情侣相似有有些不同。 　　相同的是他们每天都像在热恋期，粘粘糊糊地腻在一起，一起入睡，一起起床，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看书看电视，一起努力追逐梦想。 　　不同的是，他们越过越像磨合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琐碎日常代替了甜蜜浪漫，打情骂俏变成了拌嘴说笑。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成为他们生活的主旋律，相较之下，他们的梦想反倒就像调剂品，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偶尔也会有口角，但并非原则问题，而且每一次秦展白都会先败下阵来，服从白五叶安排。 　　齐影和宁箫禾一个是单身狗，一个还奔跑在追求心上人的漫漫长路上，看得眼热，就拿曾经风靡网络的段子调侃他们。比如白家家规只有两条：一，白五叶说的都是对的。二，如果说得不对，请参照第一条。再比如秦氏三从四德等等。 　　白五叶听到之后笑了两分钟，然后也跟着他们开玩笑写了家规和三从四德贴在墙上，让秦展白无奈的同时狠狠收拾了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番，不过白五叶写的东西他倒没有撕下来。 　　毕竟，这也算官方盖戳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老秦你来看这个，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天晚餐过后，白五叶一如既往地靠在秦展白身边刷微博，时不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或者给他分享自己看到的好笑的段子。秦展白正在整理下一篇文章需要的资料，也不算很重要的事，乐得陪他傻笑，虽然笑点高过珠穆朗玛的他很多时候找不到那些段子的笑点。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他让秦展白看的是他新发的宣歌微博下一条热评。 　　白五叶的理想是成为教师，但由于读的不是师范专业，所以他必须先把教师资格证考到手才行，这是大二这一整年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不过，人生除了理想，还应该有爱好，因此即使为了准备考试而忙成狗，他还是利用空闲时间零零散散录了不少歌。比如今天中午，他花好几天录的新歌发布了。 　　新歌名字叫《花临华林花令》，是以第三人称讲述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在古风中加入了不少现代元素，歌曲形式也有所创新，这也是白五叶百忙之中抽空接下这首歌的原因。 　　转发微博后，白五叶继续投身于忙碌的学习中，直到现在才有空登上帐号看看评论。没想到一进入评论区，他就被热评第一逗得笑出声。 　　——发零伐灵发吝 　　花零华灵花吝 　　发临华林发吝 　　花临伐灵花令 　　发临华灵发吝 　　发…… 　　滚！ 　　底下一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还有不少河兰的扶南的晌西的姑娘笑着献出膝盖，纷纷表示这歌她们唱不得。 　　“我从这条评论里看出了评论者的心酸。”秦展白捏着鼻骨闷笑道，“拼音真是个好东西。” 　　白五叶笑得说不出话，学习了一整天的疲惫在看到这条评论时一扫而空。他靠在秦展白身上，勉强收住笑声：“我的粉丝真是人才，我决定这周抽个空拿这歌给她们剪个视频，就送给这位深受口音所苦的姑娘。” 　　“你不是沉迷学习？还有心思剪视频啊？”十指灵活敲打着键盘，发出清亮声响，秦展白一边删减资料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沉迷学习，偶尔放松，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白五叶说着，继续翻评论，并发了条新微博，告诉粉丝自己这周的剪辑计划，没过几分钟，底下就冒出一堆前后鼻音不分的、fh不分的，可说是群魔乱舞。 　　跟粉丝们互动了一会儿，白五叶继续刷主页热门，无意间刷到了前几天天歌官博的官宣，天歌官方手游即将上线，而今天是内测预约的最后一天。 　　“诶？‘天歌’手游内测？失策失策，我这个脑残粉居然差点儿错过了！”白五叶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兴冲冲地点击官博给的链接预约，然后下载内测专用APP，在下载空当看起了手游的官宣微博。 　　——国漫《天歌》同名手游内测今日正式开启，帐号预约时间：5月10至5月23日，内测时间从预约第一日至5月31日，各位歌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们郑重声明，这是一款内测期间不需要氪金的游戏！重复一遍，这是一款内测期间不需要氪金的游戏！除此声明，官博近日将不会再发布任何手游相关信息。大家想知道，自己玩儿不就行了？ 　　好了不说了，官博也要进入手游世界了。诸位，我们游戏里见！ 　　白五叶又一次被逗笑。从没见过这么清新脱俗不做作的手游官宣。 　　看了下下载窗口，手游文件还挺大，预计，以现在的网速，得再过一两分钟才能下载完成，他索性戳开评论，看看有没有提前“剧透”的。 　　——官博，皮这一下你开心吗？ 　　——被NPC虐得遍体鳞伤的我不想多说，肝给你，把排名还我！ 　　——官博你真的深刻贯彻了十九大精神，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跟群众皮成一片……不，你比群众还皮，这游戏玩不下去了！ 　　——这游戏不需要氪金！请允许我重复一遍！这游戏不需要氪金！ 　　——制作这个游戏的人早已脱离了低俗趣味，他要的不是钱！ 　　——我竟然在这个游戏里找到了人生高度！吃土少女史上第一次明白了穷得只剩下钱是什么感觉！exm？你们是认真的吗？ 　　——这个游戏告诉我，有钱，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没钱，才能为所欲为！我肯定是疯了！我劝你善良.表情包 　　白五叶看评论看得无比好奇，虽然找不到任何“剧透”部分，不过光看这些咆哮体就能知道这个游戏有多特别了。他其实也很想体验一下有钱的痛苦感觉。 　　第一页评论看完，正好游戏也下载完毕，白五叶兴冲冲安装打开，根据提示注册了个内测帐号，正式进入游戏。 　　美轮美奂的CG画面在屏幕上展开，初时宛如一卷泛黄的画轴，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皆倒映其间。而后是“天歌”剧中许多有名的建筑、人物一一滑过，最终，定格于一片迷雾上。 　　角色创建页面跳了出来，可供选择的阵营有五个，可供创建的角色有九个，主角团全员加几个人气配角。白五叶想也不想就选择了二皇子。 　　创建成功，页面自动跳转至二皇子支线，切入剧情正式开始的八年前的时间点。 　　白五叶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难道这是二皇子隐藏剧情？不对，应该是每个可供选择的角色都有自己的独立剧情，但最后都要融入主线，即便是主角七皇子也不例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动漫剧情有关。 　　没有多想，白五叶跟着新手指引走第一段剧情，并做完了第一个任务，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陷了进去，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专心致志。 　　等秦展白好不容易整理完资料，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时，就看到自家恋人正拿着手机点个不停，脸都快贴到手机屏幕上去了，一副浑然忘我的模样。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阿叶，你还不去睡？明天不是要早起背书吗？” 　　“嗯？”茫然抬头，白五叶揉揉因长时间看着某个地方而酸涩的眼睛，看了眼时间，然后倒吸冷气：“这么晚了！？” 　　“你……刚刚在干嘛？”秦展白疑惑地打量他。 　　白五叶一边懊恼一边意犹未尽地退出游戏，苦笑着说：“我在玩一个不需要氪金，但需要氪命的游戏，偏偏越玩越停不下来。” 　　他终于明白评论区的天歌粉们的心情了，他现在也很想过去咆哮一句啊。 　　“那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游戏，一个财富值越高你会越痛苦的游戏。”白五叶按住太阳穴，克制自己“再玩五分钟”的冲动，说着以前觉得装x，现在却奉为真理的话：“尼玛有钱真的太痛苦了。” 　　秦展白：“……？” 第48章 四十八、苟游 　　 　　《天歌》手游火了。这大概是国内第一款在删档免费内测期间便火遍大江南北的游戏。 　　内测期间, “如何在《天歌》手游里花钱”、“贫穷才是幸福”、“NPC你敢不给我发钱吗”、“有钱真的痛苦”、“再给我钱删号了”等等奇葩的热搜接二连三出现在热搜榜上，并长期霸占热搜榜前十。 　　至于类似“官方爸爸求你少给我点钱”、“没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个游戏拔高了我的思想觉悟和人生高度——活着不是为了钱”之类的微博，在天歌广场更是层出不穷, 让很多路人莫名其妙地入坑。 　　最初, 许多吃瓜群众只当笑话看，顶多说句“这游戏真清新脱俗”之类的玩笑话。后来挡不住亲友热情的安利也跟着玩儿了一会儿, 立马成为热搜话题中的一员，甚至更加癫狂。 　　一时间, 《天歌》手游血洗更大社交平台。 　　那么, 这是个什么样的游戏呢？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只有贫穷才玩得下去的游戏！ 　　别的游戏为了让玩家氪金, 都会设置一套完整的游戏货币体系，其中最简单也最常见的就是金币加钻石模式。金币是通用货币，几乎每个环节都能大量获得和大量花销；钻石是稀有货币, 同样是可以用在任何环节，但获得比较困难，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必须通过投钱购买才能勉强满足花销。 　　《天歌》手游也是如此, 但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在这套基础货币体系中加入了一个痛苦值设定。 　　所谓痛苦值，其实就是一种负面状态, 不少游戏都有类似设定。然而在这款游戏里，痛苦值与财富值是成正比的，即你的游戏角色财富值越高，痛苦值就越高, 一旦痛苦值超过某个临界点，你的游戏角色体力值、武力值就会随之下降。若是痛苦值到顶，甚至会被倒扣经验，等级下跌，造成各种各样的损失。 　　这就是上述现象出现的原因，也是《天歌》手游走红的原因之一。 　　在别的游戏想方设法让玩家氪金时，《天歌》手游想的却是怎么帮玩家省钱，试问这样的游戏谁不愿意玩？更何况《天歌》手游剧情精彩、画面精美、打斗动作流畅，即便在内测期间也几乎没出现什么大bug，走红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痛苦值这个坑爹的设定让一大批RMB玩家失去了最大的优势，而且还让绝大部分普通玩家不得不氪命消耗财富值，以免去掉级下场。举个例子，许多普通玩家时常熬夜做“深夜任务”，只因为“深夜任务”难度极高，做十个失败九个半，任务失败就会大量扣财富值。 　　除此之外，玩家们几乎都是以拼命状态在做无数量上限的日常任务，以求快速升级，因为等级越高，财富值的临界点和顶点就越高，越不容易被财富值赶上。 　　这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设定，竟推动了《天歌》手游以惊人的速度传播走红，真可谓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苟”。 　　白五叶就是苟在游戏里不能自拔的一员。 　　《天歌》手游的操作相对复杂，虽然有新手指引帮助玩家更快地熟悉基本操作，但对于手残党而言，依然需要时间慢慢刷熟练度。 　　白五叶就是这样一个手残党，在成功刷满熟练度之后，他沉迷游戏剧情不可自拔，在没有等级限制的情况下很快将现有关卡打通关，然后不断地爆肝氪命在副本里挖掘隐藏支线。如果不是每通关一次就需要暂停进度，磨掉一些财富值，他现在估计已经把七个副本地皮刮一遍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天歌》手游几乎没有缺点，让他玩了还想玩。要不是理智告诉他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加上自己的财富值永远在痛苦值临界点边沿试探，他恐怕真要沉浸在游戏里日夜不分了。饶是如此，他也将自己所有空闲时间贡献了出去。 　　没过几天，秦展白便发现白五叶玩游戏玩得快走火入魔，一有空就抱着手机不说，晚上还熬夜做什么任务，彻底取代了原本和谐的“夜生活”。秦展白很不满，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将所有情敌扼杀在萌芽状态，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让一款游戏骑到自己头上去了。 　　嗨呀！好气！ 　　于是，他冷眼观察了两天情况，在第三天晚上按住了白五叶去拿手机的手。 　　“阿叶，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说这话时，秦展白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戴着学生气十足的黑框眼镜，怀里还瘫着两只懒懒散散帅尾巴的布偶猫，浑身散发着平易近人的亲切温暖。然而他的语气却极有气势，沉冷的语调让白五叶想到雨天阴云密布的天空。 　　白五叶愣了愣，手猛地缩了回去：“谈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脑海中闪过这几天自己犯过的大大小小所有的错误，试图找出他生气的缘由。 　　实际上，秦展白不是生气，确切地说不是生白五叶的气。 　　下巴点了点他的手机，秦展白沉声明知故问：“最近你一直拿着手机捣鼓什么呢？玩得乐不思蜀，晚上觉都不想睡了。” 　　“哦，我当你要谈什么呢。”心里头惴惴的白五叶听到这话，顿时大大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抓过手机凑到秦展白身边，在他的注视下戳开天歌手游，“你看，我一直在玩儿《天歌》手游啊。《天歌》你知道吧？一部特别有名的国漫。我跟你说，这游戏超级好玩，你要不要试试？” 　　秦展白不接他的茬儿，从他手里抽出手机放到茶几上，严肃正经地推了推眼镜说：“阿叶，你不觉得你这两天在这个游戏里浪费太多时间了吗？” 　　“啊？”白五叶一脸懵逼。 　　“你一有空就玩游戏，经常玩得忘了要吃饭，要睡觉，甚至要学习。你以前很少熬夜的，基本是到点儿就睡了，可是现在呢？不到十二点半你舍不得放下手机，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也要做那劳什子任务，你认为这样好吗？”秦展白板着脸一通数落，然后莫名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有，你现在……一点时间都分不出给我了，都是这游戏害的。” 　　本来听前面白五叶还在认真反省，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在游戏上花那么多时间。结果秦展白后两句一出来，他立马笑喷了。 　　“老秦，你这是……在跟游戏争风吃醋啊？你今年多大了你？” 　　秦展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在白五叶的事上从不扭捏遮掩，一是一二是二，爽快直白。比如此时面对白五叶的调侃，他理直气壮地应道：“对，我就是吃醋了，那游戏比我好吗？它能给你做饭吗？能给你.暖.床吗？” 　　即使确定关系快半年了，白五叶脸皮依然和最开始那样薄，听他说得如此直接，白净的脸蛋泛起些许红晕。他以手为扇在颊边扇风，凶巴巴地瞪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你今年三岁不能更多了！” 　　“咳。”秦展白干咳一声，也有些不自在，跟游戏争风吃醋什么的，即使脸皮厚度惊人如他脸上也有点挂不住，“那你以后得分出点……不，要多分点空余时间给我，不能老是玩游戏。” 　　白五叶眼珠子一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故意刺激他：“嗯……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多于喜欢你吗？你不想领悟一下被我这～么喜欢的游戏的魅力吗？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新鲜感是必不可少的，不然感情会逐渐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小事被消磨一空。培养相似的兴趣爱好就是新鲜感的重要来源哦。” 　　秦展白眼睛一眯。 　　他当然知道白五叶这是在激他上套，想让自己陪他一块儿玩游戏，所以才刻意扯出“新鲜感”论调。不过他说的也对，再深厚的感情，如果没有后续补充，也会日益被消耗光，自己的确是应该做些其他准备。 　　见秦展白露出心动的表情，白五叶打蛇顺棍上，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现在内测预约结束了，你拿我的帐号试玩一下吧，要是觉得不错，月底开放公测就跟我一起肝呗。” 　　秦展白抬眼瞥他，只迟疑两秒便果断接了过来，按照他的指导从第一关开始玩。 　　…… 　　然后不出意外的，秦展白也沦陷了。 　　真是个美好的故事。 　　…… 　　《天歌》手游公测，在六月一日，对，就是儿童节这天正式开启，而且在公测前一小时注册并通关新手章节，将会获得超值大礼包。 　　很多内测玩家和没赶上内测却被安利入坑的玩家从五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点便守在手机前面，就等着十二点一过立马便进入游戏注册帐号，抢占第一手游戏体验资源。 　　可想而知，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如果明天不是周末的话，那么明天各行各业的出勤率可能会突破本季度新低。 　　作为老玩家的白五叶和蹭了好几天白老玩家帐号的秦展白也是其中一员，两人都积累了不少经验，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地打算在游戏中闯出一片天地，并且在时、分、秒三根指针重合到“十二”数字上时，飞快进入游戏，以平生最快手速注册了帐号，开始了他们的“叱咤游戏”之旅。 　　可惜的是，聪明如白五叶，睿智如秦展白，也没能猜透官方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天歌》手游的公测版本和它的内测版本的区别，大概是准噶尔盆地与珠穆朗玛峰之间的距离那么大。 　　内测的新手模式只持续到第一个关卡结束，公测却延续了整整一个章节，八个关卡之多，意思是公测版本的基本操作远远比内测版本复杂得多。此为其一。 　　其二，关卡难度上升，而且是逐级翻倍上升，每个关卡的剧情都进行了大幅度修改完善，精彩是更精彩了，难也是更难了。如果说内测版本第一章的难度相当于一般橙光游戏，那么公测版本就是高配版吃鸡，任务触发有一定的随机性、NPC比内测时更加变态，具体表现为不说人话不干人事一言不合碰瓷，打一关比以前打一章都累。 　　其三，痛苦值设定被保留，初时临界点和最高点都被拔高了两倍。看起来似乎是好事，但这不过是官方的套路而已。伴随表面福利而来的，是无处不在的地.雷。 　　任务成功送金币，财富值会产生痛苦值；任务失败也送金币，不但送金币，还送痛苦值，买一送一就是这么任性；关卡过关了给珍稀道具，没过就给与道具价值相当的金币，相当于另类送痛苦值…… 　　诸如此类的设定多不胜数，痛苦值简直可说是无处不在。很多玩家看着那不断上涨的财富值和痛苦值，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那数字飞快加速。 　　在别的游戏里，玩家们大多抱着靠官方爸爸送福利而发家致富的想法。可是在《天歌》手游里，玩家们只想安贫乐道，当个两袖清风，身无分文的山野闲人。 　　都是命。 　　于是，公测刚刚开始十分钟，就有玩家在微博发了一篇声泪俱下的控诉长文，白五叶也过去心有戚戚地转了一波。 　　被坑得哭天喊地的玩家们终于明白官方限定注册礼包为什么设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了，因为没有一个小时，他们根本打不完第一章。 　　至于那些一开始还想着多弄几个小号，把等级刷上去然后卖号的某宝店家，在进入游戏后也无奈地放弃了这种想法。卖号？别想了，能把自己的大号玩好就不错了。 　　此时此刻，白五叶和秦展白一人捧着一部手机躺在床上，艰难无比地推剧情。 　　两人一个选二皇子，一个选七皇子，沉浸在角色剧情中不能自拔，一度忘了自己还要过关领官方礼包。 　　不得不说，《天歌》团队出手就是不同凡响，画面美轮美奂，情节精彩紧扣，秒杀国内热门的几大手游不在话下。就是这个痛苦值设定，不管看几遍都让人无语，估计很多同行现在都在抓狂吧。 　　好不容易在一小时之内刷完了第一章，白五叶与秦展白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仰头望天花板发呆顺便休息，精神却亢奋得很，也舍不得退出游戏。 　　“大作家，前几天你不是还劝我不要沉迷游戏吗？”没过多久，白五叶调侃的含笑的话语在寂静中响起。 　　秦展白笑了笑，翻身抱住他：“游戏虽好，也要注意把握分寸，我是不会沉迷的，这世上能让我沉迷的东西不多。” 　　“那你还肝了整整一小时？”皱皱鼻子，白五叶轻哼，“男人，你这样非常口是心非啊。” 　　“我是在陪你啊。”秦展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低头蹭进白五叶颈窝，“我说的是真的，至今为止，能让我沉迷的，只有你而已。” 　　白五叶：“……” 　　等等！他们刚才不是在说游戏吗？这货怎么又开启情话模式了？ 第49章 四十九、踏春 　　 　　《天歌》手游公测第一天一早, 白五叶更博。 　　——皮不过官方系列。 　　下附截图九张，除了第一张是官方礼包，其余全是他推剧情过程中痛苦值失控——即数值超过临界点——时系统发的通知。通知里明晃晃的爱心和笑脸在此情此景中更像是讽刺, 让人看了既心酸又好笑。 　　底下回复也是整整齐齐的痛苦值失控截图, 还有各种痛心疾首的控诉，可谓闻者伤心, 见者落泪。 　　评论区一时凄风冷雨，愁云惨雾。 　　——一晚上通关失败十几回的我现在还被痛苦值关在小黑屋里, 只能推推副本聊以安慰。然鹅七个副本虽然增加到了九个, 目前却只开放了一个, 我都快把第一个副本刮地三尺了！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让我如此“仇富”的游戏吧（仇自己的富） 　　——今天在表姐面前说：有钱真特么是件痛苦事！……然后我被打了。姐你听我解释！我说的是游戏啊！ 　　——跪求官方赶紧开启公会啊！劳资现在急需把钱造作出去的操作！ 　　——真的皮不过官方！早上七点我看到道具商店开启了，兴冲冲进去一看，发现能用金币买到的东西好多。当我欣喜若狂地一口气买了几十个道具时……系统提示我痛苦值破表了……尼玛购买道具居然还附赠痛苦值？WTF！ 　　——这是一个有钱花不出去的世界…… 　　白五叶翻着评论, 越翻越开心，心里那点被官方皮出来的郁闷很快便被消减得七七八八。 　　大概是官方太皮，玩家们实在玩不过，于是渐渐的, 很多在其他游戏氪金氪到飞起的玩家选择改变风格，向佛道两系转变，《天歌》手游广场的画风也一度变得十分清奇。 　　《天歌》手游的佛系玩家与一般的“都好都行随缘”那种佛系不同, 这里的佛指的是“斗战胜佛”。这类玩家执着于推剧情推副本，强迫症指数点满，永远卡着痛苦值失控边缘拿下当日“角斗战”第一百连胜，致力于保存财富值的同时让痛苦值狗带, 是整个游戏的中坚力量。 　　道系玩家则与其截然相反，全然一副超凡脱俗看破红尘飞升成仙的模样。“日常任务”只做十个保底升级经验，“角斗战”里绝对不会出现他们的身影，以水磨功夫推剧情，从容不迫，不紧不慢。 　　熬夜？爆肝？氪命？不存在的？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养生式玩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七老八十了，这是随便找点东西消遣呢。 　　一边热情如火，一边淡然若水，充分体现出这款游戏的强大之处——看，都把多少孩子给逼疯了。 　　白五叶和秦展白就是道佛两系玩家的典型代表。 　　作为道系的白五叶，虽然依然热衷于这个游戏，但表面上看起来比内测期间要淡定得多。每天只做十个保底的“日常任务”，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推主线剧情和副本支线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要把痛苦值留给主线消耗，不能让财富值提前占去太多，这也是由于他更喜欢看游戏剧情的原因。 　　秦展白却不一样。由于性格使然，胜负欲极其强烈的他是典型的《天歌》手游佛系玩家，主线他要推，支线他要挖，任务他要做，角斗战他要拿一百连胜。靠着过人的计算能力，他精准控制着痛苦值的增减，居然在一周内一跃成为游戏中等级最高、装备最好的大神，还让官方截图宣传了几次。 　　看到《天歌》手游官博po出的截图，白五叶差点没笑死：“诶，秦大神，你被官方翻牌了。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秦展白刚刚退出游戏，正琢磨着要不要暂时放下手里在写的文章，转而搞一篇游戏攻略，便听到了自家恋人的调侃。他伸手把人搂到怀里，揉了把头发才笑着回答：“我更希望被你翻牌。怎么？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做一次游戏实况？” 　　“你是说让我跟你一起打‘角斗战’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白五叶听到这话，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还是不了，我们道系玩家看淡名利，才不要跟你们这些‘斗战胜佛’打打杀杀。” 　　“好吧，那我不开心，不激动。”第N次另类秀恩爱失败的秦展白表示伐开心。 　　白五叶斜睨他一眼，轻嗤道：“幼稚。” 　　…… 　　《天歌》手游逐渐成为二人生活中共同的乐趣与习惯，慢慢的也不再被特殊化后提及。白五叶依旧为考教师资格证而努力，秦展白继续进行他的创作，并未改变既定计划。 　　不知不觉中，W市的春日已经过去大半，就剩个尾巴了。 　　这天从图书馆里出来，白五叶正准备到超市买点零食，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久违的名字——玉临安。 　　可不是久违了吗？自从上次吃了顿饭之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了。倒是宁箫禾偶尔会给秦展白打个电话唠唠嗑，白五叶无意听到过几句，似乎这两人摊上了什么情感纠葛，各自苦恼着呢。 　　脑子里飞快闪过许多念头，白五叶甩甩头将之抛出大脑，接通电话：“喂，临安啊，有事？” 　　“嗯……”话筒那端传来了不确定的拉长的语调，“阿叶，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听出他的犹豫，估计是觉得可能会让自己为难所以不太好意思提，白五叶立刻爽快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不推辞！” 　　那边又沉默良久，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才讷讷地道：“这个周六，能不能请你和秦先生……陪我一起去……踏春啊？” 　　“哈？”白五叶一愣。 　　两分钟后，白五叶挂上电话，零食也没买，满头雾水地走回家。路上暗自思索着玉临安莫名其妙的邀请背后藏着什么目的，心不在焉得连红绿灯都差点看错。 　　“我回来了。” 　　一进门，白五叶边换鞋边低声说道，没有平常那么精神。令他意外的是，秦展白也没有及时回应，而是过了一两分钟，等他换上拖鞋往屋里走，才后知后觉地说了句“欢迎回来”。 　　“怎么了？写作又遇到瓶颈了？” 　　打开冰箱拿了瓶罐装可乐，白五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秦展白捧着电脑盘腿坐在地板上，双眉紧锁，看似专注思考着什么，实则目光涣散，怔怔出神。 　　听到白五叶的声音，他恍然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没事，想了些过去的事情，太入神了。对了，刚刚阿禾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和你这周六一起去踏春。他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这都六月，马上入夏了，踏什么春啊。” 　　闻言，白五叶一口可乐险些卡嗓子眼里，剧烈咳嗽了几声，把秦展白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电脑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用了咳了一阵，感觉喉头刺刺的感觉消减下去，白五叶才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你说老宁请我们周六一块儿去踏春？那估计是他约了临安，又没那个胆子跟人家独处，所以才想拉上我们凑数的吧？” 　　“应该是。”秦展白随口应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又喝了口可乐，白五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刚才临安也给我打电话了，也是邀请我们周六一起踏春的。你想想，现在都六月份了，马上就是炎炎酷暑，他们踏什么春啊？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老宁这是要摊牌啊？” 　　“他要有那个胆子，我不介意帮他一把。”走回原处坐下，秦展白抱起电脑，不紧不慢地敲击着键盘，“可惜他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从心，拖了这么久都没表白。” 　　白五叶赞同点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老宁要是有你一半坦诚，估计就不用暗恋那么久了。” 　　秦展白回身拉起他的手，微笑着亲了一口：“我就当你是在赞美我了。” 　　“……厚颜无耻！” 　　无论怎么吐槽宁箫禾的怂，周六上午，白五叶和秦展白还是应邀来到市外郊区，一处还算清静的景点，陪着两个扭扭捏捏的家伙“踏春”。 　　这里是一片枫树林，刚刚度过严寒冬日，绿叶新抽，生机勃勃。此刻正是暮春时节，林中隐隐透出几分浓郁的葱绿茂密，迎着晨风飒飒作响。白五叶和秦展白到时，玉临安与宁箫禾已经铺开餐布，坐在树下喝起饮料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就被他们一人拽着一个坐到他们身边去了。 　　“临安，你怎么回事啊？”白五叶被拽得一个踉跄，满脸懵圈地问。 　　另一边，秦展白也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宁箫禾，你怎么回事？” 　　可谓是默契十足。 　　那两人眼神飘了飘不约而同朝对方看了一眼，又在目光碰撞之际迅速收回，继而同时叹了口气，比白五叶跟秦展白还默契，说是神同步都不为过。 　　玉临安好像坐不下去了似的，扯着白五叶随便找个借口便远远地走开，直到只能模糊看到秦展白与宁箫禾的身影，确认他们绝对听不到自己说话，才停下脚步。 　　秦展白摸摸鼻尖，双手抱肩：“行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不是我说你，欲盖弥彰也是有技巧的，就你刚才找的那个理由，真是不能更随便了。” 　　玉临安撇嘴，这个略显孩子气的动作将一直淡薄清雅得宛若活在书中画里的他拉回了现实。 　　虽然与他认识不久，但白五叶对他的迟钝和淡漠深有体会，宁箫禾直到现在都不敢告白，其实也勉强能理解。毕竟对着这么个仙人似的人物，跟他多说两句话都像亵渎一般，更遑论跟他谈情说爱了。某种层面上来说，宁箫禾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莫非仙人开窍了？ 　　果不其然，白五叶刚一这么猜测，便听见玉临安别扭地说：“他……跟我表白了。” 　　“噗……”秦展白一口橙汁喷了个天女散花。他发誓这是他此生最失态的一次，就连白五叶都没那个眼福看他喷水，“你再说一遍，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宁箫禾别别扭扭地低头：“就……约他吃火锅的时候，我看着他发呆了，然后不知不觉间，表白的话便说出口了……” 　　“我看你就是个‘井’字，横竖都二。”秦展白真的要被他蠢哭了，仅存的那点儿偶像包袱变成无奈，掩藏在抬手捂脸的举动之下。 　　“吃火锅的时候表白？这也太……”白五叶哭笑不得，突然明白了玉临安的纠结，“诶，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玉临安茫然地挠挠头发，想了许久才说：“不知道，至少……不讨厌吧。” 　　那个傻兮兮的宁箫禾，笨蛋一样的家伙，总是黏在他身边，怎么都赶不走。这些年走下来，自己好像也习惯了他的陪伴，即使说不上喜欢，但好感总是有的。 　　“既然不讨厌，为什么不试试呢？”从他的迷茫里，白五叶依稀看到了从前自己的模样，不由得暗中助攻了一把，“你看啊，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家伙又表现得非你不可的样子，试试又不吃亏。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我现在跟老秦也凑活得不错啊。” 　　玉临安愣愣地眨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走，我们回去。”见他仿佛有所意动，白五叶一把揽过他肩膀，将人往回带。 　　“你今天把人家约出来，就是想正式摊牌吧？”余光瞥见白五叶正带着玉临安走过来，秦展白拽着还在犹豫的宁箫禾站起，在他们走到跟前时把他推到玉临安身边，“别怂了，该说的话赶紧说，谁知道你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玉临安和宁箫禾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然后又皆不自在地别开。 　　旁边看着的某对无良情侣相视一笑，相拥着走向别的地方，那副亲密无间的样子无意中又秀了一波恩爱，在紧张地想着如何告白的单身狗宁箫禾心上狠狠来了一刀。 第50章 五十、远方 　　 　　走到离那两个扭扭捏捏的家伙几十米远的一棵树下, 白五叶与秦展白并肩倚着树干坐下，吹吹风，看看风景, 再喝点儿早起泡的保养嗓子的茶, 好不惬意。 　　“生活不止有眼前的枸杞，还有胖大海和金银花。”晃了晃保温杯, 白五叶上一秒还在跟秦展白开着玩笑，下一秒又不禁担心起两位好友来, “诶老秦, 你说他俩能成吗？” 　　秦展白弯了弯唇角, 漆黑的眼瞳深邃得宛如雨后的夜空：“随缘。” 　　情感之事无法强求，能强求来的就不是真情了。他深知此理，所以除了劝宁箫禾鼓起勇气表白之外,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做什么多余的“撮合”之举。这毕竟，是人家之间的事，外人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插手。 　　好佛的回答。 　　白五叶噎了一下, 却也没再说话。秦展白懂的他自然也懂，刚刚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抱着保温杯暖手，白五叶打了个哈欠, 倚在秦展白肩上开始打盹。 　　昨夜为了做游戏任务，玩到一点多才睡，今天还起得这么早，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犯困。刚才劝玉临安时好不容易精神了一会儿, 现在放松下来，吹着凉凉的风，他又困了，眯着眼挨了片刻，便忍不住睡着了。 　　风动树影，日光如流水潺潺，澹澹清光照在碧蓝的天空上，洗净铅华，澄澈宁静。 　　秦展白转头，温柔地注视着白五叶略显稚气的睡颜，右手非常轻地搭上他的侧脸，为他挡去大部分搅扰的阳光。虽然如此，但依旧有一小部分灿金光芒透过指缝流泄而下，轻抚他的脸颊，柔和而缠绵。 　　歪头将下巴抵在他头顶，秦展白维持着替他遮挡阳光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 　　枝叶明灭的光影扫过二人，唯美得几乎像是定格在了画中。 　　远处，低低的交谈声乘风而来，又尽数消融于风中。 　　不知睡了多久，等白五叶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时，才发现树下就剩自己了。身上披着秦展白的大衣，紧紧抱在怀里的保温杯也凉透，他伸了个懒腰，抓着险些滑落的衣服起身，下意识在附近寻找秦展白的身影。 　　形影不离太久，很多习惯早已深入骨髓。 　　他张望片刻，在不远处的河畔发现了秦展白的身影。这人正拿手机当相机，专注拍摄着周围的风景，不时弯起嘴角笑得柔和，与许多孤身前来踏青的游客别无二致。 　　白五叶轻笑，小跑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大摄影师，忙着‘创作’呢？” 　　“你醒啦？”看到他，秦展白已经收回一半的笑意在眼角加深，在水面的粼粼波光中灿灿生辉，温柔迷人，“我不是在‘创作’，而是在搜集素材。我打算下一篇文章就写游记。” 　　“游记？”白五叶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不会吧？我们只是到郊外转了一圈，你就打算拿这个当素材写游记？大作家，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当然不是，我正要跟你说。”收起手机，秦展白拉着白五叶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搂住他肩膀温声说起自己一时兴起的计划。 　　他说，今年白五叶放暑假时，他想带着他一起去旅游。旅游的地点和要做的事他想了几个备选，分别是到西藏朝拜；去新疆骑马；前往江南一带赏杏花微雨，烟柳画桥；再到海南的天涯海角看朝阳落日，潜水看海底的珊瑚和鱼群。 　　日光清澈，河水澄净。凉风习习，天空高远。 　　白五叶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渐渐被吸引过去。不得不说，秦展白的口才真的很好，他可以将任何一件枯燥琐碎的小事，用优美的语句形容出花开如锦的繁丽，让人心动，让人向往。 　　他以平和的语气和美好的语言，编织出一条风轻云淡，闲雅清静的旅途，还没开始走，白五叶就已经领略到了其间美景。 　　有那么一瞬间，他捕捉到曾经只在小说里感受到的“浪迹天涯”的快意，但理智告诉他，这些，全部都是他家这口子的瞎扯淡。 　　“你说得这么好，我看你也不用旅游了，直接用笔写下来呗，要是能出版绝对畅销。”白五叶其实已经心动了，但还犹豫着，所以故意说出破坏气氛的话。 　　“阿叶，那不一样的。”秦展白笑着摇头，微微眯起的眼里盛满了春日阳光，“我是一个……一个写文章的，只要积累足够，再优美的文字我都编得出来。可若没有感情支撑，这些文字再美，也会显得空洞空白，稍有阅历的人一看便知，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给我一个暑假的时间，陪我去看看远方的风景，好吗？” 　　白五叶眼底有光芒明明灭灭，忽而垂下长睫，认真地问：“你……已经决定了？” 　　“我很想去。”秦展白收紧揽着他的手臂，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但更重要的，是有你陪伴才行。” 　　如果没有白五叶，远方的风景再美，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白五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被他一本正经的情话逗乐了。他捏捏秦展白的脸蛋，就像平时他对自己做的那样，笑着说：“好啊，我可以陪你。不过交换条件是，你要告诉我，八年前，你遇见我的那段时间的故事……应激性人格分裂症患者的暗恋故事。” 　　秦展白微愕，呆呆地看了他许久，惊愕才化为笑意漫上瞳仁：“你怎么知道的？” 　　“你能跟齐影打好关系，我就不能与老宁称兄道弟？”白五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除此之外，他还跟我说了很多你为我做的傻事。不过呢，我更希望那些事由你亲口告诉我，可以吗？” 　　定定地凝视他半晌，秦展白轻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有些艰涩地道：“好。” 　　八年前，两个受伤的人在同一片天地下相遇。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错过了互相扶持，互相舔舐伤口的时机，分道扬镳，天各一方。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再度重逢。那个时候，他们不知不觉间，成长为最好的自己。 　　而现在，他们要相约一起去远方。 　　抱着白五叶，秦展白下巴搭在他肩头，不紧不慢地说：“你想听的故事很长，我会从旅程出发开始慢慢跟你说，要准备好足够的耐心。” 　　“嗯。”白五叶望着远方，低低应道。 　　渺渺远山，郁郁苍苍。 　　那是他们的未来。 　　…… 　　羡慕地看了看那边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宁箫禾可怜巴巴地又看向还在考虑的玉临安，暗搓搓地抱着一丝他答应自己的希望，也在心里计划起“恋爱旅行”来。 　　察觉他期待又瑟缩的小眼神，玉临安暗笑，心头的迷茫却自然而然地消散几分。 　　再拖几天吧，等他不再那么胆怯，也等自己做好准备。毕竟，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走成白五叶和秦展白那般模样。 　　这样一想，玉临安果断避开了宁箫禾的目光，佯装看远处的风景。 　　如此看来，宁箫禾的追求之路，依然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第51章 番外、绿光 　　 　　在森林深处, 有一片幽深寂静的水泽。 　　水草在水面下轻轻浮动，半人高的野草遮挡了明媚的阳光。浅浅的绿意飘荡在空气中，让这里显得清凉宁静。 　　到了夜晚, 水泽中会亮起大片萤火, 一粒粒如浮尘般汇聚成流动的光幕，在朦胧的水光里晕出梦幻的光彩。 　　白五叶就是这些萤火中的一员。他是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寿命是很短暂的, 他的父母生下他后没多久便去世了，没有人教他该如何走完接下来并不长的一生。于是他只能和其他小伙伴一起, 白天时栖息于水泽旁的野草叶上, 晚上随着夜风吹拂的轨迹漫无目的地飞舞。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过着。夏天即将过去，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水泽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只受了伤, 浑身脏兮兮的猫。 　　猫儿闯入水泽的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浑身湿漉漉地躲到白五叶栖身的那丛野草底下，一只前爪捂着另一只爪子上绽开的伤口。他沉默地注视着远方，蔚蓝的猫瞳眸光锐利, 仿佛能够切开雨幕，直直看到自己想看的地方。 　　被大雨和猫惊醒的白五叶抖了抖翅膀，想了想, 突然飞到猫儿的鼻尖上。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他用微弱，但是好听的声音问。 　　猫儿警惕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瞪成了滑稽的斗鸡眼。 　　他想把白五叶从自己鼻子上弄下去，然而一只前爪受伤, 另一只爪子要捂着伤口不能被雨淋，又不能拿后爪去蹬，只好忍着，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无意中跑到这里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一直生活在这里，没见过你这样的动物。”白五叶看出他的不喜，又振动翅膀飞起来，绕着他转圈，“我叫白五叶，你呢？” 　　“秦展白，我是一只猫。”猫儿冷冷地说着，趴了下去，下巴轻轻枕在没受伤那只爪子上。 　　…… 　　这只叫做“秦展白”的猫在水泽边一株榕树下安了窝。 　　他的窝很简陋，就是在现有的树洞里铺上一堆干叶子。但是和水泽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干燥又舒适，白天清凉，晚上温暖。 　　但是他的伤一直没好。 　　白五叶在秦展白来的那天跟他搭了话之后，就没再继续注意过他。直到今天早上，森林里刮起了大风，白五叶栖身的那丛野草被风卷起吹走，是秦展白顺手救了他，免去他被吹到陌生地方回不来的下场，他们才又重新有了交流。 　　看到秦展白爪子上的伤仍然开裂着，刚才为了救自己不小心扯到又流出了暗红的血，白五叶愧疚地拍拍翅膀：“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只是顺手。”秦展白依旧面无表情，把他放下便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窝里走去。白五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 　　“你的伤口在流血。”白五叶飞过去，绕着他耳朵转了一圈，“我知道有种草可以止血，我带你过去吧，就当是还你的恩情。” 　　秦展白睁着圆溜溜的猫眼看了他三秒，点点头。 　　于是，白五叶把他带到水泽边沿一丛花开得正盛的植物前。 　　停在植物一片翘起的叶子上，白五叶说：“摘一点叶子揉碎，抹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止血。不过有点疼，你忍忍。” 　　秦展白没有怀疑地照做。 　　他把叶子咬下来嚼碎，然后吐到伤口处，猫脸一下皱得紧紧的，过了好久才舒展开。白五叶好奇地盯着他看，好心道：“很疼的话你可以喊出来。” 　　告诉他这种草药功效的松鼠爷爷说过，这种药敷上去特别疼。 　　秦展白摇头，过不了多久，看血不流了，就站起身想离开。白五叶连忙拍着翅膀飞过去，落在他头上，他也没说什么。 　　于是，他们一起回了秦展白的窝。 　　成了朋友。 　　…… 　　认识秦展白之后，白五叶就抛弃了水泽边茂盛的野草，转而拿他的窝当家。确切地说，是拿他的皮毛当家。 　　秦展白的毛毛又厚又长，温暖柔软，特别舒服。白五叶就喜欢赖在他头顶的毛里，一睡能睡好几天，晚上也不去水泽陪伙伴们了。 　　或许是感激他帮自己找了草药，秦展白并未拒绝他的接近，反而还有些高兴似的。 　　有一天晚上，白五叶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便看到秦展白坐在猫窝的外面，大大的猫瞳像一面镜子，映出了不远处水泽上方萤火飞舞的场景。 　　他蔚蓝的瞳仁像天空，飘渺的萤火倒映其中就宛如天上的星星，特别漂亮。 　　白五叶睡得迷糊了，扇动翅膀从他头顶飞下，身上也笼罩了一圈朦胧的光晕。虽然比不过远处绝美的风景，却一下子攥住了秦展白的视线。 　　“好看吗？”白五叶有些得意地在他面前飞来飞去。 　　“好看。”秦展白说，他的眼神变得很温柔。 　　“我的伙伴们更好看啦，因为他们是很多很多聚集在一起。”被夸奖了的白五叶不好意思地停在秦展白鼻尖，笑嘻嘻地说。 　　“不，我觉得你更好看。”秦展白伸出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将白五叶捧在掌心，点头亲了一下，“他们再美，也不属于我。但，你是我的。”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白五叶开心地笑了起来，突然又有点难过：“可是对不起啊，我可能，不能属于你太久。” 　　秦展白眨眨眼，侧身躺下：“没关系，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想不想听森林外面的事？” 　　“想！”白五叶兴奋地点头，又钻进他头顶的毛毛中。 　　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森林外的事呢，就连松鼠爷爷，也只是给他讲了一些水泽外面的事。 　　秦展白无声笑了一下。 　　在他温和的讲述中，白五叶慢慢地又睡着了。 　　还做了个五彩斑斓的梦。 　　…… 　　白五叶要死了。 　　在秦展白来到水泽的第十天。 　　他身上的光芒消退得近乎于无，蔫蔫地躺在秦展白爪子里。 　　“对不起，不能继续陪着你了。”费力地扇动翅膀飞上半空，白五叶虚弱地说：“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了，我们约好要一起走的。” 　　秦展白端正地坐着，突然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去吧。”他说，蔚蓝的眼瞳深邃又宽广。 　　白五叶害羞地笑了一下：“嗯，再见。” 　　转身飞到了水泽里的萤火之中。 　　秦展白始终注视着他。 　　今夜是个晴朗的夜晚。 　　微风和煦，月光如水。 　　水泽上迎风浮起一大片明亮的浅绿光芒，安静而盛大，将清澈的水面映成另一片夜空。 　　无声的吟唱在空气中飘荡，远远的传出了森林。 　　这是祭奠，也是告别。 　　腾起的绿光中，白五叶回头看了秦展白一眼，低低说了声：“再见。”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如水的萤火里。 　　秦展白一直一直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直至天边晨光破晓，水泽里的萤火消失。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一步步走上前去。 　　水泽旁的草丛里，躺着许多沉睡的萤火虫。他们仿佛在做美梦，任外界如何喧嚣，也无法将他们拉回现实。 　　秦展白在里面找到了他的白五叶。 　　捧起他小小的身体，秦展白低头印上一吻。 　　他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52章 （慎买）番外、梦里不知归乡 　　 　　轩辕涵记得, 二皇兄喜欢烟花。 　　小的时候，每年除夕皇宫中都会放整整一夜的烟花，五彩斑斓, 盛大华丽, 将黑漆漆的天空渲染出梦幻的光彩，那么美, 又那样远。 　　而每回家宴结束后，二皇兄便会摒退下人, 独自走上城墙, 仰头望着夜空里绽开的烟花出神, 深邃沉静的眼眸倒映着灼热艳绝的火光，热烈得愈发衬得他形单影只，孤寂冷清。 　　可他往往一站便是一夜, 非要看到繁华落幕，晨曦破晓。 　　那时，轩辕涵还小，并不懂他的心思。虽然自己也喜欢烟花, 但却不会花一整晚时间去看，顶多是和伙伴们讨论一会儿，很快就会被其他更有意思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可是那么活泼好玩的自己, 却也曾经安静地陪着二皇兄看过一次烟花。 　　只有一次，但永生不能忘怀。 　　关于那年除夕，轩辕涵的记忆已然十分模糊，可是与二皇兄在一起的场景, 却又分外清晰。他记得自己拿烟花跟二皇兄鬓边所簪的头饰比。记得自己牵着二皇兄手时，他掌心的温度。也记得最后一抹烟火消融在微熹的晨光中时，二皇兄眼底明灭的光影。 　　那一刻，年纪尚小的轩辕涵即使不懂得何为寂寞，也隐约明白了二皇兄的重重心事。 　　后来，在二皇兄救他的前一晚，他们又一起去郊外放了场烟花。 　　彼时皇城已破，天下将倾，烟花的种类再无曾经那么繁多，只有最普通的花样和颜色。然而二皇兄依然看得认真，看得入神。 　　轩辕涵还是不太懂，于是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烟花？ 　　他想了一下，笑着回答：“因为寂寞。烟花寂寞，我也寂寞，所以我想陪伴它们，也让它们陪伴我。” 　　当时的轩辕涵，身旁有红颜，有知己，虽然经历过诸多风浪，却仍是圆满的，所以他不明白二皇兄的心情。 　　寂寞，于曾经的他而言，仅仅是话本中用以渲染气氛的词汇，是诗词里大而化之的意境，是众多他不懂的东西里的一员。 　　陌生，遥远。 　　而现在，他明白了。 　　今夜，又是一个除夕。新建的皇宫中灯火沸腾，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忙碌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口中说着吉祥话，手里拿着吉祥物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从觥筹交错的宴会中脱身，轩辕涵微笑着拒绝他人的敬酒，一路与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擦肩，终于走出了大殿。 　　凉风迎面吹来，他衣袂舒卷，乌发纷飞，飘飘然若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清雅出尘。只是习惯了挂着笑意的眉梢眼角，不知何时攀上了岁月的纹络，纤细淡薄中透出刻骨铭心。 　　他走到城墙之上，漆黑的天地间恰好落起晶莹的雪花。冷风灌满他的衣袖，翻卷之间风声猎猎，冷清得厉害。 　　这一刹那，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二皇兄曾经的心境。 　　偌大世间，繁华天地，竟无人与共。 　　真是……寂寞极了。 　　“砰！——啪！” 　　清脆的烟花.爆.炸.声在头顶响起，那么明亮动人，即便只是用耳朵去听，心中也自发勾勒出一幕华美繁盛的场景。 　　轩辕涵仰头，只见一朵又一朵绚丽的光在这寂静的雪夜中绽放，燃尽的火星与纷纷扬扬的雪花糅合成漫天飞絮，空幽静谧。动静之间相互映衬，愈发显得艳丽的艳丽，清丽的清丽，不同凡响。 　　“二皇兄，今夜又是除夕。每年都是你站在这个地方欣赏烟火，今年你看不了，只好由我代劳了。”温柔地抚摸着垂在胸前的破碎的玉壁，轩辕涵淡淡笑着，语气温和中又带着些许俏皮，“在这里看烟花，真的很美啊，只是一个人看，总归太寂寞了。” 　　“你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玉壁残片上朦胧清光闪了闪，化为一道虚幻淡薄的身影落在轩辕涵身旁。白衣如雪，青丝如瀑，眉目隽雅，气度不俗。 　　他看着轩辕涵微微一笑，继而与他并肩站立，欣赏着面前这久违的风景。 　　轩辕涵并未发觉玉壁的异样，也没有看到身旁的虚影。他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近日发生的事，从皇城建立，说到新的秩序的拟定。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要散落在风中，有点无奈，有点委屈。 　　“二哥，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样繁琐的事了，以前你，还有几位皇兄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由你们负责的，现在却全都放到我一个人肩上。” 　　他扶着额头，脸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埋怨，又在下一刻被淡漠掩去。 　　“二哥，一转眼，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轩辕涵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黑瞳中似有星光闪烁，慢慢的融化成潋滟水光，自眼角滑落，“当初的是非恩怨，如今再回望，连残影都已不可得。而我……” 　　“我实在是……” 　　“太想你们了……” 　　破碎的过往，宛如一个残缺的梦境。他是守梦的人，执着地揪着那点儿回忆不放，好像只要自己不忘，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就都还在。 　　可是如今，新的皇城取代了旧的宫殿，新的宫人取代了旧的面孔。他再也没有理由追逐那些颠沛流离的曾经，只能眼睁睁看着手里的回忆像流沙一般随风而去。 　　他已孑然一身，如今，连往事，都已失去。 　　头顶华丽的盛大，是他不可言说的悲伤。 　　那道虚幻的身影静静凝视着轩辕涵，深邃的眼瞳漾起温柔波光，层层叠叠，仿佛跨越万水千山，漫长时光，艰难而又不容置疑地落在他的脸上。 　　低头浅浅一笑，他从旁边虚虚环抱住轩辕涵的肩膀，没有真正的碰触，无言的安抚却透过流动的风将他包裹其中。 　　不是所有人都已离去。 　　即使你从来不知，以后也不会知晓，但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被你的执念缠绕着，陪伴在你身旁。 　　今年的烟花，和那年的烟花一样好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